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管事低下頭,竟然鬆了口氣,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口,現在要說的話容易多了。
兩人屏退下人,上了沈鈺的二樓書房。沈鈺抱起桌上一大推東西砸到沈管事的身上,“信不信我殺了你!”
沈管事眼下還淌著血,用手抹了幾下後臉上一片狼藉,他腰背挺直,聲音倒還冷靜。
“要我死容易,不過這個家你撐不起來,你母親現在身體虛弱,我得在這管事。”
沈鈺以為不會有比這更壞的事情,麻木的道:“你說吧,出了什麼事?”
“內守備蔣綜,發現了我們的秘密。”
沈鈺氣得發抖:“他想要什麼?”
沈管事:“讓你去找他,他會跟你說的。”
“既然是讓我去談,那就與沈家的生意無關。他之前找我說過一次,一是想插手文化宮的工程,二是想舉薦我做官。”
沈管事臉上終於有了懼色:“他是想破壞工程,利用你對付長興侯?”
沈鈺已經冷靜許多,這些天他也想了不少可能性,猜測道:“不止對付長興侯,我除了製藥和畫圖紙,沒有顯露過其他本事,他讓我去北京,可北京沒有什麼建設工程,那隻有舉薦我去太子身邊做醫官。”
“鈺兒……”
“你彆叫我鈺兒,這名字不是你能叫的!”沈鈺怒道,“我沈家養著你,你居然十個白眼狼,做下這等無恥之事!”
沈管事氣的額頭上青筋直冒,拍著胸脯嘭嘭作響:“沈有敬不是你父親,我才是!當年本來是我娶靚兒,誰知老頭子早就看中她能乾,他怕沈有敬無能守不住家業,成親的前一晚把我毒暈,換了他兒子去接親。你母親為了報複沈有敬,成親的第二天,就給他喝了斷子絕孫的湯藥,他這輩子都彆想有兒子了!”
沈鈺臉色煞白,全身像掉進了冰窖一般冷的打哆嗦,半晌才喃喃出聲:“前陣子不是還打掉一個孩子……”
“你母親知道那不是沈家的種,她又咄咄逼人,這才下狠手的。不然家裡這麼多姨娘侍妾,為何一直無孕,偏偏讓一個妓女懷上了?”
沈鈺仍是不敢相信,他攥著拳頭在房間裡走了幾圈,口中念道:“母親雖與父親感情不和,卻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
沈管事上前拉住他:“鈺兒,我知道你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接受不了。可眼下最要緊的是怎麼保住沈家,既然被蔣綜抓住把柄,以後沈家便是在他的掌握之中,我們一家人都得任他擺布。”
“你彆碰我,”沈鈺踉蹌退後幾步,痛苦的喊道:“我去見他,我去北京,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
蔣綜早等著他來,在柏川橋轉字鋪內守備廳備了茶席,讓他坐。
沈鈺已經恢複一貫清冷的模樣,開口問:“不知內守備大人想讓我做什麼?”
蔣綜嗬嗬笑道:“不著急,喝茶。”
“我著急,一會還得回國子監讀書。”
蔣綜臉色一沉,將茶杯重重頓在桌上,“彆給臉不要臉。”
沈鈺麵不改色,聲音無悲無喜,“請直接說吧,能做的我做,做不到的就算滅了沈家滿門,我也做不到。”
“好小子,有膽色!”蔣綜冷笑道,平常與官員打太極習慣了,這種直性子的毛頭小子還適應不來。“有兩件事要你去辦,第一是把文化宮的草圖拿出來。”
“那圖紙在工部,幾十個建築師和工匠都看過,就算我能拿出來,你也改不了,所以你是要毀了這個工程,還是想動什麼手腳?”
蔣綜讚賞的掃他一眼:“這你就不必管了,你隻需要拿出來便是,記住了,我不要複製品。”
“第二件是什麼?”
“太子病情反複,聽說吃了你製的藥好了些,咱家會安排人舉薦你去太醫院,專門給太子製藥。”
沈鈺冷哼道:“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若是讓我參考,肯定能中,到時候入朝為官,豈不對你用途更大?”
“等不及了,太子的病情咱家必須掌握,若有萬一,也好及時作出決斷。”
沈鈺起身,蔣綜道:“聽說武靖伯想把侄女嫁給你?”
“那又怎樣?”
“趕緊應下吧。”
沈鈺臉色一白,怒道:“這是我的私事。”
蔣綜嗬嗬兩聲,慢悠悠的道:“私事也可以是公事,你與趙家結親,武靖伯便可拉攏。”
“若我不同意呢?”
蔣綜冷笑:“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
沈鈺靜靜的看著他:“毀掉長興侯的文化宮和掌握太子病情重要呢,還是拉攏武靖伯重要?想必你心裡有數。”
蔣綜沒想到他居然敢反過來要挾,暗暗吃驚一個文弱書生骨頭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