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始末(2 / 2)

“嗯。”

“沒騙我?”魚乘風急急問道,“我可沒說要來!”

怎麼能是為了他呢?雖然這話他聽起來挺開心的,但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他半點出逍遙海的念頭都沒有,這話怕不是哄他的罷?

林椿輕哼一聲:“怎的不是為了你?我雖然憐惜絳珠的際遇,可若要助她,親自過來不過是其中一種。是因為想帶你曆練一番,才非來不可的。”

魚乘風懵了:“我不用曆練呀。”他已經是成年鯤鵬了,哪兒用得著曆練?

林椿恨鐵不成鋼:“你多大了?化鳥之後可離開過我半步?我怕你再跟我待下去會消磨了習性,故而借絳珠一事帶你來凡塵走一走。你們鯤鵬一族哪個不是到哪兒就在哪兒攪起風雲的人物?怎的到了你這兒,就成了個比我還能宅的懶貨了?”

鯤鵬一族皆天賦優越,實力強大,誌存高遠。又喜遊曆,行蹤飄忽如風,從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可魚乘風卻是鯤鵬中的異類。這在他幼年時便初見端倪。

鯤鵬一族有鯤和鵬兩種狀態,初生為鯤,以化鳥為成年與否的界限。而魚乘風化鳥比所有同族都要晚,不是因為身體有缺陷,而是因為單純的不想——鯤鵬長大與否,在心不在身。

當時魚乘風還有一個族叔在,他那族叔對魚乘風遲遲不肯化鳥一事非常憂心,後來他覺得魚乘風之所以遲遲不肯化鳥,是因為情竅未開,遂令他南下去參加金烏一族小殿下的相親會。

結果,魚乘風遊經逍遙海時,對海上的一棵奇樹一見傾心,第一次升起飛翔的欲望。於是他躍出海麵,化而為鳥,在那棵令他一見傾心的樹上做了窩,將那勞什子相親之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那棵樹,正是林椿的本體。海上無歲月,他一棵樹有沒有遊玩的欲望,基本上終日都在沉睡。

結果一覺醒來,好家夥,有鳥在自己頭上做了窩。

當時林椿整棵樹都是懵的,他跟魚乘風渡過了一段時間的雞飛狗跳,竟意外對這個意外之客動了心。之後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證天道,結為道侶,億萬年耳鬢廝磨。

然後林椿漸漸發現了不對。

他雖是足不出戶,但他活的時間夠長,他知道正常的鯤鵬該是什麼樣,也便知道了魚乘風有多麼的反常。

一開始,林椿是旁敲側擊,暗示魚乘風他可以出去玩兒,沒必要一直守在他身邊,結果魚乘風半點沒接收到他的用意,一臉甜蜜地說隻想跟哥哥在一起哪兒都不想去。

後來,林椿建議陪他一起出去走走,魚乘風卻不高興地說外麵的世界好沒意思。

再之後,便有了現在的事。

林椿原想著借此狠心讓他出來曆練一番,好在這世上除了他之外也多少看到些彆的什麼,也懂些道理。

他自是不介意魚乘風一味依賴於他,在他身邊做個隻會撒嬌賣癡永遠長不大的孩子。能活那麼久,他自然不是什麼君子品性的樹,他甚至偶爾陰暗地想,乘風能隻做他的掌心鳥,永遠不離開他就好了。

可他到底舍不得他泯滅了種族本性。是以,他狠下心來,盼著乘風能有所長進。

結果可好。

林椿半是抱怨半是調侃:“我原想著叫你嘗一嘗人間百味,開一開竅。你倒好,掉進了醋海裡,人間百味隻品到了酸,七竅開了六竅,還全開在情之一字上。”抱怨調侃之餘,竟是有幾分高興。

沒成想,兜兜轉轉,乘風還是要留在他身邊。不是他使儘百巧的強求,而是他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為情所縛,畫地為牢。

這怎能教他不高興?

“哥哥!”魚乘風羞惱地將臉埋進林椿肩窩,悶聲道,“彆說了。”太丟人了!嗚嗚嗚,他就知道,自己是頂頂沒出息的一隻鯤鵬!

他這一動作牽動了腰酸腿軟的林椿,林椿悶哼一聲,腰間的酸軟差點要了他的命。

他強忍著酸痛,揉了揉魚乘風的頭發,溫聲道:“怎麼不說?我就喜歡你這樣,沒有在嘲笑你。”

有這麼一個鯤鵬傻傻地掏出一顆心來捧在他麵前,他焉能不喜愛?怎會嘲笑?

“真的?”魚乘風抬頭,眼底帶著不敢置信。

“真的。”林椿推了他一把,要死了,這個姿勢越來越不舒服了,“放我躺下。”

“噢噢。”魚乘風忙幫著林椿重新躺回船上,自己也跟著躺了回去,整個人前所未有的乖。

林椿枕著魚乘風的手臂,感歎道:“唉,我如今是想通了,過去是我著相了,覺得鯤鵬該是那樣,便自以為是地想要幫你。卻是忘了問你的意見。以後不會了。什麼習性不習性的,都不敵你開心重要。”

“哥哥。”魚乘風喜笑顏開,昳麗的臉龐一掃連日來的幽怨,變得明豔如朝陽,“你真好。”

“知道我好以後就不要無理取鬨。你該曉得,我心裡你最重要,我雖偶爾幫助彆人,卻沒有誰能越得過你去。且我待彆人如何,都無關風月,唯有待你,是情意深重。”

魚乘風小臉又是一紅,林椿原以為他是知錯了,熟料他害羞之後小聲道:

“這,這個我也說不準啊。我看到哥哥在意彆人,心裡就不得勁兒。”

林椿:“……”占有欲這麼強的嗎?

然而白日裡才將人惹哭了一回,如今好容易解開了誤會,將人哄好了,斷沒有再惹人不痛快的道理。

林椿遂和藹道:“沒事,隻要不在人前鬨,便是無妨的。”

到底乘風年紀還小,他身為哥哥,要包容他。大不了,以後少與彆人接觸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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