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場求婚,秦易錚準備了近一個月,策劃團隊幾乎跑斷了腿,玫瑰要當天空運的,香檳來自頂級酒莊,連酒瓶都要定製。
短短一個月內,要將偌大的會場布置成皇室城堡主題的求婚現場,大到牆紙,小到燭台,都是人工。
累到癱瘓的策劃團隊默默雙手合十,總算到了求婚這一天了。
秦易錚幾乎一夜沒合眼,但他精神十足,親自為門口的迎賓花籃插花。以往疏離冷淡的秦總,今天卻以平易近人,牆上掛鐘指針逐漸逼近十二點,他嘴角笑意愈發柔和,眼中期待更盛。
十二點,座無虛席,萬眾矚目。
準新郎捧著鮮花鑽戒等候在會場中心,而紅毯儘頭,遲遲未出現準新娘的身影。
十二點半,人還沒到。
賓客間熱鬨的交談漸漸小聲,變成竊竊私語。
“怎麼了?感覺不對啊。”
“該不會被小麻雀放鴿子了吧?”
“是不是司機接錯人了?”
“噗......”
秦易錚笑容漸冷,以眼神示意身邊秘書,人呢?
秘書也迷惑,正準備問問司機人接到哪去了,司機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鈴聲歡快響起,他做了個手勢,抱著響個不停的手機跑到門外接通。
“可能路上有些堵,她會晚到一些,請大家見諒。”秦易錚沉著冷靜地打圓場,“菜已上齊,各位慢用。”
秦晟坐在首桌,用筷子夾起一顆花生。
那天偶然瞥見大哥的求婚鑽戒,似乎要比尋常尺寸大一些,卻又沒有鴿子蛋那麼誇張。飯桌上挑挑揀揀,差不多就是一顆飽滿的花生大小。
一顆花生被他嚼得稀碎,抬頭望向牆上時鐘,秦晟眼神愈發微妙。
當那顆花生吞進肚裡,秘書慌慌張張跑進來,“秋......!”
他懸崖勒馬,第一個字說到一半便及時刹車,瞬間壓低了聲音,秦易錚微微附身,聽他耳語——
“秋助理不在公司,她辦公室裡一個人也沒有。”
秦易錚麵色陡然陰沉,“不在公司?她去了哪?”
秘書咽了咽口水,“說是好像去機場接人了。”
去機場接人了。
把他晾在這裡。
秦易錚眼眸結霜,胸口怒意翻騰,他第一時間想的竟不是此時此刻的尷尬處境,而是秋棠,
她擅離職守,去機場接誰?
機場離這近兩小時車程,顯然,這場求婚求不成了。
秦易錚閉了閉眼,他今天特意請了一些記者,而現在,他仿佛已經看到第二天的娛樂頭條,紅色加粗字體,必定相當精彩。
一場求婚午宴,準新娘遲遲未現身,而臨近一點,準新郎突然沉默轉身,快步離場,留下麵麵相覷的眾賓客。
大家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黃了。
目送秦易錚驟然離去的背影,秦晟挑眉。
剛才那番悄聲耳語,他雖聽不真切,口型卻看得分明。
不在公司。
噗嗤。
他慌忙低頭,抿唇抖肩,身體漸漸放鬆,靠在柔軟的真皮椅背上,露出這段時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
早晨空運來的鮮花還帶著露水,被隨手扔進垃圾桶,鑽戒胡亂塞進盒子裡,秦易錚步履匆匆,回到公司進了電梯,樓層按鍵牆上映著他烏雲密布的臉。
心跳突然變得很快,逼仄密閉的電梯間,他有一種微微的窒息感,這讓他感覺很不好,情緒遊走在灰黑邊緣。
電梯門開,周圍一切聲音都不理會,直奔助理辦公室,果然沒人。
不僅沒人,辦公桌上乾乾淨淨,椅子被推進桌肚裡,桌角花瓶裡沒有鮮花,桌下垃圾桶是空的。
不知為何,她走的時候要把垃圾也一並帶走。
秦易錚突然感覺眼皮有一點跳。
他視力極好,很快又眼尖地看到,
秋棠最常用的那支鋼筆,不見了。
她最喜歡那支鋼筆,是她拿到第一份薪水時獎勵自己的禮物,價格不貴,但秋棠一直用到現在。每當她談下一個項目,簽署合同時往往就會用這支鋼筆。
鋼筆,合同......
秦易錚指尖猛地抖動一下,他大步上前,拉開秋棠辦公桌的抽屜。
她擺放東西有很嚴格的邏輯順序,最重要的文件都放在最下麵。
秦易錚有些用力過猛,抽屜險些被他拉壞,滑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抽屜是空的。
她手裡的那些版權協議,資源合同,全部不見了。
秦易錚愣了一會兒,猛然站起來,掏出手機給秋棠打電話,同時往總裁辦公室大步走去。
打開大門,對流風吹進來,吹向正對大門的黑色辦公桌。白色紙張被風吹起,像一片羽毛,從桌上騰空,而後落地,輕輕飄至他腳邊。
他撿起,看見封麵居中,黑體加粗的兩個大字——
辭呈
落款,秋棠。
秦易錚腦中嗡響,感覺像是在做夢。
而當他踉蹌站起,向前邁步,看見滿滿一桌的辭呈時,他被那A4紙的雪亮次痛了眼睛,愈發覺得這個夢不真實,虛幻到可笑。
助理辦公室,影視部全體職員,二十個人,整整二十份辭呈,整齊排列,鱗次櫛比,剛好鋪滿整張辦公桌,從桌邊到桌角,擺得嚴絲合縫。
正中間那裡缺了一份,原本放在那裡的,正是秦易錚手裡的,秋棠的這份辭呈。
手機話筒傳來人工客服的聲音,將他喚醒:“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sorry ,the phone......”
秦易錚放下手機,緊緊握著,連同寫著秋棠名字的這份辭呈,一起用力摔在地上。
手機金屬著地,立刻分崩離析,而辭職書不過一張紙,根本不受力,隻折損了些許邊角,輕飄飄落地,又輕飄飄地飛走了。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深城國際機場,秋棠剛剛撥出的電話順利接通。
“T6出口,我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