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病曆上隻有一個名字,其他信息全都被隱藏了。
謝雲澤聽了麵前醫生的話,歪著頭打量了他好一會兒。
不知是不是錯覺,許醫生總覺得他那看上去極其透徹的眼眸裡,帶著一絲玩味的情緒。
“嗯,我是謝雲澤。”
“你是新來的醫生吧?以往,一直都是王主任來檢查的……難道他沒有告訴過你,不要輕易的進入這間病房嗎?”
許醫生抿了抿唇。
他自然知道,在確認病患沒有逃跑之後,就應該從這個病房之中離開,把門重新鎖上。
但是不知怎麼的,年輕的醫生就是想和眼前的這個青年,多聊幾句。
他輕輕地咳了一聲,說道,“我是代替王主任來檢查的……王主任今天有些事,我是來代班的……”
那麼多年來,許醫生還是生性比較老實的,沒怎麼說過謊,所以他說謊的樣子,很容易就被謝雲澤看了出來。
不過,出於某些隱秘的惡趣味,謝雲澤沒有戳穿眼前年輕醫生的謊言。
青年將手中的書放下,看著麵前的醫生,嘴角帶著一絲輕微的笑意,“哦?原來是這樣。”
迎著謝雲澤清澈的雙眼,許醫生感覺到有幾分局促的感覺。
他抿了抿唇,最後猶豫著,還是坐在了謝雲澤的對麵。
謝雲澤輕笑一聲,說道,“不用那麼緊張,許醫生……你可是要給我進行精神檢查的人,搞得像是我要吃了你似的。”
許醫生的臉猛的紅了一下。
謝雲澤看著麵前年輕醫生那有些泛紅的臉頰,心裡一些惡劣的情緒,就這麼被勾了起來。
——真有意思,一看這個醫生就非常的嫩,似乎還是涉世未深的樣子。
謝雲澤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不緊不慢地說道,“醫生先生,那麼為了打消你的緊張感,要不,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故事的內容呢,是這樣的。”
………………
“有一個小男孩,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把他扔在了孤兒院的門口。”
“不過,小男孩也不介意,他並不在意自己的父母存不存在——因為人本來就是孤獨的動物,他覺得自己一個人過,也挺有意思的。”
“但是呢,可能是因為那個小男孩還比較好看,性格也比較聰明的原因吧,他被一對據說是生不出孩子的夫妻,在他七歲那年領養了。”
“起初的一切還算太平,但是,當男孩慢慢長大之後,他發現那一對夫妻,似乎不怎麼正常。”
“——尤其是那個男人。”
“他的養母常年不在家,一年之間隻會有一兩次的時間會回到家裡。他的養父,大概有三十幾歲吧,看上去也比較成熟沉穩,似乎從外貌來看,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是典型的成功人士。”
“隻是,那個男人經常會要求小男孩和他睡一張床,喜歡抱著小男孩睡覺,並且也非常喜歡帶小男孩去各個地方拍照,嘴上說著的,是‘想要珍藏他所有長大的時光’。”
“小男孩心裡原本有些存疑,卻也沒有多想。”
“而在小男孩18歲的那一晚,已經長大成少年的男孩,發現那個男人,竟然偷偷地在他喝水的杯子裡,放著很惡心的……屬於男人的液體。”
說到這裡,謝雲澤的眼裡閃過了一絲暗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所講述的故事,也在這裡戛然而止。
許醫生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
他麵前的青年歪著腦袋看著他,聲音陡然輕柔了起來,就像是裹著蜜的霜糖,“然後,在少年參加一次學校組織的活動之中,在那十多天的時間內,那個男人所在的彆墅內,發生了一場大火……”
“砰——砰——”
“最後呢,那個男人,大概是燒得……連人影都沒有了吧,隻留下了一地的殘渣。”
“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迎著謝雲澤的視線,聽完了這個結局有幾分血腥的故事後,許醫生感覺到自己的胸口,竟有些窒息的感覺。
——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謝雲澤原本就生得極其明澈,那淺色的眼珠,本應該能夠輕易地取得其他人的好感。
而在此刻,許醫生卻產生了一種想要立即逃避的情緒……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
——這看似無害的青年,就像是壁畫之中盤踞著的豔鬼,隻能遠遠地欣賞,不能近距離地溝通。
“你……”
醫生拿著紙的手有些顫抖,他突然發了瘋地,想要逃離這一間病房。
“彆那麼緊張呀,醫生。”
他麵前的青年笑了笑,不緊不慢的將桌上的書拿起,攤開。
謝雲澤的手指輕輕滑動,白到幾乎透明的指尖,停在了自己之前所看的那一張頁數上。
青年將書本舉起,書本外麵暗沉的封麵,將他的麵容遮掩了大半,讓許醫生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情緒。
謝雲澤的聲音極其的輕柔,就像是哼著詭異的歌謠。
“——這隻是一個故事而已,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