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兩個人在對話。
斷斷續續的,我聽到一些“身體舊傷”、“重度抑鬱”、“自殘傾向”這樣的話。
眉心忍不住擰了起來。
好可怕,說的該不會是我吧。
聽說治療抑鬱症的藥很貴,可是我沒有錢。
在藥力作用下,帶著隱隱的擔憂,我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晚上。
我昏迷了整整一天。
一睜眼,就看見了坐在凳子上的鄧君竹。
他闔目靠在椅背上,頭微微歪著,麵色平淡,看著比平時少了幾分鋒芒。
一聽到床上傳來的動靜,他立馬驚醒,坐直,好像未曾睡熟。
“醒了?”他的嗓音微啞。
木木的,眼神躲閃。
感覺喉嚨有些乾澀,我舔了下乾燥的唇。
他站起來,“要喝水嗎?”
“不用了,我不渴,謝謝。”我下意識擺手拒絕,不想麻煩他。
他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重複“要喝水嗎?”
那眼神,好像識破了我的偽裝,銳利地穿透我的雙眼,直達內心深處。
我隻好點點頭“要喝。”
他這才神色舒緩,拿了一個紙杯給我倒水。
我接過,抿了一口,水溫正好。
兩人四目相對,默默無言。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解釋。
可是我該如何開口。
清醒的我解釋不了瘋魔的我。
“那個……”
良久過後,我猶豫著說“我不是故意要刪你的。”
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但一直是我心裡的疙瘩。
他靠在椅背上,隻淡淡地“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他這算是什麼。
是生氣?
是原諒?
還是根本就毫不在意?
我縮成一團,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十幾秒鐘的沉默後,鄧君竹突然來了一句。
“你想出去玩嗎?”
我沒理解他的意思“啊?”
他眼眸低垂。
“明天晚上趙馳他們會去海邊放煙花,你想去嗎?”
他補充“我也會去。”
我有些詫異。
隨即一股五味雜陳的感覺在心裡彌漫開來。
我沒有立即給出答案。
鄧君竹慵懶展臂,像是在自言自語“人來這世上一遭就是來體驗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為什麼要握著過去的痛苦不放?”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繼續道“這世界,我們是來玩兒的,不是來受罪的。”
“前怕狼後怕虎,永遠都會活在自己製造的焦慮裡,不如有多少算多少,先把當下的快樂體驗完了再說。”
我輕聲細語“如果當下沒有快樂呢?”
鄧君竹歎了口氣,佯裝扶額苦笑。
“那我就勉為其難,把我的快樂分你一半吧。”
他拉過我一隻手,攤開我的手心,然後在自己的心臟處抓了一把空氣,鄭重地放進我手裡。
那神態,那姿勢,就像在哄小孩一樣。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見我笑,他也笑了。
他再次開口“陳女士,我誠摯地邀請你,明天跟我一塊兒出去放煙花,好嗎?”
沒有理由拒絕,我點了點頭。
扭頭看向窗外。
長夜裡。
一顆星星閃啊閃,在貼近另一顆冰冷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