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其實能感覺到眾人對師瑜的孤立,也聽得出方才其他人對他行為的不滿。
他參與的遊戲不算多,但比起新人來也足夠他磨礪出些許對生命的漠視,所以他之前就不讚成程霧野對新人們投入那麼多心思,現在也沒膽子為一個新人脫離小團體。
但漠視終究隻是一些。
還沒經曆過高考的年紀,他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力一無所有,最大的優點是對自己能力差認知清晰,最大的長處是從來不會為了所謂的麵子掩飾自己的能力差。
哪怕再於心不忍,可給白秋的屍體蓋塊布,給師瑜兩句問候,再在同伴不滿的時候裝傻就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這一點具體表現在沒什麼作用的短會議結束以後,方辰趁著其他人都不敢亂跑窩在靈堂,默默跟上了去客廳的程霧野。
程霧野碎發很長,黑色的耳機線蜿蜒而下,一直延伸到他口袋裡:“乾什麼?”
方辰:“程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程霧野麵色不變,眉梢微揚:“誰給你的錯覺?”
方辰指腹在衣擺無意識地摩挲:“直覺。”
程霧野歪頭看他一會兒,忽然扯唇笑了:“所以呢?你來找我目的是什麼?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在危險的時候拉你一把?讓你什麼都不用乾直接當跟屁蟲就能通關遊戲?”
方辰臉上漲紅,卻沒反駁。
“你都多少歲了,還沒斷奶?”程霧野眼底惡劣又譏諷,“你這一次躺過去,下一次也打算躺過去?一直躺過整個下九天,到上九天繼續找彆人帶?離了其他人就不會走路了,你以前的副本是閉著眼睛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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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的副本就是閉著眼睛過的啊。”方辰小聲道。
“就我這個一百五十分的數學試卷連九十分及格分都考不到的腦子,還指望我乾什麼?”方辰歎了口氣。
“你以為我前麵兩個本怎麼過的,除了抱大腿還能怎麼過,難不成就憑我一個戰五渣過得去嗎?”方辰神情悲憤。
師瑜被他吵得腦子嗡嗡直響:“所以呢?”
方辰:“師哥……”
師瑜:“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方辰:“……”
彆說,這話是真的耳熟,他剛剛才被程霧野用這句話堵回來。
這事本就是他不占理,之前能遇到的好心人願意幫忙是情分,現在人家不帶他也是本分,他的確沒資格去指責。
方辰最終也沒克服最後那所剩不多的羞恥心憋出哪怕一個字,眼神漫無目的地在靈堂裡飄了飄,最後落到對方帽簷下那張臉上:“哥,那杯麥片還行嗎?”
“嗯。”
“還要不要吃點東西?”
師瑜意味不明地望著他。
方辰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識移開視線,反應過來後又強迫自己將視線挪回來。
遊戲裡九死一生,若是對著彆人,他就算同情心再泛濫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至於這次會多此一舉,好像也隻能歸功於驚豔。
那種似要摧枯拉朽的美,他過去十幾年裡都沒在彆人身上見到過。
這種心理就類似於就像在大街上走著走著,忽然看見寵物店裡的小白兔,白白淨淨可可愛愛的,卻因為沒吃的蔫了吧唧地趴在籠子裡,你單單看著就會忍不住心軟,想要給對方送蘿卜青菜。
……唯一的區彆是,眼前這位顯然和小白兔扯不上什麼關係:“程霧野不接受你,就跑來找我?”
方辰臉上一僵。
半晌,他語氣弱下來,聲音越來越小:“我前兩個副本都是靠找大腿過的,而且每次找的剛好都是最後結算的第一名,直覺還挺準。其實這場遊戲我最開始想找的就是你來著,可你看起來好像不太想搭理我……好吧你是誰都不想搭理,所以……”
沉默蔓延開來。
“聽到外麵的賓客聊的徐祝空和關越越的事了嗎?”
方辰驟然聽到他的聲音:“啊,聽到了。”
那段故事天天都有來往的賓客在議論,像這種一看就知道是提供信息,他當然不會錯過。不僅聽了,回去後還在心裡複盤扣字眼,可惜除了故事中兩位主人公感情難得的珍貴若是沒死可成佳話之外實在琢磨不出什麼東西。
師瑜:“知道白鹿嗎?”
“知道,剛剛陸南給我們說了……”方辰下意識點頭,轉而意識到不對勁,“剛剛他說的時候你明明不在場,你為什麼會知道?”
師瑜垂眸看了他一眼。
方辰瞬間想起陸南講故事的時候對方之所以不在場是因為被他們孤立了,臉上頓時一熱。
師瑜收回目光,直接扔下一道驚雷:“關越越不是意外死的。”
方辰一臉懵:“為什麼?他們不都是說……”
“關越越真身是白鹿,鹿科動物是一個經由大自然物競天擇多年的物種,山林陡坡生活的經驗早就刻在基因裡,怎麼可能恰好在山崖邊沒站穩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