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你教給你女兒什麼是好好...)(1 / 2)

“真是把你們給出息上了, 不是說娘兒倆互相了解麼?怎麼越了解還冷戰起來了?以前也沒怎麼聽說你們這麼鬨過呀!”

一杯果汁放了在桌上。

於橋西端著酒杯在何雨對麵一屁股坐下了。

十六歲的少女穿了一條牛仔褲加白T恤,乾淨得像塊嫩豆腐,於橋西嫌棄地“嘖”了一聲, 學著她看向了窗外麵。

何雨拿起果汁喝了一口:“就是因為了解了,才能鬨開……互相不了解, 客客氣氣的,說不定還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於橋西翻了個白眼兒, 倒是沒反駁她, 隻說:“那倒也挺好, 讓小孩兒看看她媽為了她是怎麼不把自己當個人的, 省得長大了之後學著狼心狗肺。”

“可閉嘴吧!”何雨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知道默默她為什麼跟我鬨成這樣麼?她就是因為不想我……不想我什麼都想給她, 什麼都怪自己……你說我這女兒是怎麼養的?”

何雨仰頭靠進了沙發的靠背上。

“她但凡傻一點兒, 但凡少點兒心……我們倆早就換回來了……可她就是什麼都不少, 就為了這點兒事兒跟我擠在那兒了。”

一口氣從晚上堵到白天,都堵得快發酸了。

“她現在就是故意的,故意把這時間給拖長, 不肯跟我換回來了。”

早上起來看見“手表”上的時間成了“58”, 何雨突然明白了女兒說的那句“我就祝您,好好享受‘永遠的十六歲”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她真的有什麼辦法算準了一個人使勁兒也能把時間拖長。

更狠的是從昨天回家開始,何默默就不跟何雨說話了,叫洗澡, 叫吃飯, 她也都照做, 就是不說話,何雨一早上就殷勤地做了肉丁麵給女兒, 想哄哄她,結果她說了半天,女兒低著頭悶悶地來了一句:“我今天模擬月考。”就再不肯說話了。

越是不交流,時間就會拖得越久。

何雨在家裡轉了兩圈兒還是呆不住,才來了於橋西這裡。

“你說,都在警察局裡了,那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她體重才六七十斤,全是因為小時候被親爹給虐待的,當媽的先是跑了,過了幾年又回來把孩子接出去了,總該對孩子好點兒吧?結果那當媽的一會兒急著回家,一會兒埋怨報警來了警察局,我能不氣麼?這什麼媽呀?就該罵!”

於橋西說:“你女兒不讓你罵?那也沒錯,正經犯錯的人是那當爹的,你看,我爹媽鬨成那樣,倆人都不要我了,我現在一年還給我媽點兒,先喪心悖德的是我爸,我腦子裡可記得清楚,我媽對我也是一點兒好事都沒乾,可我想想,我要是她,我也得這麼乾……總得先讓自己活下去不是?”

“不一樣!”對時新月的媽媽,何雨還是耿耿於懷。

當然,真正讓她煩悶焦躁的,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你見過孩子不希望媽媽愛孩子的嗎?啊?要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我都想笑,就我這樣,要不是有默默,我早不知道把自己給折騰成什麼樣兒了,她回過頭來跟我說不用一門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於橋西突然笑了一聲:“難得啊,這話不是真心疼你也說不出口,我這回倒是覺得你女兒挺得我心的,上次她來找我問我你怎麼能算是過得好,我還以為這小孩兒要跟我鬨什麼呢,沒想到啊,她也覺得何雨你這輩子過得不值得。”

“默默來過你這兒?什麼時候?”

“你們抓了那什麼逃犯的前一天。”

何雨沉默了。

於橋西繼續說:“你呀,小時候就任性的要命,一長大就長得太像叔叔了,自己吃委屈,好的都給了彆人,談戀愛結婚的時候是,養孩子的時候也是,你就不能多學學你媽?什麼都先給自己打點清楚了?遇著事兒先想清楚什麼對自己更好?雖說你媽的為人也挺沒意思的,可她一輩子沒受過委屈啊,叔叔活著的時候給她當牛做馬養著她,叔叔沒了又有你,母女倆彆扭是彆扭,逢年過節該給的你也沒少給,你重新開始工作那兩年早晚班兒一起上,她替你養孩子,你賺了點錢不都送回去給她了麼?拿住了兩個心直的好人,做一件事兒就是近了遠了好處都占了,以後你孩子長大了,不還得照看她?看看,什麼叫不吃虧呀……”

“這些事兒都彆說了。”

“怎麼不能說了?我偏要說!姓李的那邊兒沒個好人,我覺得你家默默也是隨了你爸了,也隨了你,等著將來她也是二十來歲遇到點兒事兒,想乾的乾不成了,也學你,一門心思撲在男人孩子上,就不知道能不能命好點兒,彆碰上個不是人的畜生,反正啊,一根蠟燭插彆人家門上,燒沒了也是彆人家的,那都是你教得好。”

何雨聽不得這些話,她最怕的、能讓她半夜被噩夢驚醒的,就是她的女兒走上了她曾經走過的路。

“默默她不像我。”不能像,不要像,不該像。

“不像你像誰?”於橋西喝了一大口酒,把杯子敲在了桌子上,“你生的你養的,你下得蛋你抱的窩,第一口奶是你喂的,第一口飯都是你嚼碎了送的,第一步路是你扶著走的,你說她不像你?”

何雨深吸了一口氣。

看著她這幅樣子,於橋西冷笑:“她現在跟你較真兒這個勁兒都像你!像足了十六七歲時候的你!你想你孩子將來出人頭地要啥有啥?你這個當媽的這樣,我實話告訴你,她連一個人該怎麼對自己好都不知道,連把日子過好了到底是啥樣兒,她都,不!知!道!”

“你彆跟我胡說八道!”

“放屁,我這是跟你胡說八道嗎?我不就是這樣嗎?!”

咖啡廳的這個角落頓時安靜了下來。

於橋西的杯子空了。

她盯著何雨,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我活了四十多年,除了幾套房子一點錢我還剩了什麼?沒爸沒媽離婚了孩子也走了,朋友就你一個,自己養著個小男人都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笑話,你以為我就想過成這樣麼?你以為我不想有個家麼?我那是不要麼?我那是做不到!我不知道怎麼對彆人好,彆人對我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怎麼給人當老婆,我也不知道怎麼給人當媽,給你當個朋友我都覺得那是你腦子讓水給泡了!你天天笑話我信命,笑話我一直說自己是天煞孤星換了錢,你以為我是真信命麼?我不這麼說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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