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皺眉看了一眼方秀伊,剛才姚升在底下說的話她也聽見了,如今整個靖國公府正是低低調調夾起尾巴做人的時候,偏偏這個丫頭又跑出來鬨事!若是給有心人揪住了,亦或者言官們亂噴一通,皇帝那裡隻怕要不痛快。
不料方秀伊一看闌珊,立刻從椅子上跳下地:“好啊,原來是你,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個兒找上門來了!”
闌珊沒了昔日的好脾氣,上前幾步,怒道:“你太放肆了!仗著家裡的勢力在這裡胡作非為,你真以為沒有人能收拾你了嗎?”
方秀伊本以為闌珊會低頭,萬沒想到如此,頓時睜大雙眼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罵我?”
闌珊道:“罵你又怎麼樣?我還想打你呢!你莫非是比我們還要大的官兒嗎?你一無官職二無爵位,居然敢在這裡狐假虎威的,你知不知道你這般行徑,送你進大理寺都是輕的!太子妃娘娘何等的賢明仁德,她的好名聲隻怕都要給你敗壞了!”
方秀伊聽她提起鄭適汝,一愣之下道:“你有什麼資格提我表姐,表姐最疼我的……”
“呸!”闌珊啐了口,“她雖疼你,你卻也該知道點好歹,如今靖國公府才過了一劫,正是安安分分的時候,你又出來惹是生非,她疼你反而疼出了個禍患!恩將仇報四個字,我算是活見了!”
“你!你憑什麼這麼說!”方秀伊又氣又羞,滿臉通紅。
“總該有個人罵你幾句,或者狠狠地打你一頓你才知道好歹,在家裡給慣壞了不知天高地厚,你自個兒不要命就算了,好歹彆連累了旁人。”
江為功在旁邊叫道:“好!小舒說的好!”若不是雙手給綁著,早就拍起巴掌來了。
姚升這會兒也走過來笑道:“方公子,這件事你的確做得不對,江大人嘛,他雖其貌不揚,到底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啊,你這樣的行徑,非但自己惹禍上身,若給禦史們知道了,唾沫星子都要把……國公府給淹了。”本是要說“東宮”的,到底還有些忌諱。
跟隨方秀伊的那些人,都是海擎方家陪著上京的,原本就覺著方秀伊行事太過乖張,隻是家裡長輩疼惜,太子妃又寵她,所以不便怎麼樣。
如今聽闌珊跟姚升都這麼說,不由怕了,便有人道:“是是,兩位大人說的對,不過我們公子原本沒有惡意,隻不過因為跟這位江大人是舊日相識,所以才跟他開個玩笑而已。”
方秀伊被說的啞口無言,卻到底是臉上過不去,便道:“誰跟他……”
話音未落,闌珊喝道:“你還不閉嘴,是不是要我打你才醒!”
方秀伊從沒見她這樣疾言厲色的,一時竟給震住了。
江為功反應過來,便笑道:“是是,是玩笑呢,快點把老子鬆開吧,再綁下去人人都以為是真的了!”
幾個仆人都忙上來給他解開,闌珊問:“江大哥沒傷著哪裡嗎?”
江為功揉著手腕道:“不打緊。”
姚升說道:“這得虧江大人皮糙肉厚的,換了彆人早不知怎麼樣了。”
江為功皺眉道:“呸!誰皮糙肉厚了,我不知多白淨細嫩。”
此刻方秀伊在旁邊嘟著嘴,滿臉委屈憤怒。正在不知怎麼樣的時候,背後樓梯上一陣響動,旋即有數人上了樓來,為首一人竟是東宮府官的服色。
方秀伊看的明白,還以為是救兵到了,不料那人皺眉看她一眼,先向著姚升,闌珊跟江為功團團行禮,陪笑道:“原來姚大人跟舒大人都在,對了,江大人沒事兒嗎?我們娘娘聽說家裡小爺跟江大人玩笑,生恐他年紀小玩心大不知輕重的,才急急叫了我來。”
江為功笑道:“沒事兒,我們畢竟是老相識。”
那府官聽他這麼說,明顯地鬆了口氣,又轉身看向方秀伊,斂了笑容:“娘娘知道小爺在外頭胡鬨,讓我帶您回東宮去。”
方秀伊倒也不笨,見情形不太對,便咬了咬唇不言語了。
府官又回頭對三人行禮道:“三位大人,我先告辭了?”
大家還禮。
等府官匆匆地帶了方秀伊去了,江為功才道:“我好久沒見到這小子了,沒想到今兒一碰麵,他記性倒好,立刻想起舊仇。”
姚升問道:“你跟那……小孩子有什麼仇?”
“彆提了,”江為功揉揉手腕道:“當初在翎海的時候,他嘴裡不乾不淨地說小舒的壞話,我差點兒揍了他,不過後來我沒來得及動手,卻是給王爺打了他一巴掌,奇了怪了,他不去找王爺,反而盯著我呢,也算是欺軟怕硬了。”
他說著又看闌珊:“小舒,你剛才怎麼……還給那小子打掩護呢?我本來想借著這個機會送他進順天府大牢裡呆一呆的。”
闌珊不便說是看在鄭適汝的麵上,她雖然也想給方秀伊一個教訓,但畢竟靖國公府才出事,不能在這時候再鬨騰出去。便隻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給她點懲罰是小事,可從此不免又得罪了東宮,何必呢,而且太子妃娘娘是很通情達理的人,方才派了那府官前來帶人回去,看樣子一定會親自教訓……江大哥放心吧,以後她絕對不敢再為難你。”
江為功點頭:“既然有人教訓他那也罷了。”
姚升笑道:“我看江大人這幅模樣,就像是那取西經路上誤入了妖精洞的豬剛鬣……”
江為功不等他說完便感慨道:“姚大人,我看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大家說笑了一陣兒,順天府的人上來問話,江為功隻說是跟認識的小朋友玩笑而已,就叫他們散了,這些衙差也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底下百姓們聽聞是玩鬨,也都散了。
姚升又道:“所謂相請不如偶遇,自從江大人回京,都沒認真聚過,今兒總算得空,不如就在這樓上吃了中飯再散?”
江為功笑道:“好啊,我也正有些餓了,這裡雖比不上永和樓,卻也還不錯。”
闌珊見他兩個興致高昂,就也答應了。於是三人選了臨窗的桌子,叫了幾樣精致的酒菜。
酒過三巡,王鵬跟葛梅溪兩個人找了來,於是又添了幾樣菜一壺酒,越發熱鬨了。
本是要吃中飯的,不料慢慢地日影西斜,眼見申時過半,江為功已經醉醺醺的,王鵬也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葛梅溪臉帶酡紅,卻也有了六七分醉意,隻有姚升酒量最好,才有四五分。
他看其他幾人東倒西歪的樣子,不由笑了。
可雖不曾醉足十分,到底是有些酒意,話自然也多了,姚升問闌珊道:“小舒,之前……你嗬斥那方家小公子的時候,句句話都維護著太子妃,你怎麼知道太子妃就賢明仁德呢?”
闌珊雖然有數,不過架不住這一場飯吃了兩個時辰,前前後後喝的酒加起來,積少成多,臉上也紅了一片。
她又知道在座都不是外人,加上還有鳴瑟在旁邊跟小鷹似的盯著自己,就沒有十分忌憚。
聞言道:“我當然知道,天底下、誰不知道太子妃最賢德呢?姚大哥說是不是?”
姚升笑道:“是是,哥哥我可聽說過,當初太子妃在女學的時候,有‘牡丹’的稱號,果然就成了太子妃,對了,當時……還有個少女跟太子妃齊名的,是什麼、芍藥……”
江為功臉色通紅,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芍藥?牡丹?老姚你怎麼說起花兒來了。”
“是說花兒好看呢。”
“什麼好看,叫我說、小舒最好看。”江為功看著闌珊,嗤嗤地笑了兩聲,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酒力發作,困的垂下了眼皮。
姚升道:“小舒你看,江大人醉了。”
他說著也意興大發地抓著筷子,在自己的酒盅上敲打著拍子,唱道:“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
闌珊聽著姚升的唱詞,心頭砰地一動,鬼使神差地捏起酒杯,見裡頭還剩下大半盅酒,闌珊盯著看了半晌,突然一仰脖都喝光了!
將酒杯輕輕地放在桌上,闌珊緩緩起身。
姚升的手勢一停:“做什麼?”
闌珊道:“姚大哥,我、想起一件事,先走一步。葛兄跟王大哥還有江大哥……就勞煩你了。”
“啊……沒事,放心吧。你要去哪?要不要陪著你?”
“不用,我得自個兒去。”闌珊向著他微微一笑,眼波宛轉,溢彩流光。
姚升愣了愣,見闌珊腳步踉蹌,本想起身扶著。
不料還未站起,就見原本跟著闌珊的那少年從旁邊的桌邊走了過來,及時地將她扶住。
闌珊揮揮袖子道:“姚大哥,留步。”挨著鳴瑟下樓去了。
闌珊下酒樓的時候還算清醒,腳步也還穩健,出了樓,給下午的暖風一吹,所有酒力像是在瞬間蒸騰。
鳴瑟見狀隻好扶著她上了車,才安頓妥當要下去,卻給闌珊抓住:“王爺現在、在王府嗎?”
她的臉色通紅,眼神迷離,鳴瑟一怔之下道:“多半會在的。怎麼,要去嗎?”
又過了會兒,鳴瑟以為她睡著了,才聽到闌珊輕輕地“嗯”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莫慌,順毛兒~過幾天還會改回來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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