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底下的燈一直都是亮著的。
她們明明都沒睡,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蕭柯拿著一把小刀,認真地磨著自己的美甲,看到我,眉開眼笑地招呼我過去。
我心裡一緊。
這種笑,我太熟悉了。
這種帶著目的、虛偽、刻意、輕蔑的笑容。
和某些惡心的麵容重合。
可是我能怎麼辦呢?
往前是臣服,往後是反抗。
我活到這麼大,有過任何反抗的資本嗎?
除了臣服,我彆無他選。
她的氣息若有若無地飄了過來。
“陳柳,你這麼聽話,其實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
我縮著肩膀,戰戰兢兢地等著那個“但是”。
蕭柯微微弓下身子,盯著我看,嘴角的笑慢慢凝結。
“但是呢,你千不該萬不該,覬覦我看上的男人。”
她吹了一口氣,把白色的指甲屑粉末儘數吹到了我臉上。
我僵在原地,感覺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她居然也喜歡鄧君竹?
為什麼我沒有早點看出來?
我要是知道的話,我絕對不會靠近他一步!
小刀倏地貼近我的臉頰,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不由得打了個顫,“陳柳,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我喉嚨裡不受控製地發出一聲呻吟。
強忍住淚水,我瘋狂點頭。
當著她的麵,我刪除了鄧君竹的所有聯係方式。
他發的最後一條消息,我還沒來得及回。
他問,你到寢室了嗎?
心裡傳來悶悶的鈍痛。
等他下次發消息過來,看到那個紅色感歎號時,應該會很莫名其妙吧。
躺在床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本來就是一個卑微的人,我怎麼敢奢求這麼美好的東西?
月亮隻要掛在天上就好了。
我被噩夢般的黑暗籠罩沒關係,隻要知道天上還有一輪明月就好了。
窗外風刮得很大,窗戶與窗柩的連接處被刮得“吱吱”作響。
漫漫長夜,一夜都合不上眼。
我的乖巧和順從起了效果,在往後的日子裡,她們沒有再過多為難我。
隻不過周末的台球館之行,再也沒有我的份了。
無所謂。
我對台球根本就不感興趣。
我想要的日子,一直都是平淡安然的模樣。
現在這樣,就很好。
現在這樣。
真的好嗎?
為什麼常常會有惡心和窒息的感覺。
一旦湧上這種感覺,我就會擰自己大腿,或者扇自己巴掌,讓身體的疼痛來喚醒理智的清醒。
刷牙的時候,吐出一口血沫,我心想,為什麼不多吐一點。
於是我咬破了嘴唇,鮮紅的血跡順著唇角流下。
抬頭看,鏡子裡的我,活像個吃人的妖精。
拿書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保溫杯。
我本來可以反應很快地扶住它,但我沒有,隻是任由滾燙的熱水澆在我的手背上,燙得一片通紅。
手背痛到麻木,我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在沒有人傷害我的時候,我居然開始自己傷害自己了。
這難道不可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