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不講武德(1 / 2)

鄧千秋忙道:“不知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朱元璋挑了挑眉道:“朕一路回來,思量了很久……”

他抬頭看鄧千秋一眼。

頓了頓,才繼續道:“這儀鸞司千戶所上上下下,這樣多的人,怎的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卻是人人包藏禍心,朕治吏極嚴,難道他們當真不畏死嗎?”

鄧千秋想了想道:“其實……卑下以為……這已算好的了,好歹,他們貪墨了一半,總還給陛下留了一半。”

朱元璋的唇邊勾起一抹冷嘲,道:“哼,這是什麼話。亂世用重典,朕打算用重典來治吏,可這些人,依舊前仆後繼,實在可恨。”

鄧千秋低頭不吭聲。

朱元璋很是不耐地看他:“有話就說,在朕的麵前,什麼話都可以說。”

鄧千秋道:“陛下,其實卑下以為,這官吏的俸祿太低了。”

“低?”朱元璋道:“那你可知道,國庫和內帑每年的稅銀是多少?這天下又需養多少官吏和兵馬?就這些俸祿,朝廷不需賑濟百姓,不需對外用兵,即便什麼都不乾,統統拿去發放俸祿,怕也不足。這一次,你抄家立了大功,朕這邊確實能進項數十萬兩紋銀,可你捫心自問,這些銀子,倘若拿去給百萬官兵,十數萬官吏,真若似伱說的這般給足額的俸祿,朕來問問你,看上去這天文數目的抄家所得,可夠給付一月嗎?”

朱元璋所說的是實情,即便是大大地降低了開支,可實際上,這大明的收入卻也是有限。

鄧千秋張了張嘴,還是決定大著膽子道:“卑下說句不該說的話,陛下口口聲聲說,大明承襲的乃是唐宋之製,可實際上,除了官名和衣冠沿襲了一些,真正沿襲的,還是蒙元那一套。”

“你說什麼?”朱元璋道,眼睛瞬間瞪大。

鄧千秋忙委屈地道:“陛下讓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啊。”

朱元璋端坐,深吸了一口氣,才道:“說說說,看來你是要效仿禦史了。”

鄧千秋搖頭:“卑下不想做禦史,禦史說的都是無關痛癢的東西,可卑下卻想說幾句真心話。這都是平日裡陛下對卑下不錯,所以卑下想掏一點心窩子。”

朱元璋的臉色好了不少,滿意地點點頭:“你很有良心。”

鄧千秋露出一抹笑意,默默地鬆了口氣,方才還真的有那麼點怕陛下生氣的。

於是鄧千秋道:“蒙古人入關,可他們除了放牧,懂個什麼治理天下,所以便將這天下當做牧場一般,視百姓為牛羊,肆意放養。他們非但做不到統一取士,甚至連怎樣統一稅賦都做不到。而我大明……和那蒙元又有什麼分彆呢?何為國家,國家的本質,就是維護統治的工具而已……”

朱元璋聽到這裡,不由得張大嘴,詫異地看著鄧千秋。

“既要維護統治,就得有暴力的機關,也就是陛下常說的有司。這就好像刀劍一樣,若是刀劍都不好好養護,任其鏽跡斑斑,那麼……長此以往,一旦有事,會發生什麼呢?陛下,蒙元的崩塌,起於當初的修黃河,可為何修一個黃河,就引發了天下皆反?說到底……不過是那些蒙古的王公貴族們,征不上稅,卻將一切的徭役都攤牌在了修河的百姓身上,這樣不反那才怪了。”

朱元璋漸漸擰起了眉頭,若有所思起來。

鄧千秋接著道:“所以卑下以為,稅賦不足,這不是不發放足額俸祿的理由,官兵們要鎮守邊關,官吏要吃飯,百姓們受災要賑濟,這些統統都要錢,可和國庫沒有銀子有什麼關係?”

朱元璋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讓朕橫征暴斂?”

鄧千秋:“……”

朱元璋道:“你繼續說。”

“不是橫征暴斂。”鄧千秋道:“而是合理的稅賦製度!否則,遲早下去,這天下用不了多久,就會垂垂老矣,就好像一個老舊的磨坊,那老驢雖也能拉碾,勉強也能磨出豆腐,可最終什麼事都辦不成。”

朱元璋抬頭:“說到底,還是銀子。你這樣說,朕明白了,無非就是掙銀子而已,若是多抄幾家……”

鄧千秋眼睛都直了,不會吧,你這樣玩?

鄧千秋忙搖頭:“陛下,臣的意思是……收稅。”

朱元璋冷笑:“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朕卻知道,他們生不如死,能勉強糊口就已不錯,若是加稅,他們非要造反不可。”

鄧千秋道:“那麼何不如從商賈身上征取呢?”

朱元璋笑了:“你這小子,朕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論,你真以為朕沒有征?看來你平日裡《大誥》看的少了,朕在天下各處通衢之地,設了課稅司,征收商稅,課以天下商賈三十稅一,如何沒有從他們身上征取商稅?隻是這天下百廢待舉,隻怕商賈流通貨物也是稀少,這課來的市稅、舶稅、商稅,一年下來,也不過十數萬兩而已。”

鄧千秋直接道:“這說明朝廷的稅收的不對。”

“嗯?”朱元璋凝視鄧千秋。

鄧千秋道:“陛下難道忘了,晉王殿下做買賣,就掙了個盆滿缽滿?”

朱元璋不屑於顧:“那是因為他是親王,自然不能與尋常商賈一概而論,你以為朕真不知道你們掙的銀子哪裡來的?隻是朕不追究而已。”

不追究是一方麵,主要是自己也有收益。

鄧千秋歎了口氣,道:“陛下,其實……卑下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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