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黎的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長得王曾亮都爬上床翻出手機來玩了,他才突然開口:“你把老平的聯係方式給我一個。”
王曾亮驚得手機都掉了。
“啊?”
連著幾天,王曾亮都處在每天恨不得敲鑼打鼓放鞭炮的心情裡,臉上那不加掩飾的喜氣任誰看了都懷疑他是不是偷摸買彩票中了幾千萬。
連周五要見彭霄雲這個事都沒能讓他心情向下波動一分,他挺開心的,見情敵多好,秀秀恩愛也不錯啊。
他彭霄雲是世界名校出來的頂尖人才沒錯啊,很棒,可是鄒黎不會跟他玩惡俗的“煙頭親嘴”啊哈哈哈;彭霄雲智商很高,高考狀元,很棒,可是鄒黎不會給他傾訴自己的內心煩惱啊哈哈哈;彭霄雲個兒很高很帥,身材很好,很棒,可是鄒黎不會給他當零號啊哈哈哈;彭霄雲家世能力是好,又是移民又是年薪百萬的,很棒很棒,可是啊!
鄒黎會跟他不分你我嗎?!
不會!
但是!鄒黎要了他王曾亮的工人!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什麼?各位倒是說說,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被叫出來吃飯的周景遠和孟良在某人滿臉期待的神情下,不得不勉強提起興致,配合地問。
王曾亮哈哈大笑,兩根指頭在空中模仿走路的姿勢,得瑟得近乎猥瑣:“意味著啊,我,王某,輕輕地~走進了~他~的心。”
他甚至還小唱了起來。
周景遠很淡定地吃飯:“我就說孟良你送他一提腦白金肯定不夠喝,你還不信。”
孟良說:“明天哥們兒就去進個一後備箱的貨,放心。”
王曾亮覺得他倆就是嫉妒他過得太幸福。一個三十一歲的老單身狗,一個為了利益結婚的勢利眼商人,能懂什麼情愛?他完全不把兩人的態度放在眼裡,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我現在都有點後悔了,感覺都沒必要去見那個彭霄雲,過去那點事,問了也白問,分手了就是最終答案,現在過日子的還是我自己,我應該專注當下好好珍惜現在才是。”
腳踩在凳子上孟良抖了抖手裡的煙:“不是約了明天晚上見,放人鴿子?”
周景遠挑眉:“這把年紀還約人單挑?”
“怎麼說話呢,那叫單挑嗎?那叫把事兒聊明白。”王曾亮臭屁地哼哼兩聲,想想今早摟著鄒黎醒來時的幸福感,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來,人就真是感情的動物,那張好幾個月都看不順眼的死人臉突然就莫名順眼了起來,不說話當啞巴都能被他識彆為情深羞澀。他也真想過放鴿子,乾脆把這一篇徹底翻過去,但是想了又想。
“還是有點事想問一問,說清楚,這兩三個月鄒黎的狀態很不對勁,我也想搞清楚這情況跟彭霄雲有沒有關係,他不是突然回國了麼,想知道他回國的理由。”
聽到這,周景遠乾飯的筷子停了停,跟孟良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這事兒你直接問鄒黎不就行了,問彭霄雲乾什麼?”
王曾亮無語:“你覺得就鄒黎那個啞巴,我能問出來什麼?”
孟良長長地抽了一口煙,給兩人一人倒了杯酒:“為開始家長裡短的中年男人幫乾一杯。”
“彆帶上我。”周景遠端杯一碰,抿了一口。
“我看你也快了。”孟良怪怪地一笑,“小孩兒都畢業了,不信你還能忍。”
“什麼小孩兒畢業了?”王曾亮端杯挨著跟倆人碰,他隨口接了一嘴,“我弟今年也畢業了,不過他不想跟我乾,說是想去考研學環境設計,反正就是窮得要死的專業,我懶得管他,對了,裴驍是不是也畢業了?他之後準備跟誰乾?那孩子還挺好的,你倆要人嗎?”
孟良若有所指:“彆問我啊,我跟你們不是一行好嗎?有些人不早就想要了?”
周景遠坦誠道:“我準備把他弄到我那兒去,他學建築學的,放我那兒更合適。”
這幾年周景遠開始跟政/府打交道之後接了很多蓋房子的活兒,動不動就是幾千萬上億的大項目,沒少賺錢。要不是王曾亮天然自信,擱他這個年紀輕輕身家就快上億的土豪麵前那不得自卑死才怪。
“也是,跟周大老板混,前途無量。”王曾亮笑哈哈道,“我是沒你那個本事了,賺點小錢,守個愛人過日子,也巴適得板!”
幾個人笑說了好一會兒,等到飯局差不多結束王曾亮準備提前走人時,孟良忽然叫住了他。
“兄弟,我老婆說你家那位表哥最近幾個月非常精進,還在她們機構學外語提升自己,我看你這個文盲是不是也該學點東西進步進步,免得落下太多了,夫妻之間溝通有障礙。”
王曾亮有點醉了,但還是開心著:“誰是文盲,呸!”
他很開心啊。
這麼多年了,鄒黎總算總算總算,總算,開始向他打開一點他的界限了。
他能不高興嗎?鄒黎接受了他的人脈,接受了他的好意,選擇了他提供的選擇,他太高興了。
他不信鄒黎就真的找不到哪怕一個靠譜的地磚工,這個世道,錢隻要開夠,什麼人找不到挖不到?退一萬步說,以鄒黎以往的脾氣,就算真的找不到合適的,他就算自己親身上陣自學成才都不會來找王曾亮“低三下四”地要人,對鄒黎這個自閉成性的來說,隻要他想劃清界限,就沒有他撇不開的關係。
而這一回,他沒撇。
王曾亮一回到家就張開雙臂,給了開門的人一個大大的擁抱:“寶寶,我好愛你,我們好好過日子,讓彆人羨慕死好不。”
撲鼻而來的令人厭惡的酒氣並沒有讓鄒黎習慣性地後退,反而在對方撲上來的那一刻,他不禁往前走了半步。聽到從對方口裡說出來的惡心人的話,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白天家裡打給他的那個“誤會”電話,沉默了很久,也許是心情太差的緣故,他終究還是很緩慢地、很猶豫地、嘗試地抬起了手臂,環住這個給他溫暖擁抱的人。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神啊,就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吧。
王曾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