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子嗣,沒有享受過天倫之樂,雖然生死是看得開,可回頭想想這一生,臨了沒人給我送終,要孤零零地死在這房子裡,也是有點難受。”
“我想乾乾淨淨離開這個世界,但是我年紀大了,行動不便,想請你幫我擦洗一下身子,讓我換套乾淨衣服,你看可以嗎?”
我說沒問題,不是什麼麻煩事。
接著我便去幫他燒了一鍋熱水,幫他擦洗身子,然後給他換了一套乾淨衣服。
他已經幫自己做好了壽衣,就放在一個木箱子裡。
然後他留了一封遺書,又留了些錢在遺書旁邊,等他死後,幫他換壽衣的那個人,他留一千塊錢給那個人,剩下的錢,希望村子裡的人幫他處理一下後事。
至於這家中藥鋪,讓村長來處理。
“我配置了幾副藥,裝在幾個口袋裡麵,你待會兒把這些藥拿走。”
老先生坐在床上,對我叮囑道:“萬一村子裡還有小孩生病,你把這些藥給他們家長,該怎麼喝,怎麼用,我把說明書給他們寫好了。”
我走過去找到那一大口袋藥,怕人分不清這些藥都是用作什麼的,他還真拿字條寫了工工整整的說明書。
我愣在原地,內心已經從認可,生出了對他的敬佩。
也許高人不一定要有很大的本事,有很高的學識,而是對生死的敬畏,對生命的參悟,還有臨終前從容不迫的態度。
“我就不給你留錢了。”
他看著我說道:“沒想到臨終前還有人給我儘一份孝,談錢總是傷及感情,好人有好報,老頭兒我在這裡祝你萬事順利,年輕人。”
我點了點頭,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他躺下之前又衝我笑了笑:“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我提著藥,跟他道彆:“老先生,一路走好。”
看著他躺下,我也轉身走了出去,將門關好。
頂著寒風走在小路上,空氣依舊冰冷,刮得臉生疼,我裹著圍巾又來到牛頭溝那邊。
這次我帶了瓶酒,撒在墳頭上。
“昨晚那大爺,我不是故意要踩你墳頭。”
“為了救人,您委屈一下,回頭我要是積了陰德我分你一半。”
酒正撒了一半,突然有個老頭兒回應了一聲。
“好嘞,小夥子。”
我嚇得一抖,愣了許久才將剩下的酒給他倒完。
今天晚上,又有小孩過來,我舉起石頭卻愣了一下。
明天天亮之後,那位老先生已經過世了,我把這些小孩砸得頭破血流,家長得帶他們去鎮上才能處理傷口。
孩子哭鬨,家長擔憂,到村裡的班車又是許久才來一班車。
可我要是不砸,他們就會被吸陽氣。
所以所謂的順其自然,到底是什麼?
所謂的命運又是什麼?
我應該砸還是不應該砸?
一時間我竟然迷茫了,可能是老先生的思想影響到了我,我卻沒有他的那種境界,給不出自己正確的答案。
但人總要做出決定,於是我隻能跟著本心走,將石頭扔了過去。
一緊張,我又扔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