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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唇瓣的柔軟觸感像上好的絲綢,更似三月天春風拂麵。江行被拉回了些許神誌, 臉上爆紅,結巴道: “等等等等……你表達喜歡,都是用這種方式嗎?”

如果阿鳴才七八歲,親就親了,江行還會親昵地揉她的臉。漂亮的小孩子誰不喜歡?

但、但是,現在阿鳴十七八歲,這樣不合適。

雖然江行是個斷袖, 並且在江行眼裡,阿鳴仍然是那個沒多大的孩子;但阿鳴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 心裡當歸當,不能真的還像小孩子一樣。

這樣不對。多不合適啊。

時鳴無辜地眨眨眼: “隻對你。不可以嗎,哥哥?”

江行一噎。

是不是他想太多了?小孩子表達喜歡而已,再說了隻是親臉,他又不是什麼黃花大姑娘,有什麼好嬌羞的……

不對,他不是黃花大姑娘,阿鳴是啊!

江行覺得有必要好好教育她一番,於是故意板起臉,道: “不可以。你是大孩子了,不可以隨便親彆人。”

時鳴問: “臉也不可以嗎?”

江行: “不可以。”

時鳴: “對你也不可以嗎?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江行: “……也不可以。對誰都不可以。喜歡也不行。”

阿鳴對自己的喜歡,隻是親情上的親昵與好感,就像阿搖一樣。

但阿搖應該不會這麼做,阿搖隻會狠狠給他一拳,以示友好。

因為兩人性格不一樣,因為阿鳴脾氣好還溫柔。

一定是這樣的。

說服了自己,江行總算放下心,揉了揉臉,道: “記住了嗎?”

時鳴點頭: “記住啦。”

守歲守得差不多,阿搖也放完了煙花,往凳子上一癱: “啊,累死我啦。”

江行收拾好東西,催她: “累你就去睡覺。”

“你不知道,哥哥。”江舟搖一骨碌爬起來, “外麵那個火啊,燒得可猛了,應該是哪個小孩放爆竹點了柴火堆。嘖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著火呢。”

江行發現時鳴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去去去,睡覺去,話那麼多。”

江行生怕這家夥再說出什麼話來,連忙把江舟搖趕回房去了。

跟著時先生收拾完了殘局,江行打了個哈欠。餘光中瞥見時鳴歪歪斜斜地坐著,再一看,居然睡著了。

此刻院中隻有他二人。玉竹早就被時鳴趕去睡覺,時先生也離開了。

阿鳴如果在這裡睡一晚上,肯定會生病。江行輕手輕腳攬起她的膝蓋,又扶過她的肩膀,將人抱了起來。

遭了那麼一場驚嚇,時鳴不知夢到什麼,眉頭微微蹙著。清淺勻稱的呼吸灑在江行脖頸間,借著月色,江行低頭看了時鳴一眼。

月白人也白。江行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她。明明離時鳴的房間沒有幾步路,江行愣是走出了天長地遠的感覺。

好不容易將人送回床上,江行擺正了時鳴的睡姿,正要為她蓋上被子,就聽得小姑娘一聲昏昏沉沉的囈語: “……喜歡。”

話畢,似乎還不滿足,竟然伸出手指,輕輕勾了一下江行為她蓋被子的手。

頂著這麼一張臉說這種話做這種事,江行實在有點遭不住。他心如擂鼓,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江行躲在門後,心想,剛剛是不是自己心臟病又作妖了?

可是他穿越之後換個殼子,早就沒有心臟病了。

但自己是斷袖,怎麼可能對女孩子心動?不僅如此,他怎麼感覺時鳴並沒有睡著?

江行自我安慰道: “錯覺。肯定是錯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鳴好好的,怎麼可能裝睡騙他。

至於心動什麼的……小孩子不懂事,隨便亂說,他怎麼可以當真。

反複給自己洗了半天的腦,江行終於說服自己,吹滅蠟燭,沉沉睡去。

夢中隱隱綽綽出現一道人影,看不分明。

江行往前走了幾步,周圍移步換景,儼然是一間喜慶的婚房。走近了,花生紅棗灑了一床。床邊靜靜坐著一位新嫁娘,蓋著蓋頭,膝蓋上隻露出一雙纖纖玉手。

那人說: “該喝合衾酒了。”

迷糊間,江行被帶到桌旁,半推半就喝下了一杯酒。他咂了咂嘴,腦子久違地轉了起來,想,似乎是青梅子酒。

他拈起桌上的秤杆,想挑起那人的蓋頭。不料新嫁娘正要露出臉時,場景又是一變,一人穿著男式的青色長衫,這長衫有些眼熟。

江行頭有點疼,怎麼也想不起來哪裡見過。

那人緩緩走近,衣服也隨著腳步,一層一層地剝下。走到江行麵前,那人身上隻一件白色中衣了。

青衣男子伸出同樣的一雙玉手,將他推倒在床上。江行意識昏沉無力掙脫,隻能任由那人的唇落在自己唇上,輕輕廝磨。

牙關被緩緩撬開,江行不知是夢非夢。畫麵再次一轉,耳邊傳來一陣嚶嚀聲,江行想,這聲音真是好聽。

音色乾淨清朗,就是有點不太對勁,似乎染上了幾分……

江行被自己的思緒嚇得魂不附體,低頭一看,自己身下居然躺了一個人。那人把臉埋在枕頭上,並沒有露出來。非但如此,那人還輕輕捶了江行一拳,動作似羞似嗔。

江行稍微活動了一下身子,滔天的快意便從某處傳來。他大腦一片空白,心想,我靠,我這是玷汙了哪家的良家婦男。

周圍難以言喻的味道彌散開來。江行連忙扶過身下那人的臉,打算給人家一個交代。

那張臉麵色酡紅,眼角處似有淚痕。一雙無神的眼上,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著,說出口的話把江行劈了個外焦裡嫩: “哥哥,你輕一點。”

不是他家阿鳴是誰?

江行猛然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外麵天微微亮,大年初一,過去了新的一年。

江行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恨不能以頭搶地耳。

往下一看,那處果然一片濕涼,黏黏的,很不舒服。

江行倍受打擊,譴責自己: “江行啊江行,那可是你妹妹!你踏|馬不是斷袖嗎!你不是喜歡男的嗎!你對人家小姑娘見什麼色起什麼意啊啊啊啊啊!”

無聲地哀嚎了一會兒,江行煩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也就這麼一次,還是對自己的妹妹,他真禽獸不如,不是個東西。

大年初一一早上還得去給先生拜年。江行看了看自己一片狼藉的褲子,心想睡在先生家,他也沒帶多餘的褲子。

橫豎現在天還沒怎麼亮堂,外麵沒人。他躡手躡腳爬起來,披了外袍,走到小院裡,打算開門去隔壁自己家換掉。

想象很美好,不料阿鳴起得早。時鳴睡眼惺忪,許是聽到了腳步聲,迷迷糊糊地朝他問好: “哥哥,早啊。”

江行看到她就寒毛直豎,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哈哈,早啊。”

一隻手已經搭在了門上。

江行此刻無比慶幸阿鳴看不見。不過就算看見了,他藏在外袍下的肮臟心事,從外麵也看不出來。

隻有他自己知道。

手一不小心碰響了門。時鳴不明所以,問: “哥哥,這麼早,你要出去嗎?”

江行現在看到她這張臉就想起夢裡種種,估計什麼洞房花燭什麼青衣男子都是他想象中的阿鳴。

江行又想給自己一巴掌了。

他硬著頭皮回: “我想起來有東西落在家裡沒拿,我去拿。”

說完,他乾脆不去看時鳴的臉色,飛速打開了院門,逃回家去。

真是罪過罪過。

江行一看天色還早,乾脆順手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折騰了半天,他反複檢查,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後,就人模狗樣回時先生家拜年去了。

到了時家,時鳴和江舟搖早就在了。江行姍姍來遲,先道了個歉,又說了些吉祥話,方才作揖拜年。

時先生看他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樣,紅包包得很厚實,塞他懷裡: “小行,今年你考解試,可要好好加油啊。”

江行道: “學生一定儘力而為。”

時鳴也跟著起哄: “哥哥加油呀。”

江行: “……好。”

江行有點不敢直視時鳴那張臉,連帶著看先生也渾身刺撓了起來。

先生對自己這麼好,要是知道自己很賞識的學生,對自己最疼愛的侄女,有那種不好的心思怎麼辦。

他心說先生怕不是要氣得七竅生煙,直接把他掃地出門,不認他這個學生。

江行心亂如麻,領了紅包,魂不守舍地坐到了一邊。

他明明就是個斷袖啊。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江行戳了戳係統,猶豫道: “統子哥,我問你一件事。”

086漫不經心: “什麼事。”

“你說,穿越這件事,”江行有點難以啟齒, “會不會改變我的某種習慣,或者說……呃,性取向?”

086不能理解: “當然不會啦。你又發什麼神經?”

江行道: “不瞞你說,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第034章 暗巷悄聞鴛鴦事

086很驚悚: “你|丫不是斷袖嗎?”

“喂, 所以我才問你,穿越會不會改變性取向啊。”

086興致勃勃,揶揄道: “展開說說?沒事, 我又不是外人……呃, 外統。”

猶豫片刻,略去最關鍵的幾步, 江行掐頭去尾把夢裡場景概括了一遍。086嘖嘖感歎, 道: “你想象還挺野。”

江行艱難道: “這種時候你就彆嘲笑我了。”

086方端正態度,道: “依我這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係統來看, 你的性取向並沒有改變。”

“可阿鳴是女孩子?”

江行很疑惑。

086道: “你夢裡的時鳴又不是。你夢裡那個,明明就是個男的。”

江行想了想, 似乎還真是這樣。除了一開始的新嫁娘他不知男女——拜托,嫁衣裹得那麼厚實,他都沒動手呢,上哪知道是男是女?

後麵的那道人影, 確實是男的。以至於最後……

江行想起夢中觸感,麵上一紅,萬分肯定道: “對, 我夢裡那個就是個男的。”

他的身體總不會騙他。

也就是說,江行把時鳴想象成了男孩子,並在夢中與其春風一度。

江行苦惱極了: “如果夢裡的真是女孩子,我頂多就是懷疑人生,以為自己性取向變了而已。”

“無論怎麼想,都是把阿鳴夢成男孩子更糟糕吧?她又不可能真是男的。”

江行若真的喜歡時鳴,大可以登門提親。雖然阿鳴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 但畢竟不是親妹妹。要真的想,倘若你情我願, 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頂多就是江行內心譴責自己而已。

但很顯然,江行是個斷袖。他若把時鳴娶回家,那不是讓人家當了同妻?喜歡她的臉,又不喜歡她的身體,白白耽誤人家。這種缺德事,江行做不出來。

思來想去想來思去,江行隻好悄悄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底: “隻是做了個夢而已,能說明什麼?隻能說明原主這具身體長大了。不能說明什麼。”

086嘿嘿道: “隻是一個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確定你對人家沒有半點心思?你敢發誓嗎?”

江行: “……”

他惱羞成怒,斥道: “去去去,你彆說話,聽你說話就煩。”

086樂得不行,依言遁走-

百般糾結百般煩亂,自打年關過了,直至元宵佳節,江行都沒有再去時家。

他嘴上說那隻是一個夢,可每當看到時鳴的那張臉,江行總會將現實裡的她與夢中那個風情萬種的人不自覺地聯係在一起。

這麼裝死躲了半個月,他躲不過去了。

元宵這日,時鳴主動敲響了江行的院門。

江行總不能不給她開門,不然不是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門外,時鳴開門見山道: “先生出了遠門,家裡隻有我一個人。哥哥,我能來你這裡住一段時日嗎?”

江行萬分驚恐。

換作之前,他肯定一口應下,才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但現在,他總是覺得不自在。

江行猶豫著問: “先生……如今年關僅過了半個月,先生是有什麼事情嗎?”

怎麼在這種時候出遠門……

時鳴搖搖頭,苦惱道: “我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江行無意再問,稀裡糊塗應下了: “好吧。”

阿鳴一個人住,確實不太安全。出了遊船那件事,江行十年怕井繩,生怕阿鳴再遇到什麼麻煩。

“哥哥是不歡迎我來住嗎?”時鳴聽了他的回答,有點失落, “沒關係的,哥哥。等先生回來了,我就搬走。”

末了,她還要補上一句: “不會麻煩哥哥。”

江行怎麼可能不歡迎?明明是他自己做賊心虛。但這種隱秘的心思,他又不好宣之於口,隻得道: “不是這樣的,阿鳴。我……呃,我隻是想起今晚的燈會,找不到人一起去看。現在你來了,我們可以一起去。”

江行隨口扯了個極其離譜的謊言,時鳴一愣,微微低下頭,道: “好呀。既然哥哥想去,那我就陪哥哥去。”

江行打著哈哈,伸手扶她進來,帶過了這個話題: “快請進。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收拾一下屋子。”

臨近夜晚,江行早已把白天時說的什麼燈會拋之腦後。待江舟搖睡熟後,他慢吞吞晃回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早有一人在床上坐得乖巧。江行轉身關上房門,不防在床上看見一道倩影,被嚇了一跳。

聽見他的腳步聲愈近,時鳴道: “哥哥。”

小姑娘坐得端正,江行忍不住想起夢中那位新嫁娘的身影,耳尖悄悄紅了。

他心中早已將自己罵了千百遍,麵對時鳴時十分不自在: “怎、怎麼了?”

時鳴委委屈屈: “哥哥,你說過要去燈會的。我在等你。”

經她這麼一提醒,江行才想起白天說的胡話來。

江行本沒有去燈會的心思,白天那句就是搪塞。但既然說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哪有不兌現的道理?

他看了看時間,心想也不是太晚,燈會正熱鬨。江行溫聲道: “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我們就一起去吧。”

時鳴唇角微勾,道: “準備好了呀,哥哥。我早就準備好啦。”

說完,她還衝著江行微微歪了一下腦袋,笑得燦爛。江行真的招架不住,輕咳道: “那我們就走吧?”-

元宵佳節,城中不設宵禁。

四下皆是燈,亮如白晝。帶著時鳴粗粗地逛了一圈,江行久違地想起,阿鳴看不見,上哪看花燈?

江行要懊悔死了:帶著瞎子看燈會,也不知道阿鳴心裡會不會不好受。

肯定會難受吧?

江行心中自責又緊張,牽著時鳴的那隻手微微滲出細汗。時鳴任他牽著,一路上很少說話,倒讓江行更緊張了。

果然吧,燈會這麼多人,阿鳴看不見花燈,隻能聽見人群的吵鬨——阿鳴很難不生氣吧?

“哥哥。”

江行感到自己的尾指被輕輕捏了捏。時鳴的手軟,被捏了這麼一下,就像是落進棉花裡一樣。江行耐心地答: “不舒服嗎?”

時鳴搖搖頭,又招了招手,示意他低頭。江行依言,將耳朵湊了過去。

不料時鳴附在他耳邊,輕輕吹氣道: “哥哥,好多人啊。”

江行道: “累了嗎?累了我們回去吧。”

時鳴再次搖搖頭,還沒等說話,肩膀便被路人撞了一下。這一下撞得不輕,時鳴沒有站穩,竟往江行身上摔。

江行下意識伸手去接。

接是接住了。江行抱著時鳴,心臟亂跳。

腰好細……江行甚至懷疑,這麼細的腰,是真實存在的嗎?

時鳴不知他的兵荒馬亂,依舊靠在江行脖頸間,衝他甜甜地笑: “謝謝哥哥。”

江行: “!”

江行被這一笑擊中了,心跳愈疾,手簡直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

太犯規了,真是太犯規了。

江行咽了一下口水,慌張地推開了時鳴,道: “……好啦,人太多,注意不要被撞到哦。”

時鳴被貿然推開,也不惱,隻用手指輕輕勾著江行的,道: “可是,哥哥,我看不見,又怎麼躲呢?”

江行語塞。

遠處人群發出一陣陣驚歎聲,原來是今年的盒子燈亮相了。

盒子燈又叫疊套燈,被稱為花燈之王。燃放時,盒子燈一層一層落下,顯現出宮殿、樓閣等形狀。

這種燈原本北方多一點,曾經是皇家禦用。不過梁朝經濟發達,盒子燈傳入民間,逐漸成為了民間燈會經常用到的燈。

此間流光溢彩,一個套一個,真可謂匠心獨具,美輪美奐。

人群被盒子燈吸引,漸漸有聚集的趨勢。江行心亂如麻,愣在原地;還是時鳴提醒: “哥哥,你想去看盒子燈嗎?”

江行考慮到時鳴不喜歡太喧鬨的地方,便領著她往人較少的地方去,道: “我不太喜歡。我們回去吧。”

隻是江行心亂,腳步也亂。走著走著,人是少了,周圍卻不對勁起來。

這地兒好像有點眼生,沒來過。

轉角進了一處死胡同。江行牽著時鳴,愈發慌亂,心想今天是怎麼回事,在城裡都能找不著路。

時鳴出乎意料地敏銳: “哥哥,你迷路了嗎?”

一下子被拆穿,江行不好意思道: “好像是的。”

兩人走到了死胡同儘頭,迎麵隻有一堵牆。周圍黑漆漆的,從外麵看,決計看不到這裡還有人。

江行帶著時鳴要走出去,不想一對男女形跡可疑,鬼鬼祟祟地到了這處胡同裡。

江行當機立斷,立馬拉著時鳴,護著她躲在牆角。

那男女似乎沒發現兩人的存在,親親熱熱地抱在一起,那女子一口一個“好哥哥”,聲音嬌軟。那男子摟著女方,火急火燎吻上對方的唇,小巷子裡馬上傳來一陣不堪入耳的聲音。

江行: “………………”

好死不死,怎麼讓他們遇上這種事情。

要長針眼了。

現在出去,指不定有多尷尬呢。江行隻能帶著時鳴躲在角落,安靜聽著。

角落畢竟逼仄,時鳴有點難受,小聲喊: “哥哥……”

江行立馬豎起一根手指在她唇上,道: “噓。”

時鳴無視他的警告,道: “哥哥,他們在乾什麼啊?”

江行麵露難色,臉紅得不行: “……你不用管。小孩子不能聽這個。”

說完,他伸手把時鳴雙耳捂上,不讓時鳴再聽。

時鳴被禁錮在角落,又被捂了耳朵,難受得不行。她攀著江行的肩膀,不自在地動了動。

江行被蹭過某處,加上外麵那對男女的聲音,低頭再看時鳴竟然一時意動。

第035章 暗巷悄聞鴛鴦事

他感到某種不可言喻的變化, 身體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偏偏時鳴像是發現了什麼,問: “哥哥, 你怎麼了?”

江行進退兩難, 快要碎了: “……沒什麼,我很好。”

此刻他兩臂撐開在時鳴兩側, 借著牆角形成了一處小小的桎梏。空間狹小, 兩人靠得極近,呼吸聲都落耳可聞。

如果江行想, 隻要低頭,他便能吻到時鳴的唇。

江行神思迷亂, 為之傾倒。

等了一會兒,那對男女和江行的某處依然沒有結束的跡象。時鳴可憐兮兮: “哥哥,我不舒服。”

說完,又賭氣一樣動了幾下。江行被蹭過, 語氣慌張: “彆、彆動。阿鳴,很快就好了。”

“哥哥騙人。”

時鳴又問: “哥哥,你很熱嗎?”

江行心想我他|媽何止是熱。我兩輩子的臉在今天都丟儘了。

時鳴被按在角落, 感受到江行某處的變化。黑暗中,她薄唇微勾,抬腿蹭了蹭,無辜道: “哥哥,這是什麼,你硌得我好難受。”

江行被蹭得心猿意馬,又驚又怕。他趕忙拉開一點距離, 慌得不行: “沒、沒什麼。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他無比唾棄自己,心中悲涼, 反複想:江行啊江行,那可是你妹妹,你對你妹妹有反應,你還是不是人,你對得起時先生嗎。

你小子真是個大畜|生啊。

時鳴說: “哥哥,我想喝水。”

江行忍不住想,這小姑娘方才不是挺安靜的嗎,怎麼這種時候話這麼多?

姑奶奶,大小姐,少說幾句吧。

救命啊。

“沒事的,一會兒哥哥就去給你找水喝。”

江行安慰得敷衍,時鳴卻不知在想些什麼,不再亂動了。

一旁,那對野鴛鴦中,女子語氣嬌嗔,道: “哥哥,真是好久沒見你了。你怎麼才來呀,讓我好等。”

說完,女子伸出拳頭,調|情似地捶了一下那男子的肩膀。

那男子被捶了一拳,非但不惱,反而心花怒放,道: “我這不是來了?快讓我抱抱。”

隨後,那男子“卿卿”、“乖乖”、“嬌嬌”地亂叫,直叫得江行愈發煩躁。

真是錯了錯了,江行想,他就不該帶阿鳴出來,還撞見這種少兒不宜的場麵。

元宵夜本就是情人相會的好日子,他早該想到的。

那兩人肉麻了一會兒,說話聲音漸漸低下去,做某事的聲音反而愈來愈大,聽得江行一陣臉紅心跳,一邊暗罵兩人不知羞,一邊身下忍得難受,魂飛天外。

等了好一會兒,那對男女終於完事,水聲漸歇,心滿意足地離開。江行鬆了一口氣,再看向時鳴時,心臟又瘋狂跳動起來。

巷子裡不甚光亮,江行看過去,隻能看到時鳴唇上亮色,美得動人心魂。

野鴛鴦漸漸走遠。江行平複了一會兒,終於捱過這份不太妙的感覺,帶著時鳴出了小巷。他同時鳴坐在路邊,狼狽間甚至沒忘給她找水喝。

不料時鳴接過水,喝了兩口,竟不再喝了。

江行很無語,心說你這小姑娘,剛剛不是吵著要喝水嗎,怎麼現在喝兩口就開始養魚了?

但江行總舍不得生時鳴的氣,隻好慣著。他拿過時鳴不喝的水,放到一邊。

月色下,時鳴唇色瀲灩,一開一合。江行覺得,這小姑娘就算什麼都不做,就已經將他的三魂勾沒了七魄。

明明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經時鳴做出來,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拉著扯著江行,令他根本移不開眼。

看到那兩片薄唇時,江行突然很想很想,吻上去。

就像夢裡阿鳴吻他一樣。

應該會很軟吧?或許有些涼,但他有一張嘴,阿鳴有兩片唇,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真是太適合接吻了。

好想親上去。

江行這麼想,也真的這麼做。他盯著那兩片唇,眼中逐漸盛滿瘋狂的欲色。

夜色朦朧間,江行悄悄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時鳴不明所以,感知到他靠近的動作,頗乖順地眨了眨眼,像在詢問,也像默許。

兩人愈來愈近,到最後,江行甚至能隱隱感受到時鳴唇上的熱度。他鬼迷心竅,此刻隻想快點撬開這張嘴,就像夢中她對自己那樣。

再近一點才好。

時鳴似乎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有些緊張,但究竟沒有拒絕。她緊緊攥住江行的袖子,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哥哥……”

聽到這句略帶顫音的呼喚,江行仿若當頭被灌了一桶冷水,渾身泛起冷意。他慌忙推開時鳴,想,我剛剛是在做什麼。

時鳴被猝然推開。像是被推得疼了,她麵上滿是錯愕,道: “哥哥,你……”

江行久久沒有應聲。

江行想,她是自己的妹妹。她還是個瞎眼的小姑娘。自己趁人之危,自己欺負她眼睛瞎,就想占人家便宜,橫看豎看他都不是個東西。

嘴上說著君子發乎情而止乎禮,行動上卻肆意妄為,他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一旦真的親上去,那不叫自由戀愛,叫無媒苟合。阿鳴什麼都不懂,當然也不會表示同意。

不經過同意就親人家,這算什麼?

他是斷袖,阿鳴可是個姑娘。他拍拍屁股走得瀟灑,讓阿鳴怎麼辦?她還要不要嫁人了?

隻是當目光再次掃過那兩片瑰麗的櫻色唇瓣時,江行有些不舍。

江行覺得他大概有點瘋了。

時鳴沒聽到他的回答,默默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兩人正沉默間,一道聲音橫插一腳: “江、江行?你怎麼在這裡?”

江行從思緒裡回籠。

順著聲音望去,江行看到一張熟悉而出乎意料的臉。

居然是季明德。

季明德本就內向,自那次之後似乎更不敢同他說話了。每次兩人遇見,都是微微點頭致意,很少有季明德主動搭話的時候。

人家跟他打招呼,江行沒有不應的道理。他起身行禮: “季兄。”

季明德的目光在江行與時鳴臉上逡巡了一番,方道: “沒想到竟能在此地遇見。”

江行道: “帶著妹妹出來看花燈,沒想到走了岔路,找不著方向回去了。”

江行回話時語氣淡淡,看向時鳴的目光卻灼熱又克製,帶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

季明德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後終於鼓起勇氣道: “這、我家住在這一片。你要是、要是不嫌棄,我可以給你指路。”

說這話似乎耗費了極大的精力。話畢,季明德便縮著脖子,怯怯懦懦地當鵪鶉了。

江行正要答話,時鳴道: “哥哥,他是誰呀。”

江行雖不知時鳴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軟下嗓子答: “是哥哥的一個同窗,他人很好的,主動給我們指路呢。”

季明德聽到這句話,驀然抬頭,目光微動。

時鳴才不管什麼同窗什麼好人。聽江行這麼解釋完了,她伸出一隻手,半撒嬌地嘟嘴: “我腿麻啦。拉我起來嘛,哥哥。”

外人麵前,江行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他麵上自無不可,伸手將時鳴拉了起來,還為她拍掉了身上的塵土,儼然一個貼心的鄰家好哥哥。

被這麼一打岔,江行答複季明德的話語中略帶歉意,道: “抱歉,我這個妹妹養得嬌氣了些,讓你看笑話了。這片地兒我不太熟悉,勞你指路,我不勝感激。”

季明德隻掃了時鳴一眼,眼中似有驚豔之色。不過非禮勿視,他不再多看,答道: “哪裡哪裡,我應該的。”

得人指路,江行二人弄清楚了路線,不一會兒就回到了江家。

此刻月上樹梢,燈會早已接近尾聲,外麵一點一點安靜下來,終於有了幾分漏斷人初靜的樣子。

目送著時鳴回房,江行想起方才的事情,神飛天外,自欺欺人地想,方才空間狹小,被蹭到才會起反應,很正常。

阿鳴那麼好看,想親也很正常。大美人誰不喜歡?誰都喜歡。

——才怪。

若說當時情況特殊,他隻是被蹭到,那還勉強說得通。但想吻對方的心思,絕對不可能僅僅出於對美貌的喜愛。

這話鬼都不信。

江行無法說服自己,終於不得不承認,他對阿鳴就是有了不好的心思。無關乎男女,隻因為那個人是阿鳴。

阿鳴什麼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裡,就能勾得他魂不守舍樂不思蜀-

時先生一去去了好幾個月,直到四月,先生仍然沒有回來的跡象。

時鳴文靜些,基本上每天都窩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做什麼。江行本就心虛,麵對這種事情,他也無意去管,隻要沒有走丟或者受傷,就隨時鳴去了。

新的一年,離解試隻剩下幾個月。書院裡氛圍逐漸緊張起來,都在為接下來的考試做準備。

江行學業忙碌,天天被統子哥催著學習,壓根沒時間想那麼多情啊愛的。

偏偏兩人住一個院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江行也很難躲。

他乾脆裝死,遇到了就人模狗樣打聲招呼,再裝作很忙的樣子,借口要讀書,實際上隻是回屋躲起來。

讀書不讀書,江行根本懶得想也懶得管。有時候回屋不一定讀書,也可能隻是無所事事地發呆。

不知道時鳴信沒信,反正江舟搖信了。江舟搖非但信了,還熱衷於跑到書院裡專門給他送點心,生怕他學習餓著累著。

四月天裡,書院湖邊楊柳青青。柳條細軟,柳葉還未完全長成,輕薄得像一團煙。

湖邊景色好,人也不算少,大多是來休息的學子們。江行揣了本書,在湖邊某長椅上坐下,打算休息一番再回去。

第036章 少女懷春春色濃

這個時節天氣變化不定, 江舟搖又小小地生了一場病,住到醫館裡去了。

這樣一來,江舟搖近幾日都沒有再來書院給江行送點心。江行本就對此可有可無, 白天讀書, 下學了就去醫館照顧阿搖,忙得腳不沾地。

若不是時間不對, 江行都想直接告假, 專心照顧阿搖。

江行擔驚受怕,連帶著書也不怎麼讀得下去, 才翻了幾頁,便興致缺缺地放下了。

但書不讀又不行。如果不讀, 阿搖那才是真的沒救了。江行始終記得自己讀書的目的,看著一天一天增長的積分,心情也好了一些。

這日,江行正在湖邊散心, 忽聽得徐樵急急忙忙來尋他,開口就是: “江行,你妹妹來找你了!”

江行不假思索: “不可能。我妹妹明明在醫館。”

徐樵跺腳, 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就在那邊的亭子裡!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看!”

江行雖然疑惑,但還是依言去了。亭子中人少了一些,但還是多。遠遠地,江行瞧見一堆人圍在一塊,不知在說些什麼。

走近了,江行撥開人群, 就見時鳴一襲鵝黃衣裙,又用白布蒙住雙眼, 婷婷嫋嫋地坐在亭子中。

不是阿搖,是阿鳴。江行想起,時鳴也是他妹妹,是叫他“哥哥”的人。

園子春景正好,時鳴坐在那裡,就像一幅畫,又像畫中人走了出來,無端動人。

許是因為容色實在出眾,此番吸引了不少學子的注意。大家很快圍成了一圈,一半是驚豔一半是驚歎,似乎在討論這世上怎會有如此仙姿的人。

時鳴低頭坐在那裡,不知所措地絞著手中的繡帕,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不常出門的、怕生的大家閨秀。

江行走到時鳴身邊,伸手想要驅散人群: “這是我妹妹,不好意思打擾大家。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大家還是快回去學習吧,我同她說幾句話。”

人群嘰嘰喳喳,其中有認識江行的,看熱鬨不嫌事大,問: “江行,你小子有這麼漂亮的妹妹,藏著掖著乾什麼,讓大家夥看看唄?”

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學子們瞎起哄: “是啊是啊,看看唄!”

江行心中狂翻白眼,想:我有妹妹關你們屁事。

更有甚者開玩笑問: “江行,你妹妹說了人家嗎?不嫌棄的話,我改天登門提親唄。這麼個美嬌娘,娶回家光是看著,心情都會變好吧?”

人群霎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書院皆是男子,其中不乏血氣方剛、尚未娶親的年輕男子。乍一見到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女娘,少不得要多逗逗,玩笑一番。

可能說這話的人,內心深處不見得有什麼惡意;但落到耳朵裡,聽著就是怪不舒服。

江行聽這話果然炸了毛,再也忍不下去,道: “我妹妹的事情,關你們什麼事?你管她有沒有說人家?她就算一輩子不嫁,也有我養著,不勞你們操心!”

人群靜默一瞬。

時鳴扯了扯他的袖子,道: “哥哥,隻是開玩笑而已,我沒事的。”

江行卻堅持: “什麼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這種話往後還是不要再說了!”

方才說話的人被他這麼一刺,臉色亦不好看,嘰嘰咕咕道: “左不過一句玩笑話,你妹妹都沒有介意,你急什麼?知道的以為她是你妹妹,不知道的還以為搶的是你老婆!”

“你說什麼?”江行做賊心虛,色厲內荏斥道, “你眼睛臟,看什麼人都是臟的!”

眼看這一遭要鬨得大了,若是引來夫子那可糟糕。那人頗不屑地嘲諷了幾句,人群見情況不好,生怕到時候落個什麼懲罰,稀稀拉拉馬上就散了。

吵吵嚷嚷了一通,四周安靜下來。時鳴心情很好,笑眯眯道: “哥哥,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

什麼這麼說?

江行這才想起來,阿鳴指的應該是方才自己那番“就算嫁不出去也能養一輩子”的話。

但是,時家本就富裕,不管怎麼樣,時鳴也輪不著江行來養。再說了,自己買小院子的錢都是大小姐心善打賞他的,他居然還說這種話,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江行一陣臉熱,道: “阿鳴,你就彆嘲笑我啦。你今日怎麼想起來書院找我?”

時鳴在他手心畫了幾個圈,看著頗不好意思道: “我想你了,哥哥。但是我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麻煩,對不起。我下次還是戴著麵紗出門吧。”

江行耳尖紅紅,心想這也太犯規了。阿鳴怎麼可以這麼直白地說想念他?再說了,兩人這段時間都住在一個屋簷下,又有什麼好想念的?

“哎呀,不逗你啦。其實是阿搖擔心你,所以讓我過來給你送點吃食,看看你在書院學得如何。”

“可是,哥哥,你知道的,我看不見呀,我又上哪知道你學得如何呢?反而因為我這張臉給你惹了麻煩。我下次就不來啦。”

時鳴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讓玉竹取了食盒,遞給江行。

食盒裡的點心尚且冒著熱氣,應該是新做不久的。江行心裡一片柔軟,又心疼她被一群人圍著開玩笑,不是滋味。

他放下食盒,摸了摸時鳴的頭,道: “阿鳴,你可以不用來的。我在書院一切都好,不用操心。”

時鳴頓了頓,故作失落道: “我知道的,我這張臉隻會引來禍端,給哥哥添麻煩。上次遊船上是這樣,這次也是。”

“哥哥既然嫌我招來麻煩,我將這張臉毀去便是。若是如此就能見到哥哥,容貌又算得了什麼?”

這番話說得江行七上八下,快要嚇死了: “沒沒沒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嫌棄你給我添麻煩……哎,也不是,你沒有給我添麻煩……不是不是,你不是麻煩……哎呀!”

他越說越亂,隻好自暴自棄道: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時鳴悄悄扯掉蒙眼睛的布條,恰到好處地露出蓄滿眼淚的眉眼: “我不知道。哥哥,你是什麼意思?自元宵後,你便一直躲著我,不是嗎?你真的對我厭惡至此嗎?”

末了,時鳴蓄了半天的淚水劃過那張絕色臉龐,道: “哥哥,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惹你不快?”

江行傻眼了。

興許是元宵夜他將時鳴推開,後來也沒有問過她的感受,才引起這樣大的誤會。

江行手忙腳亂給她擦眼淚,時鳴也推他,語氣傷感: “不要碰我。”

江行被推開,急得抓耳撓腮。

他是真的不會哄女孩子。

江行隻能硬著頭皮道: “不是因為這個,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天地良心,我沒有厭惡你。正相反,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時鳴嘴唇微抿,道: “所以,喜歡我就要躲著我?這是什麼道理?”

江行: “……你聽我狡辯,不是,你聽我解釋。我、我……”

江行咬咬牙,打算豁出去: “你是我妹妹,我沒有厭惡你的道理,我更不會覺得你麻煩。躲著你,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讓你不要再來書院,隻是怕你受到傷害。書院人多,你眼睛又不好。若你因為來找我而出什麼意外,我隻能向先生負荊請罪了。”

“而且,就算我真的不喜歡你厭惡你,你就要傷害自己嗎?賬不是這麼算的。討厭你的人,無論你怎麼做都不會喜歡你。所以,答應哥哥,不要做傻事好嗎?”

時鳴弱弱地點頭,又道: “可是哥哥你還沒說你為什麼躲著我……”

江行: “……”

江行想起自己午夜夢回時,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臉上爆紅,結巴道: “這、這個,我改天再告訴你,好不好?”

時鳴雖然疑惑,但最終還是同意了。她頗開心地抹掉眼淚,摟著江行的脖子,在他臉上親昵地親了一口。

親完了,時鳴表情率真,道: “我就知道哥哥最喜歡我啦!”

江行再次感受到那片柔軟的觸感,似乎還有點潮濕,應該是沒擦乾淨的眼淚。

江行有點崩潰,但身體不聽他的。他一顆心快要蹦出來,臉色通紅;偏偏又不敢推開:要是推開,讓阿鳴誤會了怎麼辦?

他隻好任由時鳴揉圓搓扁,又親又抱,哥哥長哥哥短地膩歪了好一通。

終於,時鳴心滿意足,戀戀不舍地衝他擺手: “哥哥,我走啦。”

江行也擺手——雖然時鳴並不能看見。

趁下節課還沒有開始,江行提著食盒,心情複雜地回了課室。

妹妹真是可愛。江行心想,如果他沒有那種齷齪的心思,肯定會對阿鳴的親昵十分受用。

多思無益,他自己壓根想不通。徐樵見他提著食盒進來,眼睛一亮,賤兮兮道: “妹妹送的?”

江行沒啥反應。

徐樵搗了他一下,江行這才回神,忙不迭點頭: “是、是的。”

徐樵“嘖”了一聲: “江行,你怎麼回事?自打過了年關開了學,你就一直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江行乾笑: “哈哈,有嗎。你許是看錯了。”

徐樵肯定道: “不可能。你這樣子,我想想……”

他歪頭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你這樣子很像我一個遠房表姐!”

江行對他的比喻表示無語: “啊?”

自己明明是個男人啊喂!和女孩子有半點相似的地方嗎?

徐樵擠眉弄眼: “哎呀,神似,神似。我那表姐最近說親,每天總是魂不守舍的。彆人同她說話,她都要反應好半天,還動不動莫名其妙傻笑出來。書裡說,這是少女懷春……”

第037章 夤夜挑燈看春宮

江行崩潰道: “你才少女懷春!”

徐樵非常不客氣地打開江行的食盒, 拿了一塊點心放嘴裡,含糊不清道: “行行行,我少女懷春。真是的, 實話也不準人說?”

江行把點心往他嘴裡按了按, 憤憤道: “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徐樵吃得急,被噎得直捶胸口, 喝了幾口水才慢慢緩過來。他八卦道: “哎, 說真的,江行,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哪家的小姑娘?”

徐樵江湖人稱萬事通,消息之靈通, 明思書院裡,無出其右。江行心知自己也要變成他消息庫中的一段,十分抗拒: “關你什麼事?亂打聽什麼呢你!”

徐樵見撬不開他的嘴,轉而旁敲側擊道: “好看嗎?”

江行腦海中浮現時鳴的那張臉, 肯定道: “好看。風姿綽約,堪稱國色。”

“我還沒問你什麼好看呢,你怎麼不打自招?你果然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徐樵擠眉弄眼。

江行這才反應過來被套話, 馬上捂住嘴,譴責道: “你卑鄙!”

徐樵嘿嘿道: “沒事,我不告訴彆人。性格怎麼樣?”

江行目色溫柔,麵上帶了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笑意: “性格很好。”

徐樵捶了他一下: “收收吧兄弟,你懷春懷得都藏不住了!”

江行挨了這麼一下,終於正色,苦惱道: “……好吧。”

“人家姑娘喜歡你嗎?”徐樵越問越起勁, “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江行想了想,道: “我不清楚。”

阿鳴自然是喜歡他的, 但那種出於親情的喜歡,與情愛又怎能混為一談?

阿鳴自然也知道他喜歡,但阿鳴眼中他的喜歡,就是尋常的兄妹情誼,更深層次的,阿鳴又怎麼會知道?

倘若阿鳴知道了他的齷齪心思,應該會被嚇跑吧……

徐樵恨鐵不成鋼: “你上啊!你是不是不行啊?”

江行哀嚎: “可是她隻是一個孩子,我這樣不好吧。而且……”

而且他是斷袖啊喂!

徐樵悚然,看向他的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多大的孩子?”

江行答: “十七。”

徐樵: “……”

徐樵一言難儘: “十七了還孩子呐?兄弟,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年方十七?”

“我娘十六就生的我,她十七歲的時候,我都會走路了!莫說我娘,但凡成婚早一些的,孩子說不定都會打醬油了——你說十七歲還是個孩子?!”

江行無法反駁: “……你說得對。”

放在現代,十七歲的女孩子正在讀高中,當然是個孩子。但這裡是古代,女孩子十五歲便已經成年,可以嫁人了。

再早一些,十三四歲就定親的也不少見。

徐樵麵色古怪: “兄弟,你不會把自己也當個孩子吧?那,那種事情……那種事情你有了解過嗎?”

江行不明所以: “哪種事情?”

徐樵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江行臉色爆紅: “沒、沒有。怎麼問到這個?”

徐樵說的居然是床笫上那檔子事。江行不是什麼重欲的人,兩輩子加起來,他也沒有經曆過一次,乃純得不能再純的童子。

就算有了解,那也隻是基本的生理知識。再往深一點,他的確沒見過,也沒試過。

徐樵歎為觀止: “江行,江哥,你真是清心寡欲,快要立地飛升了。不然等一會兒放學,我帶你去胭脂樓玩玩,怎麼樣?”

江行當然知道胭脂樓是什麼地方,胃裡隱隱翻滾。出於禮節,他勉強克製住要嘔出來的衝動,艱難道: “……還是不必了。我妹妹在醫館,放學了我得去照顧她。”

這個妹妹,自然就是阿搖了,徐樵去江行家做客時曾經見過的。他不再勸,轉而有些憂心: “希望阿搖沒事。”

江行道: “她會沒事的。”

徐樵似乎想到了什麼,從桌子裡掏出一本看起來頗正經的冊子,信誓旦旦道: “你既然去不了,那我把這個給你看。不用你還,我還有很多。”

江行好奇,翻開隻看了一眼,就被燙得縮回了目光,道: “……這種東西還是你自己享受吧。”

那上麵儼然是一整幅的春宮。徐樵“嘶”了一聲: “不應該啊,對姑娘不感興趣?可你喜歡的不就是個姑娘嗎?”

江行: “……”

其實他也想知道。

徐樵顯然沒打算想那麼多,又掏出一本,硬塞到他懷裡: “沒事,這本畫的是清秀少年,也很不錯。”

江行推拒不得,隻好硬著頭皮收下,道: “……你哪來這麼多?”

“淘的。”徐樵道, “這你彆管。我們這個年紀的,血氣方剛一點很正常。像你這麼守身如玉,連春宮都沒看過的,不多見。”

江行有些牙疼: “真是謝謝誇獎。”

徐樵道: “我可沒誇你。”-

這日夜晚,江行照舊睡不著。想起白日裡同徐樵說的那些話,江行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我這是怎麼了?”江行心想, “我分明就是斷袖啊。”

難不成他的性取向真的變了?

江行左思右想,忽然福至心靈,爬起來翻出了徐樵給的幾本春宮。

判斷自己性取向的方法就是,看自己對女人的身體是否有反應。

江行對時鳴有反應不錯,但那隻是個例,並不準確。

如果看春宮上其他女人的軀體,江行還能有反應,這才能說明他的性取向真的發生了改變。

江行點了燈,借著昏黃的燈光看了起來。

四周寂靜無聲,偶有不知誰家黃狗拖動鐵鏈的聲音。春色惱人,夜晚裡樹葉沙沙作響,很適合小眠。

江行初看有些臉紅,再細看,隻覺得興致缺缺。翻到最後一頁,江行依舊心如止水,想,不過就是軀體而已,一塊肉,有什麼特彆的?

好了,現在可以確定,自己就是斷袖本袖無疑了。

單個實驗並不準確。江行又換了一本,這本畫的便如徐樵所說,皆是少年。

江行深吸了一口氣,信手翻了幾頁,仍然無甚興趣。

……這下連袖也斷不成了,哈哈。

直到江行看見圖中一人穿著青衣,身體隱隱綽綽,半遮不遮,引人遐想。

明明那人比起阿鳴差遠了,但他還是沒來由地想起阿鳴那日穿的青衣。

那日阿鳴青色衣袍配翠玉扇子,真真一個麵容清俊的小公子,風骨天成,令人見之難忘。

實話說,阿鳴穿女裝的時候,很少穿得那麼素色,常常是姿態雍容,令人想起奪目的牡丹。

也很好看。

不過,認真說起來,江行還是喜歡阿鳴清雅的男裝。像不染凡塵的山間隱者,像世家大族的矜貴公子。

江行耳尖紅紅,再去看春宮時不禁想入非非。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有反應。

江行: “…………”

看男春宮女春宮沒反應,想起阿鳴就會有反應,這是什麼道理?

他抓了一把頭發,把係統拎了出來: “統子,我問你一件事。”

086: “講。”

江行耳尖要滴血了,因為這件事實在難以啟齒。但再怎麼羞恥,他還是把事情概括了一遍。末了,他問: “怎麼回事?”

086啞然: “……我很難評。你要不找一找那本女春宮裡麵有沒有青衣,和男春宮這本對比一下。”

江行忍得有點發疼,但還是照做了。

翻遍一個冊子,江行找到一幅,但他實在沒法將這個青衣女子與阿鳴聯係在一起,自然沒什麼興趣。

江行說: “我覺得這個不好看,不如阿鳴。”

“太癲了,真是太癲了。”086評價, “你不要糾結什麼性取向了,你喜歡的就是男版時鳴。”

江行哀嚎: “但她是女孩子!”

086也崩潰: “那你也不能讓她長出來啊!男就是男女就是女,長痛不如短痛,你乾脆換一個人喜歡算了!”

江行無奈道: “這也不是我能控製的啊……”

喜歡誰不喜歡誰,皆由心發,哪能那麼容易,說變就變?

但阿鳴是女孩子,還是在古代,遲早有一天是要嫁人的。

江行想入非非,對那個還沒一點苗頭的“妹夫”嫉妒得發狂,恨不得現在就把時鳴拎起來,三令五申給她洗腦讓她不要嫁人。

越想越難受。江行不想了,口中反複背著今日學的一堆之乎者也聖人言,打算把這股邪火捱過去。

可惜不僅沒有捱過去,反而愈演愈烈。江行欲哭無淚,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暈。

——拍暈也沒用。夜色深深,阿鳴就在他一牆之隔。江行爬回床上,翻來覆去快半個時辰,腦中仍然清醒,半分睡意也無。

他心下一橫,手往下探去。兩輩子,江行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還是想著阿鳴的臉做的。江行想,做了這種事之後,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把自己的那份心思藏著掖著,當不存在了。

他對阿鳴就是有男女之情。他就是喜歡阿鳴-

一夜未眠,江行清晨起來時頂著兩個黑眼圈。一牆之隔的時鳴睡得似乎不錯,到現在也沒有起來。

不過時鳴經常賴床,這不算什麼。平日裡,都是江行做好早餐,才去喊她起床的。

這日,江行叩響了房門,喚: “阿鳴,起來吃早餐了。”

竟然沒有動靜。

江行心中疑惑,正要推門去看看,手上卻在遲疑。

莫說是江行對她有不好的心思了,就算沒有,貿然進女孩子的閨房也十分唐突。

江行總說時鳴有些舉動太過界,但他又何嘗不是縱容、接受?

江行想了想,終於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不料他正轉身離去,眼睛卻被蒙上。

一道俏皮的聲音響在他耳畔: “猜猜我是誰?”

第038章 流言惱人流言醉

江行覆上蒙著自己眼睛的手, 本想拿開,但手下觸感太好,他突然不想拿開了。

他心中想多摸一會兒, 但行動上守禮得不行, 隻碰了一下便道: “猜不到哎。”

時鳴放開了手,道: “胡說。哥哥明明知道我是誰。”

江行轉身, 看著時鳴微慍的模樣, 忽然很想捏捏她的臉。

江行手伸到一半,將要觸到時又縮了回來, 背在身後。

……還是把這份心思收斂一點吧。

他強裝鎮定,道: “好啦好啦, 我知道,我逗你玩呢。你不也逗我玩嗎?快把衣服穿好,去吃早餐。”

時鳴出來時鞋襪都沒穿,隻穿了一件鬆鬆垮垮的中衣。雖不至於露肉, 但還是太少了。江行憂心她生病,趕緊催她回去穿好衣服再出來了-

這麼過了小半個月,江舟搖的病終於有所好轉, 從醫館裡接了回來。

先生卻依然沒有回來。從前還會來幾封信,如今連這幾封信也沒了,杳無音訊。

這日江行踏入課室時,同窗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

江行不明所以,頂著眾人的目光回到座位上,問徐樵: “這是怎麼了?”

徐樵看他的表情也一言難儘: “你……你好好想想,你做什麼了?得罪了什麼人?”

江行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淫|邪的行為, 有點心虛: “我、我沒做什麼吧?”

就算做了,那種在被窩裡的事情, 總不能捅出去吧。

徐樵悄悄問: “你喜歡你妹妹?”

江行被這麼直白地道破心思,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而後惱了: “你上哪兒打聽到的?”

徐樵道: “彆說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這事兒不知是誰先說出來的,總之,傳得沸沸揚揚。”

“你居然對自己的妹妹有那種心思,不明所以的同窗自然覺得你兄妹□□,是個偽君子。但是我知道,你那個妹妹又不是親妹妹,其實沒有什麼。”

“最要緊的就是,把那個散布謠言的家夥抓到。”

江行如遭雷擊: “可,這不是謠言。”

我是真的很喜歡她。

徐樵怒了,踢他一腳: “誰會在意你他|媽到底喜歡誰?誰又能把你的心剖開來看看你喜歡誰?你要是一口咬死,說不喜歡,人家能把你怎樣?!你名聲還要不要啦?”

江行沉思,繼而堅定道: “我名聲無所謂。”

徐樵恨不得一巴掌呼他臉上: “沒一兩個月就要考解試了,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不在意名聲也得在意!你考試還要不要考了,啊?再說了,你不要名聲,你妹妹要不要?她一個女孩子,你讓她怎麼辦?!”

“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揪出散播謠言的家夥,威逼也好利誘也罷,讓他出麵,讓他承認自己就是瞎說。或者我給你找一堆人,幫你引導輿論,趕緊把這事兒翻篇。”

江行咬了咬牙。

徐樵的話的確在理。他是無所謂,但阿鳴要名聲。他不能拖累人家。

“實話說吧,”江行一狠心, “我其實是個斷袖。”

徐樵萬分驚恐: “那你還喜歡你妹妹?你這袖斷得不乾淨啊?”

江行: “……問題是這個嗎?我說,我是斷袖,我不喜歡女孩子。”

徐樵拍了拍他的肩: “你都喜歡你妹妹了,你怎麼可能是斷袖。聽話,不要瞎想。”

江行心想: “靠,但我真的是斷袖。”

不過怎麼說,徐樵也不見得會信了。心事重重上了一天的課,徐樵同他勾肩搭背走出書院,走到一半,就聽後麵指指點點,似乎在說什麼“亂|倫”、什麼“偽君子”。

徐樵一下炸了,回頭同聲音最大的那人吵道: “你亂說什麼?說話要講證據的!”

那人道: “怎麼沒有證據?他和他妹妹在書院亭子裡都能摟摟抱抱,誰知道回家了又是什麼樣子?”

這聲音太大,引來了一堆人。眾人竊竊私語,用詞之不堪入耳,實在不像什麼讀書人。

“嘖嘖,長得人模狗樣,沒想到背地裡居然和自己的妹妹……”

“不過他是他妹妹長得那叫一個標致,誰不喜歡美人啊?尤其還天天在自己身邊逛,他不心動才怪吧?”

“哎,聽說了嗎?那天他妹妹來找他的時候,有人開了幾句玩笑,他竟然急得跟什麼似的。”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熊汀問他妹妹有沒有說人家的時候,他可急了,還說什麼‘養一輩子’之類的話,嘖嘖。”

江行聽到這個名字,有點迷惑: “熊汀是誰?”

徐樵道: “宋正兩個小跟班之一,那個長得胖的。”

江行仔細想了想,原來就是那個長得像黑熊精的家夥。黑熊精叫慣了,一下子聽到本名,江行有些不適應。

那天,好像確實是熊汀問他,他妹妹有沒有許人家的。

正值放學時候,書院門口人愈發多了起來。江行被圍在中間聲討,進退兩難。

江行攥緊了拳頭。

鬨了這麼一通,阿鳴的名聲要怎麼辦。

幾乎沒怎麼思考,江行大聲道: “其實我是……”

“不許你們這麼說!”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不知道從哪來的聲音橫插一腳。

江行愣了愣。

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來維護他: “不許你們這麼說我表哥!他是好人,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居然是江行那個表弟,江年。

江行很意外,沒想到江年能出來維護他,心中一陣感慨。

不過江年沒說幾句話,就被江伯母拎著耳朵拽了回去,戳他額頭: “你亂摻和什麼?我早就說了你那表哥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還說!”

江行的心一下子涼下去。

江伯母應該是來接江年回家,偶然遇到這場風波的。此時,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傳出來: “江行人品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怎麼憑借這點事情就懷疑人家?”

江行腦瓜子嗡嗡的,倒沒發現關鍵時刻,自己人緣這麼好。

剛剛說話的,不是林予和是誰?

林予和大聲道: “江行平日裡待人一向友好,現在出了這種事,你們不僅不思考真假,還著急給人家下定論。我看啊,夫子教的聖賢書,你們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季明德居然弱弱附和: “就、就是!”

江伯母嗤笑道: “你們這群同窗,能有我這個親伯母了解他嗎?他打小就是個不敬長輩的白眼狼,如今做出這種事情,又有什麼奇怪的?”

“我說呢,之前考院試,他坐著人家的馬車回去的!一路上還和人家大小姐有說有笑的,原來早就認人家當了妹妹!嘁,什麼妹妹,我看是情妹妹吧!”

江行怒了: “你當時當街指責我倒插門,怎麼,你是吃不上這口軟飯,你嫉妒嗎?我同她清清白白,你們張口就來,有什麼證據嗎?”

熊汀不知何時出現,道: “那日大家圍著你妹妹開玩笑,很快就散了。人散了之後,我專門折返回去看,就看到你們勾肩搭背好不親密,你敢說你對她沒有半分心思嗎?”

江行一時啞火。

徐樵一把摟過江行,反駁道: “大家都看到了吧,我和江行也勾肩搭背,難道我和江行也有一腿嗎?這不能吧。”

人群發出一陣哄笑。

有人看熱鬨不嫌事大: “當然沒有!”

江行趕忙補刀: “而且,你說當時大家都散了,隻有你回去看到我和我妹妹在一塊。但方才,大家議論紛紛,可都是在說那天我和妹妹摟摟抱抱的事情。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是你散播謠言的呢?”

熊汀眼神飄忽,強撐道: “是與不是,難道你真的沒有這麼做嗎?再說了,親妹妹也好乾妹妹也罷,人家把你當哥哥,你對人家心懷不軌,難道不惡心嗎?”

江行想起徐樵“打死不認”的辦法,終於還是沒辦法開口。他自有打算,又想把自己是個斷袖的事情抖落出去: “其實我是……”

“有人來了!”

人群驚呼一聲。

江行回頭看去,隻見一人身著墨色長衣,緩緩向這邊走來。那人眼上蒙了一塊素色絹布,氣質清貴溫雅。

他姿態卓然,即使蒙住眼睛,也依舊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正是時鳴。

江行心頭猛地一跳,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聽說有人覺得,我和我哥哥有一腿?”

相比起之前幾人嘰嘰喳喳的急躁,他聲音不疾不緩,自有一種令人信服的魔力。

人群靜默一瞬。

有人這才反應過來,道: “這……這好像就是江行他妹妹。”

“啊,什麼妹妹。”時鳴笑了, “我明明是個男子,怎麼就成了江行他妹妹?”

江行腦子一片空白,道: “阿鳴,你……”

時鳴沒有理他,繼續道: “想來之前穿了女兒家的裙子,惹了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大家就當無事發生吧。”

有人拱火: “是啊是啊,他倆都是男的,怎麼可能有一腿!”

“對啊,淨胡說!熊汀,你下次打聽好了再說好不好,哈哈哈哈哈……”

“原來隻是一場誤會。我就說嘛,江行兄光風霽月,怎麼可能有那種心思!”

人群很快散去,這件事就像河麵上的一個泡泡,很快就破了,消失不見。

……

江行有點頭痛。

他被阿鳴撈回了家,一路上都沒敢說話。

書院離江家不遠。到家後,江行帶著時鳴坐在梨花樹下,忍不住道: “阿鳴,我自有脫身的辦法,你不用扮成男子。”

時鳴歪頭,道: “哥哥,你在說什麼呀。”

江行重複道: “我說,你不用扮成男子。”

時鳴微微一笑,道: “可是,哥哥,我本來就是男孩子呀。”

第039章 心意相通情誼濃

江行皺眉, 道: “阿鳴,現在隻有我們兩人。在我麵前,你不用逞強。”

“這話我就笑納啦。”時鳴舉起雙手, “但我真是男孩子。不信, 哥哥可以摸一下。”

江行依舊沒信,但也沒真的上手摸。時鳴覺得他磨嘰, 乾脆一把抓住他的手, 往自己胸前按。

江行猝不及防被抓住,語氣驚悚: “阿鳴, 你……”

很快,他就“你”不出來了。

入手並沒有少女應有的弧度, 還有些硬。

江行默念了好幾遍“非禮勿動”,臉紅了個徹徹底底,嘴還是很硬: “……放手。這樣不對。”

隻是胸|部和普通少女不一樣而已,這能說明什麼?這什麼也說明不了。

再說了, 少女發育時,胸|部硬硬的很正常,這不能說明什麼。

時鳴道: “有什麼不對?你我都是男子, 有什麼不可以摸的?哥哥若還是不信……”

說著,時鳴將他的手往下帶。眼看就要摸到胯間,江行崩潰道: “阿鳴!”

時鳴手一頓,堅定地繼續帶著他的手往下,還要說: “哥哥,你若真的不想,你早就可以把手縮回去了。但你沒有。哥哥, 你在想什麼呢?”

江行閉眼。

他在想什麼呢。

入手並非是空蕩蕩的觸感。隔著一層不算厚的布料,江行能清楚地摸到那種地方。

阿鳴, 真的是男孩子。

江行慌張地撤回手,斥道: “不像話!”

時鳴諷刺一笑: “不像話不像話,你告訴我,話是個什麼東西?我為什麼要像它?”

“是男是女你清楚得很。我才不是你妹妹,你也彆把我當小姑娘看。我方才就說了,你若是不樂意,你完全可以把手縮回去。”

江行無力道: “我……”

時鳴語氣淒涼: “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惡心?”

江行急了: “怎麼會!”

他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覺得阿鳴惡心?他在阿鳴扮成個女孩子的時候,就喜歡他了。

現在又怎麼會拘泥於男女?不如說,江行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慶幸。

慶幸自己真的是個斷袖,慶幸阿鳴是個男子。

時鳴道: “你一直都把我當妹妹看。我以為,你會覺得被欺騙,繼而討厭我,遠離我,覺得我惡心。”

“我現在不想當你妹妹。”

江行腦子短路: “那,當弟弟也行……”

氛圍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時鳴一哽,道: “……隻能是弟弟嗎?若我不想要你當我哥哥呢?”

江行心裡一慌: “我、我做錯什麼了,惹你不高興?”

時鳴: “……罷了。”

這話讓江行實在摸不著頭腦。直至晚上,時鳴都沒有再同他說過一句話,看起來真是氣得狠了。

江行百思不得其解,連晚飯也沒怎麼吃。看了幾頁書又看不進去了,江行心煩意亂地把係統拉出來,問: “統子,我做錯了什麼,讓阿鳴這麼討厭我。”

086欲言又止: “宿主,依本係統的經驗來看,他可能不是討厭你。”

江行挫敗道: “可是他都不讓我當他哥哥了。”

“而且,他是男孩子,我是斷袖,他會不會覺得我很惡心啊?我還對他有那種想法,我……”

江行來回踱步,快要急死了。

086隱晦地提醒: “你不如直接去問問他。你一個人在這裡瞎想,沒有意義。”

江行恍然大悟: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一人一統嘰嘰咕咕達成了共識。江行於是忐忑地敲響了時鳴的房門: “阿鳴。”

門內,時鳴語氣不冷不熱: “直接進來吧。”

江行心碎,尋思阿鳴都不給我開門了。

果然生氣了。

江行硬著頭皮推門進去,轉身關上了房門。

他未語先笑,訕訕地要往凳子上做。時鳴披了一件外衣,正在沏茶。聽他要搬凳子坐下,時鳴挑眉道: “我沒讓你坐。”

江行屁股馬上彈起來,在時鳴身邊乾站著: “阿鳴……”

時鳴頭也不抬: “講。”

江行眼睛一閉,豁出去了: “阿鳴,我沒有覺得你欺騙我,我更沒有討厭你,覺得你惡心。”

“正相反,我喜歡你。我是斷袖,我還擔心你會不會因此厭惡我。”

江行小心翼翼: “……你不會的,對嗎?”

時鳴喝了一口茶,道: “你對我的喜歡,不過是兄長對弟弟妹妹的喜歡。可我現在不想當你弟弟妹妹。”

江行搖頭: “不是那種喜歡。是……”

江行看了看時鳴的臉色。時鳴並沒有什麼反應,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江行繼續道: “……是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我、我知道這樣不對,我也知道……”

時鳴唇上揚起一抹弧度。他站起身,微微踮腳,吻上了江行。

時鳴看不見,一開始吻得有些偏,但好在最後找準了江行的唇,吞下了江行接下來的要說的話。

江行猝然睜大雙眼,僵在原地。

果然如夢中那般柔軟。並不冰涼,反而有些燙。

這一吻並沒有持續多久。認真說起來,他二人不過隻是唇瓣貼在一起,接觸了一會兒而已。

但江行感覺自己的心跳得有點猛烈,跳得他有些暈眩。

江行想,這是在做夢嗎?

他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夢。

阿鳴真的親他了。

時鳴親完,並沒有急著離開,反而微微靠在江行唇邊,道: “是這種喜歡嗎,哥哥?”

江行低頭看到那兩片泛著水光的唇瓣,緊張地吞了下口水。他終於敢直麵自己的心思: “……是的。阿鳴,你……”

時鳴道: “我早就說了,我很喜歡你,哥哥。也是這種喜歡。”

江行更緊張了。

那可是在很久之前……那時阿鳴還是個孩子。

他也隻把阿鳴當孩子看,把這種感情當成對兄長純粹的喜歡。

不想竟是這樣。

江行心如擂鼓,道: “……我們這樣不對。這不應該。先生於我有授業之恩,我不該對你有這種心思。我、我真不是個東西。”

“哪裡不對?”時鳴笑了, “先生要是問起來,就說是我勾引你的。反正,是我喜歡你在先。”

他吐氣如蘭,輕輕掃在江行臉上。清朗的嗓音回蕩在耳邊,江行耳尖紅得要滴血,眼中卻有痛色: “……可是你甚至看不見我的臉。”

時鳴勾著他的脖子,嗬氣道: “那又怎樣?”

江行看著近在咫尺的、自己魂牽夢縈的那張臉,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

他伸手將人攬進懷中,低頭,略帶瘋狂地吻上那兩片薄唇。時鳴微微仰頭,無聲承受著。

除方才那次外,江行是第一次接吻。他有些生疏,像是要把人吞吃入腹,又像是怕傷到對方,動作溫柔而不容拒絕。

正如夢中時鳴對自己那般,他輕輕撬開了對方的唇。時鳴自無不可,微張著唇的同時,還不忘輕咬一口江行伸向自己口中的軟舌。

不疼,倒像幼貓一樣撩撥人。江行果然被勾到,動作變得有些凶狠。

時鳴方才還喝過熱茶,此刻口腔敏感,溫度較平時要高一些。江行為之意亂情迷,一吻畢,二人皆有些喘不過氣來。

時鳴緩過氣來,笑: “哥哥,你其實,在暗巷那次就想這麼做了吧?”

江行方才親得凶狠,這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臉紅道: “你就彆勾我了。”

時鳴恃美行凶,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就是問哥哥一句話哦,哥哥在想什麼?”

江行有苦難言,隻好摸了摸他的頭,道: “你啊。”

江行摸著時鳴的頭,忽然想明白了什麼,動作一頓。

所以,阿鳴說不想當他弟弟,原來是想當他老婆嗎?

江行有點尷尬。

自己這是什麼木頭腦子不開竅啊!這點東西都反應不過來嗎?

不過,他從前確實沒想過,阿鳴能喜歡自己。

江行珍重地將時鳴抱在懷中,道: “阿鳴,我很高興。”

——高興阿鳴居然也喜歡自己。

還有什麼是比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更值得高興的呢?

時鳴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狡黠道: “我也很高興。”

江行有點心虛,想,阿鳴高興的應該是他終於開竅了。

可是,阿鳴根本就沒有見過他的臉,究竟是怎麼喜歡上他的呢?要是阿鳴對他的容貌失望怎麼辦?要是……

“阿鳴。”

“嗯?怎麼了,哥哥。”

“要是,要是我長得不好看。”江行艱難道, “你會很失望嗎?”

時鳴一愣,繼而答道: “哥哥,我喜歡你,本就不是因為你的容貌。再說了,人人都誇過你豐神俊朗,想必哥哥難看不到哪裡去。”

江行得了這麼直白的誇獎,臉紅道: “你又在撩撥我了。我怎麼不知道有人誇過我?”

時鳴吐吐舌頭,道: “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摸摸你的臉,這樣我不就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了嗎?”

江行醍醐灌頂,搬了一個凳子坐下,任他摸: “好吧,那你摸摸看。”

時鳴果然一點一點摸過江行的臉。眼睛,鼻子,嘴唇……末了,他評價道: “我就說哥哥是美男子吧。”

江行赧然道: “好啦。我知道啦。”

他看了看外麵天色。月上柳梢頭,已經半夜三更。江行有點不舍,道: “應該睡覺了。我們,明天見嗎?”

“哥哥想明天見嗎?”時鳴笑眯眯的, “我可睡不著。”

江行心想,我要是回去,我八成也睡不著。

時鳴又問: “哥哥想回去嗎?”

江行有點搖擺。

說實話,他不想回去。他舍不得,想同阿鳴說說話。

時鳴最後道: “那不如,哥哥今晚在我房間歇一下吧。”

江行驚恐: “可是我們剛剛才……”

剛剛才表明心意。

第040章 解試夜風波乍起

時鳴失笑: “隻是睡覺, 不做彆的。”

江行鬆了一口氣,道: “好、好吧。不做彆的。”

江行又想,這怎麼搞得他好像什麼被強迫的良家婦男。

不好不好。

時鳴坐到床邊, 脫了鞋子, 翻身上床。他很快剝掉了自己的外衣,往裡麵挪了挪, 專門給江行騰出了一塊地方。

時鳴側躺在床上, 對他笑: “哥哥,上來呀。”

江行緊張得不行。他慢吞吞褪去外衣, 吹了燈,躺得像一塊木頭。

時鳴湊到他身邊: “哥哥, 你怎麼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江行回摟著他,並沒有說話。黑暗中,一點點動作、一點點聲音都能被放大數倍。阿鳴聽力本就靈敏,越黑, 反而對阿鳴越有利。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江行感到有一隻手摸上了他的肚子,他很慌張: “彆、彆動,阿鳴。”

時鳴捏了一把他的肌肉。

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肚子傳到他的頭皮上。江行深吸一口氣, 捉住時鳴作亂的手: “不要動。”

時鳴“嘶”了一聲。

江行還以為把他捏疼了,趕忙鬆手。不料時鳴在他耳邊輕笑: “哥哥,你又上當啦。”

江行翻身,親了親他的眼睛,道: “好啦,不要鬨了。睡覺吧。已經很晚了哦?”

時鳴果然不亂動了,轉而將手放在江行的心臟處, 道: “哥哥,你心跳好快。”

他又道: “我也是。”

江行輕輕握住他的手, 忽然想,搞出這種事情,時先生回來了估計要被氣死了吧。

沒事,大不了被掃地出門,再大不了挨一頓毒打。總不能真的倒打一耙,說是阿鳴勾引自己的。

雖然阿鳴確實很勾人。

江行胡思亂想,想要是阿鳴是女孩子,他還可以上門提親。但阿鳴不是,這裡又是在古代,真是難辦。

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阿鳴,先生知道你是男孩子嗎?”

時鳴往他懷裡鑽,漫不經心地笑: “當然知道。就是他把我扮成女孩子的哦?不過他也是為了我好。”

江行問: “為什麼這麼說?”

時鳴卻故作神秘: “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不好看嗎?我覺得我穿女裝很好看呀。”

江行親了親他的頭發: “我們阿鳴穿什麼都好看。不過,穿男裝最好看。”

時鳴道: “好吧。那我以後就穿男裝啦。”

江行又道: “你想穿什麼便穿什麼。你是自由的。”

“我當然是自由的。”時鳴道, “等先生回來,我就同他說,我喜歡你,心悅你,想和你在一起。”

江行道: “還是我去說吧。”

時鳴忽然歎氣: “唉。哥哥以後可是要做探花郎的人,要是哪天得了天子青眼,成了權臣。到時候哥哥溫香軟玉入懷,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呢。”

江行有點好笑: “你又在胡說八道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最清楚?還有,為什麼是探花郎,不是狀元郎?”

“因為哥哥好看。”時鳴篤定道, “好看的人都會被點為探花郎。”

江行心情很好,道: “還是先考上舉人吧。”-

後來,江行特意去查謠言那件事,最終也將將止於熊汀身上。

對此,江行隻能理解為,熊汀的好大哥宋正同他不對付,熊汀自然恨屋及烏,把他也恨上了。

但是,橫豎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影響,還間接幫助他和阿鳴坦白心意,倒也不算壞。

江行甚至有點感激他。

因為如果沒有這檔子事,他和阿鳴不知道要遮遮掩掩到什麼時候才肯說清楚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解試的日子就到了。

江行考的是進士科。如今朝廷實施貢舉新製,解試改為四場。第一場,本經大義十道。

本經,即《詩》、《書》、《周禮》、《禮記》。大義,則是要求考生直取聖賢意義解釋作答,或以諸書引證,不需要注疏。

第二場,兼經大義十道。兼經,就是《論語》、《孟子》。第三場,論一首。第四場考時務策,解試需要寫三道。

貢舉新製中,考查經術的帖經、墨義改為了大義,其形式更加靈活,考察範圍更加廣泛。

除此之外,在時務策的考查中,加入了律令大義一項。目的就是使士人粗通法律,便於治理。

解試比院試要嚴格許多。

根據鎖院製度,考官提前了一個多月就需要進入鎖宿的院中,不得與外界交流。且,這些考官大多都是從京城下派的,大大降低了作弊的可行性。

至於考生,則是早早就排好了坐次,到時候按榜就坐,不得有誤。其他的考場製度,例如不準代筆、不準夾帶之類的,與現代差不多。

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不準繼燭。梁朝考試有時需要舉行到晚上,因此,考場會下發蠟燭供考生照明。

但自貢舉新製以來,為了防止意外,以及有效杜絕作弊行為;梁朝改用晝試,蠟燭自然也用不到了。

若是有誰寫到了晚上,需要蠟燭照明的,那麼申請繼燭,在唱第的時候便要降甲、降等。

不劃算。因而,大家也沒誰會申請繼燭。

四場考試,一共考兩天。這次需要在考場裡過夜,江行提前準備了要吃的乾糧以及水之類。

枕頭墊子什麼的是不能準備的,因為就算準備了,也帶不進去。非要帶進去,那就隻好把它拆了,掏出裡麵的棉花仔仔細細查個遍。

不如不帶。

睡覺嘛,都是直接拆下桌板鋪到地上睡,硬。一晚上睡下來,老腰估計都要廢掉了。

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這個。睡在地上,若是天氣暖一些還好,若是冷了,穿的衣服再少,挨不過去生場大病也很常見。

江行在嶺南考試,並不用考慮這個。嶺南天氣暖,就算是冬天,也並沒有特彆冷,不會凍得特彆厲害。

唯一要考慮的就是蛇蟲鼠蟻會不會在晚上爬出來,給自己來上這麼一口。

臨去考場前,時鳴神秘兮兮地喊江行伸出手。

江行乖乖照做。

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應該沒什麼落下的。阿鳴大概是想給自己準備什麼小驚喜。

江行失笑。考場搜身那麼嚴格,能帶進去很好,帶不進去豈不是白費?

時鳴果然在他手中放了一根狼毫毛筆,道: “哥哥,這支筆送給你。”

江行想,這個倒是能帶進去。不過阿鳴送的東西哪有尋常的?還專門來送,肯定有機關。

江行於是問: “你這筆有什麼特彆之處?”

“如果沒有特彆之處,哥哥難道就不要了嗎?我真是好傷心呀。”

嘴上說傷心,麵上卻沒有半點傷心之色。江行揶揄道: “阿鳴送什麼我都喜歡。但,我覺得阿鳴應該不止送我一支筆這麼簡單。”

時鳴笑眯眯道: “這支筆中空處,我差人專門填了一些藥材,可以防蚊蟲。哎呀,本來想給哥哥做藥包的,效果也更好。隻是,帶不進去。我就隻能在筆上麵下心思啦。”

江行心中一暖,珍而重之地將筆好好收了起來,又在時鳴額上落下一吻: “多謝阿鳴。我去考個功名回來,等我。”

時鳴微笑著擺手送他。江舟搖在一旁,將兩人的動作儘收眼底,道: “哥哥,我也要我也要!”

說完,她把臉湊過去,在自己額頭上點了點。

江行樂了,照樣在阿搖額上親了一口,道: “好好好,這下扯平啦。我想想,等我回來,你是不是還要吃大餐啊?”

江舟搖驚訝地捂嘴: “哥哥,你怎麼知道?”

哥哥考試一定沒問題,等哥哥考完了,她還想出去狠狠吃一頓呢,就當慶祝啦。

江行輕輕擰她的嘴: “你啊。”-

順順利利考完了第一天。江行收拾好了,將桌板放下來躺著睡覺。

但睡地上還是太硬了,外麵還有巡邏的小吏。江行翻了好幾個身,不是很能睡得著。

他百無聊賴,乾脆問係統: “統子,我現在有多少積分了?”

086答: “900積分整。等你這次考完,應該就能湊夠1000積分。”

江行看著外麵走動的人影,道: “好吧。”

阿搖的病很快就有救了。等阿搖好了,若是有什麼官位空缺要他去做,他就帶著阿搖一起走馬上任。

就是阿鳴……不知道想帶走阿鳴,時先生會不會同意。

江行一顆心七上八下。想得久了,他感到一陣尿意,於是馬上爬了起來,出了趟恭。

月黑風高,最適合偷偷摸摸了。

回來後,江行正要躺下,086卻警覺: “等等,宿主,不對勁。”

江行跟著警覺起來: “哪裡不對勁?”

086不知用什麼掃了一下他的位置,末了道: “掀起床板看看。我說的是你坐著的那層。”

考場有兩塊木板,一塊放上去作為桌板,一塊放在地上當坐墊。地上那塊在睡覺時一般不用動,因而很少有人能發現裡麵有什麼東西。

江行掀起那塊木板,借著月色,竟看到裡麵有一張寫滿字跡的紙。粗略一看,正是時務策的資料。

時務策占比極高,這是要陷害他舞弊,毀他前途。江行毛骨悚然,悄聲問: “這怎麼辦?”

這張紙在他這裡,如果燒掉,留灰不說,還會引人注意。但是如果扔掉——他能扔哪去?

除非就著菜把這紙吃了。

086嚴肅道: “沒事,你還有我這個金手指。”

統子哥在關鍵時刻總是很靠譜。它不知用了什麼高科技,直接把這張紙收回到彆的空間裡,考場內完全見不到這張紙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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