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終於找到織錦坊的正街時,他們才知道所謂的買賣有分區是一個什麼概念。整個坊的大街小巷全是賣成衣和布料的店鋪,什麼“李家成衣鋪”、“張記雲緞”、“劉氏瀾衫”……豎立門前的店招上寫著“當季流行”、“時新花樣”、“兩京款式”、“士子新衣”……店裡的架子上掛滿樣衣,小到絲帕綾襪,大到華美袍服,應有儘有。店鋪裡熙熙攘攘,老板和店員忙於迎來送往,給顧客講解款式。逛這些店鋪的男女老少皆有,甚至有大批進貨的。不過一路看下來,顧客多是一般庶民,或者富裕一些的商人。
林霜和長興候懵頭懵腦的走進店裡,立刻引起了老板的注意,像他們這種隻穿定製服裝的人,店裡接待的少,與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他們身上的衣服,也不是這種店裡能做出來的。
“兩位看看我們店裡最新款的衣裳。”老板撇下其他顧客,滿麵堆笑地迎上來,眼睛往林霜和長興候的衣裳上一掃,目光在長興候胸前的“霸”字上流連片刻。
“有這位公子能穿的衣服嗎?”林霜指著長興候問老板。
“公子長的可真高大,小店沒做過這麼大的衣服。”老板用眼神丈量長興侯的身高,嘖嘖道。
“那我們去隔壁看看。”
老板秉承買賣不成仁義在的宗旨,熱心提醒他們:“公子這身材,所穿袍服須得定做,隻怕其他家也沒有合適的。”
他早就看到長興候的一條袖子被撕壞,料想他們現在是要找一件衣服應急,給他們指了一條路:“東二巷子裡有賣武士袍服的,或許有這位公子能穿的尺碼。”然後指引他們東二巷是怎麼走。
出了這家鋪子,長興侯讚歎道:“這掌櫃挺會做生意的,要是本侯的布莊還在,把他挖角到莊上去做掌櫃好了。”
“你的布莊這麼快就倒閉了嗎?”記得來的路上他還在說那家店。
“嗯,宋順兒來信說不賺錢,就給盤掉了。”
“我看您還是歇了做生意的心吧,那些灰色收入不就夠兩府運轉了嗎?”林霜笑話他。
長興侯想了想,突然頭頂一亮:“也不是全虧,賣鹽引是賺了些。”
林霜:“……”
哪個賣鹽引的不賺啊?
東二巷是武士袍服一條街,林霜覺得這裡的衣服才是最適合長興侯的,料子厚實抗摔打,顏色深沉不顯臟,來這裡買衣服的全是拳腳師傅、鏢師之類的武夫,尺寸也比一般衣服大好幾個碼。長興侯卻不滿意,嘟噥說這跟兵營裡統一做的差不多,不能彰顯他的身份。
林霜冷漠駁回他的抗議,讓老板拿了合適尺寸的衣服給他試,最後買了淺色的細布直綴和褲子各兩件,深色粗布直綴和褲子各兩件,外加兩件褐色的坐馬衣,考慮到他還得出門見客,又在隔壁店裡買了兩身雲紋暗花圓領袍,當場讓他換上一套。長興侯這個人樂觀的很,發現抗議無效後,穿上新衣也就開心了。
林霜發現果然是人靠衣裝,長興侯穿素淨些的衣服,就沒有之前那麼貴氣逼人了。
“等你定做的新衣送來後,不要穿去擂台上打架了,好歹尊重一下繡娘的心血,人家日夜不停,繡一兩個月,你穿一回就弄壞了,多可惜呀。”
長興侯像一個得了糖的孩子,她說一句,便點頭答應一聲,弄得林霜都沒話好說了。
他們走出織錦坊,看到盧府的馬車還在街口等著,林霜見時間不早了,遺憾道:“本來想去看看我的鋪子,不過今日應該來不及了,下次找機會再去看吧。”
“不算晚,你想看便去看,有本侯陪著,你表姐自然是放心的。”長興侯拉她胳膊道。
林霜一想也是,出門的機會實在難得,就算回去晚了,也可以把責任推給長興侯。
從織錦坊去南門大街方便,一條大道直通,他們到時已經快天黑了,家家店鋪門前掛了燈籠,都在忙著打烊。林霜趕在打烊前找到她的那家鋪子,卻見店鋪外麵圍了不少看熱鬨的人,大家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而鋪子裡沒有見到掌櫃,不知去哪了。
長興候核對門牌,隨手拉了個圍觀群眾問:“裡邊出了什麼事?”
那圍觀的漢子搖頭歎息道:“這間鋪麵換了東家,新東家的管事來收鋪子了,唉,經營了十幾年的作坊,江老板自然是不想退的,裡頭正扯皮呢。”
長興侯詢問的看向林霜,林霜也麵露不解,她沒有要收回鋪子啊。
這時,旁邊另外一個男人道:“江老板不是不願退,這個來收鋪子的管事有問題。”
“管事有什麼問題?”長興侯轉向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