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美妾 葉信言 11074 字 4個月前

將軍流血的情形雖讓人觸目驚心,但他的氣息如常,說話聲音沉穩有力,應該並沒有傷及心肺。

薑沅定了定神,很快冷靜下來。

她是大夫,馬車裡還有常用的傷藥,此時她應當先給將軍查看傷口,檢查他的傷勢到底如何。

不過,他身材高大,此時還扶著她的雙肩,幾乎將她整個人籠在懷裡,男女有彆,即便他們如今可以稱為大夫和傷患的關係,也應該保持距離。

薑沅悄然後退一步,站得離他遠了些。

身畔驀然一空,裴元洵下意識握了握長指,垂眸看向薑沅。

她此時已不再慌亂,眼神也恢複了鎮定,視線在周邊逡巡,似乎在尋常一處適合給他他驗傷的地方。

他捂住胸口站直身體,沉冷神色恢複如常,隻是劍眉稍稍擰起,在隱忍傷口帶來的劇烈疼痛。

不遠處有一塊凸出地麵的青石,表麵平整光滑,可以坐下暫且休息,薑沅道:“將軍,您先到那邊坐下,我看一下你的傷口。”

裴元洵點了點頭。

他邁開步子,步伐依然堅定有力,行走也並無大礙,薑沅跟在他身側,沒有再扶他。

到了青石旁,裴元洵撩袍坐下。

看他安然坐穩,薑沅快步跑到馬車處提回藥箱。

她一邊打開藥箱,一邊以大夫的口吻說道:“將軍,你先把外衫脫下。”

裴元洵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他的玄色外袍染上血跡尚不明顯,但脫下外袍,月白中衣上的鮮血格外醒目,薑沅看了一眼,秀眉擔憂地擰成一團。

裴元洵抬眸看著她的眼睛。

她沒說話,但用眼神在催促他快些解開中衣。

裴元洵頓了片刻。

他的傷口在左胸靠近肩膀處,右臂可以活動自如,但左臂因傷口的牽連,抬起時費力吃痛。

他稍稍抬起左臂,疼痛便驀然襲來,這種痛感比匕尖刺入血肉時還要加重數倍。

薑沅看到他劍眉鎖成一團,忙關心道:“怎麼樣,很疼嗎?”

裴元洵默了默,麵色淡定如常地拉開衣襟係帶,沉聲道:“區區小傷,無礙。”

胸膛坦露,一道足有兩寸長的猙獰傷口展現在眼前。

薑沅仔細地看去。

那匕首所刺之處離心肺甚遠,並無性命之憂,但絕不是他說的什麼小傷。

因為傷處入口較深,拔刀時血流迸濺,傷口很是駭人,鮮血還在不斷滲出,此時,止血才是首要的事。

她從藥箱中拿出止血粉,一下一下輕緩地撒在他的傷口處,道:“應該是很疼的,你忍忍。”

裴元洵垂眸看著她,淡淡唔了一聲。

上好止血藥,薑沅從瓷瓶裡倒出一枚黑褐色的藥丸送到他唇邊,道:“吃下,有止痛的效果。”

她是以大夫的身份下達的命令,語氣不容置疑,裴元洵沒說什麼,接過來吞下。

那傷口初步處理完,還得進一步包紮,由於位置特殊,薑沅從藥箱中拿出一圈細布,從他的前胸纏繞到後背,仔仔細細包紮好傷口。

她這樣做的時候,秀眉擰起,唇角緊抿,神情嚴肅而專注,白皙的額角掛著一層輕薄的汗珠,大約是因為擔心不安生出的冷汗。

裴元洵的臉色很快恢複如常。

他看到薑沅滿臉憂色,便慢慢活動了一下左臂,語氣聽起來很輕鬆道:“已經好多了。”

薑沅看了他一眼,輕咬住唇,緩緩點了點頭。

而另一邊,就在薑大夫給主子包紮傷口時,東遠迅速把那群斷胳膊折腿的劫匪一並敲暈了捆綁在暗樁上,隻等翌日縣衙差役來此,把他們帶回去審案。

等東遠綁好了人,天色也幾乎全暗下來,早已層層堆積的陰雲開始生威,悶雷從頭頂一道道滾過,不久後,雨絲淅淅瀝瀝落下來。

他們此時所在的地方,距離最近的沈家村有五裡地多路,裴元洵受了傷,丁末還昏迷不醒,又有一眾劫匪待押,冒雨回村並不合適,隻能先就近找個地方避雨,待雨停了再走。

薑沅記得,早晨從這裡路過時,不遠處有一座村人供奉的土地廟,大約一間房屋大小,應該能夠遮風擋雨。

她抬頭遠眺,那土地廟隱約可見,距此大約不到半裡,步行很快就能到達。

薑沅收回視線,道:“將軍,我們先去土地廟避一避雨吧,您剛受了傷,若是傷口遇水,對恢複不利。”

她是大夫,此時所說的話最具有權威性,裴元洵點頭道好,東遠自然沒什麼異議。

從他們所在的位置走過去,大約需半柱香的時間,裴元洵緩步往前走著,時不時側眸凝視著薑沅。

雨勢還沒有變大,飄散的雨絲落在身上,她額角的鬢發濕漉漉的,隻是她渾然不覺,滿臉都是擔憂之色,不知在想什麼。

裴元洵垂眸凝視著她,沉聲道:“不必擔心。”

薑沅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將軍方才就在這附近麼?”

裴元洵道:“對,我和東遠辦完事,在今天分開的路口等了你們一會兒。這裡距離縣城遠,本想等到你們一路同行回去的,後來聽到聲響,就趕了過去。”

薑沅心有餘悸地點點頭,道:“多謝將軍,要不是你們及時出現,我真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她萬分感激他及時出手相救,但此時,她心裡,無儘的後怕占據上風。

如果那匕首再偏一些,正中他的心脈,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是朝廷重臣,威名遠揚的大雍將軍,將軍府的嫡長子,如果因為她,他出現任何一點意外,那她簡直萬死都不能贖罪。

他又一次救了她的命,救命之恩,不知該如何相報,她隻能儘力幫他看診治傷,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順利查完案子,早日返回京都。

半柱香後,到了土地廟。

這廟遠看隻有一間房屋大小,裡麵卻還算寬敞,正中是一張半人高

的石案,上麵供奉著泥塑的土地爺,不過案上沒什麼貢品,隻有香爐裡積了一層厚厚的香灰,旁邊供著盞長明燈,案下有兩張蒲團,角落處放了個石凳,除此以外,便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了。

他們剛一走進廟中,雨勢便開始加大,雨點接連不斷地砸在廟頂,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薑沅看著外麵風雨交加的模樣,不由發愁地歎了口氣。

這種天氣,落雨不會一時半刻就能停下的,天黑也不便趕路,他們恐怕得明日才能離開了。

裴元洵神色依然淡定如常,他環視房內一周,撩袍坐在石凳上,道:“不必著急,先等雨停吧。”

薑沅點了點頭。

片刻後,東遠背著昏迷的丁末走了進來。

他看了眼主子,見主子似乎並無大礙,便將丁末放到角落處,返身走了出去。

丁末昏迷了已有半個時辰的光景,方才的混亂之中,薑沅隻來得及簡單給他檢查了一番,現在他還沒有醒來,薑沅便走過去,輕拍了拍他的臉,喚道:“丁末?”

丁末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薑沅,神色頓時為之一震。

隻是他的腦袋方才受到刀柄的擊打,稍一動作,便感覺頭暈目眩,隻得半倚半靠在牆壁處跟她說話。

薑沅關切道:“你不要亂動,好好躺著,現在有什麼感覺?”

丁末咧嘴一笑,道:“沅姐,沒什麼感覺,我年輕力壯的,一點小傷不值一提,就是覺得有些餓,想吃你做的湯餅......”

裴元洵默然靜坐在那裡,聞言轉首過來,黑沉眼眸瞥向丁末。

薑沅溫和地笑了笑,道:“這裡哪有湯餅,你先躺著,等會兒想辦法弄點吃的。”

丁末撓了撓頭,說:“那就吃烤紅薯吧,咱們車裡有紅薯。”

恰在此時,東遠提了捆柴走進來,他進來之前,搜尋了一番馬車,發現了一布口袋紅薯,便一並扛了進來。

他放下柴火和紅薯,掏出火折子。

乾柴燃起,火苗很快旺盛起來,寒風冷意被驅逐出去,廟裡漸漸暖和起來。

不久之後,廟裡傳出了烤紅薯的香甜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