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介於黑白,難免塵埃(2 / 2)

顧六抱拳應下,轉身而去。

腳步聲不再入耳,他抬起頭來,看著眼前坐在地上暗自偷笑之人:“起來吧,我扶你回去,彆沒事兒出來招惹這個缺心眼兒。”

她反倒是急了:“真崴了,不信你自己看!”

“那我給你扛回去。”

“不要,你背我回去。”她笑語盈盈,還帶著幾分捉弄的意味。

“來吧。”他無奈地蹲下了身。

“還有瓜子兒。”她伏在他寬闊的背脊上,指著圓凳邊的油紙袋,像個指哪兒打哪兒的指揮官。

他背著她,她手裡的兩個油紙袋搭在他的胸前一晃一晃的,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這種熟悉的感覺叫他回想起正月初十,在淩雲山的山路長階上。她在他的背上,隨著一字一句緩緩消逝,無能為力攥痛了他的心。

不同的是,這回她的手溫熱。或許,那日蕭影已然偷偷下過解藥了。或許,這項艱巨的任務早已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戴黔。

她十六歲的花開,無論身邊是誰,哪怕孤單也罷,注定不屬於自己。

“李焉識,你那案子查得如何了?幕後黑手揪出來了嗎?”她搖晃著手裡的油紙袋,有一茬沒一茬地問著。

提及此事,他深深歎了口氣:“我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他也知道我查的就是他,可證據,口供皆追溯不到他。且,另一條線也毫無進展,算是斷了。如今,有些被動了。”

“是誰啊?能透露給我聽聽嗎?若是機密便罷了。”

“正是林謙文,林知府。”

“那嘉平郡主豈不是很可憐?”

“你可憐她?豈知她又非獲利之人?”

“你有證據嗎就這般揣測?哪有女子協助自己夫君,行這般事來迫害女子的?”她拍了拍他的肩,生氣地辯駁道。

“世麵見得不多,便彆妄下結論。迫害與否,不在於性彆,隻在乎人性與利益。”

她愈發不解,眨巴眨巴眼睛回憶道:“可那日我聽她所言,她對自己的婚姻失望透頂,苦苦掙紮不得解脫,又怎會與厭惡之人狼狽為奸?”

“你以為,締結姻緣是隻看愛情的嗎?”

她很是肯定地道:“於我而言,自然如此。我若是喜歡一個人,管他是王侯還是遊俠。”

“你都說了,那是你。你不該用自己的思維去揣度彆人。”他想著,終於有她聽自己來講一講道理,明一明世俗的時候了。

“嘉平郡主很受太後寵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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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有分量。她若真是厭惡他至極,自請和離也並非難事,她不願和離不過是因為既想借助林謙文背後的家族,又不願意承擔朝中民間的非議。畢竟這些年,恩愛夫妻他們一直演得很好。權貴的門第,盤根錯節,斬不斷的。”

“你以為她那日所言,是想讓我娶她嗎?我並無背景扶持,更給不了她花錢如流水的富貴日子。如你所言,她不過是想包養我,暗中苟合罷了。她,說白了,是既要又要。”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世上還有既饞人家身子,又不想給名分的好事:“那你還敢拒絕她,不怕她捏死你?”

李焉識輕巧地哼了一聲:“我怕她捏死你。冒冒失失,腿還沒好又崴了,再遇見歹人怎麼辦?”

他這話倒是引得她不解了。

“她為什麼要捏死我?就因為她覺著我是你亡妻?我又不是,我好好地活著呢。”

他悵惘地望著足下的台階,一步一步踏在磚石之間,自言自語:“是啊,你還好好地活著呢。怎會是她呢?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有你該走的路,不該與我糾纏的。”

她並未聽出他話裡的意味,隻是好奇,這位幾乎是平地而起的先夫人,鬨得滿城皆知他要守節一年的先夫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那……八卦一下,你先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哪?”

“她……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太容易相信彆人,太堅守道義。吃了苦,受了傷也不說,像一顆鋼豆子,是不是很傻。”

他猶猶豫豫,終究是模模糊糊地勉強填塞了幾個不會引起她懷疑的詞彙進去。

她鬆了口氣,臉上掛上喜色:“那我和她不一樣。我受了傷是會叫喚的,我這腳崴了,疼死了。”

他還在自顧自黯然神傷:“是啊,你是你,她是她。我和她的故事已經結束……永遠不會重啟了。”

“喂,我說我,我腳崴了!你一點兒反應沒有?”

他拖著尾音,無可奈何地道:“我聽見啦,可我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替你處理吧。”

她望了望路,狐疑地道:“你這也不是回我房間的路吧。”

“回我屋裡拿藥油,給你擦一擦。”

他還在黯然神傷,默默傾吐著:“從前都是我追著她跑,她理都不理我,嫌棄我嫌棄得要命。”

她好奇地聽著八卦:“這麼嫌棄,那你怎麼追到手的?”

“因為……我使詐。”

他想起那些被她追著砍,拍得嗷嗷吐血的日子,臉上便不自覺地浮現出笑來。

她嘖嘖兩聲:“真看不出來,你這樣的正人君子,也會為了追個姑娘耍手段。”

“我不是正人君子。我也沒你想的那樣一身浩然之氣。”

她聽出了他的些許低落,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很正常啊,誰還沒點兒黑曆史了?我也殺過人,不止一個。若要細細究來,所謂行俠仗義,也是跳脫了律法,以行俠仗義之名去行以暴製暴之實。”

“可我們往往會向往這種行俠仗義,因為……噗!”

她噗了一口瓜子皮兒入另一個更鼓囊的袋中,在他的背上一顛一顛地想著,發髻一晃一晃地擺著。

“因為律法難以維護所有的正義,或者……律法根本便是不公的,製定律法之人,本便是出於維護自我的考慮才如此製定。”

她伸手又去捏了一枚瓜子兒,送入口中:“在模糊的邊緣,需要俠者。不公的律法,更應被推翻。”

他第一次聽她說出這樣的話,他一直以為在她的眼裡,這個世界是非黑即白的。

誠然,初出江湖的她確實以為如此,故而在清微山莊聽見他外勾內聯之時那樣難以置信,難以接受,什麼也不願多看,隻想逃離。她就像是有強迫症,看不得白紙滴落墨跡。

她可以粗暴地判斷一張未用過的紙是否乾淨整潔如新,一張寫滿了筆畫的紙是否有故事,卻無法判斷,一張不慎滴落幾點墨跡的紙該歸於哪類。因為那時,她乾淨的前十五年裡,見得太少,思考太少,不懂這“出淤泥而有點兒染”背後的辛酸與無奈。

故而,初出江湖之時她對自己的要求很高,要自己做一個光潔的完人,可摸爬滾打久了,才明白身上難免沾染灰塵。

他低聲笑著:“聽起來,你像要去造反。”

她手剝了一顆塞進他的嘴裡:“我哪兒敢呀。我既沒有運籌帷幄的腦子,也沒有一莽到底的膽子,更沒有足以治世的文韜武略,我不過是個小人物,在保護自己免遭不公之餘,順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

“拔刀?以後彆刀尖朝我就好。”

他很喜歡背著她的感覺,雖然看不見她,但聽得見她的聲音,觸得到她溫熱的呼吸,他隻想一輩子都彆放手。

她煞有介事地搖晃著腦袋,很是得意:“那可說不準,你若有一日乾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我肯定給你紮幾個窟窿放放血。”

“再也不會了,李焉識哪兒敢哪。”

正說著,便到了他的房門前,他正背著她無暇騰出手來。便道:“來,勞煩你推個門。”

門吱呀一聲,竟落下許多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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