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春刀,飛魚服,這算是錦衣衛最典型的穿著打扮了。
但其實,整個錦衣衛數千之眾,真正能穿上飛魚服,挎上繡春刀的,卻隻有最頂層的那二三十人罷了,這自然就包括了顧遠這個新上任的南鎮撫司鎮撫。
四月十一,初上任的他,就這麼穿戴齊整,由廣濟和戚鋒兩人跟隨左右,大踏步地進入位於南京城南的又一座錦衣衛衙門。
錦衣衛分南北鎮撫司,其中職權名聲更大的北鎮撫司就在皇城之內,是人們所熟知的錦衣衛衙門,倒是這座南鎮撫司衙門,總是被人忽略。
因為南鎮撫司的職責是對錦衣衛內部的,算是錦衣衛內的自我監察部門,甚少與外界打交道,自然就顯得格外低調。
而隨著紀綱大權獨攬,錦衣衛勢力不斷膨脹,出於忌憚,南鎮撫司監察內部的職權更是徹底消失,自然就連在錦衣衛內部都沒什麼存在感了。
此時,混在南鎮撫司內的,多半是沒靠山沒本事,又或是得罪了掌權大人物,而被打入冷宮的人。這些人在此真就隻是混日子,幾乎什麼事都不用做,自然也就沒更多權力和好處。
當顧遠三人踏入此處時,偌大個衙門內空空蕩蕩,幾乎看不到人影,隻有前方正堂,有著嘈雜興奮的呼喊聲不斷傳出:“開!開!大,大,大……”然後又是一陣懊惱的歎息,和不甘的破口大罵。
戚鋒立刻就聽出這番動靜的緣由,低聲道:“裡頭在賭骰子,人應該有不少。”
作為曾經的綠林江湖客,他所以會答應顧遠加入錦衣衛幫忙,一方麵自然是為了報恩——就他所說,顧遠救下辛乾父子不光是救了他們,也救了自己一命,不然他就要以身犯險,強闖詔獄救人了。
所以隻幫了顧遠一次的他並不認為恩已報完,自然要繼續幫忙。
而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報仇,找害死自己妹妹的元凶紀綱報仇。試問,還有什麼方式能比跟了顧遠一起對付紀綱更方便的?
所以他很快就進入了角色,整個人更是前所未有的專注。倒是另一邊的廣濟,雖得師父之命來幫師弟,卻顯得有些沒精打采,此時竟還打著哈欠。
顧遠點頭表示了解,然後徑直上前,一把就將半掩的房門給推開。
那些正圍在一張大桌前呼喝不止的漢子們甚至都沒興趣回頭看上一眼,戚鋒見狀便是一聲大喝:“鎮撫大人到,你等還不上前迎接!”
這一聲喝蓋過了嘈雜的叫嚷,讓眾人終於扭頭望來,見到顧遠這一身打扮後,所有人都跟著一怔,然後才呼啦上前,雜亂地抱拳行禮:“卑職(下官,小人)見過鎮撫大人……”
看他們這副散漫樣子,顧遠的眉頭皺得更深,問道:“此時這兒誰的職位最高,站出來說話!”
眾人互相望了望,最後剛才坐莊家位置上,身材高大,左頰有條刀疤的漢子上前拱手道:“下官南鎮百戶傅雍見過大人。”
頓一下後,他又帶些疑慮上下打量顧遠三人:“三位大人很是麵生啊,你們真是我錦衣衛的上司?”
顧遠道:“這世上有敢冒充錦衣衛鎮撫的人麼?”說著,卻也拿出一塊腰牌來,放到他的麵前。
傅雍仔細一看,身子一震,這才趕緊再度下拜,真個行了下屬之禮:“見過鎮撫大人。”
其他人見狀,也一改剛才散漫憊懶的態度,紛紛下拜行禮。
隻是看起來,他們是驚訝多過慌張,並沒有被上司當場抓住在此賭博的心虛感,有幾人下拜時,還用疑惑的眼神不住偷看麵前的年輕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