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 / 2)

響炮,悶炮 花花歐尼 8883 字 5個月前

(十九)

夜很靜,腦子裡的聲音卻吵得停不下來,即便王曾亮在家裡也逐漸開始掩蓋不了那愈漸瘋狂的趨勢。

鄒黎有些不舒適地曲起指頭頂著眉心。

浴室的換氣已經開了一個小時,煙也抽了一個小時,手機裡“家裡人”發來的短信早就被他刪除,通話記錄也早已被他刪掉,可這種眼不見為淨的策略並沒能讓他的暴躁感減少哪怕一點。

傍晚給他打電話發短信的是他的“弟弟”,他爸外麵的家庭裡的小孩,一個才六七歲的孩子。小孩應該是拿了他爸的手機在玩,誤打了過來。

【你好,你也是爸爸的兒子嗎?】小孩的話直接得讓他在準備掛電話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是誰。

這應該是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之後,第一次親自跟他對話。在那之前,他都是從他爸接打電話的過程中旁聽到的這個小弟弟的存在,偶爾也會聽爸爸聊起這個小兒子的活潑可愛,是個和他的性格很不一樣的小家夥。

他安靜了很久,沒有立馬回複,也沒有直接掛斷:【你是誰?】

【我小名叫秦可愛,大名叫秦沐陽。】

【秦……沐陽,你幾歲了。】

【我快七歲了,馬上上小學一年級啦!你呢,你上幾年級了?】小孩很活潑,也很自來熟,像一匹沐浴在陽光下的小馬駒。

【我沒有上學了。】

【為什麼沒有上學了?你是上班了嗎?】

【嗯。】

【上班好玩嗎?】

【還好。】

【會賺很多錢嗎?】

【沒有很多。】

小孩的話很多,對他很好奇,一直在“盤問”一些有的沒的。他好像知道他是誰,對他也有一些了解,教養很好,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像個小大人。

【爸爸說你很優秀,讓我向你學習,我知道你是我的哥哥,我們擁有一個爸爸,隻是我們的媽媽不一樣。】秦沐陽稚氣地說,【哥哥你什麼時候回家呀,我從出生就沒見過你呢,爸爸說你平時很忙回不了家,隻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我好想你呀哥哥,哥哥你想不想我呀?】

【……】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呀?】

【我在忙。】他忽然感到頭疼,眉心仿佛被電擊般抽痛,【……我還要忙工作,先掛了。】

就這樣持續了不到兩分鐘的電話,讓他頭痛了整整一個小時吃了鎮痛藥才慢慢緩了過來。

像約好了一樣,他媽沒一會兒也給他來了幾條短信,短信上說的還是那件事。

今年年初,她打算跟他爸正式離婚了,七月份正式領離婚證劃分財產。在那個人死去的第六年,他媽總算想通不再糾纏過往,打算在自己徹底發瘋之前放過他爸這個倒黴鬼,為這段為了“複仇和利用”而展開的持續了近三十年的形式婚姻畫上最後的句號,去國外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同時她表達了希望他能與她一起移民國外的強烈願望,並且寬宏大量地表示她不再反對他搞同性戀,但是希望他能夠和王曾亮分手,和一個“匹配”的人在一起。

比方說,已經離了婚的彭霄雲。

她認為離了婚出了櫃並且還有一個女兒的彭霄雲更適合他,和一個紳士有禮家教良好世界名校出來的高薪高知識分子在一起,怎麼也比跟王曾亮這種混社會的小流氓在一起墮落強太多了,根本不在一個水準線上。

她現在允許他搞同性戀,但不允許他和一個“社會垃圾”在一起自甘墮落。

【我已經開始辦移民手續了,十月份之前,你把你的事處理好。】

【我相信你能辨明是非,不會讓媽媽失望的對嗎?秦陸已經有了他自己的家庭,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他也從來沒把你當過兒子,難不成等我們離了婚你還能把他叫一聲爸?】

【就算留在國內你也是個笑話,我們家早就是鄒家的笑話了,我不想再在國內受人非議,媽媽這輩子為了一段錯誤的感情把自己整個人生都搭進去了,活得很糊塗很失敗,也很孤單很痛苦,我不想讓你也走媽媽的老路。】

【和媽媽去法國,讓一切重新開始,我們會幸福的。】

也許是擔心他不相信她對美好未來的許諾,大概一小時後,那頭又補充了一條。

【相信你不會丟下媽媽一個人,對嗎?】配了一個哭泣的表情。

……

快天亮時王曾亮被尿憋醒了,伴隨著一點喝多了的生理性反胃。床旁邊沒人,他頭昏腦脹地下床晃蕩進廁所裡放水,卻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鬱的煙臭味,差點被熏吐,閉著眼睛就開罵。

“鄒黎你他媽天不亮抽什麼煙?靠,這味兒是抽了多少?”他衝了廁所,在洗臉盆裡乾嘔了兩下,沒吐出來,“孟良提的是什麼假酒,喝了那麼點都給老子整惡心了,嘶……”

接了杯涼水漱了下口,又衝了一把涼水臉。

他拿著毛巾出門,往房間另一頭亮著燈的書房工作間走,推開門:“怎麼回事,這天都沒亮呢?要不要這麼敬業?”

鄒黎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操作著鼠標點來點去放大縮小地看圖調圖,麵無表情充耳不聞,眼睛轉都不轉一下。

這幾個月他老是這樣一副死樣子,把他當空氣,王曾亮早就習慣了,也不氣。還有這幾天的快樂濾鏡加成,他對啞巴的耐心愛心又回來了一點,打算關懷關懷這個瞌睡睡不著爬起來加班的倒黴家夥:“昨晚沒吃藥嗎?幾點起來的?”

啞巴看著電腦,鼠標繼續點點點。

他走過去靠到桌邊:“今天早上我不忙,要不我陪你去醫院看看?你這麼天天不睡也挺嚇人的,真怕你什麼時候就猝死了。”

啞巴還是看著電腦,動也不動地操作著屏幕畫麵,拉來拉去。還是陵城書店那個圖,他修了幾萬遍了,彆說啞巴了,就是王曾亮這個外人都快把每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了。

真有耐心,王曾亮忍不住在心中感歎。換了他哪有這個耐心這麼磨一個設計圖的細節,應自群摳門事多,錢是給得利落,但是給得少啊!就那麼幾個錢要讓他花鄒黎這個大功夫來磨他是做不到的,就那麼幾厘米幾毫米的改動,外行人能看出來什麼啊?

也就是鄒黎這種強迫症才會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要不怎麼說能拿獎呢?人就是專業,就是敬業,就是會在意彆人都在意不到的細節,拿獎是應該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太廢人了。

這種對細節的過度追求,也不知道是優點還是缺點。

“好了,彆點了。”王曾亮按住那隻動來動去的手,一腳把啞巴的工作轉椅踢得旋轉麵向他,“聽見我說話沒?”

以前隻是個啞巴,現在還逐漸往聾子發展了。

鄒黎扒拉開他的手:“不去。”

“不行,得去,魯雲都跟我說了,你最近不對勁得很,天天不睡,在這樣下去你彆又去住院了。”

“彆管,放開。”鄒黎明顯不耐煩,甩開他的手又要回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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