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皇城(2 / 2)

“倘若孤告訴你,薛照離沒死。”

殷臻沉默,似乎是什麼很難以啟齒的事,半晌過去,方才乾巴巴:“肚子裡還有個兩個月大的孩子。”

宗行雍梭然睜眼,黑暗中一雙碧綠眸子宛如獸瞳,緊緊盯住獵物:“本王不是蠢貨,連自己上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

言語粗鄙,殷臻眉頭一皺,生忍下去。

他自進來第一次失態,低斥:“王爺乾了什麼心中有數!”

宗行雍實在敏銳,立刻反問:“本王做了什麼薛照離也告訴你了?”

殷臻警醒:“沒有。”

這人口吻聽起來還很興奮。

勿動氣,勿動氣。

勿動氣。

動氣傷身。

殷臻閉了閉眼平複心情,又道:“孤知道豸獄外有王爺親兵百人,各個以一敵百。”

“……也知京中牢獄守衛,於王爺而言不過區區兒戲。”

“但汝南宗氏子嗣艱難,到這一輩,已是七代單傳。”

“王爺敢自行踏出這裡一步,孤就敢讓他一屍兩命。”

“你敢賭嗎?宗行雍。”殷臻望向前方,輕聲說,“賭薛照離肚子裡有沒有一個孩子。”

令人心臟緊縮的寂靜。

黑暗中的人終於動了。

“嘩啦啦——”

玄鐵鎖鏈拖行的聲音。

“殷、臻。”沙啞聲音。

他竟直呼太子大名。

直到冰涼手指混雜血腥味卡住喉口,殷臻才驚覺牢獄大門根本沒有上鎖,鐵鏈拖至身前,他僵直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那隻手從他臉側緩緩往下,觸感冷如冰渣。從脆弱喉口落到鎖骨,再到胸前,在狂跳心臟處停留,又至腹下。

耳畔聲音平和詭譎:

“本王平生最恨欺騙。”

“太子將本王在京城中暗樁一一拔除,玩得倒開心。”

“本王卷土重來需要五年,便守這邊關五年。五年後,本王來要回……那個孩子,和薛照離的命。”

“還有一事,”宗行雍嗓音沉沉,“本王要你確保他二人性命,兩條命,若有差池……”

宗行雍手貼在他腹部,輕之又輕地撫摸。那種憐愛力道幾乎讓殷臻誤以為事情敗露,宗行雍知道薛照離是他。

殷臻後背冷汗驟起。

“若任何一人有分毫差池,太子不會想知道,本王會做出什麼。”

“滾。”

血腥味太濃,殷臻生理性作嘔,一把甩開宗行雍的手,指著囚牢:“滾進去。”

目的達成,宗行雍十分好說話地撤身,強大壓迫感隨之離開。

殷臻當即厲聲:“來人!”

立刻就有守在外麵的獄卒進來,瞧見宗行雍活動自如一句話不敢問,低叫了聲“王爺”。

宗行雍站在鐵欄杆前,任他人束縛雙手,上刑枷,從容踏入監牢。

陰影淹沒他俊美五官。

牢門落鎖刹那,殷臻轉身。

兩個時辰後,他將站在東宮大典上,受萬臣朝拜。

鼓錘聲、叩拜聲、韶樂鐘鳴猶在耳邊。

雖中途出了一點小意外,卻也無傷大雅。

守在外邊的獄卒一字跪開,噤若寒蟬。

其中一人兩股戰戰,麵色慘白。

殷臻腳步微頓。

獄首忙問:“殿下還有何事?”

“無事。”殷臻垂首,注視那人片刻,緩緩笑了。

這位儲君有一身頂尖的皮囊,笑時如薄雪融化,生動不已。瞧著不像是單靠自己能在奪嫡之爭中勝出的人,他今日又屈尊來到牢獄,同朝中重犯舉止親昵,想必傳聞……

“噗呲——”

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殷臻鬆開劍柄,厭惡:

“此人失職,孤斬了。”

溫熱鮮血在一尺之地飛濺,獄首訥訥:“謝殿下恩典。”

“恭送殿下——”

“恭送殿下——”

殷臻一步步步往外,走向為宗行雍準備的劍陣中央。所過之處所有冷銳兵器無不偏移。清晨的第一縷日光照射在長劍上,映出森寒殺意。

入府勾引是他原意,他認了。

宗行雍竟敢……

竟敢給他用藥。

他恨此人恨到咬牙切齒,夜不能寐。

要不是邊關無人守城……

宗行雍,你最好死在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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