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那位老兄?
鄧千秋一時不知該喜還是悲。
可是……不對啊,那老兄……雖然也有脾氣,看著挺正常的啊。
可據鄧千秋所知,這朱元璋應該是個殺人狂魔……
這似乎有些對不上。
反正不管如何,一個成熟的人混社會的規則,就是有理沒理,先認錯反省,這是準沒有錯的。
麵子值幾個錢,有命重要嗎?
朱元璋凝視著鄧千秋,道:“朕不管你什麼萬死,朕隻問,還記得當初放火的那老兄嗎?”
鄧千秋隻覺得天昏地暗,張了張口,最後道:“不,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朱元璋自己都給氣笑了。
“可是朕卻記得很清楚,那火折子,還是你遞上來的。”
“有……有嗎?”鄧千秋硬著頭皮,心亂如麻地道:“那我還怪好呢。”
“這是當然,你好的很,好的很。”
這分明是誇獎的話,可鄧千秋卻聽的有點心裡發麻,他乾笑道:“陛下,真沒想到……陛下您……如此的魁梧,真是……真是……”
朱元璋冷哼:“是嗎?”
鄧千秋一時無言,他本想搜腸刮肚地誇幾句,卻發現,好像這一點不夠有說服力。
要知道,當初他對那‘老兄’可沒少貶損,總不能對著那老兄貶損,轉過頭對著這位老兄一頓天花亂墜的吹噓吧。
他鄧千秋鐵骨錚錚,這樣的事終究還是做不出來。
朱元璋則是沉著臉,掃視了眾人一眼,一揮手道:“其餘之人,退下!”
所有人一頭霧水,可此時紛紛從命。
朱棡卻不肯走,他看看自己的父皇,再看看自己的好兄弟,怯怯地道:“父皇,這個其餘之人,是不是也包括了您的至親骨肉……”
朱元璋隻吐出一個字:“滾!”
“噢。”朱棡聽罷,再不敢多費一句話,一溜煙的率先溜了。
一下子的,這明倫閣裡,人已走了個乾淨,鄧千秋更是惴惴不安,尤其是朱棡跑了,讓他覺得好像一下子失去了靠山。
此時,朱元璋了站起來,踱步著朝他走來。
鄧千秋覺得自己的心已跳到了嗓子眼裡。
沒多久,朱元璋便在鄧千秋的麵前站定,此時此刻,似乎有一束光,打在了鄧千秋身上,令鄧千秋無所遁形。
鄧千秋隻好硬著頭皮微微抬著頭,勉強笑著道:“陛下……卑下有萬死之罪,卑下當初竟不能……”
朱元璋一擺手:“少囉嗦這些,說這樣的屁話做什麼?”
鄧千秋訕訕,隻好道:“是,是,陛下真是隨和,教卑下為之如沐春風。”
朱元璋則是自顧自地拉了一把椅子來,在鄧千秋的麵前坐下,道:“知道朕為何要賜伱兩枚鐵券嗎?”
鄧千秋自是不敢亂說話,隻道:“這……卑下愚鈍。”
“你聰明的很。”朱元璋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道:“你是否又知道,朕為何調你至儀鸞司?”
鄧千秋道:“這……”
朱元璋道:“還有,朕為何讓你來大本堂?”
一連三問,鄧千秋更加一頭霧水。
朱元璋的臉色卻是溫和了下來,頓了頓道:“你不必害怕,來,坐下說話。”
鄧千秋僵著臉道:“卑下站著心安一些。”
朱元璋臉一繃,道:“不坐拉出去喂狗。”
“好嘞,謝陛下賜座。”鄧千秋一溜煙的,飛快地拉了一把椅子來,欠身坐在了朱元璋的不遠處。
朱元璋的臉色才又緩和下來,道:“因為你是朕的人。”
“啊……”鄧千秋一愣。
朱元璋歎口氣道:“孤家寡人,做了這天子,便成了孤家寡人,你可知道天子是什麼?”
鄧千秋不多思索便道:“天子當然是九五之尊,是天下至聖至……”
朱元璋擺著手道:“放屁,所謂天子,不過是掌握了天下最大權柄的那個人,也是這天下最兵強馬壯之人。掌握了這些,自然而然,會有人給你戴高帽子!就好像方才那姓範的家夥一樣,他聽到是宋濂的文章,便會搖著尾巴去吹捧。朕就是那個宋濂!”
鄧千秋嚇了一跳,這是我能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