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見他穿著雖然不起眼,但身上的氣度卻不同於一般人,便耐心給他講了緣由。
“……這間鋪原來屬於魏國公府旁支徐家一位姑奶奶,前段時間,徐府的管事帶了另一個管事過來,說是這間鋪已經記在小姐名下,以後收租事宜由新管事負責。本來東家變更,鋪子有變動是正常的,奇就奇怪在先前來時說好隻漲一兩銀子的租,等過幾天,又有變化,那管事讓江老板簽一個新的官契,在原來租金的基礎上漲一兩銀子。”
“這不是事先說好的嗎,怎麼奇怪了?”林霜忍不住問。
那男人擺擺手,“您且聽我說,漲一兩銀子,本是應該的。這江老板一家,原來都是徐家的下人,因護主有功,主家給他們脫了奴籍,還把鋪子租給他們做生意,租金也收的比我們的低,所以如果光是漲租,江老板是沒話可說的。”
“到底江老板是為什麼跟管事鬨起來了?”
“那管事拿了一紙新官契來給江老板簽,但是簽之前,還得簽一份私下的協議,規定除官契上寫清楚的漲一兩銀子外,還得再另外多給四兩銀子。”
林霜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事也不是她授意的。
長興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知情,是管事在搞鬼,指著裡頭問:“現在是什麼情況,江老板跟那個管事在裡頭?”
“前幾日那管事來說這事,江老板好聲與他商量,那管事讓他考慮要不要續租,說如果不同意簽這份協議,這鋪子便不租給他了。江老板自己以前就是做管事的,怎麼會看不破他這些鬼魅伎倆,昨天便去孫府求見東家小姐,誰知孫家小姐出門做客去了。那管事知道江老板去找了東家小姐後,今日就過來要趕他們一家走,現在還在裡麵沒出來呢。”
另外一個圍觀的漢子聽了這些後,感歎道:“一朝皇帝一朝臣,這回隻怕江老板鬥不過那管事,誰知道東家小姐是真不在家還是避而不見。”
長興侯低頭看一眼林霜,見她咬著嘴唇,眉頭緊皺,臉上隱隱有怒意。他不說話,等著她自己做決定。
林霜猶豫片刻,輕聲道:“走吧。”說完轉身便離開了圍觀的人群。
直到上了馬車,林霜仍咬唇不說話。
長興侯等了會,突然笑道:“多大點事,既然心裡已有決斷,還悶悶不樂做什麼?”
林霜抬起頭來,懷疑道:“你知道我想什麼?”
“無非是還想用那個管事,所以才不進去戳穿他對不對?”
林霜點點頭,心裡十分難受:“若是讓他當眾折了麵子,以後他便不好辦事了。”
“一會叫他出來罵一頓消消氣,本侯給你撐腰,彆為了這點事影響自己的心情。”
“這個時候叫他出來,太晚了吧?”林霜為難。
這個時間顧良得回去了,而林霜隻能等回孫府才方便跟他說話。可又想到江老板,他一家子現在應該是心急如焚,每等她一天都是煎熬。
“無妨,”長興侯勾著嘴角道:“你陪本侯逛了一天,中午隻胡亂吃了些路邊小吃,現在不餓嗎,咱們去酒樓裡叫一桌菜,一邊吃著慢慢等他。”
隻能這樣了。
聚賓樓二樓的雅間中,長興侯筷箸翻飛,滿桌的酒菜片刻就被他風卷殘雲,這種衝殺於佳肴之中的浩蕩之氣,實是令林霜歎服。
長興侯酒足飯飽,這才舒心的出了口氣,望向林霜的眼光帶著點不好意思,解釋道:“本侯受不得餓。”
林霜早已見識過他的吃相,忍不住好奇:“難道侯爺挨過餓?”
“何止挨過餓,差點成了餓死鬼。”
林霜稍一思考就明白了:“是繳匪的時候?”
長興侯回想起當年死裡逃生的經曆,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是本侯第一次帶兵,被妖童帶領的賊匪困在梁山七天七夜,沒水沒糧,差點把自己的手指頭啃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