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告訴裴頤之。”
“喵……”
“現在是我救了你。”薑煐低聲說,“你和裴頤之都得聽我的了,明白嗎?”
小狸奴不明白,張開嘴,一口含住了薑煐的手指。
薑煐迅速抽出來:“你果然是裴頤之變的,對不對?”
“喵喵。”小狸奴可什麼都不明白。
小狸奴不明白薑煐在說甚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薑煐修信一封,極其精練、言簡意賅地告知了裴頤之小狸奴的消息。
裴頤之很快回信,字跡一反常態,龍飛鳳舞,上書:謝殿下憐惜。陛下留臣於垂拱殿麵白,太子擇時將至。若無事,今日可否一見?頤之上。恕草草。①
薑煐捏著這張宣紙邊角料,覺得裴頤之提出的要求有些無禮。
他一介臣子,成日裡想要來深宮見她做甚麼?
薑煐用宣紙拍拍小狸奴的頭,它毛茸茸的小耳朵變成飛機耳,靈活地上下動。
“看看你主子,沒規矩。”
薑煐再修一封信,隻回了兩個字:沒空。
這封信之後,今日果然沒有後續了。
但是不過三四日,等小狸奴腿漸漸好起來可以走路的時候,裴頤之又來信了。
薑煐本不樂意,但看見裡麵的內容大致是早朝時眾臣的言論,近日的舉措,被陛下否決的變革等等,又由著他寫,不再拒絕。
可在末尾處,他總會署名“頤之上”,強調這不是奏本上書,而是和薑煐的私下書信來往。
薑煐寫道:不必署名。
裴頤之回道:閱後即焚,殿下不必掛心。
薑煐寫道:若他人不慎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這次,裴頤之回複的書信中沒有署名,僅僅在裡麵包了一根小魚乾。
薑煐拿起來喂小狸奴,說道:“你主子想見你了。”
小狸奴一嘴啃上去,吃得嘎吱嘎吱響。
薑煐回信:狸奴樂不思蜀也。
薑煐一開始還會把裴頤之的信全部燒掉,不留痕跡,後來次數多了,便留下幾張信箋存於匣中。
她不是很明白自己為甚麼會有這種舉動。
她理智上告訴自己不應該留有任何真情,也不要真的和他打上交道。
她明明不願意和他有不一樣的牽連。
可她好像總是忍不住。
薑煐深刻反思過這件事,可作用不太大。她拿到信箋後還是會第一時間拆開看,再丟幾封鎖到匣子裡。
小狸奴舔著小魚乾味道的信箋,扒拉兩次,裡頭的墨跡暈開,像深深淺淺的雲朵。
薑煐隻好把信箋抽出來,用銀剪子剪碎了燒去。
薑煐偶會盯著這些字出神。
她看見裴頤之的字消失在無情的火舌之中,覺得好不吉利,又覺得十分可惜。
等到火焰消下去,變成黑白灰燼,她的思緒慢悠悠地圍著他繞啊繞,想——
裴頤之怎麼能把字寫得這麼飄逸好看的?
她知曉他的師傅是已逝的青玄天師,想必他在道宮時就十分努力……不,他是建寧侯的孩子,彆說到了道宮的事,從小家裡應該就有人教導學習。
當她摸著刀玩的時候,裴頤之手上隻有筆。
薑煐腦中勾勒出一個縮小版包子臉裴頤之,雙腳夠不到地麵,仰著小腦袋努力握著筆臨帖的模樣,輕笑出聲。
他應當是付出了很多努力才得以進入大景宮中平步青雲。
薑煐撐著腮,那不服輸的心思又起來了。
裴頤之的字雖上上佳,可她也不是不行。
她在信箋上寫下“頤”一字。
……不算好字。
她寫下許許多多的裴頤之,卻很難寫出他筆墨間的風韻。薑令安雖不善政事,可藝術造詣高,偶看見她的字,都是留著情麵評價道:風骨猶存。薑煐知曉這個意思:不好看。
薑煐臨摹來臨摹去,後來煩了,便丟在桌子上置之不理。她賭氣要靜芽找摹本來,靜芽拿了三本來供她挑選,她一打開,仔細一瞧,這裡頭摹的字……好眼熟啊。
“這是當下最好的?”
靜芽猛點頭:“都是給殿下找的最好的,時下大家公認的摹本,絕不會有錯。”
薑煐一頓猛翻,第一本翻完了,翻第二本,兩本摹本上赫然寫著書寫者的大名:
裴頤之。
怎麼、怎麼又是他!
薑煐把手頭兩本丟到一旁,心想這大景是無人了。
她翻到第三本一看,剩下這人的字雖也好看,卻軟而媚,風骨不正。
翻來翻去,看來看去,薑煐不得不承認,裴頤之的字的確是好。可她真要學,不看裴頤之直接寫來的,卻看他的摹本,豈不是本末倒置?
薑煐覺得沒趣極了。
就當她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不會有任何人知曉時,裴頤之來的信箋中提到了這一事。
裴頤之上書:殿下若有意習字,可多加控筆。
薑煐看見大為窘迫,急急書案上找了半天,發現那張臨摹的紙不見了,繼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