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貴誌頭身體傾斜,頭抵在車窗上,玻璃窗倒映出他的身影,想到此次的目的地,少年垂下眼,眸光柔和,嘴角微揚,像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
隻露出腦袋在少年書包裡的外表招財貓模樣的貓咪,瞥了他一眼。
“老師知道嗎?”夏目貴誌突然開口問道:“當時那個妖怪似乎是那裡的山神。”
斑打了個哈氣:“不知道,那麼多山神我怎麼可能一一記得住。”
夏目貴誌微微一笑。
當時班級裡的同學和熱情邀請他一起去附近山裡玩,而剛轉學過來的夏目貴誌不想在像上次一樣被孤立,所以他跟著同學們一起進去了山裡。
那天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同學們的勁頭卻沒消退,嚷嚷著要去看山神的祠堂。
夜色降臨,彎月懸掛在天空上,銀輝均勻灑在地麵上,世間萬物都披上了一層朦朧的月光。
晚風吹過,樹葉簌簌飄落,年幼的夏目貴誌站在隊伍最後麵,不肯再往前一步。與其他激動開心的孩子相比,他臉上隻有濃濃的不安。
祠堂很小,就在一顆樹下,月光被擋住,祠堂那裡一點光也沒有;孩子們嘰嘰喳喳像枝頭的麻雀,圍著祠堂打轉,隻過了一會他們就對此感到無趣了。
“不過,我媽媽說這裡的山神已經消失了。”
“誒?好沒勁。”
說著,撅起嘴的孩子拿石頭砸向祠堂,石子撞擊在木板上的聲音,也敲在了夏目貴誌緊繃的神經上,明明沒有風過,天氣也不涼,他卻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出現在祠堂邊,正麵無表情注視著用石頭砸祠堂的孩子。
那真的是人嗎?
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他攥緊肩膀上的書包帶肯定想。
她若有所感看向他這邊。
“你能看見我嗎?”
清冷的聲音突然炸響在寂靜的夜晚,本能的他被嚇的發出一聲尖叫。
“嗚哇!”
“怎麼了,夏目君?”
其他孩子也被他的叫聲嚇了一跳。
夏目貴誌沒有說話,因為妖怪就站在他麵前,其他人卻什麼也看不見。
那個妖怪有著和櫻花一樣顏色的長卷發,像海藻一樣披散在身後,身形和普通的人類無疑,麵無表情的臉上,一雙無機質的眼瞳注視著他。
像櫥窗裡突然會動了的木偶一樣,給人一種詭異感。
他屏著呼吸,快步走到其他同學身邊。還好這時候大家也都沒了興致,終於提議要回去了,夏目貴誌由衷的鬆了口氣。
和來時不一樣,他走得很快,並且頭也不回,要不是身邊還有同學在,他恨不得跑起來。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到此結束了。
沒想到,不久之後他出去跑腿,路過公園的時候,再次見到了那晚的妖怪。
夏目貴誌僵在原地,妖怪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望著天空表情呆呆的,看不見的孩子在她身邊跑來跑去,甚至有情侶坐在了她旁邊。
感受到了視線,妖怪緩緩把視線從天空放到了他身上,四目相對的瞬間,夏目貴誌迅速彆過頭,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沒看見背後妖怪僵在半空中的手。
如果直到這裡的話,也就是到此為止的緣分。
妖怪經常四處亂竄,倒也不是特意跑到他麵前,很多次夏目貴誌都是在遠處看到她。
她有時會躺在彆人家屋頂上曬太陽;有時看著流浪貓和人類撒嬌;有時還會好奇盯著嬰兒車裡的小嬰兒;有時她會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總之,這是一個十分無聊的妖怪。
而隻要他們對上視線,夏目貴誌必定會逃跑。
這已經成了他本能的反應,因為能夠看到妖怪,所以至今為止他都沒有過上正常的生活。
對於這種,隻有自己能看到的存在,他除了迷茫更多的是恐懼。
不被理解的恐懼,被人排斥的恐懼,害怕被妖怪傷害的恐懼。
可怕、好可怕——
“滾開。”
就在偶然的一天,那隻妖怪趕走了擋在他上學路上的另一隻可怕的妖怪。
與這隻沒有形狀,像一團黑霧一樣,隻露出一隻大眼睛的妖怪相比,她看起來就像是人類的少女一樣,穿著一如既往的印著櫻花花瓣的白色浴衣,腳踩著木屐。
將那隻可怕的妖怪趕走之後,她看也不看夏目貴誌,往前走,看起來並不是特意這麼做,隻是這隻妖怪也擋住了她的去路一樣。
就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夏目貴誌張了張嘴。
‘謝謝。’
兩個字卻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那之後,他離開了那裡,之後回來也沒有再遇到那隻妖怪。
但就在昨天的夜裡,他做了一個夢。
夢醒之後,卻想不起夢裡的內容,隻是腦海中冒出了多年前相遇的那個身影。
這或許是某種暗示,夏目貴誌想。
於是,他趁著假期決定再回去一趟,如果能見到她的話,他想把當年沒有說出口的感謝傳達給她。
-
“夏目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