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本就不是什麼多話的性子,但無奈徐樵一直在講,江行隻得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興許自來熟的人都比較話嘮。又講了一會兒,江行同徐樵一起出了隔間,今天算是到此為止。
可惜江行剛推開隔間的門,帶著徐樵出來後,就見店裡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似乎在等人。
那人聽見了江行同徐樵說話的動靜,開口喚:“江行。”
江行心知來人正是時鳴,送走了徐樵後,又上前道:“你怎麼來了?我今天在店裡忙得差不多了,一起回家吧?”
時鳴由著江行帶他出了店門,走了一段路後,時鳴才問:“……他是誰?”
江行摸不著頭腦:“什麼他是誰?誰啊?”
“那個很吵的家夥。”時鳴不知道怎麼形容,隻好這麼說道。
江行了然,有點好笑地覺得這個說法十分貼切。他解釋道:“那個是今天來店裡訂章的人。他自來熟,見我也是明思書院的學生,就多聊了一會兒。”
時鳴沒有說話。
江行後知後覺地發現,大小姐似乎有點不高興。但他確實不知道大小姐為什麼不高興,很困惑,於是問:“你怎麼了?”
時鳴隻答:“沒什麼。”
江行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既然時鳴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問。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江行還是有點不明白,隻好問係統:“統子哥,大小姐今天怎麼不太對勁?”
086看破不說破,道:“你自己悟。”
江行當然悟不出什麼來。他糾結不解,認為是自己多慮了。時鳴這時又說了:“今晚城裡有遊船。你想去玩嗎?”
江行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算了算考試的日子,想著他應該回去看看書。但他目光觸上時鳴那張臉時,總說不出一點拒絕的話,隻道:“你若是想去,我便和你一起去。”
遊船繞著護城河轉一圈,目的也就是看看城裡的景致,放鬆一下身心。
本來很好,但時鳴看不見。她能感受到的隻有船的顛簸,隻有周圍吵吵鬨鬨的人聲。
即使放煙火,時鳴能感知到的煙火,也僅僅隻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而不是落在眼底的絢爛的、轉瞬即逝的美麗。
江行不知道為什麼時鳴要來。但既然她想,他便陪著。遊船上人聲鼎沸,時鳴本就喜靜,江行擔心她不舒服,加上夜晚的風裹挾著陣陣涼意;江行怕她受風,便問:“還好嗎?要不要去船艙裡歇一歇?”
時鳴搖搖頭,道:“我還好。這裡很熱鬨。”
一束煙花在他們耳邊炸開,是帶著孩子上船玩耍的家長給孩子放的煙花。
那孩子拍手叫好,興奮得又叫又跳。時鳴似有所感,轉頭對江行道:“煙花是什麼樣的?”
江行想了想,答:“煙花從中心散開,是彩色的。嗯……形狀大概像毽子,不過比毽子好看多了,飛到天上,有時候尾端會炸開,很好看。”
時鳴笑了,那笑容晃得江行有些失神。
江行聽見她道:“我小時候好像見過,但是我不記得了。不過,過去這麼長時間,煙花做得應該更好看了。”
江行心中酸楚,心說果然如此。
時鳴果然是後天致盲的。但,為什麼呢?好好的小姑娘,連門都很少出,為什麼會遭了這樣的罪呢?
旁邊的煙花放完了,那孩子應該很少出來玩,興奮得到處亂跑。一時不注意,那孩子竟撞到了時鳴腿上。
孩子的家長連忙扶起摔了個屁股蹲的小家夥,對他二人連連道歉,繼而走遠了。
江行有點擔心,又問:“真的不需要去裡麵歇一下嗎?”
時鳴被撞了這麼一遭,卻沒有生氣,道:“真活潑的孩子。好啦,既然你一直問我要不要休息,那我就去休息一下吧。”
江行於是牽著她往船艙裡走。
他這幾年刻了不少章,加上讀書,他手上留下了一層薄薄的繭,摸著有些硬。
時鳴養尊處優,手很光滑,也很細很軟,每次江行都想悄悄捏一把,可惜太唐突,他也不敢。
江行不是第一次牽她的手,往常帶著她走路時也牽著。
可是隻有這次,江行突然自慚形穢了起來。走神的這一瞬間裡,他不自覺邁過了門檻,隻可惜沒有及時提醒時鳴。
時鳴驚呼一聲,腳下一崴,要往前麵摔。江行一下子反應過來,及時伸手接住她,才不至於讓她摔到地上。
江行好容易扶正了時鳴,急急忙忙道:“沒事吧?都怪我都怪我,哎,我剛剛走神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