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蘭站定在原地,猶豫幾息,道:“不知我這張臉可否獲得庇護?”
“哦?”修為最高那人露出玩味的神情,他打量沈澤蘭身段,而後,目光落到沈澤蘭戴著的帷帽上,“把帷帽摘了,讓我看看。”
沈澤蘭示意陸子毅站在原地不要動,趁對方沒有喊不許靠近,抓緊時機,快步來到幾人麵前,而後取下帷帽。
一陣香風襲來。
烏發散下,修長瓷白的脖頸在風信石下似乎散發著柔光,他一雙水波粼粼的灰藍眼眸,望著幾人,溫聲細語道:“幾位前輩,可以嗎?”
幾人眼睛都看直了。
前幾日怎麼沒發現這下等地方還有這樣的美人?
修為最高那人笑眯眯道:“可以,當然可以!”他說著,伸手便去摸沈澤蘭的臉頰。
其餘三人也想動手動
() 腳,被修為最高之人一個眼神嗬斥住了。
沈澤蘭垂下了眼瞼,乖乖巧巧。
那人燥火難耐,扛起人便想找個房間泄火,沒走兩步,胸口強烈刺痛,血液順著喉嚨倒灌入嘴。
尚未咳出,腰間的刀被抽出,肩上人運轉靈力,控製著刀身,從其背後,一刀捅穿他的心臟。
“你……你……”
沈澤蘭眼睛帶笑,鬆開刀柄,撥開他的手,落至地麵,傳音道:“有毒啊,笨蛋。”
其餘三人見狀,抽出靈器便要迎上,忽覺胸口疼痛。
他們頓時明白中毒了,忍著劇痛,張口便要喊人。
唐铖等修為較高的人從房間衝出,奪過他們手中的靈器,割掉了他們腦袋,在腦袋同屍身一並倒地時,接住了這兩樣東西,小心翼翼放在了地麵,保證不驚動上麵的人。
沈澤蘭那頭,陸子毅接住了即將倒地的屍體,他抽出刀,把屍體放在地上,擦了擦額頭冷汗,對“軍師”傳音道:“真是嚇死我了。”
他傳完音,注意到“軍師”那張臉,撇開了視線。
“把你帷帽戴上吧,我看著都要喜歡男的了。”
沈澤蘭瞅他一眼,戴上帷帽。
唐铖幾人殺了人,小心翼翼揭開了同往底艙的隔板。
沈澤蘭和陸子毅順著船梯來到底艙。
底艙內堆滿了貨物,這些貨物都用特殊的符咒釘穩了,不會滑動,其外麵都打了標簽,中間留了過路的通道。
陸子毅注意到這些貨物裡,有裝著各類武器的木箱,這些木箱已被暗害者翻過,留下一堆不好時的武器。
然而,即便是這樣,對於手無寸鐵的陸子毅來說,簡直是天降橫財。
他興奮道:“我們是來拿武器的嗎?不錯!我的盾牌被搜後,我一直想尋個盾牌,增強實力。”
底艙與二層艙之間的隔音陣未被破壞,上麵聽不到,倒不必使用傳音術。
沈澤蘭徑直朝船尾走去,“不是,跟我來。”
陸子毅一臉霧水地跟來上來。兩人在底艙船尾處停了下來,船尾處有條寬闊過道,沈澤蘭蹲在過道,敲了敲艙壁。
聽不出有暗格。
沈澤蘭摸索了一會艙壁,按照行動前一刻,船員所提到的暗格開關的大致位置,成功尋到了暗格開關。
艙壁向兩頭撤開,露出一個手臂長,巴掌寬的長箱子。
陸子毅又不蠢,見此,立刻明白了沈澤蘭的意思。
他看向長箱子,這長箱子由堅硬防潮的千木打造,沒上鎖,輕而易舉便能打開。
前者打開了箱子,箱子裡麵裝滿了整整齊齊的符,聞其氣味,有些年頭了。
沈澤蘭找到幾張求救符,塞入陸子毅手中,道:“全船的希望,看你的了。”
陸子毅迷惑道:“為什麼你不自己使用?”
沈澤蘭道:“因為我覺得你長得比較有氣運。”
陸子毅:“……”
我總感覺你在驢我。
陸子毅磨了磨牙,站起身,朝著幾個方位,捏碎了求救符。
樓內,中年人立刻感覺到有人向外傳遞了信息,他睜開眼,冷冷道:“把人抓出來!”
“是。”身旁的下屬立刻道。
靈船底艙,陸子毅滿臉是汗,他靠著貨物,癱坐下來,望著沈澤蘭,道:
“求救符至多將求救信息發送到十萬公萬裡,若是這求救符因著年代久遠,失效了,一公裡都不及,我們會怎麼樣?”
“這不是顯然易見?”
沈澤蘭服了今日應服的固胎藥丸,道:“我們會被抓出來,扒光衣服,吊在船帆上,從肩胛骨處,完整剝掉皮,然後一刀刀刮肉,刮到半死不活時,開膛破肚,取出內臟,切成一片片的,叫滿船人生吃了,警示眾人。
“也有可能不是這種死法,我們或許會被輪/奸,摧廢意誌後,掛船舷上。然後,天上妖怪啄掉我們的眼睛,海裡妖怪扯了四肢、舌頭,蛆蟲啃咬去我們剩下的血肉。最後骨頭落在海裡,神魂被海浪攪碎。”
陸子毅:“……”
陸子毅崩潰了。
“你不要說了!我現在就去死!”
沈澤蘭攔住了他,玩笑道:“等他們找到我們,而救援者還沒來時,我們再去死。”
陸子毅:“……”
唐铖等人早隨之下來了,他們挑了合適的兵器,又拿來兩件,拋給他們,道:“有種比沒有好。”
沈澤蘭接過遞來的軟劍,看向陸子毅,繼而玩笑道:“我們也可以在他們找來時,全體自爆,炸開靈船。”
陸子毅道:“靈船至多被炸出一個洞,他們若是壓著船員修複,不出一柱香便修複好了。”
“沒關係,我們那時已經死了,看不到後麵的事,可以想象靈船破開,同歸於儘了。”
陸子毅兩眼淚汪汪,“道友,你真是個天才。”
沈澤蘭但笑不語,他將箱子裡的符分給大家,雖說年代久遠,但萬一能起些作用呢?
分發完,沈澤蘭坐回原位,愧疚地看向唐铖、郭荇,道:“此次連累你們了。”
唐铖笑道:“說什麼連累不連累?是我們非要同你來,如今的局麵,我們出發前,便已有設想。”
“是了。”郭荇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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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前,謝陽曜便帶上賀禮,前往雲州了。
天龍州離雲州有些遠,用上無需船帆,使用靈石為驅動力的涉水靈船,在海麵行駛了四日,還需兩日才能抵達雲州。
謝陽曜站在靈船主帥室,詢問謝添福通緝進展。
謝添福恭敬回道:“幾日前,各州廷尉監便下發通緝令,目前抓捕到九個人,但都不是蘭公子,一個隻是擁有灰藍眼眸,另外八人隻是麵容有些相似。”
“知曉了,繼續找。”
謝陽曜收起聯絡玉佩。
忽而,房門被敲響。謝陽曜坐於主帥座位,
抬起眼,道:“進。”
一個近身侍衛快步走了進行,他行禮道:
“少主,我們收到一道求救信息。求救對象是雲州茯苓城陸家二號神龜靈船。”
雲州茯苓城陸家?
謝陽曜記得這個家族,勢力不小,名下數艘靈船,掌控了雲州以及天星州幾乎一半的航海碼頭的,海洋相關產業興盛。
他倒是極少聽說陸家的靈船出事。
食指輕擊桌麵,謝陽曜沉呤片刻,道:“位置可確定了?”
“已確定,按照目前行進速度,至多一刻就到了。”
一個時辰八刻,一刻,十五分鐘。
“改航,不必顧惜靈石,速度調至最大,去瞧瞧怎麼回事。”
“是!”貼身侍衛行了一禮,退出主帥艙室,命令靈船調轉方向,全力向目標位置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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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胡作非為的通緝犯牽著條三頭狂蟒妖獸,掀開主甲板通往二層艙的入口,踹倒船梯,直接跳了下來。
屍體和血液已被二層艙內的其他人清理乾淨。
一群人牽著條三頭狂蟒妖獸,沿著過道,朝前走,每走過一個房間,必側頭去打量房間裡的人。
房間裡的人被這些陰狠的目光刮得渾身發顫,紛紛低頭,躲避視線。
為首通緝犯冷笑一聲,牽著三頭狂蟒妖獸繼續朝前走,沒走兩步,他一聲令下,調頭來到底艙入口,腿部聚力,一腳踩碎了覆蓋在入口上方的黑鋼。
黑鋼碎成幾塊,儘數往下墜,砸入艙底,發出一聲巨響。
沈澤蘭聽到聲響,坐在貨物後,捋直了軟劍。
陸子毅屏住呼吸,手臂肌肉鼓起,心下淒涼。天要亡我!
唐铖等人皆握緊了手中靈器。
來者不是他們能夠應對的,但事已至此,隻能迎麵而上。
儘管除了堅信謝bking會如約而至的沈澤蘭,大家心裡想得都是與其受折磨,不如自/儘,可總歸不願放棄抵抗。
堅持一下,萬一有人前來支援呢?人瀕臨死亡,總是會爆發無限求生欲。
“便知道暗中搞事的老鼠藏在這裡。”
為首之人活動了手指、手腕,扭了扭脖子,伴隨著脖子哢噠的聲音,他率先朝沈澤蘭等人藏身之所走來。
“你們是自己出來,還是我們請你出來?若是我們請你們出來,便不是隻是抽皮扒骨,掉腦袋那麼簡單。”
對麵沒有動靜。
“很好,看來是要我們請你們了。”他笑道,隨手舉起一個木箱砸向沈澤蘭等人靠著的貨物。
木箱蘊含著狂躁的力量,若是不及時撤離,待到木箱砸中,恐會受到傷害。
大家起身撤離,撤離的瞬間,木箱砸碎貨物,琳琅滿目的瓷器從破碎的木箱中滾出,劈裡啪啦碎了一地。
沈澤蘭耳朵被刺得些疼,他落在左側,同唐铖等人看向前方的領頭。
那領頭麵露興奮,他正是隨機
挑選人折磨的變態之一,眼睛緊緊盯著他們。
“總算肯出來了,很好,接下來,便是遊戲時間。”
他解開了鎖鏈,撫摸情人一樣,撫摸三頭狂蟒妖獸,溫聲道:“寶貝,去,隨意玩。”
三頭狂蟒妖獸同它主人一般興奮,蛇尾快速擊打地麵,幾乎看不清蛇尾模樣。
它視線在前方一群獵物身上轉了一圈,撲向塊頭最大的陸子毅。
陸子毅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對手,當即想要抓起貨物擋在身前,然後佯攻眼睛,接機躲開攻擊。
不曾想,那三頭狂蟒妖獸戲弄老鼠一樣,在他眼前一晃,蛇身一扭,三個頭分開,驟然襲向離他最近的沈澤蘭、挨著沈澤蘭的唐铖,以及在他身後的女修。
腥臭味撲麵而來,沈澤蘭運轉靈力,持著軟劍,絞住蛇信子,手臂用力,想要削掉蛇信子。
蛇信子堅硬如玄鐵,難以撼動,對方由著他絞著信子,鋒利的毒牙朝他肩膀咬來。
沈澤蘭收回軟劍,縱身一躍,朝左側通道去。
站在一旁欣賞的領頭忽然出手,一道掌風直奔他來。
沈澤蘭為了躲避掌風,不得不憑空一個空翻,朝後躲,如此重心不穩,自然直直跌入貨堆。
貨物傾倒了一地,其中一口木箱直直落在他腹部,繞是他做出決策後,用靈力層層疊疊扶住了腹部,又有身上法衣的保護,依然受到了輕微傷害。
腹部開始疼痛,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腹部哪個位置疼,就是覺得疼。
深吸一口氣,他正要推開木箱爬起,蛇尾忽而朝此處擊來。
沈澤蘭被壓得爬不起來,眼看要落在身上,郭荇一把將他推開,受了這一擊。
“荇兄!”
郭荇跪倒在地,咳了口血,道:“我沒事。”
“喲,真叫人感動。”領頭捏著下巴,陰陽怪氣道,其他通緝犯當即捧腹大笑。
“你們把其他人殺了,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領頭道。
沈澤蘭從地上爬了起來,握緊軟劍,沒有說話。
“看來是不願意了?更叫我感動了。”他捂住嘴,驚訝道,旋即對身後的人吩咐道,“把他倆拖出去,好好伺候……”
話音未落,船身猛烈一晃,強大的威壓逼得他們差點跪下。
這是……這道威壓太熟悉了,他們立刻明白了威壓者的身份。
浮雲仙山,謝陽曜。
這群人竟把謝陽曜給引來了!
領頭召回三頭狂蟒妖獸,恨恨地看他們一眼,留下句待會收拾你們,便帶著人快步離開。
“有人來幫我們了?”
陸子毅歡呼一聲,看向沈澤蘭,“道友,你注意到沒有?”
沈澤蘭捂住腹部,輕輕點頭,他想要說些什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澤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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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神龜靈船防禦與攻擊係統儘破,謝陽曜帶著人,從涉水靈船直入神龜
靈船,三下五除二,抓住了船上的通緝犯。
中年人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回遇上這個冤家。
對方似乎有備而來,所帶人數之多,實力之強悍,讓他望而生畏。
他站在尾樓之上,頂著威壓,冷聲道:“姓謝的,你若敢動我,我便叫滿船人陪葬!”
謝陽曜未曾想過會在此碰上通緝之人,冷冷掃他一眼,看向主甲板。
滿地殘肢血液,幾個被剁了手腳的修士,痛苦扭動身軀。
謝陽曜蹙起眉頭,收回視線,輕輕抬手。
跟在他身後的浮雲仙山的護衛隊隊長,朝中年人微微一笑,身影如鬼魅,來到中年人身後,手呈鷹爪,襲向中年人。
中年人當即應戰。
以中年人為首的一夥人置氣可以暗害謝陽曜,不過是仗著熟悉他的一舉一動,現下換了個實力相當的人,瞬間被打回原形。
——護衛隊隊長並非護衛中,實力最高之人,他隻是隨行隊伍中,職位最高之人。
兩人交手不過幾息,中年人便被護衛隊隊長掐住脖子。
中年人奮力掙紮,後者廢掉他修為,一腳踹碎他的膝蓋,將他提溜到主甲板上,按在地上。
“狗東西,好大的膽子,見了少主還不行禮?”
中年人麵如死灰,含恨看著謝陽曜,“隻怪上次運氣不好,沒弄死……”
隊長一掌擊碎他左臂,冷笑道:“再敢對少主不敬,便叫你求死不能,求死不得。你們這群玩意,慣會折磨人,我這些時日悉心研究了一番,正愁沒地方練手。”話剛說完,一道黑影從旁掠來。
“少主小心。”
謝陽曜召出赤日刀,刀光閃過,黑影斷成兩半。正是三頭狂蟒妖獸。
領頭見偷襲未成,當即叫人推出人質。
人質一串串推了出來,他們個個麵色慘白。
“這些人皆吃了我精心研究的毒藥,你放我們這些人離開,我便給他們解藥,否則便是你死我亡!”
謝陽曜笑了聲,他身上的威壓陡然增加,硬生生將對方和對方的人壓跪下去了。
“浮雲仙山擁有世上最好、最全的靈藥,若是浮雲仙山都沒有辦法解你的毒,那麼我相信你此時已是響徹九州的毒王,而非一個廢物手下的刀。”
他緩步走到領頭麵前。
“手上沾了不少血吧?你這般惡毒之人,又沒有你老大有價值,能吐出點什麼東西,所以,怎麼死都無所謂。在場諸位,覺得被欺負了,都可上前報複。”
他看向其他通緝犯,笑道:“你們同他並無不同,照樣如此。”
被強製喂了毒的船客,眼睛都亮了,恨恨看向在場通緝犯。
在場通緝犯連忙喊道:“少主,我們知道好多與你有關的東西!”
謝陽曜收起赤日刀,對護衛隊道:“真的知道些東西的帶走,好好審訊,至於其他人,在這裡看著,彆放走了。”
他說完,走至一邊,
吩咐隨行大夫,前來靈船,給受傷船客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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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
“道友?你醒醒。”
“他不醒!”
“彆吵他了,我聽到上麵那個少主請了隨行大夫給受傷船客治傷,我這便上去,看能不能請一位隨行大夫下來,給澤蘭看看,也給荇兄看看。”唐铖道。
郭荇咳出血,道:“我不打緊,請下來顧著澤蘭便是。”
“你閉嘴吧你!”唐铖說罷,撥開陸子毅等人,上了主甲板。
幾個護衛正要下二層艙,檢查神龜靈船有沒有落網之魚,迎麵便撞上唐铖。他們率先退了一步,道:
“這位道友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麼事?”
唐铖連連賠禮,道:“為了發送求救消息,我有兩位朋友重傷,擔心他們熬不過,所以慌慌張張,還請幾位勿怪。”
謝陽曜在一旁聽到了這裡的談話,道:“李大夫,傷勢不重的人,交給其它幾位大夫,您去看看這位道友的朋友。”
“好的。”李大夫站起身,收攏藥箱,走到唐铖麵前,“道友,帶路。”
“隨我來。”
兩人率先下了二層艙。
唐铖引著人,往房間去。房間內的人都退出去了,隻剩兩個傷號。
“大夫,先給他瞧瞧。”郭荇見到李大夫,便來了這麼一句。
李大夫塞了一枚保命丸給他,而後坐於床前。
床上青年將帷帽蓋在臉上,不叫人瞧他長相,這不利於醫修診斷傷勢、確定具體傷處,醫修診斷傷勢、確定具體傷處,都需要綜合麵色,他伸手就要取下青年蓋在臉上的帷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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