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美妾 葉信言 14218 字 4個月前

裴元洵看了她一會兒,道:“她剛睡著,很乖,睡著之前,她剛聽了小猴子摘棗的故事。”

薑沅彎唇笑了笑,道:“她總是愛聽這個,那是我編出來的故事,小猴子怎麼會摘棗呢?它們喜歡摘桃子。”

裴元洵也勾起唇角,道:“你怎麼會想起編個這樣的故事?”

薑沅費力思索了一陣,道:“南縣的甜棗好吃,寧寧愛吃,那天,季大夫還買了一包,特意送給她呢。”

她提到這個,本來有些黯淡的眸子突然灼灼發亮起來,唇畔的笑意也愈發明顯。

裴元洵默不作聲地看著她,過了許久,才淡淡唔了一聲。

他端來擱在旁邊的湯藥,道:“把藥喝下吧。”

那藥黑乎乎的,一看就苦口,薑沅扭過頭不想喝。

不過,裴元洵看著她,麵無表情道:“待你喝完,有甜棗吃

。()”

薑沅抿了抿唇,睜大眼睛看著他,輕聲道:真的有嗎??[(()”

裴元洵默了一會兒,不容置疑地點點頭:“有的。”

他說著,伸出手扶她起身,然後端起藥碗,一勺一勺送到她唇邊。

薑沅很配合地喝完了。

待她擦淨唇畔的藥汁,等著他拿來甜棗時,裴元洵卻看著她,道:“等明早辰時你能按時醒來,我就獎勵你一擔甜棗。”

薑沅抿了抿唇,重又躺在榻上,閉上眼不說話了。

裴元洵等了她一會兒,看她似乎一直不打算說話,便道:“生氣了?”

薑沅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罵他:“騙子。”

有力氣罵人,看樣子確實好了些,裴元洵垂眸看著她擰起的秀眉,勾唇悶笑了一聲。

薑沅說了幾句話,便有些累了,她閉上眸子,再次睡去。

裴元洵在她榻前又守了一夜。

直到天色微亮之時,有人接連不斷地過來稟事,他才走了出去。

過了辰時,待薑沅再睜眼時,便看到季秋明在她的榻前。

他戴著麵巾,手裡還端著一碗湯藥,看到她醒來,有些著急道:“薑大夫,你怎麼樣了?”

她已昏迷三天三夜,若是再不醒來,當真讓人束手無策了。

薑沅感覺身體的酸痛已經消失,隻是頭腦還有些眩暈,她輕輕笑了笑,道:“多謝季大夫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看到她尚能言談,神色也比昏睡時好了許多,季秋明放心了些許。

他把藥碗擱在一旁,長眉一挑,笑道:“我就說,薑大夫吉人自有天相,你本就是治服這疫病的大夫,是麻風病最害怕的人,怎會有事呢?”

聽他這樣一說,薑沅愣了下,道:“我昏睡幾日了?”

季秋明道:“你已經睡了三日了,這期間是嚴姑娘照顧的你,我剛從癘所那邊過來,聽說你還沒醒,便來看看你。”

她竟一連昏睡了三天,薑沅有些意外。

這三天之中,她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慢慢坐起身來,道:“季大夫,癘所那邊情況怎樣了?”

季秋明道:“除了少數沒有按時服藥,和身體比較弱些的,恢複時間要長一些,病患大都已痊愈,不過,我們還需要再觀察七日,待確定那些病患沒有任何遺症後,他們便可以歸家去了。”

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薑沅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不過,她的身體還太虛弱,不適合下榻行走,隻能暫且靠在榻上休息。

季秋明想了會兒,又道:“薑大夫,這次麻風疫,之所以能有驚無險,多虧你之前的藥方有效,尤其是黃花蒿那一味藥材,如果沒有你那味藥材,無論我們再怎麼斟酌改進藥方,都不會治愈疫病,若不是你,這疫病造成的後果,屬實難以預料。”

他雖是這樣說,薑沅卻不敢居功。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醫堂裡的大夫都付出了艱辛

() 勞苦,尤其是季大夫,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奔波調度病患的診治,人都累瘦了一圈。

而除了他們這些醫者,若不是裴元洵第一時間當機立斷調兵封城,防止疫病擴散,即便他們的藥方有效,後果也無濟於事。

這有先例,前朝末年,皇帝昏庸,百官貪腐,曾有傷寒疫病肆虐,雖有藥方可治,但官商勾結囤藥惜售,藥價飛漲,一方難求,三年間死於疫病的普通百姓足有兩千萬人口,可謂千裡無生機,四處遍白骨,那種後果,光是讓人想一想,便覺得不寒而栗,頭皮發麻。

想到這兒,薑沅問道:“南縣現在還在封禁嗎?()”

季秋明道:是,我們現在都被封在南縣,少說還得十日,你是不是想寧寧了?()”

薑沅是很想寧寧,她這麼長時間沒回家,不知她會不會天天坐在門口等娘親回家。

但疫病一日不不清除,南縣自然也不會解封,尤其是她這種已患過麻風疫的,就算痊愈了,也得養上幾日才能回家。

看她有些出神,明顯是在想寧寧的模樣,季秋明溫聲道:“你先好好服藥,等養好身體了,隻要南縣解封,就可以回去看寧寧了。”

薑沅點了點頭,道:“好。”

她端過來藥碗,擰著眉頭將藥一飲而儘。

~~~

轉眼十多日過去,最後一例病患離開癘所後,興州府兵陸續返回駐地,整個南縣也恢複了往日的生機。

那一場沒有刀劍兵戈的戰疫,就這樣悄然揭過,全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清晨起來,郊下鄉村的百姓挑著擔子在城門外排隊進城賣菜,那擔子裡有水靈靈的紅蘿卜,新鮮的碧綠青菜,還有燈籠似的橙黃脆柿子,至於南縣的特產甜棗,青皮泛紅,更是裝了滿滿幾大籮筐。

待目送府兵指揮使一行離開南縣後,裴元洵撥轉馬頭回城,經過城門時,那滿擔鮮紅飽滿的甜棗不期然闖入眼簾。

裴元洵勒馬停下,轉頭看向東遠,持鞭指了指那幾擔棗子,道:“都買下,送到醫堂。”

吩咐完,他便一夾馬腹,率先打馬離開,朝縣衙的方向行去。

東遠看了看天色。

此時大約辰時未至。

雖說南縣解封,但現在整個南縣還屬軍法管製,還有許多事務要移交給縣衙,自家主子還要寫折子上奏官家,他們也許還要在這裡多留幾日,而薑大夫她們應該很快要回去了,這棗子,要早點送過去才行。

他付了一半銀子,對農人道:“半個時辰內,務必送到醫堂去,送完後到縣衙找我來要另一半錢。”

南縣醫堂內,薑沅正在整理自己的藥箱,而嚴鈺則拿了一麵小銅鏡,在那裡照來照去。

她看了很久,從頭發絲看到眼睫毛,還捏起自己臉頰端詳了一會兒,才放心地對薑沅道:“太好了,一點兒遺症都沒有,我就怕那麻風疫會在臉上留下疹坑疹印,那還不得醜死了?”

她說完,薑沅也拿來她的鏡子看了看。

() 她臉上的皮膚依然細膩光滑,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清澈瀲灩,那長睫卷翹纖長,容貌倒是沒有絲毫改變,隻是臉頰瘦了些,皮膚也有些過分蒼白,那頭發挽得似乎也有些淩亂,有幾根鬢發散落在腮旁。()

薑沅對著鏡子,把頭發捋到耳後,理好頭發後,她好像又不怎麼滿意似的,左右打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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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薑沅照鏡子的時候,嚴鈺驚奇又意外地瞪大了眼看著她。

等她放下鏡子,嚴鈺看著她,意味深長地笑起來:“薑大夫,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見你這樣照鏡子,你不會是......”

薑沅微微一愣,道:“是什麼?”

嚴鈺站起來,拖長語調,一字一句道:“你不會是動了春心吧?”

薑沅麵無表情瞪了她一眼:“你彆胡說八道。”

嚴鈺湊過來,雙手摟住她的肩膀,不依不饒地笑道:“快跟我說說,是哪家的公子入了你的眼了?”

薑沅拍開她的手,隻想讓她彆再提這個話題,道:“快點收拾好你的東西,我們要回去了。”

她避不肯談,嚴鈺表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道:“薑大夫,你不會對你那位前夫舊情複燃了吧?你可彆因為你生病這幾日,他天天晚上來守著你,你就心軟了......”

她話未說完,便被挑擔子送棗的農人高聲打斷:“請問,這是南縣醫堂嗎?俺給你們送棗來了。”

薑沅沒聽清嚴鈺說了什麼,聽見有人送棗過來,她便快步走了出去。

甜棗足有兩大擔,農人說是縣衙的人買下,要他送來慰勞醫堂的大夫們。

這些時日,醫堂大夫們無不繃緊了神經,現下放鬆下來,劫後餘生的幸運足夠讓人興奮,對於這些送來的甜棗,自然也十分歡迎。

眾人分了棗子,提著各自的用物,興高采烈地說著話,準備返回興州。

不過,到了約定離開的時辰,卻遲遲未見季秋明的影子。

等了一會兒,有個大夫從縣衙回來,說:“李大夫請季大夫去縣衙了,他們還要在這裡多留兩日,要指導南縣醫官如何防疫,我們先回去吧。”

疫病之後,南縣還需做好防範麻風疫再現的可能,此處防治疫病大都有季秋明指導,南縣醫官們隻是聽候他吩咐,所以,此時他理該留在這裡指導醫官們如何防疫,不過,隻是不知需要幾日才能回杏林醫署了。

薑沅與嚴鈺還是坐馬車回去,其餘的男大夫們則騎馬。

坐上馬車後,嚴鈺啃著甜棗,想起方才說了一半的話,又提醒道:“薑大夫,說起來,你那個前夫,就是那個裴大人,他天天穿著一身玄袍,沉著一張臉,跟個大冰塊似的,你可彆忘了,他還有婚約呢!”

話音落下,嚴鈺隻覺得一道打量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

她莫名覺得脊背發涼,頭皮一緊。

等她轉過頭來時,赫然發現,那位裴大人,穿著一身玄色錦袍,高坐在馬背之上,正目光幽幽地盯著她,沉冷臉色如覆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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