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不過是某種妄求之下,延伸的錯覺罷了。
陸折衣敢將最脆弱的地方顯露出來,卻篤定無任何一人能傷到他,是傲氣,也是狂氣。
好端端的餡餅落在眼前,若是因那些不確定的緣由瞻前顧後,那便不是陸折衣了。魔修當久了,他也多了些匪氣,無論前方是什麼魑魅魍魎,儘管來便是。
這份“重禮”,他接下了。
那雙漆黑的瞳仁中,映出晏血欲的身影。
走失的元鳳尋了半天,才在眾魔君中找到了陸折衣,艱辛至極地跳上紅衣美人的肩頭,正巧陸折衣起身,肩上的小鳳凰差點又跌落。
元鳳嫩黃的爪子勾住衣裳,有些不安地偏了偏頭,生怕陸折衣又將他扔下。
可惜陸折衣沒有注意元鳳的局促,他將手上捏著的靈泉珠和靈符遞到麵前,用術法給晏血欲送了過去,笑道:“那不知晏老祖,可願和我換一換?”
晏老祖頓了頓,那張豔麗無雙的臉上,明晃晃掛著“挑剔”的表情,隻是唇角卻已是壓不住了,隻“嫌棄”了一會,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他的腦中還暢想著師慈徒孝的場景,卻不知陸折衣已將對他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其他還觀望著的魔君,頓時被潑了一遭冷水,此時也反應過來了,那好事哪裡會落到他們身上,這兩人、這兩人分明是……
氣得牙癢癢,但又要顧及大能的臉麵,這些魔君不便多言,隻能如坐針氈、強顏歡笑地參加完了集宴,最後了了散場。
這集宴從一開始便不對勁,後麵也大失他們預料。
隻是也不是所有魔君都惱羞成怒,如黑雲那般心大的魔修,卻還樂顛顛地跑過來,訊問陸折衣,他的拜師大典要如何操辦,何時廣發請柬,宴天下魔頭,能不能給他多發幾張,弄個好席位。
陸折衣還沒來得及辨認黑雲是何許人也,便被問住:“……”
拜師大典?
這話卻也提醒了晏血欲。
作為新上位的師尊,他還正在興奮中沒緩過神來。
他之前從未想過要收弟子,未想過收徒大典應如何舉行,更因之前狂妄慣了,其他魔修偶給他發兩張帖子,他也全讓人壓在箱底,如今真是一點經驗沒有。
魔修其實並不看重道侶大典、收徒大典這種框框架架,但彆人有的,他晏血欲的徒弟怎能沒有?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見,陸折衣是他羽翼下的弟子,是晏老祖的傳人。
——隻是在這之前。
晏血欲看著那個時時刻刻依著他徒弟的黑袍鬼王,有些不悅地眯了眯眼。
師父為徒弟料理人際,清除陰祟小人,應當是很正常的吧?
集宴散去,晏血欲與徒弟聯絡感情,順便詢問了這黑袍男子為何人。聽著陸折衣解釋詭明的來曆,晏老祖不禁挑了挑眉。
“你若要尋人,纏著我徒弟有何用?”
因著這人修為不弱,晏血欲看不出深淺,難得願意與對方“講道理”。
這也是剛收了徒,換在平時,他沒這麼好的脾氣。
晏血欲將自己手令送給詭明,似笑非笑道:“不如拿著這個去尋人,千萬妖魔聽你差遣,還怕找不著一個小小劍修?”
因陸折衣講述過程中隱去了姓名,晏血欲並不知他口中的“小小劍修”,是那個讓他在意至極的前徒弟。
詭明沉默,那雙死氣沉沉的黑眸掃過陸折衣,觸及紅衣魔修豔麗張揚的微笑時,驟然像被燙到一般,收了回來。
他手下所掌千萬鬼魂生魂,並不比妖魔的尋人能力要差,他究竟為何要抓著陸折衣不放,詭明心中清楚得很。
若說之前隻是因為紅繩關聯,不肯放陸折衣走,詭明問心無愧。那現在……
一切存疑。
他究竟對陸折衣,抱著什麼心思?
陸折衣尋到了那個他為之墮魔的人,一心一意,從未動搖。
詭明卻是朝秦暮楚的懦夫。
鬼王心中一痛,麵沉如水。那接到手中的手令,竟被他徒手捏開,無數魔氣從令中溢出,霎時陰風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