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三個室友麵無表情地躺在自己的床鋪,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手機裡,房間裡一片死寂。
我被燙傷的小插曲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靜靜地退了出去。
走到大街上,卻不知道該去哪裡。
腦子昏昏沉沉的,眼睛也睜不開,雙腳完全憑著感覺走。
一路上引得很多人側目,他們好奇地打量我,小聲議論我,在我走近時,他們給我讓出一條路。
我沒有精力去思考為什麼。
走著走著,就去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
二樓陽台,男人原本無所事事地賞夜景,視線驀地掃到街上的我,手裡的煙都抖了一下。
他眯起眼,直直地盯了好一會兒,然後罵了聲“草”。
他一腳踩熄了煙,往樓下跑去。
昏黃的路燈下,秋夜的涼意滲透進骨髓。
我站在街中央,大腦一片空白,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陳柳——”
似乎有人叫我的名字。
“陳柳——”
我轉頭,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朝我的方向跑來。
背光看不清臉,身形有些熟悉。
眼睛沒認出來,心已經認出來了。
是高懸的月光。
是夢裡的那人。
身後響起一聲刺耳的車鳴,一輛出租摩托車與我擦肩而過。
他極快地將我扯進懷裡,轉頭怒視那輛駛遠的摩托,嘴裡罵罵咧咧。
我喃喃開口“你怎麼來了?”
不等他回答,我又伸手推他“你彆靠近我,我會毀了你的。”
不顧我的抗拒,一隻大手捧上我的臉,有些粗糲,卻很溫暖。
他問“你被打了?”
我正疑惑。
他把手機調成鏡子模式,遞到我麵前。
我看了過去。
屏幕裡的女生,頭發蓬亂,眼底一片烏黑,麵色慘白如紙,嘴唇的傷不知道什麼時候裂了,留下乾涸的血跡。
“還是你打人了?”
他視線落在我紅腫的手背上。
本來都不疼了。
但被他發現後,神經遞質突然開始瘋狂釋放,後知後覺的疼痛向我襲來。
新傷舊傷重疊,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口子,開始猛刷存在感。
手背微微發顫,我忍不住咬住了唇。
他不輕不重地捏住我的肩膀。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啞口無言。
“陳柳,說話!”
他的語氣有些著急,也有些凶。
心被猛地刺痛,我的鼻子一酸,用力按住心口,彎腰大口大口地喘氣。
遲來的不止是身體上的痛,還有被麻木封印住的心臟疼。
身體內外一起發作,疼到我腦袋發暈,乾嘔不止。
仿佛靈魂剛從行屍走肉的軀殼裡剝離了出來,又變回了原本的陳柳。
原來陳柳這麼難過。
原來陳柳一直在安慰自己不疼。
於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屏蔽了疼痛。
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保護機製轟然倒塌。
他趕緊伸手扶我。
我看不清他的動作了。
雙膝一軟,整個身子往前栽去。
……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
嘴角涼涼的,被一隻溫柔的指腹抹上了藥膏。
腦袋很重,集中不了思緒,眼睛也睜不開。
身邊窸窸窣窣,好像有人在給我換輸液瓶。
耳邊的聲音有些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