17. 悲風汩起(二)(2 / 2)

孤山笑 與傾聽 5491 字 2個月前

他笑笑,道:“那會我有師父、有師兄,我覺得挺好的……”

是挺好的,至少不用每天被逼著做那些沒有人願意做的活,至少不會稍有不慎就鞭子上身,至少那會也是有人真心對自己好的……

他拿著茶杯晃了又晃,裡麵兩片漂浮起來的茶葉相互磕碰、再分開,濃鬱的茶水隻倒映出了個模模糊糊的輪廓,看不清五官,更看不清神態,隻聽見他輕飄飄道:

“師兄就當是為了我,對他好一點,替我多護著他些吧。”

楊予寧聽見他這無所謂的語氣,胸中似是燃起熊熊怒火,燒灼著他的肺腑,難以呼吸。

他有時候多麼想,剖開他的胸膛,看看裡麵裝著的是什麼鐵石心腸,他不明白,為何一個人可以對自己狠到這種程度,又為何會把偏愛留給了一個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人。

隻是因為有幾分相似嗎?

他思量著,當他看見那孩子的時候,是不是也把他當成了那年的他,不想看著曾經驕傲的少年輾轉在棍棒之下,或許他再也聽不到他那銀鈴般的笑聲了吧。

可是,無論他內心作何感想,說出的話語依舊是那麼的冰冷:“你帶回來的人,要護你自己護!”

“師兄。”

他的語氣裡儘是無奈,即使他知道他願意幫襯自己,但他還是想要一個態度,或者說是,要一個承諾。

無論他之前的身份再風光、再耀眼,他父親死時,蓋棺定論不過“藐視皇權、通敵叛國”八字。

如今他隻是小小的前鋒營將士,聖上自然看不見他,若是今後他立下赫赫戰功,聖上又會如何對他,又能容忍他多久,他不敢去想。

而這些楊予寧他也都知道、也都明白,無論嚴相當初是否真的通敵叛國,這事都是沒有回旋的餘地,七年過去了,當今聖上能容忍他活著,卻絕不會讓他翻案。子不言父過,未來陛下也不會!

他不願再深思下去,眼裡的猩紅愈來愈烈:“彆這麼看著我,我不是他的貼身護衛!”

其實楊予寧也不知道,端齊交戰在即,他該麵對的是什麼?是因功高震主,威脅到上位者了,被那人一句罪臣之子定下生死,還是那人願意留著他,補償他呢?

他不得而知,他隻知道,家國大事,他哪怕再被扣上各種罪名,也還是會拚儘全力一戰。

他多麼奢望他做事之前,能多為自己多考慮些。

“而且我沒猜錯的話,老爺子是把他放在你的前鋒營,而不是神機營吧。日後他天天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哪裡用得著我?”

“師兄,你知道我說的不是現在……我以後未必護得住他。”

他有時挺討厭他這副樣子的,總是將自己的生死看得如花落那樣輕鬆,他越過圓凳,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拎起來,逼他看著自己,故意激他:

“彆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你要是護不住他,那就任由他在營裡自生自滅也好、在沙場上戰死也罷。反正你也不在意,對吧?”

嚴長澤看著他那緊皺的眉頭,通紅的眼睛,臉上的肌肉還在顫抖,不免有些觸動,但若是讓他說什麼“他在意”這種話,他定是說不出來的,就連承諾都沒有,不給他留下任何的期冀,隻是輕聲責怪他:“你這是何苦?”

我何苦?

楊予寧如今覺得自己的耐性越發的好了,若是在往日、麵對的不是他,他一定甩甩袖子,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可如今他居然還能在這裡聽他說著這些……泄氣之語。

可是他如今什麼也做不了,隻能任由事態發展,永寧伯又如何,就連他爹一個武安侯都無能為力。

終了,他緩緩鬆開他的領口,不見一絲生氣:“你又是何苦?”

嚴長澤拍了拍自己領口處的褶皺,看不出任何異樣,才端起桌上的茶盞,將方才沒喝完查一飲而儘,兩片茶葉混著茶水一起灌進嘴裡,一滴不剩,往門外走去,道:“我就當師兄答應我了。”

出了那扇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將新鮮的空氣灌入肺腑,確保將茶葉全部吞咽了下去,這才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屋內,魏哲正弓著身子坐在凳上、枕著手將臉埋在臂彎裡,隻露出兩隻紅腫的眼睛來,正盯著那屏風上的萬馬圖。

嚴長澤推開門,一股冷風跟著躥了進去,魏哲才收拾過的碎發在此刻又淩亂開來,幾縷發絲散落在眉梢處,擋住了視線,他也沒有伸手去整理,隻隔著那發絲盯著那萬馬圖一動不動。

他在門外站了許久,不見他又動靜,也不知他聽沒聽到自己推門的聲音,隻怕嚇著他,又輕叩了門,才問道:“在看什麼?這麼出神?”

魏哲聞見來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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