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祝緩一同到青玉台赴宴的還有鄴國兩個臣子與一個隨侍, 冷不防看見祝緩被踢翻在桌案上, 驚得猛地站起身,“公子!”接著就要衝上去將人救下來。
士兵卻忽然湧入, 拔劍攔在幾人麵前。
“弈王這是何意!”
離尤恍若未聞, 扯了扯唇角, 鬆開腳下對祝緩的鉗製後退兩步, 手指散漫撥弄佛珠, “來人。”
太尉董梁立刻應聲:“臣在,請陛下吩咐。”
“庭陽王以交好之名,行事囂張挑釁,不僅當眾承認與弈國重臣私下往來互通一事, 還覬覦寡人的宮妃。”離尤抬眼緊緊盯著眾臣中某一處,驀地勾唇笑起來, “故將其扣下, 若鄴國想把人帶回去,先給寡人賠罪。”
鐘虞脊背一緊。
她看不見男人上半張臉, 但卻能察覺到他正緊盯著自己, 更能看清他沒被冕珠遮擋的唇與下頜。
還有他不懷好意勾起的那側唇角。
……這種感覺, 讓她覺得自己像獵物似的被盯上了。
“你血口噴人!”使臣大怒,“誰不知你後宮無人,公子他求娶的是鐘氏女,何時又成了你的宮妃!”
“何時?”離尤冷冷嗤笑,睥睨道,“此時。”
“如此美人, 自然應獻予寡人。”
另幾人仍沒有放棄接近已經昏死過去的祝緩,然而刀劍就橫在麵前,他們手無寸鐵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這時,其中一人才忽然一躍而起,摔碎了桌案上的琉璃盞。碎片四濺,他抓起尖利的一塊便要衝上前,“你竟敢對庭陽王下手,我要殺了你——”
“護駕!”被飛濺碎片劃傷的大臣也顧不上去看傷口,忙驚惶高喊。
離尤站在原地,目露輕蔑。
下一刻利器穿透肉.體的撲哧聲傳來,那使臣瞪大眼,踉蹌兩步“咚”一聲重重跪倒在他腳邊。那劍不是致命傷,但也去了半條命。
鮮血從使臣嘴裡溢出,他哆嗦著去捂血流不止的傷口,“你……你……”
殿內立刻安靜下來,宮人全都跪著不敢上前。
離尤看一眼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血,眼底浮起嫌惡,“將祝緩等人押入牢獄,再送信給城外等他的鄴人。”
“是。”
“陛下。”魏班忽然開口,“公子緩所說的那一番話裡還有諸多疑點,陛下也應一一查清才是。譬如為何他能在陳海容那裡看見鐘氏女的畫像,又為何今日殿上求娶時恰好有人獻策從盈州選美人,這些都猶未可知。”
孫正眼裡劃過恨色,“魏相這番話是何意!難不成懷疑我?”
魏班麵色不變,“就事論事罷了。”
離尤目光沉沉地看向那道纖細的身影。這一點他剛才不是沒有懷疑過,如果她的身份或者意圖真的有什麼端倪,那他會殺了她,立刻。
忽然,他目光一頓。
“男人”白皙的手背上,正緩緩往下滑落一條血痕。
離尤猛地攥進手裡的佛珠,眼裡戾氣翻湧。
“鐘大人,用這個擦一擦吧?”
旁邊的某個諫議院同僚遞來一張乾淨手帕,指了指她的手背。鐘虞接過後低聲道:“多謝。”
她也夠倒黴的,剛才好幾個大臣被碎片劃傷,其中就有她。
剛用手帕擦掉手背上的血跡,鐘虞就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看她。一抬頭,隻看見離尤忽然暴躁地拂袖起身,“陳海容查抄的那些家產呢?去給寡人查!明日之內,一切務必水落石出。”
“臣遵旨。”魏班俯身應聲。
離尤彆開眼,大步跨下玉階,經過那個被侍衛刺了一刀的使臣時冷冷扔下一句,“殺了。”
……
鐘虞跟著其他大臣靜靜站立在大殿兩側。侍衛架著已經昏死過去的祝緩和另兩個鄴國臣子走出殿內,那個死了的隨侍則被幾個宦官拖了出去。
血腥味似乎還縈繞在鼻端,宮婢們開始清理地上的血跡。
外麵天色暗了下來,所有臣子都默不作聲地魚貫而出。走出大殿才慢慢開始有人交談。
“鐘大人,恭喜。”不知是誰起了個頭,接著朝臣們便紛紛開始向鐘虞道賀。
鐘虞一怔,接著禮節性地對著對方笑笑,對於那些探究的目光或者拐彎抹角的詢問則假裝看不見。而衛英、孫正與其他幾個官員卻並未停留,徑直走遠了。
她一點不覺得高興——現在是不用去鄴國了,但是鐘氏女要入弈國後宮的事卻板上釘釘,她卻還沒想好該怎麼做。
剛才接風宴上孫正的言行也很奇怪,顯然是刻意針對她。可是為什麼?
祝緩在陳海容那裡看過她的畫像,然後來到弈國求娶美人,孫正就恰好地提起盈州,再順著提起她。這些怎麼可能都是巧合?
鐘虞腦子裡有點亂,她漸漸放下腳步落在人群最後。
“係統,我和衛英有仇嗎?或者說,鐘韞和衛英有仇?”
雖然今天“獻策”的是孫正,但孫正和衛英關係似乎不錯,和衛英僅有的兩次接觸也奇奇怪怪的,讓她下意識懷疑。
“這屬於需要你自己觸發的劇情,我無法解答。”
鐘虞挑了挑眉。她已經摸索出了一點規律,如果係統這麼說,很可能就是“有”。
她靜下心仔細回顧,想從回憶資料裡找出點蛛絲馬跡來。然而再怎麼回想,鐘韞和衛英的交集都是從來都城之後才開始的。至於她,也就是“鐘虞”,應該是一直待在盈州,從沒見過衛英才對。
古時男女大防,彆說普通外男了,大多人成親之前都從沒有見過……
等等。
成親……定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