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千秋這才接過,隨即打開奏疏,迅速地掃視了一眼,卻見這上頭,是朱棡將他鄧千秋的建言整理成冊,正式進給皇帝的奏疏。
而這奏疏的落款,除了朱棡,居然還赫然寫著:拱衛司總旗官鄧千秋。
他真的,我哭死!
這家夥作死,還簽我名?
鄧千秋嚇得汗毛豎起:“這……這……”
“幸好本王機靈,原本還想給你討功,這下好了,挨了一頓打,這奏疏也就沒有進上去了。”
朱棡的話,讓鄧千秋頓時輕快起來,忙道:“對對對,殿下,咱們有話可不能亂說啊,就算要說,也彆捎帶著卑下,卑下膽兒小。”
朱棡歎道:“看來,吃香喝辣暫時是不成了,本王自身難保!哎喲,哎喲,不過你彆怕,終有本王時來運轉的時候,到時候……嘿嘿……”
鄧千秋剛要說什麼。
卻聽到外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接著傳進一個聲音道:“三弟,我的好三弟,聽說你又挨了打,哎呀呀,心疼死為兄了,來,為兄瞧瞧。”
鄧千秋謹慎地退到了一邊去。
便見秦王朱樉飛快地走了進來,他看到了床榻上被打成豬頭的朱棡,臉上先是一喜,接著又努力地將嘴角拉下來,露出沉痛的樣子。
“二哥,你來做啥?”
朱樉道:“哥心疼你,來瞧瞧你。”
朱棡卻道:“可是二哥,你為啥好像很高興!”
“不。”朱樉拿長袖掩麵,悲切地道:“二哥心如刀割,快不能呼吸了。”
朱樉心情很複雜,他又怕三弟苦,又怕三弟得了父皇的賞識,原本分明兩個兄弟一起發配來這鳳陽,總不能最後隻有他最頑劣,爛在這鳳陽吧。
朱樉坐在了榻前,開始拉住朱棡的手,歎息道:“哎,三弟,我平日咋說的,咱們都被父皇發配來此,上一次,還挨了罰,咱們就不能安生一點嗎?你瞧瞧為兄,為兄啥也不乾,就成日躺著,教禦醫給為兄配幾方滋補的藥,對外說就是為兄傷筋動骨在養傷。你瞧,這樣多自在,父皇他老人家,也挑不出一個不是來。”
“三弟啊,你平日裡就愛出風頭,且還總是信身邊人胡言亂語,還跑去尋父皇建言獻策,你看……你看……哎,不聽二兄言,吃虧在眼前啊。”
朱樉說的情真意切,且越來越激動,捂著朱棡的手擱在自己的心口,繼續滔滔不絕地道:“三弟,咱們父皇是什麼人,你不曉得嗎?他是何等聖明的人,這可是開國聖君。這樣的雄主,咱們兄弟算什麼?莫說是咱們兄弟,就算是咱們身邊的人,有哪一個及得上父皇的一根手指頭?三弟,你總是偏聽偏信,拿一塊爛石頭當作是寶貝,結果怎麼著?觸怒了父皇,有你好果子吃嗎?”
朱棡不想搭理他,隻覺得身上的傷更痛了。
於是任由他擺弄自己的一個胳膊,自己則哼哼唧唧地躺在榻上,像一頭小麋鹿,此時安靜地舔舐自己的傷口。
朱樉顯然意猶未儘,搖頭晃腦地接著道:“學一學為兄吧,不要好的不學學壞的,你身邊那些人,儘都該殺……”
鄧千秋聽到秦王朱樉說出該殺二字,心裡哆嗦一下。
他知道這位秦王性情殘暴,他還是躲遠一點的好,於是腳底悄悄地開始挪動起來。
朱棡語氣低沉,顯得很沮喪:“要殺也該殺我,是我糊塗,惹父皇不喜,與他人無涉。”
朱樉道:“你能知錯能改,那也算是你曉事。不過三弟,你心太善了,哼,你心慈手軟,我是你的皇兄,卻要為你出頭的。來,你來告訴為兄,這些鬼主意,都是誰給你出的,你說出來。”
鄧千秋臉色驟變,他已打算逃之夭夭了。
朱棡爭辯道:“二哥,這不關你的事。”
朱樉道:“我不能親眼看著自己的三弟繼續被人糊弄,有我這樣的好皇兄不學,偏要跟人學壞了。當初勸你的時候,像為兄一般,每日躺在病榻上哼哼,躺個一年半載,父皇便會念及父子之情,將咱們召回南京去。可你現在還執迷不悟,遲早要被人害死。”
朱棡閉嘴不言。
朱樉大怒起來:“啊呀呀,你不說是不是,你不說就以為為兄查不到嗎?”
正吵得不可開交。
卻有宦官氣喘籲籲地來:“兩位殿下,兩位殿下,宮中來旨,宮中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