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們都在後院喝茶聊天,聽說裕王妃和沁蕊帝姬移步過來了,紛紛起身出來接駕。 行過禮,眾婦人瞧見顧卿煙戴著麵具的樣子,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言語,隻能用眼神來回的傳遞著她們的話。 顧卿煙不愛應付這些場合,也不做聲,便全權由裕王妃景怡和女眷們坐下說說話,顧卿煙隻在一旁聽著。 素心中途出去了一下,不一會兒回來了就在顧卿煙耳邊小聲說著話。 “主子,那位夫人是薛緹薛大人的夫人,邊上的那位是錢一周錢大人的親妹。” 素心說了幾位夫人的身份後,又介紹到另外兩人。 顧卿煙順著素心說的方向看去,一位穿著墨藍色繡花長衣,絳紫螺紋裙的婦人正和邊上看上去十二三歲的姑娘聊著天。 二人感受的顧卿煙的視線,一同看了過來,微微頷首行禮。 顧卿煙略微點點頭,暫且無話。 倒是一邊的景怡一直怕顧卿煙無聊,見她有了動作便問:“殿下有認識的人?” 顧卿煙轉過頭說道:“算不上認識,想來是他們夫君曾說過吧。” “噢?” “在斜陽城的時候,曾和斜陽城的薛、錢二位大人有過一麵之緣。” 顧卿煙說著又掃了一眼廳內坐著的諸位女眷。 “怎不見林夫人?”顧卿煙問。 景怡反問道:“殿下想見?” 方才悅桃已和她說過,林夫人今日嫁女,身上不大爽快,早前哭暈過一次,未免在殿前失儀,這回兒且先讓她在房中歇息。 顧卿煙聽罷,搖搖頭:“倒也不必特意見,隻是素來聽聞林夫人愛女如掌上珠,好奇罷了。” 景怡點點頭,她還未曾生養,不能全然理解林夫人這般心情,可她亦想過,萬一有一天自己生下孩子,男兒尚且好說,如果是個女孩.... 皇族中的女子,誰能逃得過那天生的命運,就連這個一直被千人疼萬人寵的沁蕊帝姬,如今不也一樣與自己坐在這裡嗎? 這般想著,景怡看向顧卿煙的眼神裡,忽然的就多了憐憫、愛惜。 顧卿煙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裕王終不是那位,所背負的自是少些,王妃若能助王爺平安喜樂,即便有朝一日生下的是位小郡主,自也是備受疼愛的。” 雖然不能保證自由自在的瀟灑,但至少,也不會肩負太沉重的壓力,如此就好。 “殿下說的是。”景怡點點頭。 侯夫人見裕王妃與顧卿煙說話交談的還不錯,適當的中間也說了句話。 “殿下這一日休息的可好?” 顧卿煙聞聲看向侯夫人,見她發髻梳的精致精神,頭上戴著一副瑪瑙金簪全套頭飾,從簪、釵、鈿到耳邊的翠玉耳環、胸前的金麒如意項圈,再穿一身棗紅如意暗紋繡花衣裳,腳踩珍珠環邊鞋,當家主母的派頭十足。 素心亦是在邊上打量,若非是裕王妃和自家主子華服衣裳的用料、麵首的做工都在這之上,不然拋開身份一道出去,還以為永安侯府的夫人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呢。 顧卿煙心中暗笑,也不知是永安侯府的夫人愚昧還是故意示威,這般作態落在明眼人那,都是表示了永安侯府不怎麼把裕王放在眼裡,更彆說是突然而來的沁蕊帝姬了。 “有勞夫人掛心了,夫人和侯爺想的周到,怕孤昨兒舟車勞頓,沒來打擾,讓孤休息的安穩。” 顧卿煙張口就意有所指,眼神也不帶一絲好意的看向侯夫人。 那意思便是:彆想著給她下馬威,就這點小伎倆,唬不住她。 侯夫人聽罷,表情微頓,但臉色如常,倒也能把顧卿煙的話接下去。 “殿下體恤,近來府裡事兒多,等這一日過去,定是要好好招待殿下的。”侯夫人笑著說。 顧卿煙笑笑:“不急,如今小世子娶親是頭等大事,往後日子還長著呢。” “是,是。” 這二人一來一往,越說倒是越平和了,下麵的女眷們瞧著這樣,也慢慢覺得這個沁蕊帝姬好像也不是不能接觸,於是後來的閒聊時不常的也帶上了關於她們對沁蕊帝姬的好奇。 隻是每每觸及這些問題,顧卿煙便又隻是笑笑,三言兩語沒個明確話繞過去了。 不久後,林夫人被侍女攙扶著進來。 “參見帝姬殿下,參加王妃。”聲音像是強撐著的平和。 她眼圈依舊泛紅,剛剛哭過的痕跡尚且留在眼眶之中,看得景怡也鼻頭一酸。 但她能穩得住,輕聲安撫了林夫人幾句,便讓她坐下了。 新房裡,林沐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親的心情,自打入了這新房,坐在床邊,她心中的酸澀苦悶就一陣一陣的湧了上來。 身邊侍女一直在提醒她:“小姐,您現在可不能哭。” 一邊說著,一邊去給林沐端來吃的小點心。 林沐忍住淚水:“放心吧,我會好好的。” 她說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好在不久後,就到了拜堂的吉時,景怡和顧卿煙也回到了前廳。 葉瑾梁滿臉喜色的接過喜婆給他的紅綢,牽著林沐往正堂去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一聲接一聲的高喊響徹整個永安侯府,吹拉彈唱大肆渲染著這氛圍。 高堂上的四位父母或欣喜或不舍的看著自家的孩子。 裕王牽著裕王妃,二人相視一眼,好似一同想起了自己成親那會兒。 廳內賓客無論是真情亦或是假意倒都臉上帶著笑意,祝福這這一對新人。 素心覺得,至少有那麼一刻,這裡的一切都是最乾淨的美好。 隻有.... 隻有她身邊的自家主子,從今日出門開始,她眼裡眉間,更多的竟是愁容。 也唯有要應付些場麵話時,才露出一抹過於正常的微笑。 “誒,要是現在寒少莊主在主子身邊就好了。”素心心裡這麼想著。 然後想著想著,竟暢想起某一天,顧卿煙會身穿最華美的紅衣,滿心歡喜的嫁給寒少莊主。 而她亦會開開心心的陪著她家主子,無論去哪裡,無論過多久。 “想什麼呢?”顧卿煙察覺到素心發愣,輕聲問她。 素心忙回過神,笑著搖搖頭。 拜了天地,父母也都說了話,喜婆送完一道道吉祥話,裕王便示意楓溪拿出了兩道旨意,把其中一道遞給了顧卿煙。 顧卿煙接過聖旨,大致一看,那上麵寫道: 冊封林將軍為鎮西將軍,賜鎮西兵符,三日後率手下將領士兵與家眷一同出發,往邊西上任。 顧卿煙點點頭,楓溪便讓林家接旨。 眾人見聖旨如見帝君,隨林家跪下,顧卿煙將旨意一頒,看向林將軍:“君上委以重任,望鎮西將軍早日傳回捷報。” “臣領旨,定不負君上所望。” 林將軍低頭雙手接過旨意,顧卿煙輕輕一笑:“孤也有一物送給世子夫人。” 說罷,顧卿煙招了招手,素心從一旁端過一個紅布蓋著的東西。 顧卿煙揭開紅布,上麵放著一柄嵌寶石雕花金如意,寶石色澤潤滑,乍眼看像是自帶著微光,所有的雕花立體出來,紋路清晰流暢,雕刻的畫麵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附在如意之上。 眾人見此,暗道也隻有宮中才能有得此物,頓時林沐收獲了一眾豔羨的目光。 彆說是他們了,連顧卿煙看見的時候,心中都默默感歎了一下。 這如意,其實是裕王為她做的準備,裕王妃方才在路上與她說了一嘴,她原不過以為就是常規的金如意,誰曾想拿出來的,算不上極品,但也是上乘的了。 林沐接過金如意,謝過了顧卿煙,裕王那便有另一道聖旨等著了。 這一道,是給永安侯府的,永安侯爵位雖不變,但也得了諸多賞賜,葉瑾梁被封了個錦衣護衛,於裕王宮中任職。 如此永安侯府葉小世子加官,永安侯府加賞賜,也算得上了這幾年來比較大的一份殊榮了。 送了新娘子進洞房,這席麵也在敲鑼打鼓裡開始了。 顧卿煙中途稍微得了空,找來了北溟,問他可知外麵什麼情況。 北溟說道:“穀主和二爺去找齊掌櫃盤問黑市的事情了;少莊主帶著‘探雪姑娘’在外麵逛逛,留意著楚恒的動靜;三爺根據少莊主說的傘劍的消息,去了西市。” “冬青和西決呢?” “主子放心,他們帶著暗衛一直在城中找想暗殺你的人。” “還多嗎?”顧卿煙問道。 原先她不覺得有誰這麼不知死活要來不斷暗殺她,後來一想,百兩黃金擺在眼前呢,換做是她她也心動想試試。 北溟說道:“不算多,昨日那批人沒有返回,想來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有所察覺,怕是不敢妄動。” “嗯。”顧卿煙說著,就看見裕王示意她入席。 她點了點頭走過去,順便觀察著蔣榮、李林玉、付長生他們幾個的位置在哪。 北溟輕聲問:“主子,今晚動手嗎?” “昨天要準備的東西都備好了?”顧卿煙不動聲色的問道。 北溟點點頭。 顧卿煙輕輕一笑,微微伸手,北溟便從腰封中拿出了一個瓶子,遞給了顧卿煙。 顧卿煙手掌一轉,瓶子暫時落進了她的袖口中去了。 北溟退下,顧卿煙落了座,裕王裕王妃也已入座,眾人便安心的坐下了。 開了席,一邊是美酒佳肴,一邊是永安侯請來的的歌舞伎表演。 冬一眼睛夠好,在歌舞伎中發現了翠煙樓的知音和知情,尋了機會,冬一朝同伴傳遞消息。 一個個幽靈衛明了,最終由冬鑫把消息告訴了北溟。 北溟眼一眯,點頭,來到離素心不遠處,朝素心打了個手語。 此時顧卿煙正和裕王在接受侯爺帶著家人的敬酒,素心剛好能脫身,來到北溟身邊。 “出什麼事了嗎?” “來。” 北溟把素心拉到一邊,將冬一的意思轉述給素心。 “看看主子想怎麼做。” “好,我知道了。”素心說完,又轉身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