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也沒辦法,朝廷裡的官員大多是南方人,就連很多儒家大學者,也基本上來自南方。
監考的、出題的、批卷的官員,連皇上嚴格來講也是南方人。
就算他們心裡沒有任何偏袒,憑自己的標準來評判好壞,不經意間也會偏向南方人一些。
這是因為他們接受的教育決定了的。
這就涉及到另一個問題,學術門派的問題了。
同一本書,不同的老師解釋起來,味道就不一樣了。比如說《論語》裡頭那句經常被翻來覆去討論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斷句方式一變,意思就能徹底翻個個兒。
有人覺得,這是孔子提倡的愚民手段,隻讓老百姓照著乾,卻不告訴他們為啥這樣做。這種理解,曆來不少帝王還挺樂意采納的。
但還有另外一種解讀法:“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特彆是聯係上前麵那句“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這話的味道就全變了,變成說百姓認同的事,就放手讓他們去做;不認同的,就教他們懂禮樂的重要性。
更有甚者,還有第三種讀法:“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從秦漢那時候起,對於各種經典的解讀和辯論就沒停過。因為早先的書上沒有標點符號,雖然到了明朝,標點有了,但比起後來那些五花八門的符號,還是少得多。
如今解釋經典的主導權握在南方讀書人手裡,所以北邊的讀書人在科考上可能吃虧,因為他們接受的教育給出的解釋,和考試要的標準答案不是一路的。
再說大明朝的朝廷,也沒想象中那麼乾淨。世家消失了,但拉幫結派那一套還在。同鄉的情誼,師生的關係,在朝廷裡頭常見得很。到了明朝末年,還出了個像東林黨這樣的國家蛀蟲。
這些事情,朱壽都跟李善長、解縉他們一五一十地說透了。
朱標看完這奏折,深吸了一口氣。朱壽雖然沒參與過政治,但對大明的情況了解得可真不少。
“依你看,這事兒該怎麼解決?”朱標問。
朱壽平平淡淡地說:“最簡單的法子,會試分南北兩塊錄取,設定各自的錄取名額。”
朱標和朱元璋交換了個眼神,都緩緩點頭。這法子看著挺笨,但曆史上也有先例。元朝的時候就這樣,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南人分開考,題目不一樣,但錄取的名額一樣。
大明沒有少數民族照顧政策,南北兩榜一設,還能促進人口自然流動,人們本來就愛往好處走嘛。雖然對南方考生有點不公平,但對國家穩定絕對有好處。就像後來的高考,也是按省份錄取。
“不過,光靠這招還不徹底,治標不治本,後麵還得有一係列配套的改革。我的意思是,改科舉就得大刀闊斧,從頭到腳煥然一新才行。”
“說吧,沒事。”見朱元璋皺眉,朱標開口道。
朱壽也不傻,語氣放柔了些:“其實爺爺設計的科舉製度已經挺完善的了,我要改也隻能在爺爺打好的基礎上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