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失憶(2 / 2)

她將手揣回手爐上,轉身離去。

她能感覺到後背仍有一道目光在盯著。或許不是一道,而是兩道、三道。在這深宮之中的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果不其然,第二日繼後王甯便派平煙來請,說是商量著和親事宜。

說是和親,其實外疆隻是隨口一提,連時日都不曾定下。和親不是甚麼勞什子光彩事,王甯這樣不加掩飾,難為一天天挑著選著,巴巴地趕著她。

靜芽瞧著外麵雪停了,不作聲響。薑煐坐在淩華宮中看書臨帖,叫平煙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放下象牙筆,露出笑道:“原來是平煙。”

靜芽連忙道:“都怪奴婢忘了通報。雪停了,出日頭,外頭更冷,平煙姐姐進來吃口茶吧。”

靜芽將平煙拉進來,平煙訕訕一笑的工夫,手裡便被塞進一杯茶。薑煐言笑晏晏道:“母後體恤下人,晚去些不會如何的,莫怕。”

薑煐話頭轉來轉去,一盞茶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套出了平煙的話。平煙平鋪直敘,可底下涵義卻容得她猜想。

這回王甯大約是聽聞了她和裴頤之的接觸,拉她去探探口風。

話也說了,茶也吃了,眼看著雪又要下起來,薑煐套上大髦入轎,隨平煙去乾福宮。

她撩開窗幔,路過禦花園,見琉璃青瓦上白雪皚皚,一隻三花長毛狸奴伸著粉色爪爪在雪上行走,留下一串梅花腳印。未穿大耄的郎君如圭如璋,敞開雙臂接住小狸奴,神情如春水溫柔。

轎子平穩往前,薑煐的目光穿過霜雪宮牆與他交彙,終止於一簇梅花之上。她急急撂下窗幔,沉默半晌。

……裴頤之怎會在宮內?

昨日在武英殿議事,爹爹竟然留他在宮中?

薑煐蹙眉沉思,等到乾福宮時,重整思緒,換了輕鬆神情進去。

太子薑煊正在乾福宮請安,薑煐對王甯行了禮,坐在鳳紋花杉木椅上,薑煊問道:“阿姐近來身體可好?”

薑煐含笑道:“較之前好些了,多謝太子記掛。”

見薑煊笑意闌珊,略顯消沉,王甯道:“你近日失憶之症再犯,要當心養著身子。”

期間王甯又借著失憶之事旁敲側擊,問她對和親的態度。可說起失憶這件事,薑煐仍是不解。

不過是一日醒來,她忘記了一些事,不過是又一日醒來,又忘記了一些事。這些事忘記得無關痛癢,難不成人人都能記得七日前吃過甚麼午膳不成?

薑煐道:“這大景宮中一人一事,煐兒都不曾忘記,想來這失憶之症也沒什麼打緊的。”

王甯端起蓮花碗飲茶,笑道:“煐兒身子康健,你爹爹便放心。”王甯眉尖一挑,聲音有些輕飄飄地,“外頭那些流言蜚語,煐兒不必放在心上。”

薑煐倒不知這流言蜚語是外頭造出來的,還是乾福宮造出來的,不由來了興致。她掃過薑煊臉龐,瞥見年幼的太子神情閃爍,說道:“哦?”

“唉,本不必和你說的。隻不過……”王甯頓了頓,“隻不過同處宮中,容易落下口舌。”

“母後這話不明不白,煐兒聽得雲裡霧裡的。”

王甯含笑:“是裴家郎君。”

見她終於說出來,薑煐故而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裴大人啊。原來裴大人現在住在宮裡?”

“陛下日理萬機,臣子們也十分上心。朝廷的事情咱們於理不過問,可後宮裡千萬不能出了岔子,叫陛下為難。”

薑煐啜茶三兩口,將蓮花碗放在案上,掩住眸中厲光,說道:“母後說的是。”

幾片茶葉浮浮沉沉,終於翻上水麵,像是沉底的魚兒翻了肚皮。薑煐聽了一個時辰,聽得心裡直犯惡心。

說來說去都是後宮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揉碎了,捏潤了,沾著光鮮亮麗的油水堂而皇之地端上台麵好一頓說道,統共卻不過兩件重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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