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遙光抵達宏世界的第七天,較之前兩個世界,他開始更真實地感受到自己所創造的一切,聽到宮鐘敲響時,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下次絕對不要穿越到古代了,無論是不是架空古代。
天都沒亮!頂多就四點,就要起床了嗎?也太早了吧!
外頭漆黑一片,皇宮內所有人卻已醒了,宮人開始準備他的洗漱所需與衣服,遙光還蜷在被子裡,翻了個身。
宮前已等候著不少上朝議事的官員,黑燈瞎火,文官搭轎,武官策馬,偌大啟國,前廷後宮忙得不可開交。
遙光抱著被子,一臉被吵醒的狂暴表情,在末日裡失去了記憶,沒有對比;修仙世界中則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再安排活動……雖然物質條件不足,需要自己四處覓食,卻因修仙而體力充沛,總體還算舒適。
在架空古代,這生活簡直不是人過的吧!
他爬起來接受服侍,進行洗漱,接著就無事可做了,因為他不需要上朝,床已經趁他洗漱時飛快地收拾好,又換了常服,不能再躺回去睡覺,隻得倚在坐榻前,一臉無聊地看著外頭的天一點一點亮起來。
“什麼時候進早飯?”遙光麻木地問道。
“回稟段大人,”合祿恭敬道,“陛下與各位大人在朝中議事,陛下要與您一起用膳,待他早朝結束後,來光華殿中,便可擺早飯了。”
遙光懶得說話,抱了個枕頭,歪著又開始睡,其間聽見遠方晨鐘敲響,吵得他很煩,迷迷糊糊中聽見太監們開始忙碌。有一隻手放在他的身上,他驀然醒來。
龍劍錄已不知何時坐在了他的身邊,為他擋住了外頭斜照進來的陽光,已是上午時分了。
“你每天都起這麼早嗎?”遙光說。
龍劍錄笑道:“你沒睡夠?”
“當然啊。”遙光苦不堪言。
龍劍錄:“下次讓他們不喚你起身,想睡就多睡會兒。”
“我從小到大,每天都這時間起來,習慣了,小時候要起床念書,稍大一點,便每天隨父皇上朝,還得幫著處理政務。”
遙光現在知道了“男朋友是皇帝”的感受,也算是人生難得的體驗。帝家的早飯倒是很豐盛,有湯麵、烘餅等熱食,還有各式肉類,猶如一份豪華定食,生活條件無法通過娛樂進行改善,隻能在食物上做文章。
宮廷飲食雖然顯得精致豪華,卻依舊不算奢靡,因為龍劍錄身為天子,要作天下的表率,不能浪費,所以每頓供應的食物都剛好夠吃。
這個世界裡,習俗是一天隻吃早晚兩頓,帝王也不例外,但龍劍錄見遙光不習慣,便吩咐定時為他加餐。
“然後你要做什麼?”遙光開始關心龍劍錄的生活了,雖然設定是他寫的,但在細節上,依舊讓造物主心生好奇。
“稍後得去禦書房聽……處理政務。”龍劍錄本想說“聽花郎們的參謀”,卻馬上改口,免得招惹了遙光,說,“你要過來嗎?”
“不了。”遙光的臉
一黑。
龍劍錄又說:“午前習武,午後讀一會兒書,我沒有午睡的習慣,你呢?”
遙光:“我也沒有。你都看什麼書?”
龍劍錄:“書閣有兩處,一處在內宮棋湖畔,一處在宮外,大學士們工作的文星閣。內廷藏書大多是史學與詩、禮書以及兵書,有些是我從啟地帶來的,有些是永州本來就有的。你喜歡讀什麼書?”
遙光:“一些……神怪誌異之類的?我到時自己去找找吧。”
這世界裡娛樂實在太欠缺了,連撲克牌都沒有,唯一打發時間的手段估計就是看書、下棋,或是各種運動,他開始理解為什麼古代人總喜歡養雞逗狗鬥蛐蛐和賭錢了。
因為實在是沒事做啊!
“然後呢?”遙光又問。
“下午依舊處理政務。”龍劍錄答道,“但下午的事務較之早朝後,要更重要一些。”
“是征戰的計劃吧?”遙光問。
龍劍錄點了點頭,以啟國如今鼎盛,天下十已得其七,卻仍有數地未曾一統,也即意味著仍需用兵。所以他需要與軍隊、文官係統的人才們不厭其煩地調整,製定戰略計劃與研究戰術,並通過外交輔助來推動擴張的過程。
“也許等到天下一統那日,”龍劍錄說,“就不至於這麼忙了。”
遙光說:“快了,相信我。”
龍劍錄笑著看遙光,仿佛怎麼看也看不夠,但片刻後,他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
“我得走了,”龍劍錄起身,說,“中午再來看你,困了你就隨時睡。”
“去吧。”遙光與龍劍錄相處的短暫時間裡,仿佛寂寞的後妃得到了心靈的慰藉,現在好多了。
打江山的皇帝,大抵行事作風與其他守成之君有大不同,龍劍錄在自己的宮廷中來來去去,永遠是走在侍衛們前麵,不需要任何人為他開道,一陣風般地來,一陣風般地走。
“龍劍錄平時與誰一起吃飯?”遙光起身,散散步消食。
聽到這名字,合祿也禁不住哆嗦,小聲道:“段大人,不能直呼陛下的名諱……”
“好了知道了。”遙光說,“我來之前,皇帝平時飲食起居,都和誰在一起?他與花郎們一起吃早晚飯嗎?”
合祿答道:“陛下大多數時候是一個人,有時會與陳飛狼將軍一處吃,或是聽軍事,或是聽政事彙報,用餐也是他的思考時間。”
遙光本以為龍劍錄會和花郎們廝混在一起,這麼看來,他也沒有騙自己。
“我決定出去走走。”
半個時辰後,遙光打算去逛逛永州城。
“這個……您剛來一天……”合祿勸阻道,“是不是先在宮中歇息……”
遙光伸出手,親切地摟著合祿的肩膀,小聲道:“合祿……”
遙光本想恐嚇他,合祿馬上駭得魂不附體,躬身道:“屬下這就去安排!”
遙光心道:你還算識趣。但下一刻,慶賢大呼小叫著過來了。
“段大人——”
慶賢進來便笑著說:“段大人想出宮走走?賞賜屬下跟著罷!”
明顯龍劍錄交代過了,要伺候好遙光,慶賢休息了一晚上,現在也精神多了,不再顯得委頓,馬上安排人為遙光換衣服,又叫來跟著的侍衛。
遙光說:“我去朝龍劍錄說一聲,帶我去禦書房。”
慶賢顯然已經知道遙光的辦事風格,在前帶路,前往禦書房。遙光想通知龍劍錄,自己會出外一段時間,晚上再回來,中午不用找他了,認真工作吧。
但來到禦書房門口時,卻聽見裡頭餘青鬆的聲音,分貝極大,且顯得很憤怒。
“絕對不行!陛下,怎可下這等荒唐的決定!”
龍劍錄的聲音也帶著怒氣:“餘青鬆!這是朕的底線!”
門外侍衛一臉淡定地執勤,慶賢趕緊朝遙光打眼色,遙光想了想,皇帝與謀臣在爭吵?那還是算了,免得自己出現後火上澆油。
於是慶賢叫來一名太監吩咐帶話,遙光本想聽聽他們說什麼,又顧忌身邊跟了一大群人,總不好明目張膽地偷聽皇帝說話,反正之後問他,他也會說,便又大搖大擺地走了。
“這宮廷也太大了。”遙光說。
整個皇宮裡到處都要走路,從這頭走到那頭要至少三個小時。遙光覺得自己但凡出來一趟,就要走路,在皇宮裡頭生活的人體力可真好,每天走個不停。
“車馬上就來,”慶賢說,“已經為您備好了,段大人。”
光華殿外頭的路上停了一輛小馬車,侍衛們騎馬,遙光上了車,慶賢又為他卷上車簾,自己騎馬在旁跟著。
“段大人想去何處?”慶賢問。
“隨便吧,”遙光說,“哪裡熱鬨去哪裡。”
於是,造物主微服私訪的車隊出發了。
“不要敲鑼打鼓的,”遙光製止了鳴鑼開道的行為,說,“吵得心煩。”
“是。”慶賢忙道。
車隊緩慢前進,走了半天,還沒到皇宮正門,前道卻又來了一大群人,個個身穿武服,風塵仆仆,看見遙光的車隊,前方便喝道:“是何處官員?!”
遙光被小馬車晃得正打瞌睡,突然醒了,慶賢小聲道:“段大人,咱們得給他們讓個道,稍後就好。”
“什麼?”遙光莫名其妙,“給誰讓道?那是誰?”
慶賢答道:“飛狼將軍回京了,他們剛立下大功……”
“你瘋了嗎?”遙光說,“我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我還要給他讓道?叫陳飛狼給我過來!”
遙光第一麵見陳飛狼就看他不爽,隻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便沒有發作,現在陳飛狼敢在自己麵前叫囂,遙光能把他的頭給擰下來。
慶賢饒是身經百戰,依舊十分驚恐,生怕兩人起了衝突回去無法交差,對麵卻道:“究竟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
“慢著。”陳飛狼的聲音道。
馬蹄聲響,陳飛狼單
騎靠近,他騎在馬上,遙光坐車,騎馬的自然比坐車的高了一頭,兩人對視。
“果然是你。”陳飛狼一身武官常服灰撲撲的,說道,“怎麼出宮來了?”
遙光隨手把車簾一拉,擋住了他的視線,懶得理他,同時心想:三秒內你們不讓路,我就送你們一發地震術。
然而陳飛狼很識趣,隻是抬手做了個動作,屬下將士整齊劃一地朝兩側一退,讓出筆直的大路,慶賢於是吩咐車隊繼續行進。
陳飛狼調轉馬頭,來到另一麵的車窗前,問:“段遙光,你要去何處?”
另一邊車窗的簾子也被遙光拉下了。
眾人:“……”
車隊繼續前進,遙光心想陳飛狼之前被派駐在鹿關,處理善後,這麼快就回來了?不過他與龍劍錄坐車,陳飛狼騎馬,善後結束後快馬加鞭回朝,也算正常。
“慶賢,”遙光多少有點好奇,說道,“陳飛狼將軍成婚了嗎?”
“還沒有呢,”回答的卻是陳飛狼自己,他突然揭開車簾,進了馬車,說道,“段大人看上我了?”
遙光被嚇了一跳,說道:“給我出去!”
“讓我坐會兒怎麼了?”陳飛狼倒是很淡定,“你還沒與陛下成婚,我也可以是人選,是不是?將軍哪點不好了?嫌我長得沒有陛下好看?”
遙光:“……”
“你到底在想什麼?”遙光耐心地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誰要與陛下結婚?不要一臉欠揍的表情,陳飛狼,信不信我現在讓你上西天?”
陳飛狼卻笑著看他,他也長得很帥,與龍劍錄完全是兩種風格,龍劍錄是陽剛俊美的男子,舉手投足有種大哥哥感。陳飛狼卻是清秀的小鮮肉,人如其名,性格犬係,當然,擁有一副小狼狗的模樣,卻依舊是將軍,身材高瘦,手長腿長,兩人在一輛狹小的馬車裡,不免互相擠著。
也許因為陳飛狼算少數的“熟人”,畢竟在鹿關認識了彼此,再見麵時遙光也不那麼討厭他,嫌棄的語氣純屬應激反應。
陳飛狼揚眉,說:“陛下要擬旨,詔告天下,儘快娶你,很快你就是皇後了,現在趕緊逃還來得及。”
“你在說什麼胡話?”遙光說,“是不是撞到腦袋了。”
陳飛狼:“你不知道?陛下正在讓花郎擬詔,這幾天就要在朝堂上提出。”
遙光:“你人在邊關,不可能得到朝廷的消息。”
陳飛狼:“所以說來說去,繞了半天,你總是不回答前麵的問題,我明白了,你挺想當皇後,是不是?”
遙光:“……”
這家夥真難纏,遙光在想要不要一腳把他踹下車去,但直接動手,搞不好還打不過他,不,一定打不過他。
可是我有傷害反彈,如果他還手,會不會遭到反彈自己滾下車?這算傷害嗎?如果他不“傷害”,隻是摁住自己呢?
“我身上還有氣味?”陳飛狼看著遙光的表情,誤以為自己有汗味,聞了聞手臂,說,“進城
之後我已經洗過澡了。”
“你在這裡東拉西扯的做什麼?”遙光又說,“現在你不是應該去禦書房述職嗎?從邊關大老遠回來,擠在我的馬車裡,很好玩?”
“不想去。”陳飛狼隨口道,望向車窗外的道路,“你打算去哪兒?”
遙光警惕地盯著他看,不回答。
“那些殺手,是你弄死的?”陳飛狼又問,“鹿關夜襲時,死在營地走廊裡的,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遙光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他可以堵龍劍錄,讓他不問長問短,卻拿陳飛狼沒辦法!他用自己離開來威脅龍劍錄,可要怎麼威脅陳飛狼?總不好把一個國家的上將軍用即死直接殺掉。
“你如果問得太多,”遙光冷冷道,“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他的意思是:如果你問多了我就走了,這樣龍劍錄定會唯你是問,看你怎麼辦。
陳飛狼卻淡淡道:“那不是正好?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的。”
“不要胡言亂語——!”遙光終於抓狂了,心道:怎麼會有這樣的角色?!
“當皇後有什麼好?”陳飛狼說,“我不明白,嫁給皇帝,深居宮中不得自由,還要替他納妃,管理後宮。待你成婚後就不能隨便出宮了,一國皇後,總不能在街上到處閒逛。”
遙光心想:這家夥怎麼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