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江州那邊送了米麵過來, 雲懷瑾正在相府接收。
突然聽到有人來稟報,說雲初還有雲風在平陽侯府被人給打了。
顧愫心派了墨冬去的相府,大概說了來意後, 沒一會就被人請了進去。
雲懷瑾是了解自家那兩個孩子的, 乖寶從來不會主動去惹事,雲風雖然一天到晚臉上沒個笑臉。但他也是個好孩子,不會招惹他人。
他們不會主動招惹,也不代表會吃虧。
大山每天都跟著暗衛帶著兩孩子習武, 尋常人想要欺負了兩孩子去,也不容易。
雲懷瑾猜到這裡麵應該有些說法, 雖說也擔心孩子,不過也沒有亂了分寸。
墨冬進來後,也將事情發展的經過詳細的說了。
這些也都是雲初和她說的。
雲懷瑾聽完後, 本想去一趟平陽侯府的心思, 也有些歇了下來。
與其說是雲初和雲風在平陽侯府打架,不如說是兩孩子被平陽侯府的家事給牽連了。
他作為一個外人過去,也不太好看。
“好, 這事我知道了。”
雲懷瑾沒有說要去平陽侯府, 也沒說沒事,不會去要說法, 隻說自己知道了。
墨冬能聽出些意思,無外乎是等平陽侯府解決好家事後,再談其他。
話已經帶到, 墨冬還要回去複命,很快就回了侯府。
鬱文的生辰禮這次比較成功, 雖說是頂著一臉的傷出現的。但也好過中途的時候與兄弟鬨起來,叫人當眾看笑話的好。
雲初走的時候, 還悄悄的拉著鬱文,對他說:“要是你三哥哥欺負你,你就跑到我家來躲一躲。”
鬱文看向雲初,抿著嘴點點頭。
其實他和雲初都知道,鬱槐不可能真的欺負到他。因為鬱槐欺負他,他都會還回去。
真正能欺負到鬱文的,是他的父親,平陽侯。
雲初能看出鬱文心裡很喜歡他的爹爹,但是他爹爹似乎並不喜歡鬱文。隻是這些事情,雲初也不好在人家家門口說,他隻和鬱文說了句悄悄話,就和雲風上馬車走了。
平陽侯府的表麵平靜,並沒有撐過今夜。
顧愫心是想著一切事情,等明日再說。不管怎樣,今天是鬱文的生辰,想讓他今天能開心一些。
隻是事與願違,當賓客散儘後,老太太就派了身邊的嬤嬤來叫人。
知道今晚是免不了一頓吵,顧愫心冷笑一聲,她就不該指望鬱家的人會在意她和她的孩子。
“你給我跪下!”
顧愫心剛被領進老太太跟前,就被老太太怒斥著要她跪下。
“母親要罰人,至少也給個名頭。不好叫人上來就跪,那我與奴仆有和區彆?”
以往顧愫心為了孩子忍氣吞聲的,跪就跪了。
今日她可不像之前那樣的好拿捏。
老太太將手裡的茶盞砰的一聲放到矮桌上,冷哼出聲,“好啊!你是名門貴女,嫁到我鬱家來,是委屈你了?我身為你母親,連教訓兒媳,都還要看兒媳臉色了?”
不等顧愫心回話,鬱槐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祖母~嗚嗚嗚嗚嗚~”
鬱槐臉上包纏著布條,看著像是傷情嚴重的樣子。他一路哭哭啼啼的小跑過來,高大的個頭湊到老太太身邊,直接坐在小榻前的木地板上,抱著老太太的腿哭訴。
“祖母,孫兒的臉好疼啊,祖母一定要為孫兒做主啊!”
老太太心疼的不行,彎腰要去查看鬱槐臉上的傷。誰知手剛觸碰到,就聽到鬱槐疼的倒吸涼氣的嘶嘶聲音。
“哎呦,這天殺的東西,怎麼就下這麼狠的手,將我的乖孫打成這般模樣了?”
老太太虛虛的捧著鬱槐的臉,心疼的眼淚都下來了。
顧愫心看著眼前慈愛的一幕,隻覺得刺眼惡心。
她白天到的時候,鬱槐臉上油皮都沒破半點。倒是她的鬱文嘴角有血跡,後麵還被鬱延續那混蛋狠狠打了一巴掌,可憐的孩子小臉腫的老高。
在宴上的時候,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鬱延續打的那半張臉,還一直紅腫著。
她都還沒說鬱文傷的重,倒是白天壓根沒傷的鬱槐,包的像個粽子一樣,先來哭訴了。
顧愫心聽著老太太指桑罵槐的聲音,想要出口辯駁。
“娘。”
鬱文被丫鬟帶了進來,遠遠的看見他娘生氣了。怕他娘因為情緒口不擇言,最後再被祖母抓住錯處責罰。
於是匆匆喊了一聲,製止了顧愫心要說出口的話。
顧愫心聽到鬱文的聲音,轉頭看去,正要拉著鬱文再仔細看看他臉上的傷。
誰知那老太太看見鬱文,一雙眼睛就像是淬了毒一樣。語氣也不複方才得和藹慈愛,而是嚴厲非常,“你還有臉過來!還不快過來給我跪下,好好的給你三哥道歉!”
鬱文聽了老太太的話,習慣性的快步向前,一如既往的要聽話跪下。
一直以來再心有不甘,都隻能在一旁看著的顧愫心,這次攔住了鬱文的動作。
她拽著鬱文的手臂,看向老太太道:“母親,我文兒何錯之有你要他跪下認錯?”
老太太怒道:“你眼睛瞎了嗎?沒看見槐兒被他打成什麼樣了!”
“想必母親還不知道吧,今日之事本就因鬱槐而起。”顧愫心指著鬱槐,冷著臉說:“崔相家的小公子將事情從頭到尾都詳細的說了一遍,鬱槐,你敢說你沒錯?不是你故意挑起的事端?”
鬱槐也沒想到崔相家的那小公子是人小鬼大,竟那樣聰明,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用意。
明明金元寶和嚴語他們就一直沒有看出來,這次確實是他失策了。
他有一瞬的心虛,隨後又朝著老太太身邊縮了縮,“崔相家的小公子說的難道就一定是真的嗎?母親,你不能因為他身份高,就這樣聽他隨意的攀誣我啊。”
身份高這三個字,落在老太太的耳中,就像是一根刺一樣。
將她之前心中還尚存的一點猶疑,全部都給紮沒了。
“你們這些名門文臣,向來是會報團取暖的。哪怕是小孩子,也一樣的心思肮臟。”
老太太說著還惡狠狠的看向鬱文,很是嫌棄,“你這孩子,自小跟著你母親,由她教養。好好的孩子,被教成這般令人生厭的模樣。學什麼不好,學些壞的。小小年紀,一肚子的算計,與人交好,隻看身家背景,不看其他。”
“鬱文,祖母今日不想說其他,隻問你一句,你可知錯?”
鬱文低著頭,地麵上砸落一滴淚珠。
明明雲初說了,不是他的錯。
“我再說一遍,我兒子沒錯!”顧愫心看到鬱文哭,心疼的不行。
她的話老太太無動於衷,隻是更加的討厭顧愫心。
鬱文抬手抹一下眼淚,就要跪下。
顧愫心死死的拽著他的手臂,鬱文低頭小聲道:“娘,你放開我吧。我不想祖母生氣,不想娘被訓斥。我隻想大家都能高興。”
“那你呢?”顧愫心雙眸含淚,又問一遍,“文兒,那你呢?”
鬱文咬著唇,他……他不重要。
“母親,我知道你從來都看不上我。”顧愫心直視老太太,既然要吵,那平日裡顧著裡子麵子不好說的話,索性全都說了。
平陽侯是爵位世襲,不過鬱家是新貴,根基並不穩。到鬱延續這裡,隻是二代。老爺子是走了大運,在帝王出巡的時候,冒死救了先帝,因此得了個侯爵的位置。
泥腿子的軍戶出生,在雍京是水土不服。人往上走了,就不會想再下去。
為了穩固和家族的長盛,老爺子讓爵位繼承者鬱延續,娶了海平名門顧家女。
也就是顧愫心。
隻是除了已故的鬱老將軍對這樁婚事滿意外,老太太和鬱延續都不滿意。
鬱延續有心儀之人,老太太則不喜名門貴女,覺得對方不好管教。
顧愫心嫁入鬱家,明明是鬱家求來的,可她的日子並不好過。
鬱延續的心不在她這,老太太三天兩頭的教她規矩,稍有不對就擺婆婆款來訓斥。
而之前顧愫心一直未有身孕,下麵的那些妾室們一個接一個的生。
讓顧愫心以為是她的身體有問題,所以一直忍著氣。
後來她有了鬱文,知道不是自己的身體有問題,隻是之前無緣,一直沒懷上罷了。
但這時候,妾室們已經生了一堆的孩子。
她要為自己的孩子謀劃,能用的手段都用了。為她的孩子,也是一直小心謹慎,能忍則忍。隻想在鬱家這個虎狼窩裡,給她的文兒爭奪一席之地。
為了更長遠的發展謀利,每次鬱文與家中的兄弟姐妹們起爭端,顧愫心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哪怕再心疼鬱文,也都會替鬱文先賠罪。
她心裡都記得,準備抓到把柄的時候,再一筆一筆的慢慢算。
隻是她從來沒有抓到過對方把柄,哪怕是她,都在想會不會真的是鬱文的不對。
直到今日崔家小公子說了,她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逼她的孩子的。
顧愫心其實也並不想鬨的太難看,可當鬱槐說了崔家小公子是因身份高貴,所以攀誣他就沒人覺得崔家小公子是錯的。而老太太竟然還相信著鬱槐,甚至也同意鬱槐的說法。
究其原因,僅僅是因為崔相家的小公子,與她一樣,都是出生名門。
隻這一點,就足夠老太太厭惡。
最後又見鬱文那般委曲求全的模樣,顧愫心隻覺得自己之前錯的離譜。
鬱家人不會因為她的一再忍讓,而有所改變,隻會變本加厲的覺得她好欺負。
老太太並沒有出聲反駁顧愫心的話,她隻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身為當家主母,肆意妄為,欺壓下麵的妾室,苛待庶子庶女。教導的孩子,也與你一個模樣,隻結交權貴,看不上任何一個門第低的。”
“媳婦做成你這樣,還指望誰能喜歡不成?家中主君沒將你休了,你就感恩戴德的偷著樂去吧。”
顧愫心嗤笑一聲,她總算是明白了鬱家人心中的真正想法了。
“母親,鬱家一直以來多少虧空,都是我掏嫁妝補上的,你算過沒?你說我欺壓妾室?可她們就差指著我鼻子罵了,我身為主母還不能責罰了?至於苛待庶子庶女,更是笑話。鬱槐不止一次毆打鬱文,我若真苛待,他還能活嗎?”
顧愫心緊盯著老太太看,“母親,你說要休妻,那便休吧。將我的嫁妝全部還來,我顧家的人脈鬱家也彆再繼續用。還有府中開在各地的鋪子,受我族中兄弟照顧,盈利頗多。這些年的盈利抽成全都算清了給我,什麼時候了結了,什麼時候我離開你鬱家。”
想她出生於海平府的世家大族,族中人在朝為官,都是各府當官,很有實權。
何必要將自己的一生困在這烏煙瘴氣,寵妾滅妻的平陽侯府內宅之中。
老太太瞧著顧愫心沒有被她威脅到,反而還真的在想著休妻離開的可行性。她心中有些擔憂,怕人真的要走。
鬱家哪裡有那麼多的錢還啊!而且鬱家這麼多年,也確實是靠著顧家才將這並不豐厚的家底給撐起來,這才沒有再叫人笑話了去。
顧愫心要是真的離開鬱家,他們以後沒了顧家的幫助,少了銀錢來源,日子過的不好,還不知道要被人笑話成什麼樣。
老太太心裡明鏡一樣,但她偏偏不願意與顧愫心說一句軟話,依舊是斥責,“你在胡說什麼!你一個女子張口閉口的休妻還錢,像什麼樣子?”
“我隻是依著母親的話說下去罷了,母親這就聽不得了?”
顧愫心目光落在偷偷看向這邊的鬱槐身上,她態度強硬,“差點忘了你了。鬱槐,你給我聽好了。從今日起,鬱文哪怕真打了你,我也不會讓鬱文認錯。他是鬱家嫡子,打你就打你了,還需要理由?”
老太太又要說話,顧愫心一眼看去,“母親也彆覺得這話難聽,鬱家一直以來沒有規矩體統,我以為是一家人,忍忍算了。可今日你老人家因為溺愛鬱槐,說了什麼話這麼快就忘了?”
老太太還真的愣了一下,“我說什麼了?”
“無憑無據,就聽信鬱槐一麵之詞,覺得崔相家的小公子是幫著文兒攀誣鬱槐。”顧愫心反問道:“母親,這話要我說去相府,叫丞相大人聽一聽嗎?”
“你!你敢!”老太太氣的拍桌,一口氣沒提上來,人往後仰去。
鬱槐和一旁的老嬤嬤趕緊上去將人扶著,給她遞水順氣。
鬱文也很擔憂,不過很多的也是失落難過。與顧愫心一樣,鬱文並沒有動彈。
他的娘親在幫他說話,替他討公道。現在他要是上前,是在打他娘親的臉。
在外間聽了許久的鬱延續,察覺到裡麵動靜不對勁,終於走了進來。
顧愫心看了他一眼,眼裡滿是不屑。
這個男人最是沒用,欺軟怕硬的東西。每次都是老太太打頭陣,所有的風險老太太擔了後再過來。
鬱延續知道顧愫心現在不能招惹,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如今的鬱家是真的靠著顧家和顧愫心的嫁妝撐著的。
他在外間聽到顧愫心順著他老娘的話頭說要休妻,也是嚇的不行。
鬱延續進來後看了他娘一眼,見他娘給他使了個顏色,就知道人沒事。
於是轉身看向顧愫心,又看一眼鬱文。
他拍拍鬱文的肩膀,“哎呀,都是少年人,年輕氣盛的,做事衝動,不計後果。打架而已,能原諒。鬱文,你就不要怪你三哥了。”
鬱延續的話意,是承認了這次是鬱槐的不對。
他可沒那個膽子說崔相家的小公子攀誣鬱槐,哪怕他心裡這麼想,也不敢這麼說。
顧愫心一把就將鬱延續的手拿開,“你現在知道是少年人年輕氣盛,能原諒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就打文兒臉的時候,你可曾想過這個?”
“夫人,得饒人處且打擾人。你何必抓著一點東西,就如此的不放過?”鬱延續也有些不悅,他都已經承認了這次是鬱槐不對,這女人到底還要乾嘛!
顧愫心笑了一聲,“夫君你可真是會說笑,我抓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抓到一個,不緊緊抓著難不成還真當冤大頭輕輕放過不成?”
鬱延續也失去了耐心,“你到底要怎樣?”
“簡單,以後家中的一切庶子庶女們不準靠近文兒一步。誰要是靠近,彆怪我下手重。到時候真打出什麼來,還請夫君與母親不要怪我沒提醒過。”
顧愫心說完又補充道:“以後鬱家府上一應事物,我也不再打理。這吃力不討好,還要往裡麵貼錢的事,誰愛乾誰乾。讓下麵的那些小妾也長點眼睛,誰都彆來煩我!”
“你非要如此?”鬱延續皺眉問。
顧愫心看向他,堅定道:“是,我非要如此。”
“好,你彆後悔。”鬱延續眯著眼睛,模樣有些凶意,“我倒要看看,沒有鬱家庇護,顧家又是天高皇帝遠,你在雍京城又能算個什麼東西!”
顧愫心拉著鬱文轉頭就走,壓根不將鬱延續的威脅放在心上,邊走邊滿不在意的回他,“不管怎樣,都會比給你鬱家當牛做馬來的好!”
“反了!”
鬱延續怒吼一聲,還想放兩句狠話,被老太太攔住了。
“有些話說出去,就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老太太捂著心口,神情疲憊,“說到底是我今日說錯了話。崔相家的小公子,哪是我們說懷疑就懷疑的,叫她拿了話柄去。這件事,暫且就這樣吧。”
鬱延續氣的往椅子上一坐,“當初娘你就不該心軟,讓她有這個孩子!今日這些事,不都是因為有了孩子有了底氣,才敢這樣與我說話!她之前哪裡敢啊!”
“行了,人還沒走遠,你說這些做什麼!”
老太太斥了一聲後,鬱延續立即不吭聲了,隻在心裡生悶氣。
雲初和雲風回去之後,就去見了雲懷瑾。
大夫已經在澄玉院裡等著,給兩個孩子再次檢查一遍後,確認沒什麼問題,重新上要後大夫便離開了。
雲初和雲懷瑾更詳細的講了在平陽侯府發生的事情,也與雲懷瑾說了,他讓鬱文受欺負的話,來他這裡。
雲懷瑾聽雲初分析的那些,隻覺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雲初和雲風兄弟兩也是沒有想到,第一次見麵,就覺得貴氣又有些傲嬌,讓人有些討厭的鬱文,會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阿父,你說的對,有些人第一眼討厭,後麵或許會喜歡。”
雲初想到剛入學的時候,因為鬱文的一些言語舉動,他很不喜歡。
總覺得鬱文接近他,帶著非常明顯的目的性。
後麵相處久了後發現,鬱文交好的雖說身家背景都挺有來頭。但他對朋友也確實是沒得說,誰有困難,鬱文都是第一個上去幫忙。
至於鬱槐陰陽怪氣說的樊宇,雲初不知道怎麼回事。
也不難看出,這人也是鬱文心裡的一根刺,提起來鬱文就炸。
這次陰差陽錯之下,雲初發現了鬱文在家中是什麼樣子處境,讓他對鬱文更加了解。
或許,鬱文的那些“目的性”和“功利心”也不是他想要的吧。
……
翌日一早,雲懷瑾送兩個孩子去上學堂,他順便也去一趟莊子裡的工坊看看。
秋楓村劉家父子兩還有夏荷村的黃家一家子,已經從牢裡放出來了。
他們身上板子的傷還沒有好利索,要繼續在家中修養一段時間。
工坊建立的時候,雲懷瑾讓人預留了員工宿舍。
因為第一批工人都是莊子下麵村子裡的佃戶,用不著住在宿舍裡,這事也就沒提。
劉家父子兩雖說已經打了板子,也下獄關了幾日。可家賊難防,且那劉大寶也不是個愛護妹妹,將她們真當親人的主。劉三五這個當爹的是個軟耳根,又十分看重劉大寶這個獨苗,說不準就記吃不記打,再這樣來一次。
於是在雲懷瑾的授意下,林青宇去找了劉小花談,讓她們搬去工坊的員工宿舍裡去住。
小月的年歲正好也合適,能在工坊裡做工。兩個工人各帶一名家屬在宿舍裡住著,是允許範圍內。
劉家父子下獄第三天,劉小花就帶著她的母親還有兩個妹妹去員工宿舍裡麵住著了。
那宿舍修建的極好,床分上下,一間屋子住四人。有櫃子,有桌子,椅子凳子衣架子樣樣齊全,家具比她們家中的都要多,要好。
宿舍是四人間,正好她們一家四口住一間。
母親和最小的妹妹睡在下鋪,劉小花和劉小月睡上鋪。
這是純木頭打造的床,上麵鋪著的被褥涼席,蓋著的薄毯,都是員工福利,統一發的。
隻有員工有,想要多拿,需要掏錢去買。
比起外麵的要便宜,質量也要好。林管事說,這叫員工內部價,外麵是買不到這麼便宜又這麼好的東西的。
劉小花給母親和妹妹都換上了,她母親在宿舍裡住的這些日子,身體肉眼可見的好了。
這宿舍陽光充足,麵積不算小,而且乾淨。
不像之前在家裡,擠在小小的泥屋子裡麵。睡的也不是木床,是土搭起來的泥床。被褥這些也隔絕不了濕氣,更彆說那屋子因為窗戶小,也根本照不到太陽。
這樣的環境下,人的精神頭很難好起來。
劉小花和劉小月姐妹兩每天早中晚都去食堂打飯,回來和妹妹還有母親一起吃。
依舊是員工免費,另買需要掏錢。但費用並不高,對有月錢拿的劉小花姐妹兩來說,這些錢完全不算什麼。
自己買菜做飯的話,花的可比這些還要多呢。
還不一定能買到肉,她們自己做味道也不如食堂做的好。
畢竟她們舍不得放調料,不像食堂裡麵廚子做菜可舍得放油和鹽了,炒個青菜都用油鹽,比她們水煮的要好吃許多。
娘吃了食堂的飯菜,氣色都比之前好了。
劉家姐妹三人,帶著她們的娘親在員工宿舍裡住著。最小的小妹每天雖說要在家裡忙活,但不用劈柴燒火做飯,每天就洗洗衣服,打掃一下屋子,帶著她娘在院子裡曬曬太陽。
日子過的比在劉家要好不知多少。
回到家後的劉三五還有劉大寶,知道姐妹三人帶著她們的娘住進了工坊裡麵。父子二人也沒辦法,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去工坊裡麵找人。
東家長的十分俊朗,可下起手來,是真的駭人。他們敢對家裡人下手,可不敢招惹一點那玉麵修羅。
要是再被送去官府,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再出來。
黃家那邊本來做工的哥兒被開除了,且莊子的各大工坊放了話,今後的招工黃家人也不錄用。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雲懷瑾是想著要是黃家那幾個女兒和哥兒是被父母逼迫,不得已才幫著一起動手,他也不會徹底斷了這家人的路子。
隻是那家的女兒和哥兒,已經被父母洗腦嚴重。隻認為黃長命好,他們才能好。一切都是自願,甚至言語間還在祈求讓劉小花和劉小月趕緊過來,給黃長命生兒育女。
平時很正常的人,也有善心有底線。結果遇到黃長命的事,就什麼底線、善心全都沒了。
不過黃家也沒有繼續留在夏荷村,將莊稼地轉佃給了其他村人,又賣了三個孩子後,黃家父母帶著黃長命還有個女兒一個哥兒,離開了夏荷村。
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也無意去探聽。
雲懷瑾自從劉小花那事情發生後,每隔七日就會去一趟各個工坊轉轉。
還會隨機選工人詢問村子裡的事,徹底杜絕一些想要偷摸搞事情的可能。
彆的地方他管不了,但他莊子底下,規矩不能壞。
今日過來,雲懷瑾先轉了一圈草料,果醬,菜蔬乾,掛麵,切片麵包這些工坊。一切如常,沒有出什麼意外。
他也感覺得到,隨著月錢的發放,村人對於如今的生活,是很想保持的。
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他們也不想破壞現在的安穩。
畢竟,誰不想好好過日子呢。
護膚品工坊因為保密原因,位置比較偏一些。
周圍還有不少的護衛巡邏,雲懷瑾進去後就見孫大夫在教一個少年控火溫度。
他沒有打擾,悄悄的往裡走,先去找蘇蘭毓。
所有的護膚品,在鋪子裡都是供不應求的狀態。其中爽膚水是最受歡迎的。
因為其香,且見效最快。
怕加了其他的水,會導致爛臉。因此那爽膚水裡的靈泉水,除了加了些花香進去外,根本沒有任何的稀釋,效果自然是好。
靈氣滋養著皮膚,想不好也難。
他找蘇蘭毓,是想與蘇蘭毓說一聲,何家來人了。
還沒到雍京城,在路上。
是崔慎派去盯著何家的暗衛,快馬加鞭前來通傳的消息。
蘇蘭毓的小工坊裡麵,香氣彌散,很是好聞。
雲懷瑾因為吃了魂果,五感增強的原因,這些味道再好聞,於他來說也過於濃鬱刺鼻。
因此他沒有沒有進工坊裡麵,而是讓人進去叫蘇蘭毓,他在外頭的小亭子裡等著。
蘇蘭毓來的很快,身上還帶著一股玫瑰花香。
“見過東家。”
蘇蘭毓在工坊這段時間,精氣神養的很不錯。臉上的愁容幾乎都見不到,臉頰也不再如初見時那麼的蒼白,終於有了血色。
“何家來人了。”
雲懷瑾將知道的說了,讓蘇蘭毓心裡有數。
“這些日子,沒有特彆的事情,最好不要出莊子。即便有人找,也不要出去。在莊子裡,他們不敢進來,出去的話,護衛沒及時跟上,你們前期肯定會受傷。”
蘇蘭毓聞言立即點頭,臉上也是一片認真的神情,“東家放心,我回去就和家人說,一定不出莊子。”
她再也不想看到家人,因為何家人再受傷了。
“今日爽膚水提取的花香,除了玫瑰還有什麼?”
雲懷瑾在蘇蘭毓靠近的時候,就在她身上聞到了除了玫瑰花香外的另一種香。
隻是因為玫瑰的香氣太濃鬱,被遮掩住了許多。
若非他嗅覺靈敏,也聞不出來。
“沒有啊,隻有玫瑰的味道。”蘇蘭毓如實回道。
雲懷瑾問她,“那你身上的另一種香是?”
另一種香?蘇蘭毓愣了一下後突然想到,“東家說的香,應該是我衣服上的。”
蘇蘭毓臉色有些不太自然,想了一下後,還是回了話,“這香是我兒子在家無事調的,給加進了洗衣用的胰子裡麵,做了帶有香氣的胰子。剛開始的時候,香氣還不明顯。經過一段時間的嘗試,那胰子香氣明顯了起來。用它來洗衣服,會留下香味。”
“因為衣服曬乾後香味會淡,這孩子就用噴壺灑帶有花香的水在衣服上。那水很香,隨著在衣服上停留的時間不同,聞著能有好幾種不同的味道。”
雲懷瑾聽的暗自吃驚,這裡的胰子類似於肥皂,去汙能力比較強。加了香氣的胰子,這是弄出了香皂和香水?
他想了一下蘇蘭毓的兒子,才發現自己沒見過。
“我之前好像從未見過你的兒子。”
蘇蘭毓低下頭,輕歎一聲,“那孩子得了怪病,怕東家見了會受驚,便也沒讓他露麵過。”
“怪病?”雲懷瑾有些可惜,他問道:“可有讓孫大夫去看過?他那的藥草,藥性是最好的。市麵上其他的藥草沒辦法遏製病情,或許他那的藥草可以。”
蘇蘭毓點頭,也有些躲過一場災難後的慶幸,“看過了,也幸好有了孫大夫,還有那些好藥草。”
“前段時間,蘇牧說突然覺得眼睛看不清東西。我聽說孫大夫醫術高,離的也近,就去找了孫大夫。”
“孫大夫給針灸過後,又開了些藥方,就是給了他那的好藥草讓我去煎。喝了幾天後,孩子說眼睛能看清了。”
雲懷瑾問她,“那孫大夫說你兒子的病能治嗎?”
蘇蘭毓搖搖頭,“那孩子的怪病身體並沒有疼痛,而是頭發皮膚,都是白色的。孫大夫說,這個沒辦法治了。不過眼睛倒是能治,讓它不再出現看不清的情況。就是要定期針灸,而且藥不能斷掉,必須喝莊子裡種的那些草藥才行。”
說到這裡,蘇蘭毓給雲懷瑾行了禮,“若非東家用秘方種出來的草藥,蘇牧的眼睛,怕是再也看不見了。”
雲懷瑾將人扶了起來,從蘇蘭毓的話中,也聽明白了,她兒子應該是得了白化病。
這種病確實是沒辦法,想到這裡的環境,想來活的也很不容易。
“這種病我知道,不算是怪病。放心,隻要孫大夫能夠治療他的眼睛,他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蘇蘭毓震驚道:“東家說的可是真的?不會有性命之憂?”
“不會。”雲懷瑾肯定的回她。
蘇蘭毓聞言如釋重負的笑了一聲,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知道白蘇牧的病不是要命的後,雲懷瑾問蘇蘭毓道:“我想見見他,可以嗎?”
“他弄的皂角,還有香水,我很感興趣。想與他談談,看能不能合作。”
蘇蘭毓驚喜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的兒子因為自己獨自一人在家,總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人。可他們做為親人,對此也束手無策。
真沒想到,隨意搗鼓的東西,竟然能叫東家看上。
蘇蘭毓連連點頭,“東家我這就帶你去!”
護膚品工坊離孫大夫他們,還有白家一家子住的院子並不遠。
蘇蘭毓將手頭的事讓手下人去做,叫選出來的小隊長盯著看,安排好後,就帶著雲懷瑾去了院子。
白山虎腿腳有些坡,但身手還在,人也還年輕健壯,便入了護衛隊。
白蘇琴去林青宇那做活,家裡隻有白蘇牧在。
院子的門是被從外麵鎖上的,蘇蘭毓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眼眶裡都含著淚,“這孩子怕門從裡麵關著,有人來敲門,他不開門不好。可開了門,又怕嚇著人。所以就讓我們走的時候,將門從外麵鎖上。”
院子裡的白蘇牧聽到開門聲,知道是家裡人回來了。
他靠近門口,從門縫看見了蘇蘭毓,沒有看見一旁的雲懷瑾。
門開的時候,白蘇牧疑惑道:“娘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我……東家想見你。”
蘇蘭毓說完,就往後退一步,雲懷瑾往門中跨一步,出現在了白蘇牧的眼前。
到莊子這麼久,除了孫大夫和空青因為要替白蘇牧治眼睛以外,白蘇牧沒有再見過其他的任何人。
突然有人出現在眼前,白蘇牧第一反應是用寬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臉。
“是我不好,嚇到東家了。”
雲懷瑾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心酸。
他抬腳進了院子,聞到了空氣中夾雜著的舒緩香氣。
“你這樣可嚇不到我,我瞧著你那白發倒是還有話本裡的仙君出塵的模樣。”
“仙君?”
白蘇牧還是頭一回聽這樣形容他,之前都是說他妖怪的。
“是啊,你沒聽過嗎?”雲懷瑾想了一下說:“下次來給你帶兩本看看。”
白蘇牧下意識的點頭,“多謝東家。”
“先不說這些,我來這裡,是有個生意要與你談談。”
雲懷瑾直接切入正題,他看向白蘇牧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異樣的感覺。
這倒是讓白蘇牧有些不太適應,還沒有人見他第一眼是如此正常神色的。哪怕是孫大夫和空青見他,也是有一瞬的驚訝。
親人們雖沒有對他有異樣神色,可親人對他小心翼翼的態度,會讓他因此強烈的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正常人。
他很喜歡東家看他的眼神,對他的態度。
這是他第一次,體驗到被當做一個正常人說話對待的感覺。新奇又喜歡。
第112章 第 112 章
小院裡, 蘇蘭毓去燒水泡茶,雲懷瑾與白蘇牧坐在院中的小石桌前,手裡拿著白蘇牧自製的香胰子和香水。
那香胰子外形簡單, 就是個方形。
胰子本身的顏色是暗暗的棕紅色, 雲懷瑾聞了一下味道,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異味。雲懷瑾將胰子放下,又拿起手邊的小瓷瓶, 打開之後,他先是聞到了淡淡的梔子花香, 後又覺得像鬆木。
整體的味道有一股冷感,似乎聞到了薄荷的味道。在已經炎熱起來的天氣中,給人帶來一絲的涼爽。
這香味多變, 融合的極好。不刺鼻, 清冽溫和,雲懷瑾很喜歡這個味道。
白蘇牧有些緊張的坐在雲懷瑾的對麵,他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 東家會看上他弄的香胰子還有花香水。
更不敢想, 東家竟然還要與他談合作。
白蘇牧還在恍惚著,雲懷瑾對那香水是愛不釋手, 他如獲寶物,笑道:“蘇牧,這個我很喜歡, 你做的真的是太好了!”
這樣的調香能力,要是在現代, 那定是頂級調香師。
白蘇牧聽著雲懷瑾的話,更加的失神。
他這樣的人, 做出來的東西,除了親人外,所有人都是避之不及。都覺得不吉利,怕因此被詛咒,沾染怪病。
東家竟然說喜歡。
白蘇牧有些慌亂,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喜悅之情無法壓製,胸腔處滿滿脹脹的,他的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東家,我那還有好多,我都拿來給東家。”
不等雲懷瑾說話,白蘇牧就小跑著去了屋裡。
蘇蘭毓端著茶水過來,看著兒子臉上的笑,眼眶微微的濕潤。
她將茶水放在石桌上,“東家謝謝你,蘇牧他自從來了莊子後,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了。平時在家裡,他都說不了兩句話。”
雲懷瑾能理解白蘇牧的心情,之前家中困苦,但他能為這個家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今,家中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家裡的日子過的越來越好,也不用再擔驚受怕。可他卻是家裡唯一一個,無事可做的人。
時間久了,難免就會生出自己是個“沒用之人”的情緒。
被這樣的情緒裹挾,白蘇牧又異於常人,遭受的白眼非議更多。他還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儘力的保持著平和,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真的很了不起。
白蘇牧很快就端著個木盒子過來,裡麵放著二十來瓶的香水。
雲懷瑾一一聞去,不時的還與白蘇牧交談詢問。聞到心儀喜歡的,也不吝表達喜愛之情。
白蘇牧臉上的笑就沒有下去過,他對自己熟識的東西,侃侃而談,眼中都帶著耀眼的光,非常的吸引人,很漂亮。
談及為何會想到做香水,白蘇牧對雲懷瑾說因為無法出門,他之前在大棗村的時候,就喜歡往山裡跑。
山裡沒什麼人,他經常去采草藥,讓家裡人拿出去賣。
經常會在山裡待很久,觀察著山中各種的植物。
嗅覺好,能夠聞到常人聞不到的香氣,同時還能將這些香氣合起來,弄出另一種好聞的香氣。這混合後的香氣彼此融合,不喧賓奪主,除了自身的認知努力以外,也需要天賦。
白蘇牧二者皆占。
也是因為一人在家中實在是太悶,又知道蘇蘭毓提香的秘方,便想著將一些花卉植物的香氣提取再混合。
一來二去,就弄出了許多香水。
每一種香水,白蘇牧都做了詳細的數據記錄。雲懷瑾在確認白蘇牧願意合作的情況下,給了他兩個選擇。
一個是與蘇蘭毓一樣,帶著一隊人手,他做領頭的管事,專門製作香水。
一個是隻賣配方,由蘇蘭毓的爽膚水工坊分一個分支出來。
畢竟提香的過程是差不多的,隻是配比不同。
前者需要見人,按月拿錢。後者不需要見人,一張方子,一份錢。
白蘇牧不出所料的選擇了後者,雲懷瑾與其定了契約。
一張香水配方,雲懷瑾是開價百兩。不過需要白蘇牧寫的再詳細一些,還需要在統一的容器上標上每種花液的用量刻度。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超靈敏的嗅覺,光靠著聞味道,就可以判斷加多少量的花液。
白蘇牧對此沒有異議,他都沒想到自己的花香水配方能賣這麼多的銀子。
起初白蘇牧還說全都送給雲懷瑾,給雲懷瑾嚇的連忙擺手,“要是不要錢的話,我可不能要。”
蘇蘭毓知道自己兒子,她能明白,為何白蘇牧想要將方子送給東家。這孩子從小就是人家對他一分好,他就想千百倍的對人家好。
對於雲懷瑾的拒絕,白蘇牧心中有些可惜。但也很快就調整過來,既然東家需要這些配方,那他以後就多多的鑽研。
與白蘇牧簽好了契約,天色不早,雲懷瑾沒有再留,帶上白蘇牧一定要給他的那一大木盒的香水,回了相府。
到相府之後,雲懷瑾選了幾瓶適合崔慎的,將它們放在另外的漆器盒子裡,等崔慎回來的時候給他送去。
昨日江州那邊送來的米麵到了,今日江州送來的書信也到了。
雲懷瑾等崔慎回來的時候,正好看了書信。
每次收到江州府來信,都是一大摞。各個管事,鋪子掌櫃,還有莊子裡的張叔,所有人的信,都是統一送來的。有時候,還有林縣令與趙知府的信。
最先看的是周海草的信件,他離開江州府的時候,周海草的銷售部經過近一年的調整和學習後,再次開始了往外銷售的路。
依舊是由方三爺安排鏢局的鏢師帶隊護著,去了更北麵的地方。
南方的市場已經被當地的富商們占領,他們自己有船,直接去豐水縣購買的貨。
北麵市場是空白,按著周海草一直以來的信件來看,剛開始去的時候,也是處處碰壁。
哪怕用了先吃後買的方法,那些有能力買下瑾初農莊貨物的大商戶們,在明知道貨物上乘的情況下,依舊一致對外的冷處理。
他們這樣做,是想要逼著周海草壓價。
周海草也看了出來,他當然不會同意。在一番僵持拉扯後,周海草直接放棄了大商戶。將貨全部打散,分給了一眾小商戶。
那些商戶雖小,可聚集起來的量也十分的客觀。
知道計策失敗的大商戶們氣的不行,轉頭找周海草的麻煩。方三爺知道北麵民風彪悍,去北麵的時候,他都是親自帶隊。
以前他走鏢,因為受同行排擠打壓,隻有北麵凶險的鏢才輪得到他。
時間長了,他在北麵一帶,也認識不少江湖中人。
方三爺到了地方就去見了地頭蛇,大商戶們找人下黑手,找的還是方三爺結交的那位。消息剛傳下去,方三爺和周海草就知道了。
最後大商戶們自然是沒有得手,周海草臨走的時候,還送了不少莊子裡的吃食給那地頭蛇。
後麵端午佳節,周海草還專門叫人送了節禮過去。被人記在心上,而不是用過就忘,叫那地頭蛇心裡舒服的不行。
周海草在人際關係上的維護,也讓那些買了瑾初農莊貨物的小商戶們得到了一些保護。
至少他們不用擔心會有小偷專門偷他們的東西。
這次周海草寫信過來,是想征求雲懷瑾的意見,要往更北麵走。
短短時間,周海草已經將生意鋪完了一整個州府。雲懷瑾看著信,提筆先是讚賞肯定。後麵就是讓周海草放手去做。
既然要往更北麵走,方三爺手底下的鏢師怕是不夠。
拆開方三爺的信件時,果然方三爺就在信裡說了這件事。
不過方三爺沒說要招鏢師,而是說招護衛。
他的鏢局有那些兄弟就足夠了,方三爺也無意再擴大鏢局。
以瑾初農莊的名義招護衛的話,來的人也會更多一些。
雲懷瑾回了信讓方三爺負責招人,詳細的要求與待遇雲懷瑾也寫的清楚。這次招人數量雲懷瑾定的挺多,既然招了,就乾脆多招一些,反正都用的上。
正好大山在相府裡跟著暗衛們學的挺多,到時候讓大山回去一趟,教教那些新來的。
張叔的信倒是讓雲懷瑾有些驚喜,之前莊子下的村子秋收,聽張叔說那些村子自己種的糧食也豐產了。雲懷瑾那時候還讓張木橋弄了一些過來嘗嘗味道,發現味道也不錯。
雲懷瑾為了看看是不是附近有靈泉水澆灌的地,那屬於靈泉水裡麵的靈氣也會逸散到其他的地方,因此專門辟出一塊地,讓張木橋讓人澆灌井水。
那井水裡麵,是沒有任何靈泉水的。
張木橋在信中詳細的說了那塊地上麵的莊稼狀態,聽描述,莊稼不比莊子裡其他的地裡長的好。
但是與其他莊子裡的地相比,上麵種的莊稼長勢還是非常喜人的。
張木橋還看了莊子下村民地裡的莊稼,長得也是極好。今年一定會是比去年還要好的豐收。
這些張木橋全都寫在信裡告訴了雲懷瑾,他仔細的通讀一遍後,想到之前在靈泉空間裡,以靈魂的狀態再次見到了天道的時候。
那時候天道說了一個詞,“靈氣複蘇”。
天道說的很快,他想追問,對方又刻意的轉移話題。
而且天道告訴他,隻要他活著,靈泉空間裡的靈泉水,就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祂也總是在暗示著,多用這些靈泉水。
現在也不難看出,靈泉水澆灌後,裡麵的靈氣不僅不會消失,甚至還會蔓延開。
就是蔓延的速度不快。
一一回了信後,崔慎也回來了。
他換了常服,進了雲懷瑾的屋中。
這次回雍京來,雲初就沒有再與雲懷瑾睡在一間屋裡。
雲初怕黑,晚上的時候,都會留著一盞夜燈。加上雲初和雲風的房間相鄰,有點風吹草動,雲風那邊就能聽見聲音,會第一時間過去。
澄玉院中也有許多的暗衛守著,雲初五感變強後,有時候能感覺到。在有足夠多的安全感下,他也不再懼怕一個人睡覺。
崔慎熟門熟路的走到外間的小榻,站在雲懷瑾身側,低頭看他將最後一封信裝好。
“今日換了熏香?”
“不是熏香是香水,你坐下等我一下。”
雲懷瑾起身,拿著裝了香水的漆器盒子。
把盒子放在小桌上,雲懷瑾打開盒子,“這裡的就是香水。”
崔慎從裡麵挑了個白瓷瓶,“這與你身上的是一個味道,我喜歡。怎麼用?”
雲懷瑾聞言接過崔慎手裡的白瓷瓶,“我幫你弄吧。”
他找來自己之前搓的棉球,放在瓶口後,將瓶口翻轉過來,又快速的放正。
棉球一麵浸上了香水,雲懷瑾捏著尚且乾燥的那一端,拉過崔慎的雙手,在他的手腕處塗抹。
“你將手腕再放在耳後揉一揉,讓耳後也沾上香氣。”
崔慎眼中含笑的看向雲懷瑾,“耳後哪裡?你在我的身上指出來。”
雲懷瑾鬆開崔慎的手,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彎腰伸手,“就是這……啊……”
在雲懷瑾的手觸碰到崔慎耳後的位置時,手腕被崔慎抓住,往下一帶,整個人跌坐在崔慎的腿上。
雲懷瑾因突如其來的拉扯,低呼一聲。他的手腕被崔慎死死的扣住,人被崔慎緊抱於懷中。鼻息間全是淡淡的梔子花香,還有隱約的薄荷香氣。
崔慎低頭看著剛剛回神的雲懷瑾,不等他說話,便低頭吻住柔軟唇瓣。
室內的溫度似乎在升高,清爽的薄荷香也被升溫的空氣攪的粘稠起來。
雲懷瑾修長的指節虛虛的握著,耳尖脖頸,一片的粉意。
“嘶……”
崔慎突然抬起頭來,漂亮的眼睛裡帶著些委屈,“懷瑾,你咬我做什麼?”
雲懷瑾的眼眸中似有水霧,他微微張著嘴,唇色紅豔。聲音有些啞,“我喘不過氣來了,不是教了你好多遍,接吻不能太久嗎?”
崔慎放在雲懷瑾腦後的手往下移了一些,安撫性的捏了捏他的後頸。
“是我太笨,你再多教教我?”
雲懷瑾才不信他的話,“你是故意的。”
“我隻是想親你。”崔慎抵著雲懷瑾的鼻尖,輕聲問他,“我還可以再親你嗎?”
雲懷瑾被這番詢問弄的麵紅耳赤,他總覺得自己被蠱惑了,腦袋都懵懵的。
“那你輕一點,不要太久。上次太久,嘴巴紅的厲害。宋嬸嬸都盯著我看了好幾次。”
崔慎沒有出聲回答,隻有綿長的親吻。
……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冰成了緊俏貨。
為了降暑氣,私塾裡麵也擺了好幾個冰盆。
休息的時候,鬱文貼著冰盆蹲了好一會,雲初拉了他一下,“彆貪涼,再給凍著了。”
“沒事。”鬱文不願意起來,還想將臉往冰上貼一貼。
怕弄的一臉水,鬱文最後沒有這麼做,而是將手放在了冰塊上。
他看向雲初,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他道:“雲初,你家裡有多餘的冰賣給我嗎?”
“我家有冰啊。”說完雲初覺得不太對勁,他有些疑惑道:“鬱府沒有修建冰庫嗎?”
見鬱文低頭,雲初想到應該是鬱家出了什麼事,他說道:“你什麼時候要?要多少?我回去和阿父說。”
鬱文兀自糾結了一會後,起身坐回了座位。
他壓低聲音對雲初說:“和你說也沒什麼,哎,這事還是怪我那天沒控製住脾氣,上前打了鬱槐。”
雲初靜靜地聽著鬱文說了緣由。
原來在鬱文生辰禮那天晚上,他的娘親因為他與鬱家鬨翻了。
從那天開始,鬱家的一切事物,顧愫心都不再管。同樣的,鬱家的所有東西,顧愫心和鬱文都不可以再使用。
就連廚子做飯菜,顧愫心和鬱文要吃,都得花錢去買。
不買就沒得吃,顧愫心氣的直接在酒樓訂餐。
不過鬱家沒有做的太絕,她和鬱文住的院子,鬱家沒有說要錢。
除此之外,一切的吃穿用度,都不能拿鬱家的。
現在天氣熱,要用到冰了。
自然也沒有顧愫心和鬱文的用度,顧愫心沒多說什麼,直接花錢去買。誰知道雍京城內的冰鋪知道是鬱家要買冰,都說沒冰。
有的甚至連借口都不找,有冰也不賣。
顧愫心知道這是鬱延續背地裡使的手段,雍京城內的冰鋪背後的主家都不是什麼大人物。鬱延續身為平陽侯,壓一壓他們,這些人自然選擇乖乖聽話。
至於會不會得罪顧家,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畢竟顧家離的那麼遠。
雲初聽了鬱文說的這些,半晌沒回過神來。
“你爹爹還真是……”
還真是什麼雲初一時間沒想到詞來形容,而那些攻擊性有些強的詞,雲初顧及鬱文的情緒,也沒有說。
雲初轉移了話題,問鬱文道:“那你娘親,就打算一直這樣耗下去嗎?”
“我娘說想和離,帶我回顧家。”鬱文提到顧家的時候,臉上有了一些笑,“雲初你不知道,我娘是家中最小的妹妹,我有好多舅舅的。其實比起在鬱家,我也更喜歡顧家。”
說到這裡,鬱文的笑淡了下去,“可是我知道,我是鬱家嫡子,即便是和離,我也沒辦法跟著娘親離開鬱家,去顧家的。”
雲初安慰鬱文道:“往好的方麵想,不管怎樣你都是下一任的平陽侯啊。”
“可是,我離繼承爵位還有幾十年呢。這些日子裡,我娘親的日子可要怎麼熬啊。我不能走的話,娘親也不會走。”
鬱文心裡難過起來,“早知道,就不爭那一時之氣,被鬱槐說幾句得了。”
“鬱文,你彆這樣想。”雲初拍拍鬱文的肩膀,他想了一下後說:“我阿父和我爹爹主意多,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回去幫你問問他們怎麼樣?”
鬱文聞言眼前一亮,雲初的阿父是個很厲害的人,他剛來雍京,就憑著護膚品鋪子站穩了腳跟。而雲初的爹爹,是當朝丞相,更是聰明絕頂的人。
他們要是幫著想辦法,應該能有一線生機。
“好!我不介意!”鬱文怕自己將期待都放在雲初身上,會讓雲初困擾,末了又加了一句,“就算沒辦法也沒事,我會讓自己更早的強大起來,保護娘親的。”
鬱文突然想到明年的科考,他對雲初道:“我明年和你一起參加童試。”
他要早早參加科考,隻要有了功名,他娘親和他在鬱家的處境,一定會比現在好些的。
見鬱文振作了些,雲初也高興,“好,我們一起考。”
雲初晚上回去的時候,專門等著崔慎回來,沒有提前睡覺。
他都打了不知道多少個哈欠,終於聽到了小廝的通傳,“小公子,丞相大人回來了。”
雲初一骨碌的起身,跑去找他阿父和爹爹。
這兩人隻要找到一人,就一定能找到另一個。
雲初今天是在崔慎的書房找到兩人的,木青來敲門說雲初來的時候,崔慎還愣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雲懷瑾,眼睛微眯,“你知道雲初會來,故意沒說?”
雲懷瑾拍拍崔慎攬住他腰間的手,“丞相大人快放開吧,我不想乖寶在外麵等太久。”
崔慎眼神危險,扣著人輕輕咬了一下雲懷瑾的唇。
“先欠著。”
隨後鬆手,去接雲初進來。
雲初和崔慎一起進來後,雲懷瑾也調整好了自己。
之前雲初確實和雲懷瑾說了今晚要與他還有崔慎說事情,不過具體什麼事雲初沒說。
崔慎讓人給雲初端了碗牛乳過來,雲初在牛乳沒來之前,將鬱文家裡的事情給二人說了一遍。
雲懷瑾聽的眉心越皺越緊,這平陽侯還真是一言難儘啊。
第113章 第 113 章
雲初說的簡單明了, 沒有過多的贅述,隻是敘述一遍鬱文的話。
崔慎聽完雲初敘述後出聲道:“嫡庶有彆,鬱文作為嫡子, 是目前為止唯一的爵位繼承者。顧愫心想要和離這並不難, 但是帶走鬱文,卻是不可能。”
雲初捧著臉,盤腿坐在小榻上也發愁呢。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鬱文和他娘親才不得不在侯府裡麵受罪。
雲懷瑾對那平陽侯是沒有什麼好印象了, 他聽雲初說的,顧家門第似乎也不低。
他問了崔慎鬱家和顧家的情況, 這兩家結親,當時在雍京城也傳的沸沸揚揚。
沒有人說是顧家高攀侯府,都說是侯府撞了大運, 能娶到海平名門的貴女。
因為當時是京中熱議, 崔慎也聽了不少。他不僅說了兩家的情況,也說了當年他聽到的那些熱議的言論。
雲懷瑾聽完後似乎明白為什麼鬱家這麼的對顧愫心了。
自己沒本事,還不準人說, 要通過打壓來證明他們才是主導的上位者。
而且還一邊打壓逼迫, 一邊要花顧愫心的錢,受著顧家的好處用顧家的人脈。
這一大家子, 從小的到老的,也真是有臉這樣做。
雲懷瑾想了一下後說:“其實也不用非要和離。”
“阿父你有辦法?”雲初急忙問道。
崔慎也看向了雲懷瑾,隨後就聽雲懷瑾說:“鬱家的根基並不穩, 靠的是顧家的扶持。而且平陽侯夫人有才學有手段,不然也不會將鬱家這個爛攤子打理的井井有條。”
“現在平陽侯做的這些, 無非就是為了快點逼著平陽侯夫人認錯服軟。他要是真有那時間功夫和平陽侯夫人慢慢耗著,也不會走如此極端。此般行事, 就是想速戰速決。”
“畢竟平陽侯府沒有從顧家帶來的嫁妝做支撐,想將這門麵撐下去其實很難。”
崔慎點頭,確認了雲懷瑾的推測。
“鬱家發跡突然,此前毫無根基。若非有顧家,也不會有如今的門麵。”
“不過他家是武將,又有爵位。平陽侯手裡握著些兵權,雍京權貴不會哪怕不會幫平陽侯,但也不會幫著顧家。這事且有的鬨。”
崔慎想到雲懷瑾剛剛說的話,沒有絲毫猶豫的對他說:“你若想幫顧愫心,沒人敢對你怎樣,有我在隻管放手去做。”
雲懷瑾知道崔慎這是在給他撐腰,不過還沒到那一步。
“不算是幫,是合作。”
雲懷瑾將心中所想詳細的講了,“按著你說的顧家是名門望族,族中子弟是在各府做官。他們官職並不低,全都有實權。或許這對其他權貴來說,依舊是不夠看。但我是個商人,出門在外做生意,最怕的就是當地官府。若是官府好說話,生意自然好做。要是不好說話,很可能賠了買賣又折兵。”
雲懷瑾對顧家的權勢分布十分的感興趣,剛剛聽到崔慎說的時候,心裡就有了些計劃。
他唇角帶笑,繼續說道:“顧家族人分布南北,而我瑾初農莊的生意,亦是南北皆有。若是與平陽侯夫人合作的話,瑾初農莊的規模會再擴多倍。而一個人有錢,和有很多錢又有不同。”
“平陽侯夫人的嫁妝是多,但想來對鬱家來說沒有多到讓他們畏懼害怕的地步。既然如此,那就想辦法擁有更多的錢,徹底掌握了鬱家的話語權。”
崔慎問他,“你是說,讓顧愫心掌控鬱家的經濟命脈?”
“是啊。要是平陽侯後麵因為缺錢而收受賄賂,那平陽侯夫人或者是鬱文還可舉報到監察司。我記得這種情況下,隻會懲治平陽侯,不會危及妻兒吧?”
崔慎給雲懷瑾詳細的講了相關律法條例,“隻要是顧愫心和鬱文提供證據,主動報給監察司,在查核之後,二人可免罪。鬱家其他人會根據貪汙受賄的金額多少,判定其罪。”
雲懷瑾煞有其事的說:“陛下手中沒軍權吧?那時候,陛下可以有。”
崔慎低頭看了雲懷瑾一眼,輕笑道:“膽子倒是大,連陛下都敢利用。”
“你彆胡說啊,我隻是一心為陛下著想的小老百姓。”
雲懷瑾說完端坐回去,又笑眯眯的對雲初道:“乖寶,阿父的話可不能再說出去哦。”
雲初抬手捂住嘴巴,猛地點頭,“我一定不說的。”
“阿父之前說可以不用和離,就是讓鬱文的母親能徹底拿捏了鬱家。自身有了絕對的資本,也不怕鬱家再用這些小手段惡心人。”
雲懷瑾對雲初說:“乖寶明日去私塾,可以與鬱文說,阿父有意與他母親見一麵。至於如何選擇,就看他母親自己。”
第二天,雲初到私塾後,就拉著鬱文轉告了雲懷瑾的話。
聽到雲懷瑾要見他娘親,鬱文多少也猜到一些原因,八成是有辦法了。
“好!我回去就和母親說!”
由兩個孩子傳話,雲懷瑾和顧愫心在三日後於護膚品鋪子的雅間內見麵。
到了約定的時間,顧愫心隻帶著墨冬就出了門。
雲懷瑾已經在雅間裡麵等著,顧愫心讓墨冬在外麵等,她進雅間之後,順手關了門。
“雲莊主,久聞大名。”
雲懷瑾起身請顧愫心坐下,“平陽侯夫人,嘗嘗我這的茶。”
“雲莊主喚我顧娘子便可。”顧愫心端起茶杯,嗅著茶香,有些驚喜,“好茶!”
護膚品鋪子雅間待客的茶水,都是從酒坊那邊運的山泉水。每天運水都是固定的時間,雲懷瑾會開儲物水球裡麵的靈泉水。
因此泡出來的茶水清香怡人,入口亦是回味無窮。
顧愫心沒忍住喝了一杯後才放下茶杯,“想來我家中的事情雲莊主已經知道了,這次前來,我想聽聽雲莊主的意見。”
“說不上是意見,就當是你我閒聊。”
閒聊的話不必當真,雲懷瑾是想讓顧愫心自己做主,而不是估計他的身份聽了他的話,就一定要那樣做。
顧愫心聽明白了雲懷瑾的意思,她笑著頷首,“好,就當是閒聊。”
雅間內除了二人以外再無旁人,正常的說話音量,外麵守著的人也聽不見。
雲懷瑾將他的想法與顧愫心說了一遍,不過沒有提及陛下那一句。
但顧愫心並不傻,雲懷瑾即便是沒有提,顧愫心自己也能想到。
這麼多年來,因為鬱延續和老太太的態度,顧愫心對鬱家心中是有恨的。隻是一直以來,她還是顧忌著體麵,不想弄的太難看。
這次與鬱家翻臉,她心裡有想過,鬱延續和老太太會不會對她低一次頭。
哪怕就一次。
事實證明,沒有。
鬱家這一家老小,換著法的打她的臉。她給鬱家臉,鬱家卻從未想過她的尊嚴。
不僅沒有想,還將她的臉麵狠狠地踩在地上。
這些事情,她都不好張口和好姐妹說。要是說了,肯定會擔心。後麵的日子,都不知道要怎麼過。
如今有人願意拉她一把,而且這人還很有能力背景,她又不傻當然知道該怎麼選。
而且,這樣一來,若是鬱延續最後也不敢貪汙受賄,她還能用足夠的錢掌控著鬱家。
想到這裡,顧愫心對雲懷瑾恭敬道:“雲莊主,以後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我們是合作關係,不分上下。”
雲懷瑾將準備好的契書拿出來,讓顧愫心看。
顧家人分散的很開,大雍各個州府縣都有顧家的身影。有許多官職不高,可身為一方父母官,那權利夠大啊。
有了007提供的儲物水球後,雲懷瑾開設工坊,也不再局限於一地。
他也想多建設一些工坊,能讓更多的百姓能有活乾。
同時也是為了雲初和雲風以後鋪路,讓他們能稍微輕鬆一些,至少不會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顧愫心仔細的看了一下合作的契書內容,簡單來說,是以她為中間人,用顧家的人脈在各地開設瑾初農莊的工坊。她可以在這些建立的工坊裡麵投錢,每年拿分成。投的多,拿的多。
顧愫心放下契書,詳細的問了這些工坊是做什麼的。
雲懷瑾隻說了一句話,“百寶閣裡麵最熱銷的吃食,全都是出自瑾初農莊的工坊。”
這讓顧愫心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最喜歡的百寶閣吃食,竟然就是瑾初農莊的!
她笑道:“這麼看來,還是我們顧家占了雲莊主的便宜。這些工坊真要是建立起來,對當地的父母官來說,就是政績。”
“我做生意,喜歡合作共贏。”
雲懷瑾將磨好的墨往顧愫心那推了一下,顧愫心提筆沾墨,在契書上簽上了她的名字。
她實在是想不到不簽的理由,要不是因為顧家的人脈是雲懷瑾能用上的。她都沒有投錢的機會,瑾初農莊想要擴建,還能差她這點錢?
而且瑾初農莊真要慢慢發展的,不那麼快的話,甚至連顧家的人脈都不用。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是少有的,顧愫心一把就抓住了。
在三份契書上都簽了名字後,顧愫心滿意的收好她的那一份。臨走的時候不忘問雲懷瑾,“雲莊主,那我以後是不是想吃多少果醬麵包,就能有多少啊?”
雲懷瑾輕笑一聲,“按理說是這樣,至少你和鬱文吃,是不限量的。”
顧愫心滿意了。
“對了,冰我讓人準備好了。什麼時候送去府上?”雲懷瑾沒忘記雲初給他強調的事情,聽雲初說的,鬱文這兩天都快抱著私塾的冰盆不撒手了。
顧愫心一拍腦袋,實在是太高興她把這事給忘了。
“今日吧,我去相府取。正好也讓我狐假虎威一次,那些人看看。”
雲懷瑾沒有異議,帶著顧愫心回了相府。
當顧愫心帶著一車的冰回到鬱家後,鬱延續和老太太收到消息,說夫人從相府拖了一車的冰回來時,二人是又驚又急。
驚的是顧愫心竟然能和相府搭上關係,急的也是顧愫心竟然和相府搭上關係了。
不過二人很快又鎮定了下來,隻是拉了一車冰回來罷了。那崔相家的小公子和鬱文是同窗,有聯係也是正常。
……
隱匿於山間的一座工坊內,高大的火爐風箱呼呼作響。
工坊外時不時的傳來海浪聲,這座山的下麵,是一望無際的海。
“已經失敗許多次了,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成。”
匠人麵對著火爐,有些不確定。
另一個工匠回道:“主上給的琉璃配方不會錯,還不成功的話,就再想辦法提高火爐的溫度。行了,時間要到了,快取出來看看吧。”
“好。”
隨著一聲應下,匠人小心的打開火爐,用長長的精鐵棍從熔爐裡挑出礦物被高溫煆燒後融化的液體。
鐵棍前端一片火紅,這鐵棍是空心,匠人開始對著口吹氣。
前端的物質隨著匠人的吹氣變大,越發的透明。
這個反應還是第一次出現,與配方裡說的成功後的反應是一樣的!
成了!!!
匠人高興不已,但也沒忘了要將這琉璃瓶弄成。
吹了一會後,匠人將已經鼓脹起來的琉璃球再次放進熔爐,又裹了一層的溶液。
使勁的吹大,隨後放進準備好的鐵磨具中。
那磨具是兩邊開的,有專人握著左右的手柄將其合上。在模具合上之後,手持中空鐵棍的匠人要繼續快速的吹氣。讓琉璃變大,與模具相觸。
吹成之後,打開模具,漂亮通透的琉璃瓶出現在了眼前。
周圍的匠人們都圍了過來,他們不敢想象,竟然真的做出了價值千金的透明琉璃。
瓶身用裹著棉布的大鉗子夾住,與鐵棍相接的那一段被燒紅的火鉗燙開,後麵需要進行細致一些的打磨,做最後的收尾。
琉璃工坊做出來的第一個琉璃瓶,被即刻包裹嚴實,快馬加鞭送去了雍京崔相府。
而琉璃工坊在成功的製作出琉璃瓶後,就開始著手製作雲懷瑾所需要的琉璃瓶。
他要的瓶子比較小,模具早就備好了。因為體積小,吹的不費力,匠人們一口一個,速度快的很。
琉璃成功做出的第五日,從雍京城外一路北上,運去邊關的草料,也到了地方。
軍營的傳令兵從城門口一路策馬,跑到了軍營校場彙報,“將軍,雍京那邊來人了!”
李將軍正打著赤膊提長槍於馬上,與一小將對練。他身如鐵塔一般,麥色的皮膚上是刀劍傷疤。聽到說雍京來人,他將手中的長槍一丟,不遠處的陪練小將一把接住。
“奶奶的終於來人了,老子還以為那群白麵書生把咱們給忘了!人在哪裡?”
傳令兵回道:“此時應是已經到了驛站安置。”
“我親去會會!”
李將軍雙腿一夾馬肚,烈馬如離弦的箭一般,直接衝了出去。
反應過來的小將抱著長槍高喊一聲,“將軍!穿上衣服!不要再嚇著城中百姓啦!”
第114章 第 114 章
李玉山騎著馬一路不停, 前往驛站。
自從小皇帝登基之後,運來他們邊關的糧草軍餉就越來越少了,每次寫折子催, 都被戶部那邊直接打回來。
說來說去就四個字, 國庫沒錢。
幸好是如今邊關安定無戰事,不然他肯定要大鬨一場,從那些白麵書生手裡摳出足數的糧草和軍餉出來。
不過邊關安定也不是朝廷就能不給糧草和軍餉的理由,這麼多人等著吃飯, 不打仗就能讓將士們餓肚子了?
要不是看在崔慎那小白臉的麵子上,他早就不想忍了。
這次雍京來的人, 應該是崔慎派來,賣他草料的隊伍。
戰馬吃的草料不比尋常,需要精細一些, 不然沒用。
這邊沙子最多, 想要尋到合適的草料,得花雙倍的錢才可以買到。軍營裡麵光是給戰馬買草料,就已經花費頗多。
可朝廷遲遲不給軍餉, 他也沒錢買了。
既然要錢要糧都要不到, 隻好一退再退隻要草料。
誰知去歲的時候,他問雍京要草料, 還是屢遭駁回。
氣的他連上六道奏折罵人,最後崔慎那邊透了個口風,說會幫他種些牧草, 低價賣來邊關。
雖說沒能從朝廷要來不要錢的,但崔慎說了給他低價賣些過來, 已經很好了。
而且崔慎這家夥最不缺錢,他提供的草料也不會差。
不像朝廷那邊, 最喜歡濫竽充數。以前送來的那些精細草料,根本沒多少能吃。還需要他們另外買,與朝廷送的那些混合在一起,戰馬才能吃。
驛站在城內,靠近城門。
李玉山的模樣守城的將領是知道的,沒有人敢攔,直接放行。
馬進城後,李玉山怕傷到路過百姓,有意的放慢了速度。路上不少女子和哥兒聽到馬聲,回頭看時,見到李玉山又光著個膀子,嚇的大叫出聲。
對此李玉山充耳不聞,他急著去看草料,很快李玉山就到了驛站。
翻身下馬,驛站的守衛官聽到動靜出來,見是李玉山,急忙 恭敬的上前要牽李玉山的馬去後院喂草料和水。
“雍京城來的人在裡麵?”
李玉山趁著守衛官牽馬的時候問道。
守衛官心知這位凶神是來找麻煩的,他不想受牽連,立即回說:“回將軍的話,人都去了倉庫那邊。這次來帶了不少東西,得先存放。”
聽到說帶了不少東西,李玉山緊鎖的眉頭這時終於鬆開了一些。
他急著看到底帶了多少的草料過來,大步朝著倉庫走去。
驛站的大倉庫離驛站不遠,李玉山動作快,沒一會就到了地方。
運輸草料帶隊的是莊子總管事,許如山的三兒子,叫許上辛。隊伍裡有莊子的護衛,又另外請了鏢師護送。
李玉山到的時候,草料還在往下卸。
他在人群中精準的找出了負責隊伍的許上辛,“你是負責的?”
許上辛並不認識李玉山,但在來的時候,崔慎讓人將李玉山的畫像送去莊子,叫許上辛看了。
畫像上的人目光凶狠,身形高壯。臉上的一些特征也與眼前人能對的上,許上辛反應過來後,就立即恭敬行禮。
“見過李將軍。”
李玉山雙手叉腰,虎著臉道:“彆給我整這套虛的,我隻問你,這次過來帶的草料量有多少?”
“回將軍的話,這次前來帶的草料量足夠軍中所有馬匹吃半年。”
許上辛如實回答,李玉山聽著這量,有些不滿。
這崔慎那般有錢,怎麼就弄了這麼點來?他還以為至少能有一年的量呢。
李玉山不滿歸不滿,對於崔慎履行承諾送草料過來,還是欣喜的。他很快調整好情緒,“你帶我去看看草料。”
“將軍這邊請。”
許上辛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李玉山走到一個獨輪車前,上麵堆著四袋草料。
李玉山隨手抽出腰間的匕首,輕輕一劃,麻袋破了一道小口。
他不舍浪費,早就用手在小口下接著。
乾燥的草料從麻袋的小口中流出,劃拉一聲輕響,草料入掌心,隨之而來的還有牧草的清香。
李玉山從小就在軍營,也沒少喂馬。對於草料的好壞,他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不得不說崔慎這次弄來的草料,哪怕不看,光是聞著味道,都是頂級的精草料。
李玉山捏起一些草料往嘴裡送,仔細的嚼了幾下。這草料雖說已經曬乾了,但依舊能品出清新草香。
這讓李玉山眼前一亮,所有的不滿儘數消散,“乖乖,這樣好的草料都舍得往這邊送,崔慎真是拿老子當兄弟啊!這草料再給我來些,這點哪裡夠啊!”
許上辛站在一邊垂首回他,“將軍有所不知,這種牧草的莊子,被丞相大人轉贈給了我們雲莊主。我們莊主接手之後,在種牧草的那片地上,澆灌了獨門秘方的藥肥。”
“這藥肥澆灌後,能讓作物長的更好,味道,功效也會提高。不過藥肥的成本高昂,所用草藥皆是人參靈芝這些上品草藥。這次的這些已經是莊子的極限,將軍若是還想要,得與我們莊主聯係才可。”
李玉山還真不知道這茬,他以為是崔慎弄來的。
這草料是他從未見過的好,原來是用那般昂貴的藥肥澆灌而成。難怪了,這一聞味道都透著一股昂貴的味。
不過許上辛的話也讓李玉山有些狐疑,“這雲莊主,和崔慎是甚關係?”
“雲莊主,是相府小公子的阿父。”許上辛回道。
李玉山的腦袋轉了好幾個彎繞才捋清這其中關係,他撇了許上辛一眼,“夫郎就夫郎,你也不嫌字多累嘴。”
東家的事情許上辛不好多說,他自己都不太清楚這其中的情況。見李玉山似乎有些誤會,但他沒有再多解釋。
畢竟他自己心中也這樣想,隻是丞相大人並沒有與東家成親罷了。
“我回去寫封信你帶回去。”
李玉山是真喜歡這次送來的草料,這比他花大價錢買的精草料好不知多少。
想到自己的愛馬就在驛站,這幾天天氣熱,追風胃口不好。隻挑混合草料裡麵的精草料吃,其他的都不願多看。
都好幾天沒吃飽肚子了,眼看著追風瘦了一小圈,李玉山心裡也擔心。
眼前的這些草料在李玉山看來,是比他買的那些精草料還好的。
追風應該多少能吃一點,於是李玉山將被他劃拉開的草料往肩上一扛,“這袋我先抗走,你記賬上。”
許上辛不好阻攔,隻點頭應下,“是,將軍。”
扛著一袋草料也不影響李玉山健步如飛,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快步回到驛站。
來到拴馬的後院,守衛官就苦著一張臉迎了過來。
“將軍恕罪,將軍的愛馬似乎並不餓,小人喂了草料它一口沒吃。”
李玉山扛著草料到馬廄,“沒事,它就是天熱沒胃口。這裡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守衛官如獲大赦,行禮告退。
李玉山將裝著草料的麻袋放在食槽上,本來有些蔫耷耷的追風聞到了一股好聞的味道,直直的朝著麻袋走去。
它用頭蹭蹭李玉山,又用嘴巴戳戳裝著草料的麻袋,喉間發出低鳴聲。
追風出生都是李玉山接生的,出生後也是李玉山照料。這麼多年,李玉山哪裡不知道追風是想乾嘛。
他把麻袋的口用匕首打開,笑著安撫追風,“彆急啊,待會就給你倒上,讓你吃頓好的。”
草料袋子徹底打開後,那陣若有似無得清香之氣變得濃鬱起來。
追風歡快的來回蹦躂,圓溜溜的大眼睛緊盯著食槽,時不時的發出聲音,催促著李玉山動作快點。
真的是饞死馬了!
李玉山也心疼愛馬,這些天都沒正兒八經的吃頓飽飯。今天好不容易有了食欲,當然是要讓它吃個夠。
“好了,來吃吧。”
隨著李玉山的一聲令下,追風一頭紮進食槽裡,猛的叉一口,幸福咀嚼。
這還是李玉山第一次看到追風吃東西這麼凶,嚇的他連忙出聲道:“慢點彆噎著,沒人和你搶。”
追風聽了又沒完全聽,叉的動作沒那麼迅速,但嘴張的依舊很大,一口下去滿滿一嘴的草料。
最後追風吃撐了,李玉山回去沒馬騎,隻能陪著追風一起慢慢溜達回軍營,讓追風消消食。
吃了草料之後的追風精神頭也明顯好了許多,走著走著就時不時的用頭蹭蹭李玉山,像是在表達感謝。
今天讓它吃到了,那麼好吃的食物。
李玉山回到軍營的時候,糧官已經出發去和許上辛對接草料。
進了營帳,李玉山找紙,磨墨寫信。準備在許上辛離開的時候,讓他一並帶回去。
他寫了兩封,一封是給崔慎,一封是給雲懷瑾。
……
邊關軍營收到了草料,雍京相府也收到了快馬加鞭送去的琉璃瓶。
崔慎將那隻琉璃瓶給了雲懷瑾,對見多了各種玻璃的雲懷瑾來說,此物的吸引力並不大。
他隨意的擺放在屋中,裡麵插著鮮花束,梅蘭每天都會換水。花束蔫掉之前,也會換上新的放進去。
好看是挺好看,就是梅蘭每天換水的時候,都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
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會失手給打碎了,竹菊他們甚至都不敢靠近這邊。
琉璃工坊做出了琉璃瓶後,有了經驗很快就將雲懷瑾要的小瓶子也給做了出來。前麵速度還比較慢,後麵是越做越快。
一個月後,雍京城外的瑾初農莊,來了幾輛車。
這些車徑直進了護膚品工坊,經過層層盤查後,開始卸貨。
車上的木箱子裡,塞著滿滿的琉璃瓶。
蘇蘭毓打開箱子的時候,震驚不已。外麵價值百千金的琉璃,東家竟然能弄來這麼多。
還都是用來裝護膚品的,這手筆與財大氣粗的崔家可有的一拚了。
有了瓶子後,包裝速度也快了不少。
護膚品鋪子,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上架了琉璃瓶裝的爽膚水。
盧夫人的爽膚水用完了,她買護膚品,都是自己親自去買。到鋪子裡,夥計會根據她的要求,給她拿試用裝試用。而且還會另外推薦合適她的護膚品,除此之外,就是為了雅間裡的那口茶水。
不得不說,這茶水是真的香醇。
也不知道是怎麼泡的,雅間裡的茶水味道,就是好喝。哪怕是雍京城內有名的點茶手,都弄不出來那醇香的味道。
盧夫人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懈努力,依舊沒能到金卡貴賓。不過她已經是資深的銀卡貴賓了,她來的時候,都有專門的夥計等候。
哥兒周曉陽就是專門負責接待盧夫人的,他領著盧夫人去了固定的雅間,很快就上了盧夫人最愛的茶來。
“夫人小心燙。”
盧夫人聞著茶香,隻覺得心曠神怡,渾身都舒暢了。
“你們東家是個有本事的,就連茶水都好的這樣與眾不同。”
周曉陽給盧夫人倒了茶後,微微一笑,“東家說不能怠慢了貴賓,有好的東西,自然是要給貴賓們好的。”
盧夫人滿意的點頭,她輕抿一口茶水,唇齒含香,“我的爽膚水用完了,這次來它得要。還有我最近睡得不太好,眼下都有青黑了,那祛眼下青黑的藥膏,也給我來一些。對了,要是有什麼新品也都拿來我看看。”
她不差錢的!
“夫人請稍等。”
周曉陽行禮告退,沒有讓盧夫人等太久,就端著個托盤再次進了雅間。
正閉眼享受茶水的盧夫人聽到動靜後睜開了眼睛,她的視線被托盤裡的東西吸引,麵露驚訝之色。
“陽哥兒,你,你手裡拿的什麼?”盧夫人怕手中的茶灑了,連忙放在桌上,“這莫非是琉璃?”
雅間的門被外麵的夥計帶上,周曉陽將托盤放在盧夫人身前的木桌上。
“回夫人的話,這正是琉璃。”
周曉陽取出琉璃小瓶,遞給盧夫人,“東家說瓷器雖好,卻無法看透裡麵的模樣。今後爽膚水與香水都用琉璃瓶去裝,能讓使用者明白量還有多少,心裡有數。”
盧夫人是見過好東西的,她娘家是西北豪富,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錢。
她驚訝的不是琉璃,而是竟然有人用琉璃做包裝,售賣貨物。
這雲莊主得多有錢啊,哪怕是她娘家,也不敢這樣做。
接過琉璃瓶後,盧夫人仔細看著,琉璃通透,能看清裡麵的水液還有多少,這點確實是很方便。
她看向托盤裡另一個大小差不多的琉璃瓶,“這就是你方才說的香水?”
“是的,夫人。”
周曉陽又將香水瓶子遞給盧夫人,順手接過她手中的爽膚水。
打開瓶口後,一陣幽香傳來,盧夫人眼前一亮。
“這是怎麼用的?好香!”
周曉陽取出棉球,在瓶口按住倒轉。隨後將棉球有香水液體的那一麵,在盧夫人手腕處塗抹。
“夫人請隨我做動作。”
周曉陽將擦拭後的棉球放下,手腕相交輕揉,又往耳後送去。
他邊做邊說:“人靠近的時候,耳後的香氣會讓人聞見。所以,這香水可以抹在耳後。而我們尋常手部動作多,香水抹在手腕處,會讓我們抬手之間,香氣縈繞。”
盧夫人跟著周曉陽的動作去做,她感覺到鼻息間都縈繞著令人舒服的幽香。
“你說的不錯,這香水的味道也好聞。這用處倒是與熏香差不多。”
周曉陽點頭,“確是與熏香功效相仿,香水更快一些。我們的香水有一個特點,隨著在身上停留時間的變化,味道也會有微妙的變化。而且留香時間長。”
盧夫人聽著心中歡喜,她也不問價格,直接道:“我要兩瓶。”
目前工坊隻出了一款香水,琉璃瓶不太夠,做香水的生產線也還不太熟練。
前期失敗的次數也比較多,因此雲懷瑾就先上架了一款。等後麵熟練了,琉璃瓶的供貨量也足夠的時候,再上不同香味的香水。
琉璃瓶裝的爽膚水,還有新上的香水,一下子就成了貴婦人們的心尖寵。
雲懷瑾沒有再在爽膚水上加價,倒是香水他賣的比較貴,一瓶八十兩。
他所定位的目標群體,也都是權貴。
雖說香水的用途與熏香相仿,但人總是更喜歡新奇一些的東西。因此,即便是如此高額的定價,香水也在上貨架的三日後,一售而空。
護膚品鋪子裡沒有貨的香水,顧愫心手裡倒是有十幾瓶,不過這些都是她要送給自己那些個嫂嫂們的。
與雲懷瑾的合作不是光靠嘴上說說而已,總是要送點什麼,讓家裡人看到她做的不是個虧本的買賣。
……
雍京城最大的酒樓,繁花樓的天字雅間內,何正淮站在桌前,低著頭聽著外麵街道上的喧嘩,叫賣聲。
桌邊坐著一名男子,體型偏胖,滿麵紅光。即便是兩頰肉向上擁擠,依舊能看出他的眼睛很大,睫毛濃密。
“瞧我,都忘了讓四弟坐下了。”
何正青用指尖點點桌麵,語氣淡淡,“快坐吧。”
何正淮這才點頭致意,規矩的坐在了何正青的對麵,“多謝大哥。”
看著何正淮規規矩矩,唯唯諾諾的樣子,何正青輕笑一聲。他舉起酒杯,飲了一口酒,霎那間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見何正青的神色不對,何正淮連忙問他,“可是酒有問題?”
“砰”的一聲響,何正青將酒杯狠狠地砸在桌麵。
他太過用力,裡麵尚未飲儘的酒,被震的蕩了出來。
“你沒嘴不會自己喝看看?”
何正青心情不好,說話的語氣也特彆的衝。對此何正淮沒有任何的反駁,反而是順著何正青的話說:“大哥教訓的是。”
還想說些什麼的何正青被何正淮的態度弄的不上不下,想再發火,又沒理由。不發火吧,心裡憋著難受。
何正淮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液剛倒出來的時候,他聞著味道,就知道不對勁了。
他們這次來繁花樓,是帶著幃帽的。酒樓的掌櫃和小二都沒有認出他們,進雅間後,便讓小二上了招牌菜還有酒樓最好的酒。
繁華樓是雍京最大的酒樓,以前這酒樓裡這最好的酒,上的都是他們何家的酒。
如今不過短短幾月,這酒就被換成了瑾初農莊的酒。
眼看著何正青要發邪火,喊小二過來撒氣,何正淮酒也來不及喝,連忙提醒他,“大哥息怒,爹讓我們來不要驚動了旁人。”
何正青聞言冷靜了一些,臉上的表情依舊難看,“等我弄垮了那酒坊,繁花樓沒了瑾初農莊的酒,也彆想再用我們何家的酒。”
“大哥說的是。”何正淮適時的出聲應和,以免何正青壞了大事。
想到這次過來的正事,何正青將怒氣壓下,他用命令式的語氣對何正淮道:“吃完飯後,我走小道去國子監找七王子。崔慎眼線太多,以防萬一,你想辦法去那酒坊,弄出動靜吸引他們的視線。總之千萬不能讓人發現何家與海外私下有聯係。”
“都聽大哥的。”
何正青看向何正淮,他不知為何,總是覺得何正淮與表現出來的恭敬溫順不相乾。
而且當年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何正淮年紀是小不錯,可真的能一點也不記得嗎?
何正青沉思片刻,突然出聲道:“要是被崔慎的人抓了,你知道該怎麼做。”
“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與何家沒有關係。抓我入獄,便在獄中自儘。讓何家以崔相逼死何家子的名義,討伐崔相。”
何正淮一字一句說的清楚。
何正青觀察著何正淮的神情,“你也彆有怨言,誰讓你沒能辦好差事,讓那些商船成功的去了海外。爹給了你機會,這次你隻要能全身而退,還給瑾初農莊的酒坊重擊。爹就會原諒你的沒用。如果不能,也隻能說是你沒本事。何家不要廢物。”
“大哥說的是。”
見何正淮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何正青看不出什麼來,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拿起筷子,“快吃飯吧。”
何家兄弟二人吃完飯後,再次戴上幃帽,兵分兩路前行。
跟在他們身後的暗衛悄無聲息的出現,又很快隱匿於人群。
木青很快收到了消息,崔慎現在在宮裡。暗衛的消息,木青直接告訴了雲懷瑾。
何家兩兄弟偷偷摸摸的過來,實在是讓人好奇。
暗衛傳遞來的信息,除了兄弟二人偷偷來雍京,又分開兩路外,還有一個比較可疑的點。
木青照樣說給了雲懷瑾,“雲莊主,聽暗衛回稟,跟蹤的途中,何正青似乎察覺到有人跟著。但每次何正淮都會製造出動靜,看起來像是在掩護。”
“何正淮掩護?會不會看錯了?”雲懷瑾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何四郎可不像是什麼好人。
木青搖頭,“暗衛觀察不會有錯,何正淮應是有其他不為人知的計劃。”
第115章 第 115 章
雍京城的酒坊是由崔慎派人建造, 周圍安排的護衛以及暗衛多不勝數。
何正淮雇了一群乞丐,還沒靠近酒坊,就已經被盯上。
乞丐在何正淮的示意下, 一直繞著酒坊跑。酒坊明麵上的護衛費了一些力氣, 才將這群乞丐給抓住。
不過沒捉全,這些乞丐躲避逃跑技巧很厲害,溜走了不少。
騷亂期間,何正淮在酒坊周圍晃蕩了一圈, 隨後又蹲在一塊石頭前蹲了一會。
見乞丐跑的跑,抓的抓, 他沒有多留,也起身離開了酒坊範圍內。
他已經按著要求弄出了動靜,怎麼著也怪不到他頭上了。
暗衛在何正淮走後有些奇怪的來到石頭前, 發現石頭下麵壓著張紙條。
將字條收好後, 即刻送去了相府。
雲懷瑾打開字條,上麵寫著一排小字。
【公主養兵 勾連海外王室 市舶司航線有異】
看完後,雲懷瑾眉心微皺。
這是告密站隊?
雲懷瑾左思右想, 都不覺得他這樣的人會如此好心的給他們送何家的把柄。
即便不看之前, 就說他遇見何正淮的那兩次。
小雨村若非有暗衛出來相救,何正淮不會那麼輕易的就離開。而在雍京城再次相遇的時候, 何正淮對於要被溺死的白蘇琴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最後還因為他救了白蘇琴,企圖將他的船撞毀。
沒有徹底撞毀,讓他一船的人落水, 想必是船上有人認出了乖寶的樣子。
畢竟那船停止撞擊,就是在乖寶被甩出船艙後。
而且之前他也聽了崔慎派人打聽到的, 關於何正淮的事情。
雲懷瑾記的最深的一件便是何家酒坊有過一次不大不小的衝突,起因是什麼無從得知。何家在事情徹底鬨起來前, 讓何正淮去解決。
最後,那個酒坊除了釀酒的酒匠還有管理者外,其他所有人,全部因為酒坊突發火災,喪生了。
至此,衝突徹底解決。
官府查了起火的酒坊,結案說是天乾物燥,酒坊酒液又多。火星不小心濺出來,一時不察引起了大火。
又因酒匠人與管理者是在後方,火勢蔓延之前才得以逃離。可前麵的工人們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雲懷瑾當時聽著總覺得不對勁,酒坊容易起火倒是不假。
但就是因為容易起火,所以酒坊每隔一小段距離,就會有大水缸。裡麵的水每天都要檢查,確保有水可用。
這水缸下麵是磚頭堆砌的灶,冬季的時候,小灶裡還會放柴火點燃,就是怕水會結冰。
而且,酒坊內也會派人多加巡視。堆放酒液的地方,官府明令禁止不準有火源靠近。
能一下子燒死那麼多人的火,真不知是如何不小心燒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