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深隻覺得寧小姐光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就如同美神降世,明知她看不見,林見深還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忽然間,林見深目光一凝,他看見她脖子下方,被領子邊緣堪堪遮住的紅痕,林見深當然知道這是什麼。
他握著拳頭,隻覺得腦子亂糟糟的,指甲陷進肉裡也絲毫不覺得疼痛。
恍惚間聽見寧小姐說這裡的廚子做的飯不合口味,林見深迅速抓住機會:“寧小姐,讓我試試吧,我做飯還可以。”
母親從他小時候就忙著為生活奔波,林見深很早就掌握了做飯這項技能。
“看寧小姐臉色很蒼白,我給寧小姐煲點湯送過去吧,我就住在六棟,很近的。”林見深害怕她會拒絕,急忙補充。
寧嘉寶聽見他急切的語氣,覺得有趣,大多數人都是用金錢和富貴來砸她,隻要她動動手指張張嘴巴就能得到一切。
倒沒人說要為她做飯,窮小子的真心倒是第一次見,寧嘉寶覺得有趣。
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答應了。
“但我不是一個人住的哦,我的這位金主脾氣不好,占有欲非常強。”寧嘉寶善意的提醒他,非常小聲地囑咐他:“要小心一點呀,歌唱家先生。”
她的話不僅沒有將林見深勸退,聽在他耳朵裡倒更像是海妖對水手的引誘。
林見深的同伴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開始催促他,穆四也打完電話,回頭卻發現自己的小金絲雀不見蹤影。
穆四循著小徑找到她時,林見深已經離開,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眉目舒展,秋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穆四緩緩走到她身旁,將人摟在懷裡,懶洋洋的問她:“什麼事這麼開心?”
寧嘉寶用指腹摩挲他的下巴,心情愉悅:“啊,剛剛碰到一隻以前喂過的流浪貓,衝我喵喵叫呢。”
穆四卻奇怪,她才來這裡不過兩天,自己幾乎時時都在她身邊,哪來的時間去喂貓,想到她看不見,可能是記憶錯亂了。
還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要是喜歡的話,下次讓傭人抓回來養著就是了。”
寧嘉寶大笑:“家裡的狗狗怕是不會同意。”
林見深果然每天都提
著保溫飯盒,在寧嘉寶那棟樓不遠不近的地方等她,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他的出道專輯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最近公司正在給他造勢,他的照片流出後不少人都被他的臉吸引。
他實在又忙又累,但這是帶著希望的忙碌,母親的病情逐漸好轉,即將開始自己歌唱事業的同時,學業也沒落下。
最重要的是他又重遇了寧小姐,雖然他至今還不知道她的全名。
每天給寧小姐送飯的時候,是他最開心的時候,“怎麼樣,還可以嗎?如果不好的話我再改進。”
寧小姐笑眯眯的:“非常不錯,完全讓人挑不出來刺哦。”
林見深的湯每天都不重樣,寧嘉寶回憶著金主的評價和反應,他好像每一種都非常喜歡的樣子呢。
是的,貓貓每天不辭辛苦煲的湯,都喝進狗肚子裡啦。
寧嘉寶有些苦惱,第一次她把東西提回去的時候,剛倒進碗裡準備喝,就被下班回家的穆四一口氣噸噸噸喝完了。
入口的瞬間他就嘗出來這不是家裡廚子做的,和外麵賣的似乎也有一些區彆,是一種家常的好喝。
寧嘉寶嚇了一跳,穆四問是哪裡來的,明明是寧嘉寶提回來的,傭人們為了討好寧嘉寶,卻說是寧嘉寶親自做的。
這些天穆四爺對這位的寵愛,大家都是看在眼裡,他們當然不知道寧嘉寶敢膽大包天的,在穆四的眼皮子底下和彆的男人暗度陳倉。
隻當是她朋友送來的,既然一句話就可以同時討好兩個人,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穆四當然不相信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嬌氣又瞎眼的小金絲雀會做這種事,但是她食指上被燙傷的紅痕不是騙人的。
“很辛苦的呢。”小金絲雀笑嘻嘻的,見自己喜歡,不僅沒有發脾氣,一向沒有焦距的眼睛甚至都有了神采。
穆四的心弦被撥動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小瞎子做飯不可能,哪怕這是她端上桌時被燙到的,穆四都有些感動。
實在是她脾氣太壞了,稍有不如意就不顧場合時間的發脾氣。
穆四想,他的小金絲雀也不是真的沒有心,他或許要對她更好一點才行。
從穆四表現出喜歡開始,寧嘉寶就再也沒碰林見深送來的東西,這些東西有時候穆四下班了回來吃,有時候他會帶到公司去吃。
林見深眼前一亮:“寧小姐喜歡就好。”
他心裡歡喜,他無權無勢,能為寧小姐做的隻有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心滿意足的和寧小姐揮手道彆。
穆四看著麵前托腮望著自己的小金絲雀,她最近好像心情很好,整天都笑吟吟的。
最近他讓助理搜羅了不少珠寶首飾,都非常之昂貴和稀有,送到小金絲雀麵前的時候,她都興致缺缺。
“我一個瞎子,要這麼多東西乾什麼?”小金絲雀說:“你開心就好。”
明明她的雙眼看不見,卻讓人感覺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穆四看著她,眼神深沉又鄭重:“你可以叫我穆也。”
“我的名字是穆也。”
小金絲雀嗯嗯嗯的點頭,還是不叫他的名字。
太有意思了,寧嘉寶心想,真的太有意思了,自己一時興起搭理的這兩個人實在是太有趣了,好玩得她都舍不得走了。
不知道是出於愧疚,還是彆的什麼,這天穆四派人來將她打扮一新,帶著她去參加一場拍賣會。
來參加的都是些名流巨富,穆四帶著她進包間前戲劇性地碰上了沈父和沈懿。
寧嘉寶不在家的這段日子,沈家四口人每天都急得吃不下睡不著,沈母心想真不知道自己生了個什麼禍害。
凶名赫赫的穆四爺也是她一個小姑娘能招惹的嗎。
沈父上前和穆四寒暄,沈懿趁機把寧嘉寶拉到角落,人是他弄丟的,他每天焦頭爛額,愧疚得不
行,結果一看,她倒是臉色紅潤。
“跟我回家,今天就去和穆四爺說清楚,不能再這麼胡鬨下去了。”沈懿咬牙切齒。
寧嘉寶搖頭。
不止沈懿,沈悠悠也被折磨的不行,自從知道瞞不下去了之後,兄妹倆還是硬著頭皮找沈父沈母攤牌了。
盛照月不知道是吃錯藥了還是怎麼樣,天天纏在她屁股後麵問寧嘉寶上哪去了,盛家人等就等著沈家的消息,隨時準備訂婚。
盛照月那個煩人精,寧嘉寶在家的時候,每天早上打著和沈悠悠一起上學的名義來看寧嘉寶,放學了又天天到沈家蹭飯。
一家四口上陣一起瞞。
“他對我還挺不錯的,我覺得還可以再陪他玩幾天。”寧嘉寶笑嘻嘻的。
沈懿苦口婆心:“不能再拖了,你的歡迎會早就宣布了,盛家那邊也和相熟的人透了口風,說要給你們訂婚。”
她的身份馬上就要瞞不住了,再待在穆四爺身邊,沈懿不敢想。
“那好吧。”寧嘉寶若有所思。
沈懿還想再說,人卻被穆四爺截走,他顯然有些不悅,不明白把小金絲雀“賣”掉的沈家和她有什麼好說的。
看著妹妹挽著穆四的手,花蝴蝶一樣飛走了,沈懿有苦說不出。
拍賣會當晚,沈父和沈懿心神不寧,穆四則是以二點三億元的價格拍下一條項鏈。
這條叫做太陽之淚的紅寶石項鏈,靜靜的掛在他的小金絲雀頸間,她端坐在椅子上,輕輕撫摸那顆閃著光華的寶石。
她搶在穆四之前開口:“其實我一直有一件事瞞著你,你對我這麼好,不告訴你我實在於心不安。”
捧著紅色薔薇的穆四,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其實我是沈家的女兒,親生的。”寧嘉寶把目光投向他。
穆也喉頭發緊。
“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了,就是我即將訂婚的未婚夫。”寧嘉寶撣了撣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塵:“按計劃我們明天就要訂婚了。”
她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那是她和穆也在一起時,從沒有過的表情。
“金主和金絲雀的遊戲,我差不多也玩膩了,”寧嘉寶歪著頭,溫柔的摸著他的臉頰。
穆也跪在她麵前,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冰涼,他神色倉惶,把頭埋在她的膝蓋上,雙眼血紅。
寧嘉寶用手指梳理他的頭發:“你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一定不會愛上自己的小寵物的,對不對?”
如果承認,穆也的尊嚴將被他自己親手撕碎後,再被寧嘉寶踩在腳下。
他隻覺得自己的喉嚨被膠水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會送我回去的對吧?”少女的聲音十分雀躍,仿佛下一秒鐘就要飛到自己喜歡的人身邊。
“就像你帶我出來時那樣,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