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朱元璋賜下這為人師表四字,卻是殿中群臣,隻怕一輩子都追求不到的評價了。
鄧千秋滿意極了,真心實意地對朱元璋行了一禮道:“多謝陛下恩典。”
朱元璋今兒心情好,笑著道:“先彆急著收走,朕命人裝裱,過幾日送去千戶所。”
說罷,朱元璋道:“好了,你們也乏了,都回去歇著吧。”
鄧千秋和沈誌業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送之下,告退而出。
出了殿,原本嘴角聚著笑意的鄧千秋,瞥了沈誌業一眼,笑容頓時收了起來,板起了臉對沈誌業怒罵道:“你還說你不會溜須拍馬,你這狗東西,竟敢欺騙為師!真實豈有此理,為師含辛茹苦,栽培你至今,你就這樣對待自己的恩師的?”
沈誌業被罵得抬不起頭來,等鄧千秋罵了好一通,發泄完了,才苦著臉道:“恩師,學生已經口拙了,你是沒見過學生的祖父和父親,他們才是嘴裡抹了蜜呢。平日祖父和父親就罵我口拙,不曉得說話,將來敗我們沈家家業的,必定是我……”
鄧千秋一愣:“是嗎?”
難道當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他祖父和他親爹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過細細想來,人家做買賣的,每日不知和多少人打交道,且又因為商賈輕賤,必須低眉順眼,沈家若是沒有這方麵的家學淵源,哪裡能成江南大富?
鄧千秋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怒氣便消了下去,於是道:“可能為師冤枉了你,不過你更要引以為戒,以後說話說清楚一些,不要教為師誤會。我們是師生,自你入了我鄧千秋的門,我便將你視親人一樣看待,做弟子的,一定要誠實。”
沈誌業看恩師沒再生氣,鬆了口氣,忙道:“學生謹遵恩師教誨。”
這一路,沈誌業樂嗬嗬的。
不但中榜,居然皇帝還特意召見,說了許多鼓勵的話,這……真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
於是他看著自家恩師的時候,眼裡不自覺的又多了許多不同。
對他來說,這可是改變他命運的人啊!
他從前在家,家裡也聘請了不少坐館的先生,教他識文斷字,可他卻並不在乎。隻覺得,這先生是自家花錢請來的,也沒什麼了不起。
可現在,他才深刻地感受到,什麼叫做恩師!這裡頭,且不說授業解惑,而是實實在在的,給了他第二次的生命。
倘若沒有拜入恩師門牆,他的人生會怎麼樣?
“恩師,你累不累,你還是彆騎馬了吧,我去叫一頂軟轎來……”
他興奮得像個孩子一般,看著鄧千秋的眼中,更有著掩蓋不住的信賴。
回到了千戶所,人群已是散去了。許多人領了賞錢,很是滿足,再加上這各路的人馬,在此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這人流,也就漸漸的無影無蹤了。
剛到千戶所的門口,卻突然有人大呼:“鄧千戶……”
卻見一個人影,竄了過來,這人已到了老態龍鐘的年歲,卻是直挺挺地拜在了鄧千秋的腳下。
鄧千秋來不及反應,隻覺得眼前一花,等他反應過來,不由得不寒而栗,嚇死了,這若是個歹人……
一旁的沈誌業倒是瞪大了眼睛,突然大呼一聲:“阿爺。”
鄧千秋這才恍然大悟,這是沈誌業的祖父沈森,難怪看著有點眼熟。
可沈森卻一丁點也沒理會沈誌業,此時竟是老淚縱橫,恭恭敬敬地朝鄧千秋磕了個頭,又哭又笑地道:“老朽……多謝鄧千戶,鄧千戶再造沈家,功德無量啊。”
鄧千秋看他這年歲,忙將他攙扶了起來,邊笑著道:“客氣,客氣。應該的,應該的。主要還是咱們家誌業爭氣,哈哈……快快請起,快起來,折煞我了。”
沈森擦拭著眼淚,由鄧千秋攙扶起來,邊感激地道:“鄧千戶,老朽殘破之身,一隻腳要踏進棺材裡的人了,這輩子也沒有什麼心願,今日孫兒在鄧千戶的教導之下,竟有今日,真是平日連想都不敢想。噢,對啦,老朽來此,也沒帶什麼,隻有一幅畫,還請鄧千戶不吝收下,也算是一點小小的心意。”
當即,他取了夾在腋下的長匣,要塞到鄧千秋的手裡。
鄧千秋遲疑了一下,道:“這畫值錢嗎?”
沈森忙道:“不值錢,不值錢,此畫名曰:富春山居圖。當然,隻是贗品,不值幾個錢,不值一提。”
鄧千秋一聽,頓時沒了興趣:“噢,你拿回去吧,我教導誌業,不是圖你的財貨,而是出於一個老師的良知。”
沈森臉上不禁為之失望。
沈誌業卻在旁道:“恩師,恩師,此畫是祖父花了大價錢搜羅來的,這是黃公望的畫,不知多少人夢寐以求,買也買不到的,這可不是贗品。”
鄧千秋看著沈森,不禁無語,不會吧,你這樣跟我玩心眼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