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 / 2)

小寡夫[種田] Seelight 71286 字 5個月前

第51章

第二天一早, 李鐵匠就讓牛牛跑腿去叫了周遠來家裡。

陳慶沒跟他去,他從孫大娘那裡拿了些菜種,準備把菜種下去, 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了。

等周遠回來的時候, 陳慶正要去河邊挑水回來澆地,周遠趕緊按住他的肩:“我來挑。”

陳慶就跟在他的身邊, 問他今天的情況:“他們怎麼說?”

周遠便回答:“已經決定要去了, 義父在家看著牛牛,書寧和李欣一起去。”他是去過那裡的, 所以他也要一起。

陳慶點了點頭:“茵姨想通了就好。”

“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周遠說。

“我?”陳慶停住腳步, “還是不了吧,我就在家裡, 我能幫著看著牛牛,還要幫娘乾點活。”

前幾年在路上顛沛流離的生活讓陳慶對旅途這兩個字心生懼意,說起出門上路他總會想到漫天的風沙, 磨破的腳底,還有很多不可預料的危險。

他側頭去看周遠,想起周遠一直對他說的, 心裡有事就要說出來, 於是他說:“我害怕。”

周遠把桶放進河水裡,等到灌滿水才提起來:“怕什麼呢?”

陳慶低下頭:“我總會想起以前。”

周遠挑起水,讓陳慶走在前麵。

到家之後陳慶澆地, 周遠跟他一起:“我一直在你身邊,阿慶, 不要害怕。”

陳慶放下手中的水瓢, 看著周遠。

“你不想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嗎?還記得我說的,我還想跟你回你的家鄉, 我的家鄉。”

“這一次去西辛府,就當是個預演,你不要把它當成漫長的路程,路上有我,有李欣書寧,還有茵姨,我們都陪著你。”

陳慶眨了眨眼睛,掩去眼睛裡的那一點澀意:“明明是去給茵姨治病,怎麼弄得像是給我治病一樣。”

周遠湊上去親他:“是治你的心病。”

他們決定後日啟程,走之前周遠把牛牛叫到一邊:“有任務要給你。”

牛牛眨了眨眼睛,就聽見周遠說:“大哥家裡的牛就拜托你了。”

“好!”牛牛拍胸脯,“我一定好好照顧牛牛。”

到底還是張茵不放心,李鐵匠是個大老粗,平日裡又有鋪子裡的活,她拉著牛牛:“餓了的話就去孫嬸子家裡吃飯,晚上等著爹爹回家。”

牛牛笑著說:“我會好好照顧爹爹的。”

張茵摸他的頭發,知道他是個好孩子,即使李鐵匠對他有些疏離,但他還是一心孺慕頂天立地的父親。

“好,那牛牛好好照顧爹爹。”

戚書寧收拾好了自己的書箱,又對牛牛說每天要在沙地上多練習寫字,又說等他們回來,就教牛牛用筆墨在紙上寫字了。

離開之前,李鐵匠把家裡所有的積蓄都交給了李欣,除去先前給李欣修房子的銀錢,還剩了五十兩。

五十兩,是他這麼些年打鐵打出來的,隻要能醫好張茵,錢花光了不是問題,大可以重新來過。

李鐵匠送他們到了鎮上,租了一輛很是舒適的馬車,一邊周遠騎馬隨行。

馬車被他們改了改,讓張茵能夠躺下,周遠騎馬帶著陳慶,李欣和戚書寧趕著馬車。

陳慶第一次騎馬,有些害怕,死死地抓著周遠的衣裳,在馬動起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暈的。

周遠沒敢讓馬跑得太快,便跟在馬車的旁邊跟戚書寧說話。

李欣很是嫌棄戚書寧,趕車的時候問他:“你為什麼要跟著去?”

戚書寧笑著說:“雲溪鎮裡有一家書明書院,曆年科考所有學子的成績都不錯,所以我想去看看。”

聽他是為了讀書,李欣便沒了話說,周遠控製了馬的速度,怕陳慶第一次騎馬不習慣,走在他們身邊說:“我記得鄉試是在九月份,你參加嗎?”

戚書寧搖頭:“我想再沉澱一年。”

這也是他們之前去李欣的外祖家,李欣的小舅舅給他的勸告。

這些年因為戰亂,民生民情與往年不同,因此聖上對下麵選拔的官員的要求也不同於往日,小舅舅讓他多去走走看看,也許會有不一樣的見聞,因此他才要跟著他們一起到西辛府。

一是為了照顧李欣,二也是為了去瞻仰一下這書明書院,若是能得一兩本書院的教材,就更好一些。

馬車行進的速度不快,周遠騎馬也慢,陳慶總算適應了,原來站得高一點,是這樣的風景,平日裡周遠看的視角就是這樣的嗎?

周遠看他適應了,便跟李欣說:“我們跑一會兒,前麵等你們。”

說著就揮動馬鞭,馬便奮力地跑了起來,讓坐在馬車上的李欣吃了一嘴灰。

他惡狠狠地看著周遠,想罵他他又聽不見,於是隻能說戚書寧:“都怪你!我也想騎馬!”

李欣也想騎馬,但他不會,他又不能讓周遠帶他,隻能怪戚書寧不爭氣。

戚書寧脾氣很好,輕聲安撫他:“等娘治好病,回來我就讓大哥教我騎馬,以後我也帶你騎馬。”

李欣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張茵靠在馬車上,聽著他們吵嘴,倒也不覺得累了,她坐起身來,掀開馬車簾子:“欣欣,你不要老是跟阿寧吵架。”

“知道了娘。”李欣很乖巧,手底下死死地掐著戚書寧的手臂。

這一路上,陳慶才知道,原來趕路也可以是這樣的,沒有管事的吆喝聲和鞭子,有的隻是閒適愜意的心情。

陳慶有時候騎馬累了,就會爬上馬車跟張茵作伴,李欣偶爾想騎馬,周遠就扶他上去,然後自己在馬下牽著馬讓他走兩步。

有時候趕路太晚,四周沒有驛站,他們就在野外將就。

一路上乾糧帶得不少,但光吃乾糧吃得幾個人嘴裡都沒味兒了,在遇到有山的地方,他們就把馬車停在一邊,戚書寧帶著兩匹馬去吃草,李欣陪著張茵,陳慶跟周遠上山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野味。

周遠牽著陳慶的手,看他的臉色還好,鬆了口氣:“怎麼樣?還好吧?”

陳慶點了點頭:“挺好的。”

陳慶是第一次在路上不是急著趕路,他有餘裕去看一朵路邊的花,遠方的樹,細流的河,原來有些時候未知,也並不令人恐懼。

“就當做是我們幾個人一起出來玩,隻不過出來玩的地方遠一些而已。”

陳慶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了。”

周遠摸他的頭發:“彆害怕,有什麼事情我都陪著你。”

他們上山一趟也沒空手回來,周遠在村裡苦練的打獵技術還是派上了用場,他們抓了一隻肥兔子和一隻野雞回來,陳慶撿了點山裡能吃的野菜,兩個人帶著豐盛的收獲回到他們修整的地方。

見他們回來,戚書寧和李欣去撿了柴火,不遠處有條河,陳慶和周遠去河邊處理他們捉回來的野味。

張茵坐在馬車裡,捂著帕子低咳了兩聲,她也覺得他們這一趟不像是去治病,倒像是帶著一群孩子出來玩。

走了快十天了,身上倒是沒有特彆不舒服,每到一個客棧,李欣會給她熬一次藥,要是在野外,就在山林裡熬。

往常是累一點就起不來床,如今在外奔波好幾天,倒也沒有多麼不適。

也許是天意讓她走這一趟?

她還在想事情的時候,陳慶回來了,陳慶收拾行李的時候,周遠就讓他帶著些調料,說路上可能用得著。

周遠生起了火堆,用粗樹枝叉進野兔身上,架在火上烤,不一會兒就是煙熏火燎的香味,另一堆火上架著一口小鐵鍋,是李鐵匠打的,以備不時之需。

小鐵鍋裡煮著野雞湯,裡麵放著些山上的野菜,聞著就很香。

雞湯是燉給張茵喝的,張茵沒有掃他們的興,把乾糧掰成塊,泡在雞湯裡,熱熱地一碗吃下去,身上出了些汗,倒是舒爽了不少。

烤兔子聞著香,吃著卻不太好吃,肉是柴的,還有一股土腥味。

陳慶本著不浪費的心態,把自己分的那點都吃完了,周遠是常年在外,什麼艱難困苦都嘗過,不說兔子,更難吃的他都吃過。

李欣跟戚書寧就沒他們那麼好的忍受力,李欣隻是嘗了一口,就扔給戚書寧了,說不好吃。

陳慶看著他沒胃口的樣子,想起自己的包袱裡還有一個小袋子,是之前周遠從西辛府帶回來的調料,他把那個荷包打開,就聞見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

陳慶把這個荷包交給李欣,李欣一看裡麵是些紅紅黃黃的粉末:“這是什麼?”

“周遠從雲溪鎮帶回來的調料,我想著來了這邊,可以問問怎麼用。”陳慶說。

“這真的能吃嗎?”李欣有些不確定,湊近了聞還有些想打噴嚏。

周遠湊過來,他的手上還拿著一點兔肉:“試試,反正你也不想吃,吃不下也不浪費。”

最後李欣將信將疑地把那些粉末灑在兔肉上,看著有些焦黃上的兔子上撒著的這點紅色,莫名地讓人多了些胃口。

周遠也是跟他做了一樣的動作,不過他沒給陳慶,他自己先咬了一口,一種很是奇特,他從沒嘗過的味道彌漫開來,吞下去之後,一點刺痛感在嘴裡,有這個味道中和,兔子的土腥味不見了,反而是激發出了烤兔肉的油香,讓這兔肉好吃多了。

周遠記得這味道,這是他在雲溪鎮的田記吃過的一樣的,聽掌櫃說,那叫辣味。

於是朝李欣點頭:“你嘗嘗,很好吃。”又撕了一塊肉給陳慶,“你也嘗嘗。”

聽他這麼說,李欣才將信將疑地嘗了一口,先是皺起眉頭,隨後沒控製住自己,大口大口地吃了。

陳慶也是一開始不太習慣這個味道,但後麵就有些控製不住,甚至連張茵都嘗了一點點,等吃完的時候,陳慶的眼睛裡有水光,雙唇也有些腫,周遠看著,咽了口口水。

李欣說:“咱們去了那邊,多買些這個吧,真好吃。”

周遠點頭:“雲溪鎮還有很多很好吃的東西,等乾娘的身體好了,咱們可以在雲溪鎮逛一逛,買些新奇的回去。”

最後做的東西全都吃完了,李欣還有些意猶未儘,他看向周遠:“有這種好東西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回來給阿慶之後我就忘了。”周遠說。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今晚要在野外露宿了,張茵自然是睡馬車,本來他們是讓李欣和陳慶也一起睡馬車的,但馬車太小,陳慶也覺得不自在。

所以陳慶跟在周遠的身邊,他們背靠著一棵大樹,周遠用一件大衣裳把陳慶摟進懷裡。

山間蟲鳴聲不絕,雖然是噪音,但也讓人心安。

“還有多久能到啊?”陳慶問。

“快的話再十天,慢的話還要十五天。”周遠輕聲說。

“茵姨的病會好嗎?”

周遠搖頭:“我不知道,隻知道咱們是儘了人事,天命如何,不是咱們能預料的。”

陳慶點頭,嗯了一聲:“希望此去,一切順利吧。”

第52章

從洛河村到雲溪鎮, 若是快馬加鞭隻需十日,陳慶他們一行人走了二十五天,總算看到了雲溪鎮的城門。

李欣長舒了一口氣, 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車裡張茵的臉色, 還是像以前一樣蒼白,但好在並沒有變得更嚴重,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雲溪鎮的城門應該是新翻修過, 比他們鎮上的城牆看著堅固結實許多。

鎮上的街道也乾淨整潔,沒有沿街占道賣東西的攤販。

周遠下了馬牽著馬走, 陳慶走在他身邊, 緊緊抓著他的手,這是對陌生的環境感到不安。

“彆怕。”周遠拍了拍他的手。

陳慶深吸了口氣, 跟上周遠的步伐。

走過中心大街之後,就是人多了很多的熱鬨一點的街道,周遠一眼就看到了幾乎是整個街道最中心的田記。

周遠走在前麵帶路, 他們選擇了一家離田記和醫館都不太遠的客棧,開了三間客房,沒有急著去看大夫, 而是選擇先好好修整一番, 張茵現在最需要的可能是好好休息一下。

“那就先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日咱們再去找大夫。”

陳慶自然是聽周遠的話的,李欣扶著張茵回了房間, 戚書寧跟在他們身後,幾個人在房間門口散開, 問小二要了熱水, 陳慶跟周遠一起,洗去了一身的疲憊。

素來重欲的周遠都歇了心思, 幫著陳慶擦完背,把人抱回床上之後自己匆匆地洗了洗,就躺回床上抱住陳慶。

陳慶躺在床上,但他覺得自己還像是在馬背上,感覺整張床都在晃悠,周遠抱著他,倒是睡得很好,陳慶也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周遠還睡得很沉,陳慶一動,他也就醒了。

這一覺睡得很好,周遠看陳慶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兩人換了身衣裳,出門去找李欣他們。

李欣也算是常出門,這會兒已經給張茵叫了清粥和小菜到房間裡,周遠敲了敲門,得到回應之後才進門:“乾娘,感覺怎麼樣?”

張茵放下手中的勺子,朝他們笑了笑:“睡了一覺,倒覺得鬆快了一些。”

“明日我就帶您去見見那位鬱大夫。”周遠說,“一會兒叫小二再幫忙熬藥。”

張茵點了點頭:“我聽外麵還挺熱鬨,你們年輕人出去走,吃點東西,一路上你們也累了。”

周遠點了點頭:“那您好好休息。”

隨後周遠帶著陳慶和李欣夫夫倆出了客棧,周遠在他們鎮上住過一段時間,一到夜裡,除了逢年過節的時候,鎮上的街道上就一個人也看不見了,而雲溪鎮,仿佛夜晚才是白天的開始,街道上排列著一整街的燈籠,街道兩邊很多小攤,賣著些他們從沒見過的東西。

李欣也有些愣住:“晚上也能這麼熱鬨嗎?”

他們四個人都是窮村子裡出來的,除了看燈會,沒見過這麼熱鬨的地方。

現在正是夏天,即使到了夜裡,風吹來還是燥熱的,隻是這風吹來,夾雜著奇異的香氣,四人彼此看了一眼,都聽見了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咱們去吃點東西吧。”周遠說。

因為街上的人太多,陳慶有些不適應,躲在周遠的身後。

這一條街的東西他們都沒見過,更彆說吃了,很快周遠就看到路邊有一家餛飩攤子,便把陳慶帶了過去。

他們要了四碗餛飩,餛飩攤子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妻,妻子在一邊現包餛飩,陳慶看了一眼她包的肉餡,都是實打實的精肉。

“你們是外地人吧?”那攤主手上動作很快,先給他們盛了四碗湯。

陳慶嘗了嘗,是醇香的骨湯湯底。

周遠便跟他閒聊起來:“您怎麼看出來的?”

“要是我們雲溪鎮本地人,可不會來我這餛飩攤子,都去吃好吃的了。”攤主笑著,露出大白牙。

“那您能幫忙介紹一下嗎?我們確實是外地來尋醫的。”李欣也湊上去攀談。

“啊,找鬱大夫是吧?他醫術好,心也善。”攤主一碗一碗地端上餛飩,“來找他,可算是找對人了。”

李欣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鬆了很多,他嘗了一口餛飩,皮薄餡大,湯底濃鬱,很是好吃。

饒是胃口很小的陳慶,碗裡也隻剩下三個,周遠端過他的碗,把剩下的都吃了下去。

“您幾位要是寬裕,可以去田記嘗嘗,那才是我們雲溪鎮最好吃的東西,夜裡還有燒烤,不過這會兒不一定能排上了。”

“多謝。”

周遠付了錢,帶著他們繼續逛這條似乎走不到儘頭的長街,很快他們就看見了在田記前麵的攤子,濃濃的炭火香,還有奇異的香味,周遠本來想買點讓他們嘗嘗,但無奈前麵排的人太多,小廝也說沒有了,他們隻好遺憾而歸。

“原來雲溪鎮是這樣的,大哥,你去過京城,京城也是這樣子的嗎?”戚書寧走在李欣的身後,問。

周遠搖頭:“不太一樣,京城沒有這麼閒適。”

他們回到客棧,李欣去看了張茵,她睡得很沉,隨後才跟戚書寧回房間。

陳慶跟周遠也回了屋裡,下午睡得太久,導致這會兒兩個人都有些睡不著。

陳慶矜持又害羞,所有事情就都是周遠主動,但偶爾也想看看陳慶一邊紅著臉,一邊又強撐的樣子。

周遠扶著他的腰,鼓勵的話在陳慶的耳邊說了個遍,陳慶的眼神迷離,又聽見那一句句的誇讚,亂了心神。

原本覺得有些難眠的夜,在筋疲力竭之後反而比平常還要睡得更好。

第二天一早,幾個人的精神都不錯,張茵還能下樓跟他們一起在客棧裡吃早飯。

吃過之後,他們就帶著張茵往醫館裡去。

這家醫館甚至沒有一個大的招牌,隻是從館裡傳出來的陣陣藥香,才讓人知道這是家醫館。

醫館裡沒有很多人,鬱大夫在簾後看診,前麵兩個藥童拿著方子在抓藥,側麵隔間有一個藥童在煎藥,源源不斷的藥香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幾位來看大夫啊?”一個藥童招呼他們,“要稍等一會兒。”

李欣忙說:“我們等著就行。”

沒一會兒屋裡的鬱年看完了病人,吩咐藥童把人送出去之後就看見了周遠。

他愣了愣:“是你?”

周遠也沒想到鬱大夫竟然還能記得他,鬱年便走到他的麵前:“上次你提起的症狀,後來我翻查過醫書,確實有例可循。”

李欣一聽他這話,趕緊湊上前去:“大夫,麻煩您幫我娘看看。”

鬱年這才看到在他們身後的張茵,他看向周遠:“真是有孝心。”

先前周遠來,隻是說了一點情況,他叮囑最好是要帶著人來他才能知道詳細情況,但後來一想,隔得這麼遠,怕是也難得一見,沒想到周遠竟然真的把人帶來了。

把張茵扶進屋子後,鬱年隔著帕子搭了她的脈,脈象果真像手劄上記錄的一樣:“氣滯血瘀,阻塞不通……”

陳慶和李欣都有些緊張,李欣抓著陳慶的手,陳慶拉著周遠的衣角。

“從前吃的什麼藥?”鬱年問。

戚書寧趕緊把懷裡的藥方拿出來,這是他先前就抄好的,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真的有用。

鬱年的麵色凝重了一些,這張藥方上麵的藥,多數都是補氣血的,她吃了這麼久,原本就淤堵,過度的補氣血讓她內裡更加虛弱。

他看了一眼屋裡站著的幾個人,隻有一個跟張茵長得很像,想必是親子。

他看向周遠:“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們說。”

戚書寧很是自覺地把張茵扶出來,屋裡留了周遠陳慶和李欣三個人。

陳慶也想出去,但被周遠拉住了:“你也聽聽。”

“我師父的手劄上曾經確實是記載過一例這樣的病情,但他的病人是男子,也在壯年。”鬱年合上手邊的手劄,“治療手法是先以銀針針灸月餘,以解體內淤堵;再服用固本培元的藥物,持續服用月餘,再行針一次。”

周遠跟陳慶對視一眼,如此以來,他們就得在這裡待挺長一段時間了。

李欣則是有些激動:“是說我娘的病還能好嗎?”

鬱年搖頭:“醫者也無法說自己能百分百治好,我說的那位病人,自幼體虛,但有良醫一直陪伴在側,但令慈情況不同,行針終究是有風險。”

李欣剛剛的興奮都消失不見,他看了一眼鬱大夫,又有些無助地去看周遠和陳慶,陳慶握著他的手,給他支撐。

“另外,還有一味藥,更是難尋。”

李欣的眼睛紅了:“那,那怎麼,我娘……”

“鬱年,中午想吃什麼,我……”後門突然打開,一個人出現在這間屋子裡,他似乎沒想到屋裡還有這麼多人,愣了一下,隨後說,“呀,有人在啊,這小哥兒,哭什麼呀?哪裡生病了不舒服啊?”

周遠對他有印象,是田記的掌櫃。

一向外向大方的李欣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朝進門的人點了點頭。

鬱年朝他笑,隨後說起了這件事。

田遙想了想:“你說當年給柳公子那藥啊,進山裡去找一趟不就行了?”

田遙走到李欣的麵前:“是個孝順的小哥兒啊,彆哭,我帶你上山找藥去救你娘親,小哥兒就要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

他回頭又看見站在一邊的周遠,他的記性也很好:“呀,是你啊。”

“田掌櫃。”周遠朝他拱手。

田遙又看到他身邊站著的人,陳慶還是害羞,但也朝田遙打招呼,他一眼就看出他們的關係:“你的夫郎?真可愛。”

隨後他走回鬱年的身邊:“正巧我想上山去,就讓我帶他們去走一趟。”

鬱年本不想同意,田遙今年已經四十一歲,不似當年的身子骨,可看到屋裡幾雙眼睛盯著他,他歎了口氣。

“我當竭力為令慈診治。”

李欣當即就跪下了:“多謝鬱大夫!”

隻是他剛剛跪在地上,就被一道極大的力道托了起來,他側頭,就看見田掌櫃,一隻手就把他拎了起來,嘴上還說他:“怎麼動不動就跪啊,趕緊站好站好。”

李欣被田遙扶起來,還有些懵,周遠就說:“你去看看乾娘,跟她說說這個好消息。”

李欣抹了一把眼淚就去了,留下屋子裡的周遠和陳慶。

周遠看向田遙:“田掌櫃,您能帶我們上山去找藥嗎?”

田遙想了想,又覺得有些抱歉:“那地方我二十年前去過,現在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藥材生長,不過去看看還是可以的。”

“多謝您。”周遠很誠懇地跟他們道謝。

他的神色緊繃,陳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在周遠的背後輕輕地握住他的手。

第53章

因為鬱大夫很忙, 也不止他們一個病人,行針也需要準備,所以讓他們明日再來。

回到客棧之後, 幾個人進了張茵的房間裡, 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我想著既然治病要一段時間,那咱們住客棧就不太合適了, 下午我就去牙行問問, 能不能租一個房子暫住。”周遠說。

聽了鬱大夫的話,就知道這個治療的時長要幾個月, 住客棧太貴了, 吃東西也不方便,不如去租個小院子, 平日裡還能自己做飯。

李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陳慶自然是沒意見,他什麼都聽周遠的,隻是在聽到周遠說牙行的時候, 他的肩縮了一下。

“我跟大哥去吧,擬契書的時候我也能看著。”戚書寧也開口。

張茵點了點頭,看著他們出去之後, 張茵才看著李欣:“欣欣, 鬱大夫到底怎麼說的?”

她心裡有些忐忑,怕治不好,又怕能治好。人都是怕死的, 尤其是她還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事情,但又害怕能治好的代價是傾家蕩產, 說不定還要搭上兒女前程。

李欣笑著說:“鬱大夫說是能治, 隻是複雜一些,要針灸, 配合著吃藥。”

張茵不信,他又看向陳慶,陳慶是個乖孩子,不會說謊。

陳慶就實話實說:“他說能治,但是不一定有把握,因為您跟他師父治好的那個人情況不一樣,但是他說他會儘全力。”

張茵緊緊地捏著帕子:“當真是這樣嗎?還能治好?”

陳慶篤定地看著張茵:“是的,鬱大夫是這麼說的。”

張茵納悶:“那為什麼說這些的時候要背著我?”

陳慶吞了口口水,他不敢說是因為有一味藥需要去山上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後來他跟周遠聽完了田掌櫃的話,說是還要上山,說不定還有危險。

李欣知道陳慶招架不住,他湊到張茵的麵前:“娘,咱們本來就是來治病的,好好聽大夫的話就行了。”

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周遠跟戚書寧都沒回來,陳慶看著李欣在張茵的旁邊跟張茵說話,他站起身來:“我去叫點吃的上來。”

李欣朝他點了點頭 ,張茵欲言又止,最後被李欣按了按手。

看著陳慶出門,張茵才問:“你怎麼不去?”

李欣聳了聳肩:“還不是大哥說,要鍛煉一下阿慶,這些事情很簡單,阿慶能做到。”

張茵笑了笑:“感情還挺好。”

陳慶握著自己的荷包,有些遲疑地走到客棧飯堂裡前庭裡,躊躇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叫住了一個小二。

“我想點些飯菜,送去房裡。”陳慶的手撚著衣角,聲音有些小。

“好勒,您要點些什麼?本店招牌柿子炒雞蛋,青椒肉絲,拌綠瓜,主食有窩頭,清粥,大米飯。”

小二看他猶豫不決,又像唱歌謠似的報菜名,有些東西陳慶聽都沒聽過。

陳慶聽著頭都大了:“就要你剛剛說的前麵這三樣菜,再要三個窩頭。”

小二便說:“要是您點柿子炒雞蛋的話,可以點一碗大米飯,用湯汁泡大米飯,好吃得緊。”

陳慶點頭,絲毫沒有主見:“那就兩個窩頭,一碗大米飯。”

“好勒,您可以上樓稍等,一會兒會送到房間的。”小二匆忙地記了他點的菜,隨後就風風火火地去忙了。

陳慶握著荷包,想說自己還沒給錢,也不知道這幾個菜價格怎麼樣……

他憂心忡忡地回到房間裡,李欣朝他看過來:“怎麼了?”

“點了幾個菜,也不知道是什麼價錢,他也沒收。”陳慶有些懊惱,生怕自己花多了錢。

李欣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沒收錢是因為到時候咱們走的時候都一塊兒結,賬房那邊是有記賬的。客棧的菜都不會很貴,戚書寧昨晚看過價簽,都在咱們能接受的範圍裡,你彆擔心。”

陳慶這才鬆了口氣,沒一會兒小二就把他們要的菜端了上來。

李欣扶著張茵坐到桌邊,這才看到陳慶點的菜。

一道不知道什麼炒的雞蛋,雞蛋黃澄澄的,那配菜是紅色的,色彩搭配得很好看。第二道也是不認識的,綠油油的蔬菜配上肉絲,第三道也是一道素菜,都是他們沒見過的。

李欣昨天之要了一碗清粥和一碟鹹菜,還沒嘗過店裡的這些菜,所以這會兒他先動了筷子,吃了一筷子眼睛都亮了起來:“你們快嘗嘗,真好吃。”

陳慶把米飯給了張茵,又想起小二說的,用調羹幫她把雞蛋蓋在米飯上:“我聽小二說,這樣好吃。”

張茵的胃口從來沒有這樣好過,一碗飯她吃了一多半,炒雞蛋微酸帶了一點甜,肉絲的味道有點像他們先前吃過的烤兔子的刺激的味道,但又不完全一樣,最後那個拌青瓜很是爽口。

三人不知不覺把一桌菜都吃完了,李欣拍了拍肚子:“這些都是些什麼菜啊,要是能在咱們那邊賣的話,肯定能賺不少錢。”

張茵笑話他:“以前是想學打鐵,現在又想學做生意,孩子都沒你多變。”

李欣也笑,笑完之後又深入地想了想這件事,覺得未必不能成事。

吃完飯之後,李欣陪著張茵午睡,陳慶回到他的房間裡,靠在床邊小憩。

他睡得很淺,聽見房間裡的動靜就睜開了眼睛:“你回來了?”

周遠點頭:“怎麼不躺著睡?”

“隻是閉眼休息一會兒,不想睡,你吃飯了嗎?”陳慶站起來,看他滿頭大汗,拿出帕子給他擦汗。

“我跟書寧在外麵吃過了,已經看好了房子,明天就能搬過去。”周遠站在原地任他擦,擦完之後拉著他往床上坐下。

陳慶就跟他說今天他們在客棧遇到的事情,他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是記賬的,所以還想給錢來著。”

周遠隻是揉他的頭發:“有進步了,會自己點菜了。”

陳慶抿著唇笑:“這裡很多吃的我們那裡都沒有,中午吃那個柿子炒雞蛋和拌青瓜,都很好吃,很清爽。”

“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周遠直起身來,“反正李欣他們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我乾脆就往咱們那邊跑兩趟,拉些這邊的東西往咱們那裡賣去。”

陳慶點了點頭:“李欣剛剛也這麼說,說要是能賣到咱們那裡,應該能賺錢的。”

“對,給乾娘治病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等他們安定下來,咱們就帶著這裡的特產往回走,順帶也給義父帶個好消息回去。”

陳慶點頭,又想起上午在醫館裡的事情:“你說咱們能找到鬱大夫說的藥材嗎?我總是擔心。”

“沒事兒,田掌櫃不是說了,他給我們帶路。”周遠在下午的時候又去了一趟醫館,問起了他說的那味藥材。

得到的答案是,田掌櫃也已經許多年不上山了,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到底還有沒有那味藥材。

“不管有沒有,咱們都得去找一找。”陳慶拉著周遠的手,“我要陪你一起去。”

“不行,山上太危險了,你……”

陳慶捂住他的嘴:“我不是什麼金貴的人,在沒有你的時候我也是跟娘山上地裡的跑,你不帶我去,是嫌我累贅嗎?”

周遠沒了話,卻又笑出來:“很好,現在的阿慶敢提出自己的要求了。”

陳慶聽出他語氣裡的調笑,做勢要打他,被周遠按在床上,親了個結結實實的。

第二天一早,他們在客棧裡結了賬,去到了他們租的房子裡,周遠他們沒有選那個走商的住的城郊的一片院子裡,那裡魚龍混雜,總不是個養病的好地方。

他們還沒有走到牙行,就被田記的田掌櫃給攔了下來,說自己有房子可以租給他們。

“這是我家早年住的房子,如今不住這裡,便空了下來。”田掌櫃笑起來十分爽朗,“你們找鬱年治病,這裡去醫館也方便,按照牙行的價給我租金就行。”

周遠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他,想問問他何以對自己一家這麼照顧。

田掌櫃就說:“你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我家孩子如今正在邊關,我總想著,我多做些善事,我的孩子就能平平安安。”

周遠愣了一下,才說:“您做了這麼多好事,一定會有好報的。”

交談之後才知道田掌櫃的兒子在征西大將軍的麾下,而他隸屬平南將軍之下,並不曾見過。

他又看向戚書寧:“你這弟婿是讀書人吧?可考了功名?”

戚書寧回答:“已經考過了院試,明年參加鄉試。”

“哦,耽擱這麼久,也是有孝心的。”田遙拍了拍他的肩,“家事要顧,上學也不能耽擱,我認識個教書的,等你們家安定下來,就跟著他讀書去。我聽鬱年說你們會在這邊待一段時間,那教書的很會教,這一段時間跟他學你也能有所收獲。”

戚書寧也愣,他沒到這個田掌櫃能熱心至此:“不用,我自己在家溫書也是……”

“你彆客氣,也給束脩就行了。”田遙把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對了,鬱年說的那個藥材,過兩日我正好有空,帶你們去尋一尋,我也很久沒上山了,想得慌。”

“多,多謝。”饒是周遠,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話來感謝他。

“彆客氣,有時間帶著你們的家人來田記吃飯,可以給你們優惠。”田遙說完這些,把手裡的鑰匙遞給他們,“我店裡還有事,鑰匙給你們,明天你們就搬進去吧。”

戚書寧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對周遠說:“大哥,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周遠:……

第54章

田掌櫃家的房子不算特彆大, 因為是老房子了,所以有些家具都很陳舊,但勝在乾淨整潔, 四周似乎已經沒什麼鄰居了, 所以也很安靜,很適合養病。

這個房子正好三間臥房, 有一個很大的廚房, 還有一個院子,陳慶看著堆放雜物的房間, 看到了一些被咬得稀爛的褥子, 兩個看起來還很新的藤球。

周遠走過來,跟他一起看, 陳慶就說:“田掌櫃家以前一定養狗。”

雜物房裡都是狗以前用過的東西。

他們安置下來的第二天,李欣和陳慶就帶著張茵去了醫館,醫館裡的生意很好, 他們等了一會兒,隻見人進人出,有給了錢的, 也有沒給錢的, 有村裡大戶人家的小廝,有貧苦得衣裳都打了補丁的,鬱大夫不管身份, 隻要是有病的,他都治。

他忙到快午時才有空, 見他們來了, 把人帶到後麵,從自己的醫箱翻出他的銀針。

張茵一手抓一個兒子, 看起來有些害怕,她先前求醫的那麼些年,從來沒被紮過針,所以看著泛著銀光的針,心生膽怯。

鬱大夫笑了笑,在拿酒擦過銀針之後,讓張茵卷起了袖子,第一針落在了合穀穴,張茵有些吃痛,秀氣的眉都皺了起來。

陳慶拿帕子給她擦額頭上的汗,李欣握著她另一隻沒有紮針的手。

後幾針要紮在後背,張茵趴在那張木床上,李欣跟陳慶的臉都皺著,似乎針是紮在他們身上的。

鬱大夫紮針的手法很好,紮完之後看著兩個小孩兒的眼神笑了笑:“倒像是紮在你們身上的,已經好了,過一刻鐘我來取針。”

陳慶湊過去:“茵姨,你疼嗎?”

張茵搖頭:“隻是一開始覺得疼,現在已經好些了。”

等紮完針已經過了午時,鬱大夫收完針後就取外麵吃飯,他吃的飯是田記那邊送過來的,陳慶扶著張茵,李欣取跟鬱大夫算藥費。

鬱大夫想了想:“也不著急給,還有些藥我要斟酌著用,等過一陣再說。”

正巧周遠和戚書寧來接他們,看見戚書寧,鬱年想起田遙的囑咐:“你下午沒什麼事的話,就跟我去一趟書院。”

戚書寧本以為是田掌櫃的一句客氣之言,卻沒想到他們早已安排好了。

張茵是回去之後才知道這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紮過針,她今天覺得累得很,飯也隻是匆匆吃了幾口,就拉住周遠:“他們這麼照顧咱們,咱們不能忘了禮數。”

周遠點頭:“乾娘您彆操心這些,好好養病。”

張茵很快睡了,他們回到前廳說話,李欣把出門前李鐵匠給他的五十兩其中的三十兩都交給周遠,從他們到雲溪鎮,一應花銷都是周遠在出,不過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不然影響感情。

周遠沒接,他說:“我近期可能會回去一趟,給義父帶個信兒回去,你們在這邊好好陪著乾娘,得有錢傍身。”

陳慶點頭,看向李欣:“你就收著吧,你不是都讓戚書寧記了賬嘛,咱們等茵姨好了,回去再慢慢算。”

“那好吧,不過你們回去乾什麼啊?”李欣問。

“周遠說這邊的東西都新奇,想運一些往咱們那邊去賣。”

李欣的眼睛亮了亮:“我就說是可行的,娘還說我。”

周遠笑了笑:“好好陪著乾娘,我們出去一趟,可能過兩天回。”

“好。”

他們出門的時候碰到回來的戚書寧,中午他沒回來,跟鬱大夫去找他們認識的那個教書先生了。

戚書寧有些激動,他拉著李欣的手:“欣欣你知道鬱大夫說的教書的朋友是誰嗎?是書明書院的院長,我,我……我沒想到我能進書明書院。”

他原本是想,能在書院邊蹲到一點書或者是買到點筆記就行,沒想到自己還能進去讀書。

看他有些不爭氣地都快哭出來,李欣有些無奈地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有點出息,能上學就好好上,哭什麼。”

周遠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照顧家裡。”

周遠要跟陳慶一起去找田掌櫃,田掌櫃說了要帶他們進山去找那關鍵的一味藥。

到了田記的時候,陳慶還能聞到從田記裡傳出來的味道,他從來沒聞過這麼香的味道。

“等回來,咱們一起來這裡吃頓飯。”

很快田掌櫃就出來了,他的手裡還牽著一匹馬,他看了一眼陳慶,問:“你的夫郎會騎馬嗎?需要套車嗎?”

陳慶趕緊搖頭,周遠便說:“我能騎馬帶他。”

於是陳慶就看到田掌櫃很是乾淨利落地上馬,馬鞭一揮,馬兒嘶鳴一聲便跑開。

周遠趕緊把他抱上馬,隨後跟在田掌櫃的身後。

陳慶靠在周遠的胸膛上,看著在前麵策馬奔騰的田掌櫃,田掌櫃也是個哥兒,可是他能自己開那麼大一家田記,他還會騎馬,好像男人乾的事情,他都能乾,陳慶在心底裡有些羨慕。

很快他們就到了田掌櫃的老家,槐嶺村。

到了村裡,陳慶才看到,這個村裡種的都是他們根本就不認識的東西,一個個紅彤彤的果子在地裡顯得好看得很。

田遙家住在槐嶺村的深處,背靠著就是大山,隻是他家的房子修葺得很好,是放眼整個槐嶺村修得最好的房子。

“田掌櫃,咱們是現在就上山嗎?”周遠把馬拴上,問田遙。

“彆叫我田掌櫃了,叫我一聲田叔就行。”田遙又從屋子裡找出上好的草料給兩匹馬喂了,“今天還不著急進山,先去做點準備工作。”

於是他把兩個人帶到後山上,找到一種十分有韌勁的草,割了很多回來。

陳慶乾農活也是一把好手,沒一會兒就弄了很多草到田遙家的院子了,他這些天算是跟田遙熟了一些了,才輕聲詢問:“田叔,這是用來乾什麼的啊?”

田遙在院子裡坐下:“搓草繩,咱們需要很長的繩子,我家以前那條繩子時間太久了,怕不結實。”

田遙教他搓草繩,周遠就一趟又一趟地往回搬草,陳慶跟田遙就坐在院子裡搓繩子。

陳慶的手很巧,搓出來的草繩也很結實。

田遙是個話很多的人,坐在那裡就停不下來,沒一會兒就把陳慶的那點事問得清清楚楚。

“那你們可真是有緣分啊,繞這麼大的圈子都還能繞在一起,我跟我家鬱年就不一樣啦,全靠我主動。”

他問完陳慶的事情,又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的事情,陳慶聽得很認真,又心生羨慕,原來哥兒也可以活成這樣肆意灑脫的樣子。

很快他們就搓出了很長的繩子,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田遙給他們做了飯,還做了很多乾糧,說是那個地方很遠,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陳慶和田遙一間屋,周遠住在另一間房,周遠提前了解過這邊的習俗,夫夫去彆人家是不能住一間的。

陳慶還是拘謹,一晚上也沒怎麼睡著,天剛亮的時候田遙就把他們叫了起來,收拾一番之後,他們就準備上山了。

槐嶺村的山和洛河村的山不太一樣,槐嶺村山上的樹更加茂盛,高聳參天的樹木幾乎把整個天空遮蔽住。

走到一處稍微開闊一點的地方,陳慶看到田掌櫃的腳步停了下來,那裡是一處墳包。

田遙蹲下來,輕輕摸了摸墳包,才站起身來繼續走。

周遠和陳慶都不好問他,他自己倒是傾訴欲很強:“那是我養的狗的墳,一條叫灰灰,另一條叫小白,都是很好的狗。”

“我養了它們二十多年,太老了……”

田遙歎了口氣,帶著他們繼續往深山裡走,越往深山裡,路就越難走,周遠身上背著他們的乾糧和昨天做的草繩,看陳慶有些累,就像往常一樣,把包袱往胸前背,隨後把陳慶背了起來。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他們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晚上就找了個山洞,生起一堆火。

陳慶累極了,枕著周遠的腿就睡了,田遙看著他們笑:“我都聽他說了,你們真有緣分。”

“他吃了太多苦了。”周遠摸了摸陳慶的臉頰,“想讓他以後都幸福一點。”

“知道疼夫郎就是好的。”田遙看著跳躍的火光,想起自己從前的往事。

隨後兩人都沒說話,等天亮之後三人繼續往深山裡走。

終於在第二天的下午到了田遙說的那一片懸崖,陳慶看著眼前的景象,沒有想到在深山之外竟然還能有這樣一片開闊的地方。

“就是那裡。”田遙長舒了一口氣,他帶著兩個人往崖邊走,“我二十多年前就是在這裡找到那些藥材的。”

周遠看了一眼那峭壁,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他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您才讓我們搓草繩。”

田遙點頭:“現在就把繩子捆在一個人身上,咱們兩個人拉著,下去看看就行了。”

周遠把繩子往身上綁,但站在周遠旁邊的陳慶,看到了他有些蒼白的臉色和他額頭上的汗,他伸手抓住周遠的手,感受到了他手心都是細汗。

“我去吧,我個子小,你們要抓住我也不費勁。”陳慶的手拉著周遠手上的草繩。

“我可以的,我怎麼能讓你去。”周遠有些勉強地笑,“彆擔心我。”

田遙在一邊清嗓子:“要不讓我去?”

兩人立刻搖頭,田掌櫃好心,這樣危險的事情怎麼能讓他來做,他們兩個人都年輕,沒有讓長輩涉險的道理。

陳慶已經在往自己的身上綁繩子了,他把繩子的另一端放進周遠的手心:“把繩子這一端放在你手裡我很放心。”

田遙看著他們你來我往,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跟鬱年也是這麼膩歪的:“好了,不危險,咱們趕緊。”

周遠沒辦法,又檢查了一下陳慶身上的繩結,生怕繩結鬆動。

陳慶扒著崖壁上的石塊,慢慢地向下,周遠緊張極了,一點一點地鬆繩子,田遙也在一邊幫他拉著繩子,周遠如今已經全然忘記了田遙的力氣到底有多大。

陳慶不敢往下看,他一點一點地向下挪動,看著自己的麵前的石縫,總算在再往下的時候看到了石縫裡生長著的草藥。

“我看到了。”陳慶大聲喊,他的聲音回蕩在山穀裡。

上麵的周遠很著急:“你小心一點。”

陳慶小心翼翼地把草藥摘下來,又放進自己的懷裡,隨後扯了扯繩子,周遠就趕緊把他往上提。

等陳慶爬上崖壁,腳踏到地麵上的時候他不受控製地腿軟,被周遠抱了個滿懷。

“我摘到了。”陳慶的手都在抖,把懷裡放著的草藥拿了出來。

田遙摸了摸他的頭發:“好了,我們準備回去吧。”

回程的時間像是快了很多,他們很快回到山下田遙的家裡,稍微修整了一下之後就立刻騎馬往鎮上趕。

陳慶趴在周遠的懷裡,昏昏欲睡,隻是在快要睡著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在下墜。

周遠在他渾身發顫的時候,親了親他的耳尖,低聲說:“彆怕,我接著你呢。”

陳慶才又抓著他的衣裳,重新陷入沉眠。

第55章

他們馬不停蹄地把藥給鬱大夫送過去, 在醫館的時候恰好碰上張茵在針灸,經過這兩日的針灸,她的身體好像格外地虛弱, 鬱年又及時地調整了藥方, 紮完針之後就讓她在這裡把藥喝了才離開。

“鬱大夫,我們找到了。”周遠大步走進醫館裡, 真巧碰見李欣扶著張茵出來, 在一邊坐下。

張茵似乎是有些擔心:“你們兩個這幾天都去哪裡了,好幾天不回來。”

陳慶才湊過去跟她說話, 周遠就進了裡麵去找鬱年。

陳慶說:“我們去田掌櫃那邊的村子看了看, 又談了一下想做生意的事情,這兩天就住在村子裡, 所以才沒有回來。”

張茵狐疑,但又直覺陳慶不會騙人,她朝陳慶伸手, 陳慶低下頭,就看見她從陳慶的頭頂上摘下幾片枯葉:“你們還上山了?”

陳慶點頭:“是的,有些東西也是種在山上的, 田掌櫃帶我們去看來著。”

“娘, 您先歇著吧。”李欣怕陳慶招架不住,“一會兒喝了藥咱們再回去審問他們。”

裡麵屋子裡,鬱年看了一眼周遠手上的藥, 朝他身後看了看,周遠會意就說:“田掌櫃在後麵, 我們先回來的, 他讓我跟您報一聲平安。”

鬱年點了點頭:“那就好。”他把這幾株藥材仔細地看了看,“有了這藥, 你們可以放心一些了。”

周遠鬆了一口氣:“多謝您。”

鬱年搖頭:“想必這幾天你們也沒怎麼休息,好好歇著吧,不用太過擔心了,你娘的病,沒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針灸加上吃藥,會好的。”

有了鬱年這句話,周遠才是真的鬆了口氣。這些日子他心裡的壓力不比任何人小,李欣一家人都信任著他,隻是聽他說了一句,就舉家跟著他來到了這裡,若是治不好,就算李家人不怪他,他的心裡也過不去。

現在總算能放下心來。

鬱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去熬藥去了,這個藥不能交給藥童熬,他得自己親力親為。

張茵喝完藥之後,李欣和陳慶扶她回去,隻是張茵挨到陳慶的時候,發現他的衣裳都有些濡濕,也好幾天沒換過。

“阿慶,這幾天你們到底去哪了?”張茵又問。

陳慶有些無奈地看著周遠,周遠說:“是跟著田掌櫃回了他的家裡,在山上去尋了一味藥。”

“什麼藥?找到了嗎?找的時候有危險嗎?”張茵有些著急,她不想就醫,就是害怕這樣的事情發生。

“您看我們都好好地回來了,藥也找到了,是您吉人自有天相。”周遠說,“要是您心疼我們,就讓李欣給我們做頓好吃的。”

李欣趕緊說:“我一會兒就回去做好吃的。”

回到他們的屋子裡,李欣扶著張茵回臥房休息,陳慶去灶房裡燒水,等李欣出來,他就挎著籃子:“我出去買菜。”

這些天,李欣已經把附近都混熟了,知道哪裡能買到便宜又新鮮的菜。

陳慶點頭:“我們洗個澡歇一會兒。”

家裡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水缸裡的水滿滿當當,灶房裡的柴火也堆得整整齊齊。

等李欣出去,周遠也才進屋灶房裡,陳慶看了一眼灶膛裡的火,起身,隨後緊緊地抱住周遠。

周遠愣了一下,隨後回抱住他:“還害怕嗎?不怕了,我在。”

陳慶的眼睛紅了,他抬起頭看著周遠:“自從有了你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什麼事情都是,隻要周遠在,就一定能有辦法。”

周遠笑了笑,點了點他的鼻頭:“難道不是這樣嗎?”

“可是我才發現,你也有害怕的事情,你有時候也會累,但是你都不說。”

周遠抱他抱得更緊了一些:“我哪有什麼害怕的事情。”

“那天我就看出來了,你怕高。”陳慶說。

周遠頓了一下,隨後有些尷尬地笑:“我那不是,想在你麵前就是無所不能的樣子嘛。”

“可我們是夫妻,你有事也可以跟我說的,我可能幫不到你什麼,但是能說出來,是不是心裡麵也就不那麼壓得難受了?”

周遠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了,以後有什麼事情我都會告訴你的。”

抱了一會兒之後,周遠鬆開他,打了水往他們房間裡去,這幾天他們兩個都沒怎麼好好休息,隻想洗個熱水澡好好地休息一下。

等李欣買完菜回來,屋子裡已經很安靜了,李欣想陳慶他們可是是睡了,就沒有去吵他們,自己去了灶房裡做飯。

他每天早上一起來就跟張茵一起去醫館,起來的時候家裡一切都料理好了,水缸打滿了水,柴火也碼得整整齊齊。

戚書寧每天比他們起得都早,因為他是借讀,一時間書院裡也沒有房間給他住,所以他每天都回來住。

李欣看著堆得十分整齊的柴火,想的卻是這些日子他都沒給過戚書寧錢,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錢買的這些東西。

他手上洗著菜,心裡想得很遠。

房間裡,陳慶還是趴在周遠身上睡的,雖然是炎夏,但這屋子在陰麵,倒是很涼爽,兩個人貼在一起睡也不會太熱,陳慶睡得不錯。

隻是突然來的墜落感讓陳慶一驚,周遠下意識地抱緊他,一雙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

陳慶這才醒過來,天已經黑了。

他爬起來,周遠也醒了過來,兩人穿好衣裳一起出了房間,院子裡李欣已經擺好了一桌子的菜,戚書寧守在他的身邊,跟他說學堂發生的事情。

見他們出來,李欣湊過來拉著陳慶問:“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去了這麼幾天?”

周遠沒說其中凶險,就隻說找藥花了些時間,在山上待得久了些,又說了鬱大夫的話,說張茵的病是能治好的,隻需要再花些時間,好好調養。

聽他說完,李欣就哭了出來,然後一個勁兒地點頭:“好好,大哥,多謝你。”

周遠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陳慶也拿袖子擦眼睛,知道能治好茵姨的病了之後,周遠整個人也鬆快了很多,至少睡覺的時候不會再皺著眉頭了。

張茵身體還是虛弱,李欣把做好的飯端進屋裡,照顧她吃完之後他們剩下幾個人才在院子裡吃。

“我本來想買雞回來燉雞湯,鬱大夫說娘不要吃得太補,尋常家常菜就行。”李欣分筷子,戚書寧就盛飯。

“好好聽大夫的話,拿不定主意的就跑一趟去問問。”周遠說。

“我知道的,接下來你們是什麼打算?”李欣問。

“我打算回去一趟,帶點東西回去賣,賺些錢。”周遠說,“咱們不能坐吃山空,想來還得在這邊多待些時間,回去報個信兒。”

說完他就看著戚書寧:“書寧,我們走了之後,家裡你就得多顧著點兒,李欣再能乾,他也隻是個哥兒,有些事兩個人商量著乾。”

“我知道的,大哥。”

陳慶坐在周遠的旁邊,看著他有條不紊地安排接下來的事情,又想起他在下午睡覺之前說的自己的那些擔憂和疑慮,周遠的脆弱,隻有自己能看到。

不管是他還是李欣和戚書寧,或者是更遠的李鐵匠孫大娘,還是村裡的孟啟孟栓子,他們每一個人都習慣於依賴周遠,可周遠今年也才二十五歲,就得帶著他們一起向前走。

做生意這事,他們還得麻煩田掌櫃,隻是田記白天生意忙,他們隻能晚上上門去拜訪。

雖然田掌櫃家裡什麼都不缺,但他們上門的時候還是帶了很多東西,不僅是因為這樁生意的事,還因為田掌櫃一家對他們的諸多照顧。

戚書寧每天回來會經過田記,說是田記每天打烊的時候約莫是亥時,在亥時中去的話田掌櫃應該會閒下來。

於是在第三天,周遠他們帶上了很多禮品,上了田記的門。

田遙見他們這麼正式,直接讓店裡的小二開了雅間門,又吩咐還沒完全熄火的後廚炒了兩個菜。

陳慶第一次坐雅間,有些手足無措,他從前連進酒樓吃飯的機會都沒有,如今竟然還能坐雅間,他很緊張,手心裡全都是汗。

“看你們今天這麼正式的上門,是有什麼事要請我幫忙吧?”田遙的手上端著幾道菜和一壺酒,他沒什麼掌櫃架子,店裡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

“是。”周遠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好一會兒田遙都沒說話。

陳慶有些緊張,手心裡的汗就一直沒乾過。

打破屋裡安靜的是敲門聲,鬱年推門進來:“說什麼呢?這麼安靜。”

田遙見到他就開始笑,隨後才說:“他們想跟我做點生意。”

隻這一句話鬱年就已經猜出來了:“你怎麼想?”

“當然可以。”田遙說,“今年土地出息好,先前村裡還很緊張問我要怎麼辦。”

他們談事情,坐著聽得雲裡霧裡,隻是聽到田掌櫃竟然是雲溪鎮商會的會長,原來哥兒也能做男人做的事情。

周遠有些疑問:“為什麼沒有大規模對外出售呢?”

田遙笑:“我們隻有一個小鎮,能種出來的東西是有限的,一邊要供應京城,一邊我們自銷,所以我們其實更傾向於,誰帶走了我們的東西,能自己種出來更好,但很遺憾,一直沒有人這麼做。”

周遠有些驚訝:“可這些東西握在你們的手裡,不是更好嗎?”

“我始終想的是,我自己富起來,就想帶著身邊的人一起富,隻要大家能過上好日子,那才是我的福報。”

周遠沒想到,田掌櫃竟然是這樣一心為民的人,難怪雲溪鎮能夠發展成這個樣子。

“所以你想把這裡的特產運回你們那裡,我還可以給你折價優惠。”

周遠又問:“從前也沒有什麼商隊像我這樣嗎?”

“有啊,但是都沒有堅持下來。”其中原因很多,田遙沒有細說。

“你既然有心,那明日跟我一起回一趟村裡,我給你裝幾車,注意現在是夏天,食物很容易變質腐爛,這也算是一個沒有長期有人從我們這裡倒貨的原因吧。”

周遠朝田遙敬了一杯酒,太多想說的無需贅言,能認識田遙和鬱年兩位長輩是他們遇到的最幸運的事情。

最後田遙才說了一句最重要的話:“最重要的一點是,盈虧自負,我不是什麼大善人,賺了錢大家就笑嘻嘻,賠了就苦哈哈,彆到時候賠了,再來找我退錢啊。”

“當然不會。”周遠說,“這些道理我都是知道的。”

第56章

跟田遙說好了以後, 周遠和陳慶就要準備回去的事情了。

臨走前他們在一起吃飯,張茵慢慢地開始吃藥了,吃了藥之後, 她的精神好了很多, 在晚上也能陪他們一起坐坐。

“既然決定了,你就放手去做, 左右我們在這裡, 也沒什麼大事。”張茵手裡拿著一把扇子,輕輕地晃著。

“知道, 我們回去給義父帶個信兒, 免得他總是憂心。”周遠說,他又看向戚書寧, “我走之後,書寧你就要好好照顧他們。”

戚書寧點頭:“我已經和先生說過了,我本來就是借讀, 可以下午再去。”

他可以早上陪著他們去鬱大夫那裡針灸,回家幫著他們做完家務之後再去書院,付院長還把自己的手劄借給了他, 讓他可以謄抄一遍再還回去。

總之他多了很多的時間, 可以陪伴他們。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