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三樓才是鬼怪大本營,但其他地方也能逮到不少散落鬼怪,她剛打算碰碰運氣,便在扭頭時候,看到一個人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待他走到近處時候,她才認出來,這人是殷聞。
“我剛聽賀誌鋒說有人找我,所以過來看看。”
“哦。”謝愁愁指了指裡麵,道“他找你,不過現在應該不需要了。”
他點了下頭:“那我先回去。”
片刻後,大概是見她沒有動作,偏頭看她一眼:“你不走嗎?”
謝愁愁:“……?”
她應該走嗎?
難道他看穿了她意圖,特意前來保護玩家!
他笑了下:“你留在這裡做什麼。”
她理直氣壯地指了指棒球男生:“我帶他來泡溫泉。”
並試圖趁著四下無人嚇他一番。
“你不走話,他怎麼泡?”殷聞看了一眼棒球男生,話到這裡稍稍停頓了下,又開口,聲音裡帶著些示弱意味,“和我回去吧。”
謝愁愁:“……”
哦好吧。
反正才一分恐懼值,丟了也不可惜。
才怪,還是有些肉疼!
被殷聞親自盯著關進房間裡,謝愁愁還有些氣不順。
她本想,等人走了以後,就溜出去再嚇棒球男生一次。外麵動靜消失,她立馬打開門,便看到站在門口無奈看著自己青年。
他皮相在所有玩家中,算是最上乘,唇邊勾起無奈笑意也是最動人。
“彆鬨了,好好休息吧。”輕頓了一下,他道,“看男孩子洗澡不太合適。”
謝愁愁:“……”
誰鬨了,誰踏馬要看男孩子洗澡了!
她氣得火冒三丈。
指著裡麵正在泡溫泉少年道:“他是沒脫衣服,但是人已經進去泡了。”
“他說穿衣服泡澡那也是泡澡。”他小聲嘀咕。
謝愁愁沒聽清:“什麼?”
他看著她,從眼裡卻緩緩露出笑意來:“你乖一點,聽話。”
接下來半句話,就像是自言自語般,說得很輕,帶著些許頭疼意味。
“不然我可能要被他煩死了。”
謝愁愁:“?”
嗯嗯?雖然但是,大哥你在說什麼?
她嚴重懷疑這個人,大概可能腦子不好使,但是,和一個腦子不好使人,能計較些什麼嗎?不能。
於是,她隻能徹底放棄出去嚇唬棒球男生念頭。
但是作為報複,她發誓她一定要找機會偷偷嚇唬殷聞!
剛想關門回房間,便見前方突然出現了個身影。
那人興衝衝跑過來,大概是見謝愁愁想關門,連忙加快速度跑過來。
跑到跟前,一見到謝愁愁,便眼淚刷拉拉往下掉,哭得那叫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謝愁愁……謝大佬謝親爹,你就是我親爹了,嗚嗚嗚嗚,你知道嗎,我手上傷口真沒了,真沒了。”
這不是彆人,正是泡溫泉結束棒球服男生。
……這家夥泡溫泉速度還挺快。
謝愁愁心裡興致缺缺,麵上做出真情實感樣子,對他道了聲恭喜。
“沒什麼好謝,多一個人,多一份活下來希望,幫你也是幫我。”她軟著聲音道。
彆看她良心沒多少,說台詞功力可不比彆人弱。
棒球男生更加感動,淚眼汪汪:“以後我就是你小弟了,在出這場遊戲之前,你想要我做什麼,直接說就行!我願意為你當牛做馬!”
想讓你把站在你旁邊這位人揍一頓。
謝愁愁在心裡想了想,過了過癮,卻沒說出來。
她溫溫柔柔一笑:“這都是我該做。”
卻聽身旁看熱鬨殷聞發出了“撲哧”一聲笑。
這笑聲險些讓謝愁愁破功!
她怒目望過去,見那黑發青年倚靠在牆壁旁,白淨臉上有明顯笑容,手掩著唇,似乎在極力憋笑。
棒球男生這才注意到殷聞存在,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笑,但是那都不重要。
沒什麼能取代劫後餘生在他心目中地位。
他三言兩句將剛剛發生事情告訴了看熱鬨青年,並道:“我還記得你之前說,受傷了會死,就嚇得趕緊過來找你,看你不在房間裡,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還好有謝大佬在。”
殷聞收起笑意,認真道:“恭喜你。”
道完謝,棒球服男生樂顛顛地回房離開。
見殷聞也抬步準備回房,謝愁愁氣鼓了臉,滿臉不高興地阻止了他:“你剛剛笑什麼?”
他看她一眼:“笑你可愛。”
**
這一日發生在溫泉山莊事情,聽起來有些離譜。
不光對玩家來說很離譜,對迎賓來說,也同樣相當離譜。
事情是這樣——當時,剛好到了飯點,迎賓心想,自己似乎好久沒有去看望那些可愛玩家,便打算今日去一次。
她本好端端地走在走廊上。
嗯,沒走兩步,就看到了從自己“密室”裡出逃之後,銷聲匿跡將近一天半身鬼。
她養了他很久,對他最是信任,連藏鑰匙地方都沒有對他隱瞞。
但,也正是他,昨夜將她積攢了許久新鮮肉,偷光了!
偷光了!連血都沒剩!
連裝肉器皿都沒留!
迎賓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剛想發作,視線稍稍一動,便覺察到了些許不對勁。
半身鬼白天時候很少在外麵四處遊蕩,畢竟殺人規則多得讓人眼花繚亂。它們這些鬼怪,若不是恰好獲得殺人機會,是不會出現在這裡。
但是眼前畫麵很奇怪,因為半身鬼,分明是剛從玩家餐廳裡出來。
她看著看著,腦內疑惑便浮了出來。最近詭異事件頻發,說不定,又和那個該死內鬼謝愁愁有關係。
“你做什麼去了?”她從側麵追上半身鬼,放柔聲音,耐心詢問。
卻沒想,剛剛還如烏龜般爬行半身鬼,見著她,就像見著了天敵般,把手當漿,以身子作船,一溜煙從她視線範圍內劃走。爬上樓梯,迅速沒了影子,大概是溜去了三樓惡鬼大本營。
兩條腿都沒你跑得這麼快!
迎賓怒了!
火冒三丈!
但,還沒等她怒完,便聽到樓梯上傳來了細細碎碎腳步聲……
“居然真有用,來來挨個排隊,不要插隊不要插隊,一個一個進去,內鬼小姐叮囑過了,多了適得其反就不好了。”
那是鬼怪聲音。
迎賓活這麼久,頭一次知道,惡鬼還能發出菜市場趕集大媽般聲音。
頭一次。
哄鬨聲逼近,眼看著快要下來了,她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不敢同大量鬼怪正麵相對,便躲進了隱蔽角落裡。
緊接著,她看到,從樓上下來了源源不斷鬼怪,他們排著隊,臉上閃著可以稱之為“期待”光芒,挨個朝玩家餐廳裡走去。
不是去吃人,每隻鬼進去待了不到十秒鐘就出來,然後下個鬼再進。
迎賓臉上寫滿了活久見。
一定是謝愁愁陰謀!
一定是!
到現在,不光飼養鬼怪去了內鬼那邊,就連那些野生惡鬼厲鬼都對他言聽計從!
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迎賓明明篤定“她”就是內鬼,卻不能直接將此話告訴玩家,這讓她氣得胸口隱隱作痛。
氣到極致後,她捏緊拳頭,暗暗想,自己不能就這麼聽之任之,讓“她”繼續肆意妄為下去。
轉念一想,NPC確不能直接給玩家“內鬼”信息,但擦著規則底線有意無意地提供些暗示,還是可以。
更何況,“她”如此光明正大地同鬼怪相處在一起,恐怕早就引起了一大部分玩家懷疑。
這時候她隻需要在後麵稍稍推波助瀾一下,便能成功。
迎賓在心裡默默將如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
不出片刻,她便想出了一個絕頂妙招——暗示不能太明顯,也不能不明顯。既需要做得能讓玩家看懂,又得保證自己不會違規。
她決定從謝愁愁這次變化中出發。
既然“她”利用手段改變了自己外貌,繼而使得玩家沒有辦法通過任務物品發現她身份——那麼她便告訴玩家,這一切都是偽裝!
**
這天上午,吃早飯之前,謝愁愁出門,恰好看到前方走廊上站著四五個玩家,其中有尹方雪、黑臉男。
他們此刻正側站著,圍在一起,出神地盯著一堵牆,口中小聲地討論著些什麼。
她心中好奇不已,便走到近處,探看了一眼。
隻見牆壁上寫著一行字黑墨字——【“他”能改變自己。】
謝愁愁:“?”
這個打了雙引號“他”就很有靈性。
提示得這麼明顯,就差把“內鬼是女”寫上去了。
這遊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不厚道!
見她過來,尹方雪最先開口道:“昨天來時候還沒有這字,今天早上路過就發現,突然多了,我們看了半天,猜測這應該是同內鬼相關。”
戴眼鏡男子道:“安靜了那麼多天,突然給提示,遊戲主神該不會是被我們無所作為嚇到了所以想放水吧?”
黑臉男苦著臉搖搖頭:“這那像是放水啊,這明明是在說廢話,你們看——能改變自己?改變自己有啥用嗎?我們這些天,能派上用場任務物品應該都試過一遍了吧?能穿44碼穿不上衣服,能穿上衣服穿不上褲子,穿得上褲子……”
他嘰裡呱啦一大堆,棒球服男生似懂非懂地道:“所以意思是說,內鬼想把自己腳啊、腿啊身高啊變成啥樣就能變成啥樣?”
黑臉男憤怒地攥緊了拳頭:“是啊,這句話還能是什麼意思?不就是委婉勸我們趕緊放棄吧,彆嘗試了,反正也試不出來最終結果。”
眾人一陣消沉。
謝愁愁也愁容滿麵地歎了口氣。
唯有迎賓躲在牆壁後麵,暗暗咬碎了一大口白牙:這屆玩家怎麼這麼蠢?怎麼這麼蠢?提示給這麼明顯了還不知道找答案啊!她意思是內鬼是女啊女啊!總共就三個女!這麼好猜都猜不到你們乾什麼吃!
當然,玩家們聽不到她積壓在胸口內暴言,也不知道她如此劇烈情緒起伏。
眼鏡男開始瞎支招:“你們說……咱們每天挑選一個送出去不行嗎?”
黑臉男表情憂傷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眼鏡覺察到了嫌棄,有那麼一絲一毫受傷:“……”
“……實話告訴你們吧。”黑臉男道,“你們大多是新人,不知道,但是在這類遊戲副本裡,是沒法投機取巧,瞎選一個,選錯就是團滅結局,你想嘗試嗎?”
後者表情驚恐,連忙將腦袋搖成撥浪鼓。
“乖。”話畢,黑臉男將求助目光投向謝愁愁,“謝大佬,你現在還是沒有什麼頭緒嗎?”
後者憂心忡忡地搖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著,哀哀歎口氣:“這遊戲比我想象中還要難,我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話說著,眾玩家們反倒開始安慰她。
“哪有哪有,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沒命站在這裡了。”
“是啊愁愁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要相信你自己!”
“對啊對啊!”
迎賓:“……”
你們真心實意地安慰她,她卻在背地裡和鬼怪合謀串通想要害你們啊!
醒一醒啊,隻有我對你們才是真心啊!
她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當場發作,但胸口上上下下起伏了數次之後,終究是將那即將噴湧而出“殺鬼”衝動給壓了回去。
到這一刻,迎賓算是明白了,這些玩家太笨了,恐怕很難因為三言兩語而懷疑謝愁愁身份。
也就是說,暗示,也許根本就沒有作用。
她需要——證據!
充分證據。
做到這一步,或許便會因為違規而被遊戲世界懲罰,可氣昏了頭腦迎賓已經管不了那麼多。
在她眼裡,謝愁愁處心積慮改變自身,潛入遊戲裡,就是因為心中另有打算。或許,就是為了找機會徹底將她從這個世界上抹除。
若非如此,為何要違規,難道連懲罰都不害怕嗎?
“他”果真恨我至此……
迎賓身子直哆嗦,上下牙齒跟著打顫。聽著外麵和樂融融聲音,心底憤怒之餘,莫名升起了股惶恐之感。
當初確是她殺了“他”,她逼死了他父母,又造成了他在溫泉池中溺亡假象。可這些都是過去事情了,現在……他們一整個山莊都被收入遊戲世界,陷入無限死循環。
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也算是獲得了永生。
照理說,“他”該放下仇恨了才對。
為何還要糾纏不休?
既然“他”寧願違背規則也要複仇,那就彆怪她也依葫蘆畫瓢照搬照抄了……不就是違背規則嗎?一時懲罰哪抵得過魂飛魄散之苦?就看誰更棋高一著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尋找證據過程中,甚至並沒有花費多大力氣。
原因是,這場遊戲中,“內鬼”智商當真是下降了不少。
“她”和鬼怪混跡在一起,隻知道防著玩家,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提防對象,是迎賓。
利用對方這一個明顯弱點,迎賓收獲了許許多多證據。
謝愁愁同鬼怪圍在一起鬼鬼祟祟密謀壞事時候,她躲在暗處,利用破舊老相機,拍下了照片。
謝愁愁提著一大桶血,滿走廊潑灑時候,她躲在暗處,利用破舊老相機,拍下了照片。
謝愁愁提著個腐爛腦袋,將之掛到餐廳天花板上時候,暗處,利用破舊老相機,拍下了照片。
這些全部都是發生在一夜之間事情。
迎賓唇邊掛著冷冷笑意。
雖然不清楚這家夥葫蘆裡究竟是在賣什麼藥,可她知道,等這些照片洗出來,打印成數十份,遞到玩家麵前時候,那麼一切就都將會變得不一樣了!
更可笑是,她做這些時候,身為一個內鬼,謝愁愁竟然對之毫無察覺!
簡直愚蠢到了極致!
迎賓連夜將照片洗出來,一共打成了數百份,趁著夜色深沉,偷偷摸摸溜進了餐廳裡麵,將裝在破紙袋裡照片掛到了天花板上。
這些照片,用一根細長黑色繩子係著,連到了隔壁一個廢棄房間裡。
到了第二天早上,眾玩家們和往常一樣走入餐廳吃飯。迎賓便坐在隔壁漆黑小房間裡,透過縫隙觀察玩家們動靜。
等到所有玩家在座位上坐好,她唇邊勾起一抹笑容,輕輕扯動繩子。
漫天照片像大片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從天花板上飄下,灑落到餐桌上,地麵上,以及玩家肩膀上。
有玩家受到了驚嚇,片刻後驚魂未定地抬手,拿起一張照片:“這是……”
聲音戛然而止。
迎賓噙著冷笑,坐在黑漆漆房間裡,透過洞觀察著那些人動靜。
有照片為證,謝愁愁做過那些事情,都已公布在眾人視線底下。與鬼怪為伍,同鬼怪密謀,真相將大白於天下。
那些曾信任她人,這一刻必定會氣得滿臉通紅。
不出迎賓所料,玩家們確被氣得臉色通紅。
早晨,今日難得出了太陽,刺目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
身穿棒球服男生,手裡緊緊地攥著一張照片,臉上表情寫滿了震驚與錯愕。
震驚嗎?錯愕嗎?那就對了。
隻聽下一瞬,棒球服男生頂著那張寫滿了“臥槽”臉,喃喃道:“也太蠢了吧,太蠢了吧……”
接著,他攥緊拳頭,滿臉憤慨:“這遊戲世界怎麼會這麼蠢?連這種下三濫挑撥手段都做?會P圖了不起啊!就算是挑撥離間,也該換個更可疑對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