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利索地收拾碗筷,須臾功夫,桌麵已經恢複整潔。
淨手後,她又彎腰去鋪床鋪,原先堆滿被子剪紙的床鋪很快就被清理乾淨。
隻看她這利索勁兒,又不像是沒乾過活的人。
有人伺候自己,蕭定一還算滿意,左右明日他身體恢複就會離開宋家,小男人好與壞跟他關係不大。
隻是為了自己的貞操著想,蕭定一蹙眉道:“今晚我睡床上,你睡床下。”
他自小霸道,絕不肯吃一點虧,隻不知道這宋涼會不會胡攪蠻纏。誰知下一秒便聽小男人笑道:“我們初次見麵,難免尷尬,我也正有分床睡的意思。你是女子,女士優先,你自然要睡床上的。”
往常蕭定一跟其他個紈絝子弟搶東西,左右不過乾一架。
他袖子都擼到一半了,聞言便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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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女人竟然這麼好?
宋暖見不用同房,莫名鬆了口氣,她趕忙抱來被子撲在床榻下。忙活了一整天,她皮酸肉疼,顧不上彆的,簡單梳洗便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槅扇外傳來微弱的亮光,不遠處的街道上便已人聲不絕了,做朝食的小販賣力叫嚷,買朝食的行人步履匆匆,四處鳥鳴喈喈,這是宋暖記憶裡的煙火氣。猶記得幼時她住在農村時,每日起床也是這樣的情景。
從被窩裡爬出來,快速將被子放回櫃子裡。
洗漱隻能簡單,拿出木頭和馬尾做的牙刷,宋暖有潔癖,總覺得這牙刷是原身用過的,便去尋了個新的。簡單洗漱後,她轉身去了廚房,看有什麼可以做朝食的食材。
天光透進昏暗的窗子,照在廚房內忙碌的身影上。
她離去後許久,等天光大亮,日頭高升,一覺好眠的蕭定一也從柔軟的棉花被裡爬起來。他一向認床,雖則昨夜睡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想象中失眠的情況沒有發生,事實上,這一夜他睡得好極了。
小男人已經離開了,看日頭已經巳時了,按理說他該去給蕭妙妙的公婆請安才對。
奈何他已經打定主意逃跑,自然是不準備繼續男扮女裝下去。
他不會卸妝,昨晚胡亂用熱水揉了麵部,眼下仍有殘妝,眼皮下黑黢黢的,格外驚悚。
“少爺!少爺!”明路跑進來,“春喜來了!”
春喜是蕭妙妙的陪房丫頭,喬氏一手調/教出來的,據說是管理賬目的一把好手。
蕭定一自小不愛丫頭伺候,跟春喜甚少接觸。“她來做什麼?”
“春喜奉夫人之命看守嫁妝,她說要把小姐嫁妝的賬本清單呈給少爺過目。”
蕭定一任頭發散亂,胡亂穿著衣服,不耐道:“什麼賬本清單!蕭妙妙的嫁妝關我屁事!自己逃婚讓親哥背黑鍋就算了,嫁妝也想叫我打理!門都沒有!士可殺不可辱!什麼男扮女裝,狗屁!我蕭定一這就離開宋家,天王老子來我也不聽!”
明路急了,少爺要真走了他就要回去掃茅房了。
“少、少爺!您不如看看這賬本吧?您要是不想看的話,不如小人給您念念?”
蕭定一不置可否,爹娘一向疼愛妙妙,他這做哥哥的自然也就跟著疼了,這世間女子本就過得不易,爹娘給蕭妙妙多少嫁妝他都沒意見,但要他幫著管那是萬萬不能夠的!
“鞋八十隻、衣百襲、南珠一匣、紅寶石一奩、翡翠玉石三十件、金首飾兩事、鋪麵十間、田莊五個、良田千畝,銀票……”
蕭定一:“???”他家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
明路一看自家少爺的表情哪有猜不透的道理?也怪夫人不好,少爺才會走路時,夫人就怕少爺和其他宗族子弟一般,長歪成混世紈絝,為了讓兒子不走歪路,夫人一向喜在在少爺麵前哭窮,少爺雖則是汴京第一紈絝,可說出去也丟人,兜裡就沒超過十兩銀子。
“男人穿乞丐服,也要讓女人穿金銀珠寶。”
果然,洗腦從娃娃抓起,在夫人這樣的洗腦下,少爺也就覺得自己窮是正常的。
如今忽然知道自家如此富庶,少爺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一隻腳已經跨過門檻的蕭定一,聽到這裡,默默收回腳坐回玫瑰椅上。
“你是說,蕭妙妙的嫁妝都是我的了?”
明路有些為難,斟酌道:“既然您女扮男裝替小姐嫁過來,那嫁妝自然就是您的了。”
說話間,宋暖擦著汗從外頭走進來,他換了一身月白色的直裰,淡如水洗的藍襯得他氣質更為乾淨。
“娘子,朝食我已經做好了,爹娘不是注重俗禮的人,你昨日辛苦,就不用急著給他們請安。你若是洗漱好,我便把朝食端上來,如何?”
蕭定一原想有骨氣地拒絕,奈何飯香撲鼻,這都巳時了,肚子早就餓了。
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小男人也不生氣,嘴角帶笑,彎著腰忙裡忙外,很快端上來一種蕭定一從未見過的食物。
“這是什麼?”
“是鮮肉雞蛋腸粉。”
“腸粉?”蕭定一自詡見多識廣,卻是第一次見到這所謂的腸粉。
隻見這腸粉晶瑩剔透、麵皮薄如紙,油光發亮,香氣十足。夾一些放入口中,鮮肉和雞蛋的香味混合到這爽滑的麵皮中,像是有人在他口中燃放煙花,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好的滋味了!
腸粉竟如此鮮嫩爽口!
蕭定一吃得腳丫子都蜷起來了,這要是每早一碗腸粉,簡直賽過活神仙!
而小男人亦是誠懇老實,以他為天!這便罷了,關鍵是小男人廚藝還好得不行。
原以為昨晚的手撕雞飯已經是小男人廚藝的頂峰了,不曾想,這腸粉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女人在家裡過的都是這等神仙日子?
不用乾活、不用讀書、不用同房、不用伺候公婆,每日啥也不用乾,就有人做好飯菜端到自己麵前。這便罷了,他還有大把的嫁妝,玉石良田不說,隻這銀票,就夠他花一輩子了!
無所事事的人生,花不完的銀錢!這不就是他做夢都想過的日子嗎?
蕭定一抖著腿,忽而覺得做女人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