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開始下壓。
卻在這時,一隻手驀然抓住了他用刀的手腕。
冰冷乾燥,骨節清晰得硌人。
池封一愣,抬頭卻對上師瑜緩緩睜開的雙眼。
這偌大的神域裡,玩家們對師瑜的評價一直褒貶不一,隻有一點見過他的人都不會昧著良心否認,他很漂亮,而且是那種隻看一眼能讓人明白什麼叫驚豔的漂亮。而其中最叫人怦然的便是他那雙眼睛,睫毛很長,眼中黑白色調分明,像清寂寒江,一池豔色。
師瑜看著他,聲音極輕,詢問平淡又理所當然:“你配嗎?”
話音落下,隻聽得一聲清脆的骨裂聲,池封手上一陣劇痛,整條手臂都扭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砰——!!”
師瑜屈膝,一腳踢在對方的小腹。
人的□□和骨骼撞擊出巨大的悶響,池封被這一腳踹得倒飛向冰冷的牆壁,接連砸到了兩個巨大的展覽櫃,最後撞上牆壁,瓷磚被他的腦袋磕出一條細細的裂紋。
這一回不再是他主動,喉嚨間那口血根本不待他咽下,便直接湧出口角,有那麼幾秒他的視線都是全黑的。
師瑜扶著石柱站直,垂眸從口袋裡翻了翻,掏出包餐巾紙,抽出一張,一點一點拭去唇邊殘餘的藥液。
他沒去看周圍的人,單手插兜,抬腳走向牆邊,停在對方身前半步遠的地方,踢開掉在不遠處的彎刀。
池封剛剛恢複了意識,下一瞬胸口又是猛地一腳。
他被踢得穿過半個展廳,飛向了場地正中央。
正中央沒擺木質展櫃,而是挖空砌了口小小的水池,用娃娃搭出海灘的場景。
池封後腦磕在水泥池邊沿,耳鳴持續半晌,好不容易恢複感知,下一瞬便被人提起來了。
準確來說是被金絲線纏著脖子提起來的。
師瑜一隻手垂在身側,手指上金色絲線另一頭綁縛著對方的脖頸。
手一抬,一壓,絲線靈活地伸展,直接將對方的臉摁進了水池子裡。
池封手搭著水池掙紮抬頭,可無論他如何動作,身後那隻手始終紋絲不動。
他猛地朝身後抬腳,還沒碰到人,膝彎卻驀然一陣劇痛,直接跪了下來。
水裡的泡泡不停往外冒,最開始還算得上有節奏有速度,可漸漸的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師瑜手上微動,操縱著絲線將人拉出水麵,語調無波無瀾:“好喝麼?”
池封劇烈喘息,猛地扭頭,手上握拳砸過來。
師瑜一腳踢在他的手肘關節上,再度將他的臉摁進去。
水麵上再度冒出氣泡。
待得氣泡的速度降下來,人再度被他拎起。
“好喝麼?”
“你……”
師瑜第三次將人壓進水池,這一次不止臉,連腦袋都整個進去了。
第三次拎出來,他又問了句:“好喝麼?”
“你……”
第四次摁進去。
第五次。
第六次。
……
沒人記得這樣反複了多少回。
直到恐懼占領高低,池封終於改了口,顫抖著喊出了那聲:“不,求你……”
他像條死魚一樣被扔在地上,臉上是水,身上也是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渾身因為缺氧痙攣。
師瑜低著頭,長發因為之前的打鬥散落了,衣襟因為之前的動作揉皺了,腰間仍留著那道被刀劃破的口子,血濡濕了衣擺滴滴下落。
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語氣不帶情緒:“你想殺我?”
池封喝了一肚子水,連眼淚都咳出來了:“我沒有……”
師瑜:“那帖子是發著玩兒的?”
池封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對方會變成這樣,就算不提給他消息的人,他明明親眼見到過去對方沾上藥時強烈的不適反應。
可現在呢?為什麼這一次對方看起來沒有半點不適,反倒跟解開什麼封禁似的力量提升了那麼多?
聽到這句,他眸光晃了晃,像是忽然間找到了強有力的支柱,臉上的懼色褪下:“是我發的又怎麼樣?”
池封撐起身子,竟是笑出了聲:“你要是趕在這裡對我下手,那我保證,你也絕對活不了。”
師瑜垂下眼睫:“你原本不想殺我,那是有人騙了你引導你發的?”
池封咧嘴看著他:“你當我蠢?”
“不是引導,那就是有人指使的了。”師瑜語氣不變,“要是壓在你頭頂的存在,玩家?還是公會?”
池封冷笑一聲。
師瑜沒再問,一步步走近。
他速度不快,甚至稱得上閒適,在空曠寂靜的展廳裡蕩出回音,敲在人的心口。
池封緩緩收緊了手,待得雙方靠近,掌心裡寒光猛地劈砍向他的麵門。
師瑜隻微微偏了下頭,輕而易舉地避開,腳步都沒停一下,走到他麵前,驀然回身,腳下一轉,一抬,直接落到對方背上,將人踢向身後的刀光。
“噗嗤——”
池封根本來不及收回指令,眼睜睜看著被自己操縱回轉的那道寒光化作利刃,疾風般沒入胸腹。
銀刀入,紅刀出。
零碎的臟器碎屑從刀口中淌下來,他張口嘔出一大口血:“咳咳咳……你……你殺我……係統不……”
師瑜安靜地看著他:“你自己的武器,自己下的指令,現在死在武器之下,和我有什麼關係?”
池封死死抓著被貫穿的胸腹:“咳咳……神殿一定……不會放……”
師瑜邊走邊將纏在手上的絲線一圈圈收起來:“不會放過我麼?”
池封嘔出的血幾乎染紅半個身子,眼裡全是被疼痛激出來的眼淚。
師瑜終於收起最後一根絲線,甚至都沒去看地上的人一點點失去生息,轉身走向大門:“他們要真有人能殺了我,我會歡迎他過來。”
周圍倒地的玩家們瞧見他經過,全都瑟縮著低下頭。
展廳無人吱聲,所有人都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