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皇帝要封貴妃,滿朝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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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那崔家女郎行事囂張舉止妖異,鋪張奢靡,整日領著一眾宮人飲酒作樂,實不是貴妃的好人選,再者崔皇後把持禁廷,操弄內廷閹人乾涉朝政,崔氏本就把持河下數萬精兵,若任由崔氏姐妹獨占後宮,到時外戚勢大必定要動搖國本。”

“請陛下三思!”

殿上一眾老臣慷慨激昂地勸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要被妖妃迷惑,其中不乏消息靈通知道那女郎真實身份的,也借機附和,想將這女人趁機除掉。

樓應鐘看著台階下跪著的眾人,眼皮微垂:“哦?那眾位卿家覺得孤該如何?”

他的聲音不辯喜怒,跟隨他數年的公孫嘉卻明白這看似平靜的話語裡暗含著洶湧的怒意,此時的樓應鐘如同被激怒的雄獅,盤踞在王座上冷冷注視著惹怒自己的存在,隨時準備向前將對方的喉管咬碎。

隻要再多一句。

公孫嘉在心裡默默評估為首這人的價值,思索著該不該開口將人保下。

工部侍郎,內閣兩朝老臣的女婿,身後站著盤踞皇城多年的世家,若不能將其身後的人連根拔起,現在殺他似乎不是明智之舉。

但是他好像並沒有發現一隻腳已經站在懸崖上,皇帝的提問是現在能握住的最後的繩索,他卻毫不猶豫地鬆開了:“臣等認為陛下應該選秀充盈後宮,至於那惑亂人心的妖女,自然是該殺!”

公孫嘉盯著手上的白玉笏板微不可聞地歎氣,思考著如何能快速又不傷筋動骨的將他背後的勢力除掉。

樓應鐘果然大怒,那臣子還要再勸,高聲呼喊著妖女誤國理當殺之,若陛下執意如此今日便唯有死諫。

他喊完便向旁邊的立柱衝去,侍衛內侍在皇帝的授意下巍然不動,那臣子觸柱後頭上血流不止,胸口微微起伏,在滿朝大臣的注視下咽氣。

大殿上安靜的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樓應鐘冕旒上垂下的玉石流蘇輕響,他終於開口:“孤與皇後夫妻情深,選秀一事休要再提。”

帝後繼位大典後不久,朝臣就吵著新皇登基應當要儘快充盈後宮,被樓應鐘拒絕,此時借著那位女郎做筏子舊事重提,自然是不甘心自家適齡的女兒沒能進宮分一杯羹。

公孫嘉冷笑,就算皇帝點頭,皇後盤踞的禁廷鐵桶一般,縱有十條命也不夠闖的。

工部侍郎一死,朝會上眾臣都噤若寒蟬,後宮禁廷內卻是歌舞升平。

蹴鞠場上嬌聲不斷,皇後推了宮務親自下場陪玉京殿的女郎蹴鞠,二人各領一隊,帶著數位宮娥在場上追逐,好不熱鬨。

場外圍了一圈看熱鬨助威的宮人。

崔家雖然詩書傳家,是清貴的文官,崔蓉蓉雖然熟讀各種詩書典籍,但也並非整日繡花寫詩的弱質女流,出嫁前常常蹴鞠投壺,身形高挑行動矯健,騎術也很是不賴。

相比之下,玉京殿那位女郎腳下的技術實在差勁,常常將球踢,同隊的無人能接,要麼就是跑著跑著人走遠了,球還在原地。

崔蓉蓉看準時機,趁那美貌女郎被場外的助威聲吸引,悄悄地將球送到她腳下,眾人假意追逐她,實則小心的幫她護球,直到她終於把球送進球門,才暗自交換眼神鬆了口氣。

直到日頭漸高,那女郎玩心漸散,連聲說不玩了。崔蓉蓉親自將人攙扶著帶到一旁陰涼的地方,宮女連忙上前打扇。

崔蓉蓉輕柔地給懷中香汗淋漓的女郎擦去額頭上的汗珠,那女郎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眼睛半闔:“阿姐,你真好。”

她黏股糖般歪在崔蓉蓉身旁,小動物一樣在她身上嗅來嗅去,兩人又是一番打鬨後,小春終於累了,靠著她沉沉睡去。

崔蓉蓉摸摸她的鼻尖,她柔軟的麵頰像花瓣一樣,帶著一點粉紅,見身旁女郎睡得酣然,她心中生出一種歡喜,與憐愛,心想莫非她真與這女郎上輩子真是姐妹不成。

崔蓉蓉入宮已經數月,樓應鐘自然不會將他的寶貝美人交給她管教,自玉腰奴上次縱馬出宮後,帝後二人非常默契的加強了禁廷內的守衛,樓應鐘日日將人帶在身邊,旁人想接近也有心無力。

他夜夜笙歌,本該和他一起享受勝利果實的皇後,卻被撇在一邊。

婢女冼珠和隨她入宮的嬤嬤都十分不滿,偷偷說皇帝是忘恩負義、薄情寡恩,因為早就被皇後三令五申不許議論那一位,隻能把對玉京殿那位妖女的埋怨藏在心中,隻能看著自家女郎日漸消瘦。

望著燈火徹夜不滅的皇帝寢宮,崔蓉蓉摸著那半麵虎符心下微沉。

她等了許久,終於等到機會。起因是夏日炎熱,給宮裡送冰的一時出了岔子,宮裡地窖藏的冰還不夠玉京殿那位一個人用的,隻好縮減了皇帝和皇後的冰。

皇帝那裡每日用兩個銅盆裝滿冰,擺在他桌案後麵倒也能緩解一二,崔蓉蓉這裡她本就苦夏,又宮娥眾多,整日處理各項之前遺留下的宮務,走來走去的,人氣兒一多,冰化的也快,這點量怎麼夠用。

皇後卻隻顧著關心玉京殿那邊的冰夠不夠用,若是不夠便再從這兒減一些。

冼珠一怒之下便跑到玉京殿去與人爭論,那裡門房院角都堆滿了冰塊,寒氣繚繞,往來的宮人甚至穿著冬日的棉衣,吵嚷間驚動了那位傳言中的妖女。

她踏著霧氣飄然而來,嫋嫋娜娜,好似月宮仙子。

冼珠神色恍惚地回到皇後的太極殿,後頭還跟著個好似冰雪雕成的精怪一樣貌美的女郎。

皇後見了美人好一番驚歎誇讚,整日和那女郎親親熱熱的,倆人整日形影不離,好似親姐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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