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啟程。
一路上,丁末趕著馬車,薑沅坐在馬車裡,裴元洵與東遠則分彆一左一右騎馬而行。
快到沈家村時,馬車停下,休憩片刻。
裴元洵揮手示意丁末走到近前,沉聲問他:“你多大了?”
丁末挺直腰杆,朗聲道:“我今年已經十七了。”
雖然年少,但他今日穿得是一件靛藍色錦袍,特意打扮了下,顯得比他的年紀穩重些。
裴元洵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可有什麼愛好?()”
丁末覺得他問得奇怪。
不過這位表哥臉色清冷,氣勢十足,他莫名覺得自己應該回他的話。
丁末道:我爹娘想讓我學做生意,經營藥堂,可我誌不在此!我拳腳功夫好,想去從軍!?()_[(()”
話音剛落,丁末隻覺得臉旁有拳風襲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裴元洵已經攥拳彎肘,收回拳勢。
丁末下意識晃了晃腦袋。
啪嗒一聲,他項間的劍形銀鏈斷成兩截摔在地上。
丁末震動至極地瞪大了眼睛。
裴元洵睨他一眼,冷笑道:“反應太慢,身手不夠靈活。”
丁末不服氣:“剛才你偷襲,我還沒準備好,再來!”
他一卷袖子,雙手握拳站在原地,大喝一聲:“再來,我這次肯定比得過你。”
裴元洵側眸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丁末隻覺得眼前一閃,胸腹處被人屈肘重襲。
他下意識伸手格擋,反而被一雙大掌鉗住手腕。
之後,他被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丁末吃痛捂著肚腹,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遠親表哥。
這表哥太不厚道,他下手實在太快太狠,他感覺自己都快被打吐血了。
薑沅聽見動靜,忙走了過來。
她責怪地看了一眼裴元洵,嫌他下手太沒有分寸,而後看著丁末,關切地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摔疼?”
丁末強撐著站起來,揉著肚子,低聲道:“沒事,沅姐,我還好。”
裴元洵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薑沅對他關心備至。
丁末悄悄抬眸朝他看了一眼,嘀咕道:“沅姐,我怎麼覺得表哥有點針對我?”
薑沅覺得他想多了。
將軍與他素未謀麵,沒有任何過節,怎麼會故意針對他?
就在她溫聲安慰丁末時,裴元洵大步走了過來,沉聲道:“若你想投軍,我可以舉薦你入神策軍。”
神策軍可是大雍赫赫有名的軍隊,選拔士兵極其嚴格,丁末向往已久,他激動道:“你怎麼能舉薦我?”
裴元洵輕咳一聲,神色未變,道:“我與一位神策軍的將領有幾l分交情。”
丁末明白了:“所以,表哥剛才是在測試我的身手如何?”
裴元洵麵不改色,略一頷首。
丁末頓時大喜,看向他的眼神,崇拜感激交織,十分相見恨晚。
裴元洵微一抬眉,意味不明地看向薑沅。
丁末的願望是建功立業,留在醫堂是在荒廢時間,將軍覺得他身手好,願意讓他入神策軍,自然是好事。
薑沅看著他,輕笑了笑,道:“多謝,您有心了。”
馬車行到臨近沈家村的位置時,兩撥人馬在路口處分開。
到了沈家村,薑沅便開始給村裡的人開始看診。
() 保和堂義診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村子,義診的時候不要錢,甚至還會免費發放一些藥物,那些平時極少出村子的村民,紛紛結伴而來,男女老幼排成一隊,等著薑沅看診治病。()
忙到傍晚,一天的看診才接近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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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色暗沉沉的,看著將要落雨。
薑沅給村裡沈老五家的媳婦看診完,問道:“沈大哥的肺症好些了嗎?”
先前沈老五患了咳疾,咳起來渾身無力總不得好,幾l乎乾不了重活,他之前去保和堂看過病,薑沅給他開了清肺散,叮囑他連續服用一個月,之後再來複診,不過,他一直沒再去保和堂,也不知他的咳疾到底好全了沒有。
沈老五家的說:“薑大夫,你等會兒,我們當家的一會兒就回來了,您再給他看看。”
話音落下,一個膚色黝黑的中年男子甩著手上的泥塵,急匆匆跑回了村子。
他洗淨手,不好意思地跟薑沅打招呼:“薑大夫,讓你久等了,你上次給我開的藥效果很好,我就沒再去藥堂。”
薑沅輕輕笑了下,溫聲道:“無事。”
縣城本就距離沈家村很遠,再者,看病的花銷也不少,沈老五沒再來複診,她並不意外。
她想確認得是,他的咳疾到底有沒有痊愈。
說完,她拿出脈診,給沈老五把脈。
沈老五的妻子在旁邊屏氣凝神地看著,一臉的忐忑。
診完,薑沅輕舒一口氣,對沈老五的妻子道:“無礙了。”
這一句溫柔而堅定的話,對沈老五和妻子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訊,兩個人都放心地笑了起來。
不過,薑沅提醒道:“雖然無礙,但咳疾還未痊愈,還當再堅持服用七日清肺散才好。”
清肺散是她在外祖父留下的醫方上改進的,見效快,價錢也不貴,尋常百姓能吃得起,她藥箱中還留了幾l副清肺散,剛好夠七天的量,便全部送給了他們。
沈老五搓著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感謝。
先前他去藥堂看病,薑大夫沒收他的診金,隻要了清肺散的成本價,現在她到村子裡義診,不僅不收錢,還免費給他送藥,當真是人美心善的活菩薩。
農人憨厚實在,饒是薑沅什麼都不肯要,沈老五的妻子還是把一口袋才收的紅薯塞到了他們的馬車上。
謝過他們離開,丁末趕緊揮起了手中的鞭子。
此時,相較於午時的晴朗天氣,天空堆滿了暗雲,從沈家村回城,得需要大半個時辰,若不快些走,他們很可能會淋雨。
走到半路,天色越發暗沉,呼啦啦一陣涼風吹過,道旁的樹林裡似乎傳來淩亂的腳步聲。
丁末餘光一瞥,赫然發現,林旁有幾l個人影正往他們的馬車方向移動。
他突然想起,今天晨起時看到縣衙貼的告示,那些人,莫不是流竄的劫匪,要劫他們的馬車?
即便那些人真是劫匪,丁末也不怕,可薑沅在車內,她生得貌美,他擔心那些劫匪
() 見色起意。()
想到這裡,他使出力道抽了幾l鞭,馬車一路顛簸著加速向前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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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沅坐在車裡,直覺情形不太對,她掀開窗牖上的簾子往外看去。
隻見方才還安靜無人的道旁,突地竄出十多個身穿黑袍蒙著臉的人,他們手中舉著大刀,氣勢洶洶地朝他們的馬車追了過來。
薑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定了定神,儘量冷靜道:“丁末,有劫匪追來了!”
丁末大聲回道:“沅姐,你扶好坐穩,我不會讓他們追上的!”
薑沅抓緊了車壁。
丁末重重揮起鞭子,那匹拉車的黑馬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嘶嘶鳴叫著飛快向前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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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遠跟主子在距離沈家村五裡處等了大半天,直到暮色四合,天都快下雨了,還不見薑沅的馬車駛來。
裴元洵負手望著來路的方向,擰眉吩咐道:“不等了,去村裡接他們。”
話音剛落下,不遠處便響起車馬嘶鳴疾馳的聲響,裴元洵的臉色頓時變了。
東遠也察覺出異常,不消主子吩咐,兩人立即揚鞭催馬,朝聲源處追去。
馬車疾馳的過程中,眼前的景色迅速倒退,那些蒙麵人緊追不舍,薑沅在車內的心頭緊張得砰砰直跳,簡直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就在他們的馬車眼看就要轉過岔口,可以將蒙麵人暫時甩下的時候,前方路口憑空出現了一堆亂石路障。
馬車已來不及減速掉頭,隻得硬生生勒停下來。
然而剛停下,後麵的人就追了上來。
薑沅隻看到那些身影大步奔來,而丁末從車轅出抽出一根鐵棍,迅速跳下車去。
外麵響起刀棍相擊之聲,薑沅死死咬緊唇,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聲音隻響了一會兒,外麵的動靜便小了不少,還有人重重倒地的痛苦呻.吟聲,之後,有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向馬車這邊走來。
薑沅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隻見裴元洵劍眉擰起,臉色沉冷如常,他穩步向她走來,手中並無一柄利刃,
有個劫匪剛才被他一拳打脫下頜,此時麵露痛色,跌倒在地蜷縮成一團。
薑沅意外片刻,急忙從馬車上下來。
她不知道將軍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丁末在方才的混亂之中,被人擊中了後腦,暈倒在地昏迷不醒。
她先是試探了一下丁末的呼吸,確認他沒有性命之憂後,趕忙抬頭去看裴元洵。
他的神色十分淡定,麵對身旁一眾咄咄逼人的長刀,並無半分懼色,反倒左突右擋,有力又從容。
長刀難抵他的雙拳,沒多久,十多個劫匪都被打倒在地。
薑沅輕舒一口氣,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感激。
她提起裙擺,快步跑向他,道:“將軍怎麼來了?”
裴元洵一時沒回答,而是垂目看著她。
因為方才那些打鬥,她似乎害
() 怕極了,白皙的額角滲出一層冷汗,鬢發濕漉漉貼在臉頰上,那雙眸子,定定地看著他,除了感激,尚未安定下來的慌亂,似乎還有隱晦的愛意。
在這個時候,他突地不合時宜地想起她當初落水那次。
那日,他看到她在後花園的池塘中劃船,便鬼使神差地站在不遠處,看她摘塘裡的蓮蓬。
她劃船的水平顯然是不怎麼樣的,一陣風吹來,她便重心不穩跌落在水中,他就在不遠處,便疾步走近,跳入池中,將已經喝了幾l口池水的她抱在懷裡。
她那時,就是這樣看他的,那雙美眸,有慌亂,有不安,有感激,似乎還有愛慕,他低頭看著她,竟失神了許久。
他救下她,本該及時將她放在池畔,等那些仆婦丫鬟把她帶到院子裡換衣裳,可,他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徑直抱著她回了慎思院。
他想,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他把她納為妾室,不算委屈了她。
薑沅看他沒說話,抿了抿唇,慌忙走近了幾l步,道:“將軍,你是不是受傷了?”
一陣風吹過,耳畔響起極輕的腳步聲。
裴元洵視線沉沉地看著她,黑沉眼眸一動未動。
劫匪步子很緩,但他耳力敏銳,即使沒有轉身,也知道對方所在的位置。
他低頭看著薑沅,暗自勾唇笑了笑。
劫匪無聲抽匕出鞘,那把匕首泛著森森寒意,徑直向他刺來。
裴元洵突地轉身。
他伸展雙臂,將薑沅護在身後,而後,在對方匕首近在咫尺之時,他勢如閃電般反手握住匕柄,猛地往自己胸口處按去。
噗嗤一聲,是兵刃刺入血肉的聲音,血線瞬間飆出,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出來。
薑沅驚懼愣片刻,失聲驚呼起來:“將軍,你怎麼樣?”
裴元洵劍眉緊鎖,拔出匕首,反手劃過對方脖頸。
劫匪倒了下去。
他捂住胸口,臉色煞白如紙。
血順著他的指縫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在玄色衣襟上,薑沅手忙腳亂去捂他的傷口:“你怎麼樣?”
她甚至一時忘了自己還是個大夫,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嗓音已顫抖得不成樣子。
裴元洵沒有回答,而是走近一步,似乎失去全身力氣似的,伸展長臂將她攬在懷裡。
那柔軟馨香的身子,已有兩年不曾再擁入懷。
他低下頭,埋在她的頸間,低聲道:“沅沅......”
薑沅用儘全身力氣扶住他的肩膀,霎時淚如雨下:“將軍,你怎麼樣了?”
裴元洵緩緩勾起唇角,沉聲道:“彆怕,先幫我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