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江蕁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江窈徑直打斷。
江窈終於忍無可忍, 沉著臉,走到江蕁麵前,alpha一米八的個子在江蕁麵前毫不顯得弱勢,而是帶著沉沉的威壓。
在他說話的那一刻,一股龐大的alpha信息素席卷了這篇不大的空間,仿若一陣磅礴的海浪淹過在場所有人的心肺口鼻,在那一瞬間,可怖的壓力從肩頭滲透進骨頭裡,站在江蕁身邊、作為Omega的楚成宛首當其衝受到了影響。
他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一瞬間竟然呼吸不上來,眼前一黑,身軀搖晃,踉蹌了幾下,雙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
他幾個月前剛生完二胎,身體還在恢複期,這麼大的動作極有可能令他腹部生產的傷口瀕臨裂開,江蕁方才還冷淡的臉瞬間變的鐵青,他手疾眼快地將楚成宛撈進懷裡,讓受alpha信息素壓製的Omega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抬頭麵色沉沉,嗬斥道:
“江窈!”
“大哥,”江窈看著江蕁護著懷裡的Omega如同護眼珠子般的勁兒,自然知道對方的軟肋在哪,於是抬起頭,用同樣冷淡的表情,問江蕁:
“現在,可以和我好好說話了嗎?”
江蕁再也繃不住高冷人設,閉了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打橫將楚成宛打橫抱起來。
他神情很冷,但動作卻輕柔的不像話,像是怕破壞了什麼易碎的瓷器一般。
“裡麵有休息室。”江窈“闖了禍”,但倒是乖覺,立刻順水推舟,讓開了一條道,讓江蕁抱著楚成宛進裡麵的休息室。
他收了壓製的信息素,令在場方才還凝滯僵硬的氣氛逐漸如同化冰的川澤,逐漸開始流動起來。
alpha們還好,沒收到什麼太大的影響,但被江窈的信息素壓製的那些beta和Omega可就慘了,各個麵色慘白,要不是舒啟添還在原地勉強維持秩序,讓人打開了角落裡的信息素清新劑進行空氣緩釋,在場的人說不定都要暈過去幾個。
“有話就問吧。”江蕁將楚成宛小心翼翼地放到沙發上,隨即跟著江窈走出了休息室,兩人找了一個靠窗的無人在意的角落,開始了談話:
“你是不是有很多話要問我?”
他叼了一根煙,咬在嘴裡沒抽,閒閒地撩起眼皮,之前在眾人麵前的那副高冷經營範此刻隻剩慵懶和閒散,像個懶洋洋的獅子:
“你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吧?”
“大哥你明知道我想問什麼,”江窈從江蕁的煙盒裡抽了一根,光明正大地咬著,點燃了打火機,任由那嫋娜的白煙模糊了他過分俊秀的麵容,眼神中透露著一絲冷峻:
“為什麼要在那麼多人麵前讓我回江家?”
他說:“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回去。”
“我當然知道你不可能回去。”江蕁說:“但你以為我想帶著他們娘兒倆,非要特意晃到你麵前找不痛快?”
江窈聞言眉頭微皺,有些不太理解江蕁的話:
“什麼意思?”
江蕁指尖夾著煙,抬起指尖,對著門口指了一下,壓低聲音道:
“爸爸派了人跟蹤我,所以剛才那件事,我才不得不和你說。”
“”
在意識到江蕁話裡傳遞出的信息的那一秒,江窈麵色突變,聯想到外麵來的人裡確實有不少他不認識的人,整個人瞬間緊繃,表情在某一刻難看到了極致:
“他瘋了?!”
江蕁聞言,奇怪地看了江窈一眼,“他是個瘋子這件事,你第一次知道嗎?”
江窈:“”
“反正話我已經遵循他的意思帶給你了,去不去,是你的事情,我又不可能把你綁到他身邊。”
話說到這裡,江蕁抓了抓頭發,神情不明地看向窗外,從江窈這個角度,能看出他整個人都有些煩躁,處於心情極度不佳的狀態。
江蕁不說話,江窈也沒有打擾他思考,等到兄弟兩人麵麵沉默了片刻,許久後,江蕁才轉過頭,盯著江窈看了片刻,緩緩啟唇道:
“不管怎樣,不管你願不願意,這段時間,我原本就不想讓你回江家的。”
“爸爸現在的狀態雖然和十幾年前比起來好多了,但誰也不能斷定他的病情已經好轉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想見你,說想要彌補你,但我還沒有摸透他的想法,總覺得他像個定時炸彈,隨時有可能炸了。”
一語畢,江蕁又看了如臨大敵的江窈一眼,慢慢緩下聲來,語氣很輕道:
“不過,江窈,彆怕,一切有哥在呢。”
江蕁平時凶江窈的時候還好,江窈還能裝作無事發生和江蕁嬉皮賴臉,但江蕁一下子說這些,江窈的眼睛瞬間紅了,聲音也哽住了:
“哥,我不想回家”
江蕁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
“我知道。”
江窈是他從閣樓裡帶出來的,當時那個地方給江窈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陰影,江蕁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件事像根刺一樣紮在了江蕁的心頭,令他現在想起來依舊不太痛快:
“江窈,哥十幾年前沒能保護好你,這次,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江蕁說:“這些年來我也逐步掌握了不少有關江家的資產,雖然還不能完全和爸爸抗衡,但縱然最壞的情況下,如若需要我帶著你和江瑰和江家決裂,我也有保下你們的能力。”
江蕁說這話時,漆黑的眼睛裡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和冷然,但隻有江窈知道,他這個大哥的肩膀上,承受了多少壓力。
爸爸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母親是幫凶,底下還有兩個弟弟需要他保護
他每天疲於奔命,最大的願望卻隻是想支撐起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江窈看了江蕁一眼,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動,許久,才緩緩收入掌心。
他雖然才不過二十五歲,但這半年多的遭遇卻讓他意外出落成了一副落拓颯然的模樣,周身也多了許多沉穩的氣息。片刻後,江窈道:
“大哥。”
江窈說:“我也會幫你。”
縱然他們現在還沒有完全獨立自主的能力,但江窈相信,總有一刻,他們會脫離那雙無情操控的大手,得到他們想要的自由.
因為是第一天開業時間,所以江窈忙於交際和宣傳,並沒有接到單子,所以在結束社交後,早早地下了班。
他開車將舒眠送回了舒宅,打算送舒眠安全到家後再回自己家,但沒想到,當他湊過去給舒眠解開安全帶時,卻被舒眠拉住了衣角。
“?”江窈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看向臉紅紅的舒眠,問:
“怎麼了?”
“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嗎?”
舒眠表情遊移,緊張地直摳手指,片刻後又不知想到了什麼,鼓起勇氣,直視江窈:
“我和爺爺說我懷孕了,如果你不努力一下,我們倆會露餡的。”
“”聽出舒眠的話外之音,江窈的表情頓時變的微妙起來。
他垂在舒眠手側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動了動,像十分不老實似的,探入衣領,在那白皙柔滑的腰間捏了一下,換來舒眠輕輕的叫喚——
“你乾嘛呀?”
舒眠瞪江窈:“動手動腳的。”
“生孩子可不得動手動腳的嗎?”
江窈欺身而上身,一隻手開始靈活地解開衣領的扣子,而另一隻手則順手將車座搖了下來。
他扯了扯領帶,居高臨下地看著雙臉漲紅、露出肩膀的舒眠,挑眉輕笑道:
“現在知道害羞了?”
“我,我沒害羞!”舒眠惱羞成怒,被激將了一下,竟然膽大包天地攬住了江窈的脖頸,
“來,來生孩子!”
江窈的汗隨著他的話,一滴一滴落在了舒眠的臉上,片刻後,舒眠被燙的有些頭暈目眩,直往後躲。
但江窈顯然不允許他躲,將他抱到腿上,舒眠隻能拚著力氣。
他恍惚間像是想到了自己曾經小時候愛吃的冰棒,在太陽底下曬了太久之後,就會漲開,等到剝開時就會流出滴滴答答的水液,取出時堅固的冰棒仍舊黏連在包裝袋上,需要反複撕扯進出才能順利地將冰棒取出來。
那時候吃冰棒是什麼滋味舒眠已經忘記了,他隻覺得可能是有些甜,又有些澀,汁液從他的嘴角淌下來,又被江窈擦去。
“這麼貪吃啊,我的寶寶。”江窈看著他笑:
“你這麼貪吃,我們的寶寶可就都被你吃掉了。”
“”意識到江窈話裡的意思之後,舒眠臉頰漲紅,卻提不起力氣,軟綿綿地推了江窈一下,垂眼輕聲罵道:
“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江窈笑著將自家可愛到讓他心都快化了的Omega摟進懷裡,捧著對方的臉,細細密密地從額頭親到嘴角,片刻後才抬起頭,看著舒眠紅腫的嘴唇,在上麵珍而重之地落下了一吻:
“寶貝。”
他說:“這段時間上下班都由我接你,不要自己單獨出門,我不放心,知道嗎?”
江窈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的瘋子爸爸見他並不完全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有愧於他想要彌補,反而這樣尋常的表現讓他嗅出了些許不尋常的味道。
“哦。”舒眠一邊平複著呼吸,一邊聽著江窈的叮囑,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話,他還是選擇了乖乖點頭:
“我都聽你的。”
“嗯。”江窈摸了摸舒眠柔軟汗濕的頭發,在他眉心下再次落下一吻:
“你先回去吧。”
他說:“我明天再來接你上班。”
“你不和我一起回舒宅嗎?”舒眠對自己的未婚夫有些依依不舍,委屈道:
“為什麼?我們明明快結婚了,爺爺也準許我們結婚,為什麼你不能和我睡在一起?”
“乖寶,”江窈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舒眠摸了摸自己漲漲的肚子,感覺有什麼東西正順著他的大腿往下滑,輕輕抽了抽鼻子,整個人快要哭了:
“你一直不和我住在一起,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要個孩子呢?”
江窈:“”
舒眠今天遇到了江蕁的大兒子江楚星,Omega骨子裡為心愛的alpha孕育孩子的本能忽然被啟發了,導致他忽然特彆想要一個孩子,因此纏著江窈不肯撒手。
江窈不知道原來Omega也有這樣的本能,看著委屈巴巴像個淋濕的小貓崽似的舒眠,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頰,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要回去陪那個未來一年後的他,半晌隻模棱兩可道:
“快了。”
江窈強行安慰道:“我們很快也會有自己的寶寶的。”
“真的?”舒眠睜著淚眼婆娑的瞳仁,水汪汪的,好不可憐:
“你沒有撒謊嗎?”
“真的。”江窈隨口說:“一定會是個像你一樣可愛、漂亮又溫柔的Omega。”
舒眠被江窈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破涕為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加上又江窈再接再厲地哄了一陣,片刻後連自己剛才在和江窈糾結什麼問題都忘了,乖乖地下了車,和江窈說再見。
江窈本來都重新啟動了車子,看著舒眠乖巧柔和的麵龐,又忍不住將臉探出車頭,長臂一伸,掌心扣在舒眠的後腦勺,拉著對方靠近自己,隨即在舒眠的唇上親了一下:
“乖寶,乖乖待在家,外麵危險,知道嗎?”
“知道了。”舒眠對這個稱呼很是害羞,於是趕緊點頭,道:
“你先回去吧。”
“嗯。”江窈揉了揉他的頭發,啟動車子,掛擋將車駛離了舒宅。
車開出去好遠,江窈還是能從後視鏡裡看到舒眠纖細單薄的身影。
他猶豫了一陣,omega委屈中強顏歡笑的臉龐在他麵前交錯閃過,導致心中那股將車開回舒宅的衝動越來越強烈,手臂青筋甚至微微繃緊。
江窈陷入了強烈的糾結和猶豫之中。
就在他終於忍不住刹車,開始往回打方向盤時,手機裡忽然傳來叮咚一聲,將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難道是新客戶?
正在事業啟動期的江窈不敢大意,趕緊刹車,拿起了手機,一條短信便適時映入了他的眼簾,上麵彈出的幾個大字,瞬間讓江窈瞪大了眼——
“幺兒,我是爸爸。”
“爸爸想你了,你現在也一定想爸爸,需要爸爸,對不對?”
“回家吧,我的幺兒。”
“”江窈讀著上麵三句話,熟悉的氣息像是毒蛇吐信會發出的嘶嘶聲,讓江窈瞬間手腳冰涼,汗毛倒豎。
曾經關過他三天三夜的江宅,和閣樓裡那無時無刻不圍繞自己鼻尖的惡臭的記憶再度如潮水湧上心頭,令江窈的胃裡頓時一陣反胃,捂著嘴差點乾嘔。
等到胃中翻江倒海感覺被強行壓下,江窈才恍然回過神來,理智回歸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後背和掌心全濕了,指尖在屏幕上劃出淡淡的汗,令他幾乎要握不住自己的手機。
他的視線久久在“爸爸想你了”五個字上麵徘徊,死死盯著不願意放開,直到眼睛酸痛,手腕僵直,江窈才緩緩直起了身體。
他的指尖微微發著抖,像是花了極大的自製力,才沒有將手機丟出去。江窈雙眼石赤紅,咬緊後槽牙,在手機上狠狠地戳了幾下,隨即,幾個字就彈了出來,顯示在了對話欄裡——
“我不想你。”
“我不需要你。”
“我不會回江家。”
再打完最後一句話時,江窈看著自己無意識打出來的“我不要你做我爸爸”這一行字,表情一凝,片刻後,不知道想到什麼,緩緩將這行字刪掉了。
他心一橫,將之前打出的三句話發了出去,隨即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一般,不敢再看會得到什麼樣的恢複,緩緩倒在椅子上,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皮。
夜幕深沉,如同被打翻的硯台,被人用毛筆隨意塗抹了幾下,隻吝嗇地留出幾段白給月色和雲彩暈染,讓江窈的聲音在月色下顯得如此的孤寂清寥,不遠處的燈光和熱鬨都與他無關,他隻沉浸在那些從未走出的記憶裡,無法自拔。
痛恨,憤怒、恐懼,和那曾經想要而不得的無力感再次蔓延上心頭,以至於讓江窈不自覺地開始胡思亂想——
他想家?
他曾經擁有過的那個外表看上去可以當做“家”的屋子,那些裝滿了那些人給過他的漠視和羞辱的地方,那個房子,那些人,對他來說,真的能組成一個,被稱為家的地方嗎?
第47章 “為什麼每天那麼晚回家?”
江窈回到家的時候, 舒眠已經一個人趴在桌上睡著了。
家裡的電子壁爐開的暖烘烘的,溫度很高,江窈剛進門就被熱出了一身汗, 他習慣性地脫下衣服,掛到門邊的衣架上, 穿上拖鞋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喊:
“舒眠?”
“唔”
趴在餐桌上睡著的舒眠聽見聲音,敏感地動了動右耳,隨即迷迷糊糊地抬起頭,聲音還帶著些許黏:
“江窈?”
“怎麼又一個人在桌子旁邊睡覺?”
江窈眼尖的發現舒眠沒有穿棉拖,片刻後皺了皺眉, 走到舒眠身邊, 蹲下身, 握住舒眠纖細伶仃的腳腕,給他穿上暖呼呼的棉拖鞋:
“也不穿棉拖鞋,你是想造反嗎?”
“這個棉拖鞋太醜了。”
舒眠癟了癟嘴:“我不喜歡這個。”
“”江窈將舒眠的雙臂放在自己肩上, 隨即像抱小孩似的單臂托住他的臀部, 將他攬入懷中, 隨即輕鬆站起, 敷衍哄道:
“小公主, 我明天給你去買一個新的, 行嗎?”
“好耶!”舒眠趴在江窈的肩膀上,笑的眯起了眼睛。
片刻後,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偏過頭, 在江窈耳邊帶著氣音小聲說道:
“江窈, 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
“?”江窈愣住了:
“有那麼明顯嗎?”
舒眠戳了戳江窈的頸帶, 聽完這話有些不開心。臉頰鼓了起來,
“當然了。”
他理直氣壯地說:“你是我的alpha,你開不開心高不高興,我都知道。”
江窈:“”
他並沒有馬上開口,默不作聲地踢開房間的門,將舒眠輕輕放下,隨即半蹲在床邊,握住了舒眠的手。
他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因此,沒有立刻開口,而舒眠也沒有說話,任由江窈用指腹摩挲著自己戴著鑽戒的指尖,片刻後,舒眠才聽江窈輕聲問他:
“舒眠,你現在和我一起,開心嗎?”
舒眠愣了一下,抿了抿唇。
他不明白江窈為什麼會忽然問這個問題,但不妨礙他在下一秒便毫不猶豫地做出回答:
“當然開心啊。”
舒眠表情極其認真地說:“嫁給你,是我十六歲見到你第一眼就在想的事了。”
江窈聞言,大腦像是接觸不良般瞬間宕機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又忍不住一樂,隻覺心中那些不快隨著舒眠的話語逐漸消散:
“你這麼愛我啊?”
“當然了。”舒眠對自己此時的人設感覺到十分驕傲,甚至說出來的時候也不覺羞恥,仿佛自己是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我是全天下最愛、最愛江窈的人。”
“嗯,你確實是。”江窈笑了一下,隨即站起身,坐到床邊,隨即將舒眠摟進懷裡。
江窈並不是那種身材粗獷肌肉寬闊的硬漢,他小時候在幼兒園裡,也是因為秀氣被常常誤認為女生的,隻不過alpha棱角分明的臉龐逐漸淡化了這層女氣,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身材逐漸變得高挑修長,氣質冷銳鋒利,但即使是這樣,懷裡的omega身材也才堪堪他的一半多,抱在懷裡,像是一隻溫熱雲亭的大兔子,江窈忍不住低下頭,在舒眠的額頭上吻了又吻,歎息道:
“舒眠,我現在,是真的離不開你了。”
他右臂摟緊了舒眠的後背,掌心在對方的肩膀上輕輕摩挲著,輕聲道:
“你可千萬不要出事。”
他說:“你要是出事了,或者是離開我受傷了,我一定會瘋的。”
“我不,我不離開你,”舒眠感受到江窈不安的信息素,趕緊伸出雙臂,摟住了江窈的脖頸,將自己的臉貼在江窈的鎖骨上,隨即輕輕拍了拍江窈:
“我也永遠不會離開江窈。”
“好。”江窈說:“那這段時間你不要出門,誰叫你出去都不要去,知道嗎?”
“嗯嗯。”舒眠點頭,隨即沉思片刻,又問:
“誰都不可以嗎?包括爺爺他們?”
江窈知道自己現在是過分緊張了,但這不影響他叮囑未來的舒眠,畢竟如果未來的舒眠離開了,那現在的舒眠也會消失的:
“你爺爺或者姐姐來接你的話可以,但是如果是我爸媽來找你,就千萬不要見,知道了嗎?”
話音剛落,舒眠的表情逐漸變的古怪又迷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又奇怪的事情,表情十分複雜。
他看著江窈緊張且鄭重其事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幾近咽下,半晌後,到底沒有說什麼,隻乖乖點了點頭,道:
“好。”
他說:“我什麼都聽你的。”
“真乖。”江窈聞言,麵色這才緩和下來,將舒眠摟入懷裡,在他的眉心上親了一下:
“我的乖寶。”
“既然我這麼乖,那你明天要早點回來。”舒眠皺眉,揪起江窈的衣領聞了聞,沒有在上麵聞到旁人信息素的味道,懸起的心又慢慢放下了,撒嬌道:
“你最近回家越來越晚了,有時候甚至不回來,下次不許了!”
“”
話音剛落,江窈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察覺到自己可能有變臉的可能,他趕緊按住舒眠的頭,手疾眼快地將舒眠抬起的臉摁進了自己的脖頸裡,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沒有做賊心虛的飄忽感:
“最近公司事情多嘛。”
江窈倒也沒有撒謊,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對於兩個“舒眠”都讓他留宿的要求感覺非常棘手。
雖然兩個舒眠實際上都是舒眠,性格也都一模一樣愛撒嬌,他也從始至終都將對方當做一個人來看,但問題是——
舒眠可以有兩個,但他江窈不能分身啊!
想到這裡,江窈的頭不禁開始大了起來。
就在他沉默不語,正在思考要怎麼回複舒眠時,舒眠似乎是察覺到了江窈的不同尋常,頓時躁動起來,發出了靈魂質問:
“江窈,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怎麼可能!”
江窈立刻否認,“有你這麼漂亮可愛溫柔的Omega,我怎麼可能還去外麵找彆人。”
“哼╭(╯^╰)╮,”舒眠不開心:“那你每天還那麼晚回家,你是不是嫌棄我老了!”
“我的乖寶,你現在才多大,”江窈哭笑不得:“你才二十三,要是你老了,我豈不是都是要入土了,嗯?”
“二十四了。”舒眠皺眉:“你怎麼連我年齡都記不住,你就是不愛我了,你外麵有人了唔唔唔——”
“彆說了。”江窈低下頭將舒眠吻了個亂七八糟,隨即單手解開領帶,另一隻手讓舒眠仰倒在床上,雙手攥住舒眠的兩隻腳腕,緩緩向外打開:
“讓我看看腫了沒有,嗯?”.
一夜迷蒙。
江窈醒來的時候,舒眠睡的真香。
他的睡袍歪歪斜斜地貼著鎖骨,身上全是紅痕和青紫,頸帶下方是帶著牙印的腺體,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慘烈,但雙臉卻十分紅潤光滑,皮膚像剝了殼的雞蛋似的細膩,很像是被滋潤過度的模樣。
江窈看也看不夠,於是忍不住將舒眠攏在懷裡又親了幾下,直到舒眠皺著眉開始推他了,他才放開。
給舒眠做完早餐,江窈又出了門。
他先去接了舒眠,兩個人一起去了公司。
兩個人剛來到公司,就有訂單送上門,看來舒啟添昨天來的目的和效果都達到了,有舒老爺子這層關係在,看來短期內,江窈的訂單不會少。
但江窈的目標卻不止步於此。
今年他考過了二級建築師證,今年他打算把一級建築師證也考了,並且他還瞄準了今年會舉辦的ACEQ全球室內設計的金獎,如果能拿下這個頗具含金量的獎,那麼他明年起碼就能拿著獎金,給他的寶貝小公主換一個大一點的工作室,然後風風光光地辦一場世紀婚禮了。
這麼想著,江窈昨天被江家人打擾的情緒又再次好了起來。
他正對著電腦開始整理今天要做的內容,門口的舒眠就提著一袋可頌和咖啡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說:
“江窈,吃早飯了。”
江窈“嗯”了一聲,站起身想要去拿早餐,但舒眠卻已經把早餐放到了他的桌上,一邊拆紙袋一邊說:
“江窈,我剛剛在咖啡店買早餐的時候好像看見江瑰了耶。”
“二哥?”
江窈疑惑地皺眉,咬可頌的動作一頓:“他怎麼會在這裡?”
“不知道。”舒眠想了想:“他當時好像很著急,一邊打電話一邊從醫院出來,身邊帶著一個懷孕的omega,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老人被扶上車走了。”
“太遠了我沒看清,不過那個老人家很像你的爺爺江名震。”
“什麼?!”
江窈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大腦陡然空白了一瞬。
江瑰?寧枳?江名震?
他們三個人怎麼會同時出現在醫院裡?
聯想到昨天江蕁打電話時口中蹦出的“住院”“生病”等直言,許久後,江窈才像忽然反應過來似的,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拿起了電話。
他幾乎不用在通訊錄裡找人,光靠肌肉記憶就能撥通那個電話號碼。
那幾秒的等待仿佛被時間拉長了,江窈心急如焚,隻覺這輩子都沒這麼長過。好在電話在十幾秒鐘之後終於被接通了,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喂”的一聲低沉男音,江窈再也沒忍住,高聲問:
“大哥!”
他話像連珠炮似的吐出:“爺爺怎麼會在醫院?!你們又在瞞著我什麼事?”
“”
電話那頭本來清淺的呼吸聲忽然變重了,江蕁並沒有立刻回答,許久,他才在江窈再三的催促聲中,終於啟唇輕聲道:
“是,爺爺生病了,現在正在家裡接受家庭醫生的治療。”
“怎麼會突然生病?!”江窈完全無法理解:“爺爺的身體明明很好!”
“我也不知道。”江蕁也很無奈,淺淺地歎了一口氣:
“本來前幾天隻是說有點不舒服,我們以為是感冒就沒當回事,但沒想到昨天你說你不回江家後,十幾年前那個算命大師不知道為什麼又來了一趟,然後爺爺就忽然病重了——他一開始還不肯去醫院,相信那個算命大師的話,覺得自己是撞邪了,江瑰拉著他去醫院做檢查也不肯,隻驗血躺了一晚上,早上又說要回家,結果一回家就倒下,現在床都起不來了。”
“”江窈怔了怔,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許久,才道:
“那現在爺爺怎麼樣了?”
“燒的滿嘴胡話,有時抽搐,間接性疼的滿頭是汗,”江蕁沉默片刻,“還非說想見你和舒眠,見不著就不肯休息,不肯睡覺。”
啪——
江窈聽到這話後,手中的手機脫力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片刻後,他氣的將桌麵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被嚇壞了的舒眠抱住後,整個人雖然沒有再動作,但仍氣的麵色鐵青,胸膛不斷起伏,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又是那個算命大師!
他來江家,到底又想乾什麼?!
江窈心裡的第六感告訴他,江名震的忽然病重,以及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說不定,隻不過是他的爸爸逼他回江家的一個招數罷了。
但為什麼又要帶上舒眠?難道真的是因為他爸爸忽然回心轉意浪子回頭想要關心他了,所以才要著急見見他的三兒媳嗎?
但這件事,可能發生在他冷血無情的爸爸身上嗎?
思及此,江窈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看的舒眠心中一驚。
似乎是察覺到了江窈情緒的起伏,舒眠本能地想要安慰、幫助他的alpha。於是他想了想,緊接著踮起腳,伸出手,笨拙地碰了碰江窈的頭頂,隨即抬起頭,輕聲問道:
“江窈,爺爺病了,需要我需要我陪你一起去江家看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48章 攤牌
如果早知道舒眠在聽到江窈和江蕁的通話內容後會這麼積極地要求更江窈一起去, 那麼江窈一定會選擇換個舒眠聽不到的地方,再給江蕁打電話。
但事已至此,江窈也沒有辦法讓時間回溯, 片刻後他隻能垂下頭,看著緊緊扒在他身上的舒眠, 無奈地摸了摸對方柔軟的頭發,輕聲勸道:
“乖寶,你不要去,留在工作室好不好?”
為了勸舒眠留下來,江窈把聲音放的極近溫柔,繾綣酥麻的如同電流般淌進舒眠的耳朵裡, 令對方不由得一個激靈, 連腰間都忍不住軟了一片。
舒眠像是沒骨頭般, 下意識黏江窈黏的更緊,還伸出纖細的雙臂攬住江窈勁瘦的腰,還將臉貼在了江窈的腹部, 用力蹭了蹭:
“我不要。”
舒眠說:“我既然要嫁給你, 自然是你去哪, 我也去哪裡的。”
江窈沒想到自己勸人竟然勸出了反效果, 還想再說些什麼, 就見舒眠像是看穿了他要說什麼, 愈發垂下了眼尾,瞳仁水汪汪的, 像個受儘了委屈的兔子一般,垂下了耳朵, 可憐巴巴的:
“江窈”
舒眠的聲音很低, 還帶著些許綿軟和撒嬌之意:
“你就帶我去好不好?”
江窈幾乎要被舒眠折騰死了, 他將舒眠撈起來坐到自己的腿上,和舒眠麵對麵對視,逼自己狠下心來,但語氣卻仍然輕柔,語重心長道:
“江家很危險的。”
“現在是法治社會,光天化日之下,有什麼可危險的。”
舒眠鼓起臉頰,有些不開心了,湊到江窈的脖頸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圓圓的淺牙印:“你是不是就是嫌帶我回家丟人?”
“我哪有這麼想。”江窈輕嘶一聲,隨即捧起舒眠的臉蛋,揉了揉:
“帶你回家,是我家蓬蓽生輝好嗎?”
“哼。”舒眠扭捏地摳了摳指尖,臉紅紅:
“算你識相。”
“好了好了,不鬨了。”一想到尚還躺在病床上的爺爺,江窈不想再拖延時間,隻想回去看看江名震現在身體到底怎麼樣了,便再次確認了一遍:
“寶寶,真要去?”
“要去的。”舒眠毫不猶豫地點頭,說:“江窈,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隻是短暫的分離,但是就是不想和江窈分開。
即使是分開一會兒,也不願意。
一想到見不到江窈,舒眠就會忍不住開始焦慮不安,那種焦慮不安甚至比他之前患上信息素失衡症時還要強烈,像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空虛和饑餓,隻有看到江窈的那一刻,才能有所緩解。
“好吧。”
見舒眠主意已定,江窈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想了想,也有自信將舒眠護好,於是將舒眠抱起來,走到工作室門口,單手給門落了鎖,隨即朝停車場走去。
江窈的公司到江宅並不遠,甚至還挺近的,不然舒眠今天也不可能會在樓下偶遇江瑰小兩口和江名震。
江窈心中有事,光顧著思考怎麼解決江家那些破事,因此沒有注意到,舒眠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好看,甚至隱隱泛著白。
從哪方麵來說,江窈的車技都很好,車開的很平穩,加上路上也沒有幾個彎路,江窈在開車的間隙,還抽空提醒舒眠就快要到了,但豈料趁著紅綠燈剛剛轉頭的功夫,就看見舒眠臉色難看地盯著前方,捂著嘴巴,看上去有些想吐。
“是不是暈車了?”
江窈看了舒眠一眼,指尖在左手邊的控製台上按了一下。車窗徐徐降下,從車窗縫隙中灌入的冷風令舒眠短暫清醒了一會兒,他按著胃部,低聲回答了江窈的問題:
“不知道啊。”
話音剛落,舒眠又控製不住地乾嘔了幾下,片刻後才在江窈安撫他輕拍他後背的動作裡,抬起頭,虛弱地開了口:“我很少暈車的。”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甕聲甕氣道:
“江窈,你車上的車載香水好難聞,換掉吧。”
“行。”江窈應下了,仍舊擔心地看著舒眠:
“不舒服的話,就不去了,好不好?”
“不要。”一聽到江窈似乎是要丟下他,舒眠立刻不答應了,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來了,濃濃的失落再次席卷了他,他隻覺呼吸有些困難,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浮上眼眶,一眨眼便是晶亮的淚珠:
“我不要”
眼看著舒眠的聲音都哽咽了,江窈人都傻了。
他不知道舒眠最近為什麼忽然這麼黏人這麼反常,又是要鬨著生孩子又是要跟著他到處跑,搞得他頭很大,但一看到舒眠不開心,還是忍不住去哄:
“好了好了,乖寶。”
江窈趁著紅燈的間隙,伸出手去擦舒眠的眼淚,輕聲道:
“都聽你的,都聽你的,不哭了,乖。”
“”
聽到江窈賭咒發誓不會丟下他一個人,舒眠才不掉金豆豆了,他吸了吸鼻子,也為剛才莫名的情緒感覺有些丟人,要了江窈的一件衣服後就將臉埋了進去,怎麼也不肯抬起頭來了。
像是個築巢的兔子,找到了柔軟的巢穴後,就不願意再出來了。
江窈也隨他去,最重要的是他也舍不得舒眠不開心,所以也沒再不識趣地說要讓舒眠下車的話,兩人一路沉默著,直到車開到了江宅。
江窈找了一個地下停車位,將車停了進去。
江宅的停車位很大,甚至比普通的商場停車位還大,江窈停好車後,將舒眠扶下了車。
舒眠還是那副很不舒服的模樣,在往主宅走的過程中,還彎腰乾嘔了好幾次。
看著舒眠那副麵色不太好的模樣,江窈也不知道怎麼辦。
恰好他們正穿過一片花園,江窈便叫舒眠在花園裡的秋千上休息一下,之後再帶著舒眠往前走。
舒眠卻知道江窈急著見江名震,總是自己身體再不舒服,也不願意拖累江窈,於是強作鎮定,抬起頭對江窈道:
“你不用管我。”
他說:“我自己在這裡坐會兒,等休息好了,我就去找你。”
“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行嗎?”
江窈聞言,不自覺皺眉:
“你又不認路。”
“誰說的。”舒眠笑:“之前江蕁和江瑰成年生日禮的時候,我還是來過幾次的。”
雖然那時候才十幾次歲,但也到了能記憶的年齡了。
“”江窈還想再說什麼,但舒眠卻一直催促他先離開,還保證自己不會出事,有事情一定打電話給他,江窈這才勉勉強強鬆了口,看著舒眠,摸了摸他的腦袋:
“那你先乖乖待在這裡,我看完爺爺,很快就回來。如果你要出來,我再過來接你。”
“嗯嗯。”舒眠乖巧點頭,還用腦袋蹭了蹭江窈的掌心,試圖通過這個動作讓江窈安心:
“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等你。”
“那就這麼說定了。”
江窈垂下頭,在舒眠的唇上親了一下:
“有事情打我電話,知道了嗎?”.
因為太久沒有回來了,江窈自己都快江家基本的布局和擺設了,在莊園裡繞了一點路,才走進主宅。
他剛走進門,就看見江瑰攜著身懷六甲的寧枳走了出來,那麵色不太好看,身後還跟著幾個拿著行李的保姆和阿姨,似乎是要去哪裡。
江窈覺得有些奇怪,於是走上前,叫住了行色匆匆的江瑰,問:
“二哥?你要去哪?”
“”江瑰摟著寧枳的腰,似乎一開始還沒發現江窈,直到江窈出聲,他才抬起頭,金絲眼鏡的邊框折射出一絲冷光:
“江窈?”
江瑰愣住了:“你怎麼會來?”
江窈上前一步,餘光看著江瑰身邊肚子有些大的Omega,
“我聽大哥說爺爺生病了,所以回來的。”
“你”江瑰神□□言又止,片刻後反應過來的他有些急了:
“你回來做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急促,呼吸也亂,一旁的寧枳抬頭看著自己的alpha,暗示性地推了推江瑰的胸膛,示意他不要凶自己的弟弟。
江瑰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看著江窈迷惑又不解的臉龐,忽然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幾秒後,隻能努力緩和著自己的語氣:
“爺爺這邊有我和大哥,你沒事彆回來。”
他強調道:“尤其是彆帶著舒眠回來。”
“”江窈聽著江瑰的叮囑,又看著對方身後的行李,有些納悶,但還是道:
“好。”
他說:“我就去看看爺爺,就看這一次,十分鐘後就走。”
“一次也彆回來!”江瑰沉下眉眼:
“快點回去!”
江瑰嚴厲的話音剛落,還沒等江窈出聲,一陣陰涼森寒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飄了過來,尾音帶著詭異的上揚,笑意淡淡,卻在白日裡讓人脊背發寒:
“是江窈嗎?”
江窈的爸爸——藍竹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江窈的身後,像是專門在這裡等著對方似的,如同暗夜裡潛藏隨時能講人拖入地獄、擇人而噬的鬼魅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他的話音甫一落下,江窈和江瑰的心中同時一顫,身體僵直,幾乎不敢抬起頭,看向藍竹煙。
身後的那個男人,是懷胎十月生下他們的人,是一個江窈和江瑰三兄弟幼年時的噩夢——也是他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Omega之一。
藍竹煙年輕時候端的是一副清麗秀雅的相貌,如同乾淨的山水畫,又似高山上的一捧雪,麵如銀盆,眼似水杏,眉肖青黛,漂亮的讓人不敢直視。
多年的精神病困擾著他,卻未曾給他的容貌添上任何瑕疵,江家三兄弟不約而同地都遺傳了他過於優越的相貌,倒顯得他們的母親江雲岫的容貌顯得過於普通起來。
光是聽見藍竹煙的一句話,江窈的掌心就已經下意識出了汗,汗毛倒豎。幼年帶給他的心理陰影然他下意識就想逃跑,然而,卻讓藍竹煙一句話,卻將他死死定在了原地:
“幺兒,過來。”
他許久不見,容貌卻未曾大改,站在光裡笑著看向江窈,麵上一派柔和,但那微笑時彎起的眉眼卻無端讓人覺得有些恐怖:
“讓爸爸看著你。”
“”江窈抿了抿唇,隻覺勇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緩緩流逝,拚著最後一口氣,道:
“我是來看爺爺的。”
不是特地來見你的。
“哦?”藍竹煙的聲音明明很柔和,卻仿佛刀割般淩遲著江窈的心臟,令他原本愈合的傷口再度鮮血淋漓:
“那不是一個意思嗎?”
江窈看著藍竹煙笑眯眯的眼睛,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到心尖,凍的他血液幾乎凝結。
往日過於黑暗的回憶又再次席卷上來,江窈心中不自覺沉了下來。他本想偷偷進去,避開自己的父母,不想再看到藍竹煙那張臉,但沒想到,還是被藍竹煙逮了個正著。
一想到對方可能是特地下了個套在這裡等著他,江窈不知道藍竹煙這麼迫切想見他是想做什麼,但他也不想知道。他直覺不對,於是下意識後退幾步,邊後退邊說:
“我改日再來吧。”
說完,他一刻也不想留在此處麵對藍竹煙,轉身就想走。
“站住。”
因為背對著藍竹煙,江窈看不清對方現在的表情,但是也能預想到,他這個爸爸的麵色顯然不太好看,連語氣也沉了下來。
隱藏在正常人那層人皮下的,是一個不擇手段的魔鬼。
江窈比任何人要清楚這一點。
他甚至不敢回頭,隻聽見藍竹煙低沉冷冽的聲音:
“爸爸媽媽幾年沒有回來,你就不想我們,不想和我們多呆一會兒嗎?”
江窈眼睫顫了顫,垂下眼瞼,許久,才握緊了拳頭,硬聲道:“我不想。”
“為什麼?”聽到江窈的回答,藍竹煙竟然也沒有特彆生氣,反而一反常態地笑了起來,隻不過這反常,才恰恰證明了他並沒有像精神病院醫生說的那樣,病情恢複穩定:
“你是為了那個馬上要結婚的Omega,要拋棄爸爸媽媽嗎?”
藍竹煙是自負的,也是自傲的,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也不相信江窈會對自己這個爸爸沒有一絲親情,於是用開玩笑的語氣,道:
“難道你那個Omega,比爸爸媽媽還重要嗎?值得你拋下幾年不見的我們,去見他?”
藍竹煙的語氣裡帶著些許漫不經心和打趣,似乎篤定江窈會像小時候那樣,隻要他勾勾手指,那個小兒子就會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抱住他——
“如果我說是呢?”
然而,下一秒,讓他意料之外的話就響了起來,讓反應過來的藍竹煙瞬間黑了臉,表情逐漸變的猙獰:
“如果你聽不清,我現在可以再說一遍。”江窈轉過身,視線落在了不可置信的藍竹煙和江雲岫身上,字句清晰:
“如果我說,你和媽媽,確實都沒有他一個人重要呢?”
第49章 決裂
在藍竹煙對江窈僅存的不多的淡薄印象裡, 江窈從來沒有反抗過他的時候。
幼年的江窈是他所孕育過的孩子們之中最乖、也是最可愛、最柔軟的崽子。
江蕁天生冷淡,江瑰性子驕傲,江嶢受寵任性, 隻有江窈,從始至終都乖乖巧巧的, 甚至因為過於想要討父母的歡心,奪得一點點屬於父母的目光和寵愛,所以小心謹慎、畏畏縮縮過了頭,甚至大多數隻敢站在角落,哭唧唧地看著藍竹煙抱著女兒,用羨慕的目光看著藍竹煙和江嶢的親子互動。
江蕁江瑰都是藍竹煙身體健康的時候生下的, 他們在幼時得到過有關父母正常的關注和照顧, 而江嶢雖然是在藍竹煙地產前抑鬱時生下的, 但是她受到的寵愛,比任何人都多。
所以從始至終,自出生起就因為身體比妹妹好所以受到忽視和冷待的人, 一直是江窈。
此刻看著江窈冷峻的眉眼, 藍竹煙不由得恍惚了一陣, 麵前恍然浮現出起二十年前的畫麵。
那時尚才讀幼兒園大班的江窈還未曾出落成如今挺拔高挑的模樣, 臉蛋白皙柔軟, 一掐就留紅印子, 眼睛水潤潤亮晶晶的,像個軟乎乎的玉雪團子, 被冷落了也隻會如同小狗崽子似的不哭不鬨,隻是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但不管藍竹煙如何對他漠視或者是冷臉以待, 隻要藍竹煙心情好一點, 先是逗狗似的叫他過來,江窈都會歡天喜地地撲過來,抱住他的小腿撒嬌地喊他爸爸。
即使他從來沒有去參加過有關江窈的任何幼兒園親子活動,即使他從沒有主動給江窈買過任何東西、給他講過睡前故事,即使他狠心將他關在閣樓裡
即使他從未對他履行身為爸爸的責任,江窈似乎都一直未曾怪過他。
直到那年江嶢去世的時候,連藍竹煙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什麼失控,又在什麼時候當著葬禮上所有人的麵,衝上去掐住江窈的脖頸,死死不肯鬆手的——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江窈年幼的脖頸上隻剩一圈紫色的掐痕,小小的身體倒在地上,滿臉漲紅,連呼吸都開始變的微弱。
而他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則站在回過神來的他麵前,將昏迷的江窈擋在身後,看向他的眼神,是如出一轍的震驚和恐懼。
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江窈才脫去了那層乖巧和聽話的外皮,逐漸變得冷漠和心狠,轉身離開了江家,沒有再回來。
而藍竹煙甚至也沒有去追問過,江窈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也許更深層次的原因是,藍竹煙不敢去追問。
他怕追問深了,會在心裡出現一個照妖鏡,照出他從始至終的偏心,照出他的遷怒和冷血。
藍竹煙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江嶢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是江窈在母胎裡奪走了屬於江嶢的養分,才會讓先天不足的江嶢在疾病和痛苦中死去的。
他雖然對江窈冷血了一些,但是那都是江窈應得的,是他害死了妹妹。
他沒有做錯。
藍竹煙心想。
但是為什麼,當看到江窈用那樣冷漠和失望的眼神看著自己時,自己的心中,會忽然湧現出一股奇怪的感受呢?
那樣的感受,在生病之後,似乎很久沒有察覺過了。
藍竹煙皺著眉,捂著心口,對心中湧起的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感到些許慌張。
似乎那樣的情緒一直在衝擊他原有的想法,堅冰正在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撬開,而他卻依舊不願意回頭去看,去看那數十年如一日未解開的堅冰下,藏著怎樣的愧疚和悔恨。
而江窈並不知道藍竹煙此刻內心在想些什麼,他也不在乎藍竹煙的所思所想,丟下這句話後,再度想要離開。
對於江家,他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他的寶貝在外麵,他這輩子所有的溫暖都是舒眠給他帶來的,他要重新回到舒眠的身邊。
江窈決定改日挑藍竹煙不在的時候再回來,於是抬起腳,便想要往花園走去,找他的舒眠。
然而天終究不如江窈所願,他才剛剛轉過身,就再次被藍竹煙焦叫住了:
“江窈。”
藍竹煙這回也不再叫江窈叫幺兒了,或許他本身也不常叫,所以喊起來顯得如此的生疏和冷淡,以至於江窈在聽到這個稱呼時內心甚至毫無波動:
“你不想認爸爸媽媽,是因為爸爸媽媽以前冷落了你,對不對。”
江窈聞言勾起唇角,冷笑一聲,隨即用冰冷的眼神刺向藍竹煙,似乎想要刺穿藍竹煙虛偽外表下的真實意圖,然而卻失敗了。
藍竹煙在短暫的失控和黑臉過後,很快恢複了那副溫柔款款的模樣。
他招了招手,身後的管家就抱著一疊文件走了上來。
江窈眉頭一皺,不明白藍竹煙是什麼意思,然而藍竹煙卻笑盈盈的,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窈將那些文件打開來看。
江窈本不想看,但看著藍竹煙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片刻後頓了頓,到底還是拿起來,隨意翻閱了一陣。
片刻後,他眼神一凝,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這是——”
“這是爸爸名下所有土地及其礦產的使用權和股份、作品的著作權隻要你願意搬回來,就在那邊簽一個字,這些東西就都是你的。”
藍竹煙笑道。
藍竹煙出身上流世家,追溯到祖上就是皇商,甚至在無數的□□中依舊能站對隊伍,安然無恙,所以藍竹煙繼承的財產,甚至不是一個江家能比擬的。
而藍竹煙長大後也沒有像他的哥哥姐姐那樣經商,而是成為了一名畫家,自他的筆下誕下了無數荒誕不經又飽受讚譽的繪畫作品,如果能繼承藍竹煙的財產,那江窈簡直是十輩子都可以不用愁吃穿了。
江窈顯然也對藍竹煙的這個舉動表現出了十足的驚訝,甚至還如同不可置信般將那些足足有四五個成年男人抱著、甚至簽三天三夜都簽不完的文件仔細翻閱了一遍:
“這些,你都要給我?”
“對,”藍竹煙眉眼溫柔,和江窈夢裡那自始至終觸摸不到的畫麵一模一樣:“幺兒,回來吧。爸爸需要你。”
江窈雙手一頓,表情果然沒有那麼難看了。
就在藍竹煙信心滿滿的以為江窈會回心轉意,像小時候那樣投入自己的懷抱時,就見江窈卻忽然麵無表情地拿起一本股份轉讓合同書,在他麵前晃了晃,隨即那本厚厚的合同書竟然無風自燃,灼熱的火光如同一簇誤入地獄的星火,照亮了江窈俊秀的眉眼。
“你!”藍竹煙的臉色頓時變了:
“你在做什麼?!”
“既然都要斷絕關係了,還給我這些做什麼。”
江窈心中的憤怒已經在此刻徹底變成了心灰意冷,甚至懶得再和藍竹煙廢話:
“你隻想把這個東西塞給我,卻從來沒有想過,我不在乎這些。”
他頓了頓,原本冷冽透著寒冰的眉眼蒙上了薄薄的一層液體:
“我自始至終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
藍竹煙太自信了,相信沒有人能拒絕錢的誘惑,但歸根結底,是內心殘存的冷漠在作怪,於是他根本沒有仔細想過——如果江窈想要錢,那麼當初他為什麼,沒有選擇留在江家,而是獨自一人離開呢?
江窈忽然覺得很悲哀,不僅是為了早逝的妹妹,更是為了從始至終一直在冷落忽視自己的父母——一原來一直到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願意去花一點點的時間,去了解自己。
那麼自己在他們眼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一個搶了妹妹養分的不合格的哥哥,一個隻會添亂搗蛋害死妹妹的人,一個家中最多餘的存在。
指尖不由得卸了力氣,燃起至灰燼的紙張順勢掉落在地,火光在明淨的大理石麵上折射出熊熊綿延的火光,如同天塹般,在地麵上隔出遙不可及的一條線。
在這個線的左右兩邊,是試圖靠近卻被抵觸在外的心,是想抓卻抓不住的手和想得到愛卻得不到的灰心失落。
江窈走了。
他甚至都沒有回頭,一步一步都走的無比堅定,徒留藍竹煙咬緊牙關,站在他身後,死死地看著江窈的背影,直到眼角泛起了血絲。
江瑰想要去追他,卻被藍竹煙嗬在了原地:
“不許去!”
藍竹煙額頭冒出了汗,臉色泛著青,手也不自然地發著抖,臉上的肌肉輕輕抖動著,看起來像是發病的前兆,口中還神經質地念叨著什麼:
“他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
他一遍遍重複一個已經被他遺忘很久的事實:“他是我的兒子,是我的”
江雲岫早就熟悉了藍竹煙發病的表現,習慣性想要給他喂藥,卻被藍竹煙一把推開了。
玻璃水杯和藥物在這一刻同時散落在地,發出劈裡啪啦的震顫聲,如同最尖利的刀鋒在人的神經上淩遲,驚得懷孕本就容易敏感的寧枳身軀一抖,下意識轉身,不管不顧地埋頭躲進了江瑰的懷裡,尋求自己alpha的安撫和保護。
寧枳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神經也隨著孕期的反應劇烈而愈發敏感,而藍竹煙回來後還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寧枳的肚子,好像要將那個肚子剖開看看裡麵藏著什麼東西似的,那樣狂熱和變態的眼神簡直讓寧枳備受折磨,隻求江瑰讓自己離開出去住。
江瑰抱著懷中微微發顫的寧枳,知道不能將自己的Omega留在這裡,藏在鏡片後的眼睛折射出一絲冷光,隨後和聽到消息趕來的江蕁對視一眼——
無論如何,爸爸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
即使不用交流,他們也能看出對方心理在想什麼:
絕對不能,讓藍竹煙重蹈當年的覆轍了。
而此時此刻,江窈對江宅中眾人的暗潮洶湧一無所知。
他走出門,深吸一口氣,看著外麵霧蒙蒙的天空,不知為何,不僅沒有覺察出些許輕鬆,反而心中愈發沉重起來。
此時此刻,江窈忽然特彆想見到舒眠,特彆想抱一抱他的Omega,親一親他,然後和他說一會兒話。
不知道為什麼,在遇到不順心的時候,常常習慣於用煙草和酒精麻痹自己的江窈,現在不開心時,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是舒眠。
舒眠已經逐漸侵入了江窈的方方麵麵,那樣癡情且無私奉獻的Omega將畢生的愛意都給了江窈,讓江窈如同上癮似的,再也離不開他。
那麼好那麼乖的Omega,誰舍得放手呢?
江窈隻想將他緊緊抱在懷裡,再也不放開。
思及此,江窈想要見舒眠的心情更加迫切。
他抬起頭,加快了腳步,本想快些走到花園處見到舒眠,卻沒想到剛走了幾步,在某個拐角處,他就看見舒眠站在花裡,一見他來,就開始笑,看那個表情,似乎是在說——
“回來啦。”
看著那樣溫軟的笑容,在那一刻,江窈甚至幻視了每一天回到家都能看見的未來的舒眠,明明隻是同一個人,卻能在任何地方及時出現,讓他焦躁的心得到安撫。
都說Omega沒有alpha的信息素安撫會焦慮,但很少人提過,alpha對於Omega的依賴也是雙向的。
舒眠正想往前走幾步去迎接他的alpha,然而下一秒,就被急速奔向他的江窈抱住了。
Alpha的懷抱還是我一如既往的溫暖,舒眠被重重地攬進懷裡,按著他肩膀的臂膀用力到幾乎有些痛了,但舒眠並不覺得討厭,反而有些擔心。
他從江窈的懷裡探出頭,像是小狗似的仔細嗅了嗅江窈身上的信息素味道,片刻後皺著眉,伸出手拍了拍江窈的後背,小聲道:
“不開心?”
“沒有。”江窈的呼吸在抱著他的時候逐漸平複下來,聲音卻依舊有些低:
“沒有不開心。”
舒眠:“”
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撅了噘嘴,覺得alpha真的是嘴比嘰霸硬的生物,但還是很照顧自家alpha的自尊心,順著江窈的話道:
“好好好,沒不開心,我們江窈是陽光大男孩。”
“”江窈眉頭一皺,豁然從他脖頸處抬起頭來,質問:“我怎麼覺得你在敷衍我呢?”
舒眠裝傻:“沒有啊,我其實唔唔唔——”
江窈不給舒眠“狡辯”的機會,將對方按在懷裡,親了個亂七八糟。
舌尖刮過口腔,隨即又交纏共舞,舒眠被江窈捧著臉,隻覺被親的都要呼吸不上來了,江窈才放開了他。
一吻畢,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江窈捧著舒眠的臉,和他額頭貼著額頭,片刻後,道:
“舒眠,我想重新開始。”
舒眠看著江窈此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的眼神,頓了頓,抱住了他,道:
“江窈。”
他說:“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想乾什麼,想去哪裡,我都陪你。”
“我永遠不會離開江窈。”
“”江窈看著舒眠認真中冒著傻氣的臉龐,帶著氣音笑了笑:
“我知道。”
他摸了摸舒眠的頭,隨即牽起他的手,說:
“走吧。”
“去哪?”舒眠反手和江窈十指相扣:
“去公司嗎?”
“嗯。”江窈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又頓住,回過神,對舒眠道:
“寶寶,我們養個寵物吧。”
舒眠一愣,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完全不記得自己以前說過這句話:“寵物?”
“對。”江窈一直記得舒眠說過的話,但是忘了這句話是未來舒眠和自己說過的,於是道:
“你不是一直想養嗎?我們養一個吧。”
“就當是慶祝我,擺脫江家——脫胎換骨,得以重新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第50章 “怎麼這麼黏人?”
養寵物這個念頭, 其實是江窈突如其來起的念頭。
自從將江嶢死後,江窈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碰過貓貓狗狗這類生物了。許是因著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江窈一直都沒有再養寵物, 甚至在路過寵物店時,都會移開視線, 加快腳步,離開。
但走出江家大宅之後,他忽然有了一種開啟新生活的勇氣。
那樣的勇氣自心底燃燒起來,愈演愈烈,總是陰鬱蒙蒙、欲要下雨的天空也不能將江窈心中的勇氣澆滅,反而讓他愈發迫切的想要做出什麼行動, 來邁出新人生的第一步。
就在江窈想要帶著舒眠去寵物店逛一逛的時候, 天公竟然不作美, 淅淅瀝瀝的雨點很快濡濕了兩個人的肩膀,江窈愣了一下,趕忙脫下外套, 將外套蓋在舒眠的身上, 攬著舒眠的腰和他一起往停車場走。
好在停車場並沒有很遠, 舒眠和江窈一路小跑坐進車裡, 江窈順手啟動了車子和雨刮器, 然後從副駕駛座位前的抽屜裡摸出一條毛巾, 地給舒眠,舒眠擦擦頭發。
舒眠打了個噴嚏, 鼻子抽了抽,有些難受的皺了皺眉。
“難受了寶寶?”
江窈看了狼狽的有些可憐的舒眠一眼, 單手打了一下方向盤, 隨即空出手將舒眠臉頰上的水珠擦去:
“冷嗎?”
“不冷。”舒眠捂著嘴巴, 又有些想吐,但為了不讓江窈擔心,到底沒有表現的太明顯,隻一個人默默地坐在副駕駛上,閉眼休息。
見舒眠的表情實在蒼白,一副很不好受的模樣,江窈便悄然放出了安撫性的信息素來安撫舒眠,隨即沉默地將車開到了工作室的樓下,然後將難受的舒眠從副駕駛座位上抱下車。
工作室的大辦公室裡間是休息室,江窈將舒眠放到小床上,隨即給對方脫下鞋子,讓舒眠躺倒床上,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順手解開舒眠衣服的兩顆扣子透氣,然後溫聲道:
“你睡會兒吧,我在一旁看會兒書。”
江窈想要考一級證,最近得開始看書了。
舒眠似乎是很不舒服,於是點了點頭,但在江窈起身離開的時候,卻又伸出手,像是很舍不得般拉住了江窈的袖子,輕聲道:
“江窈,你親親我再走,好不好?”
“”
聽著耳邊帶著祈求般的溫軟話語,江窈慢半拍地回過頭,
空氣中蜜桃香氣的信息素似乎越來越濃厚,流轉間帶起蠱惑誘人的氣息,而躺在床上的舒眠此刻墨發雪膚,臉頰緋紅,豔若桃李,看上去就如同一塊上好的點心,香香軟軟的,令江窈心中陡然湧現出一股熱流。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將舒眠按在了身下,而舒眠則抱著他的脖子,和他吻做一團。
兩人一時間開始不受控製起來,但在意識喪失的最後一秒,江窈的心中陡然閃過一絲疑惑——
他記得舒眠的發\\情期不是今天啊難道,是他記錯了?.
兩個小時過去後,雲散霧歇。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雨滴斜斜打在窗棱的聲音已經小了下去,逐漸被出現的太陽和清風掩蓋。
江窈側過身,看著睡在臂彎處、將自己的全身埋在衣服裡、卷成一團“春卷”般的蠶寶寶舒眠,忍不住笑了笑。
在他的眼裡,舒眠此刻臉紅撲撲的,身上也全是他留下的痕跡,甚至每一處都被他親自探索觸摸過。現在的舒眠,從裡到外,都已經是他江窈的人。
每一處都塞得滿滿當當的,不留空隙。
思及此,江窈的眼神愈發溫柔且充滿占有欲起來。他捏了捏舒眠柔軟的臉蛋,隨即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彎腰想取被舒眠搶走的衣服,卻發現迷迷糊糊的舒眠此時此刻正將自己的衣服抱的死緊,一動就忍不住在夢裡掉眼淚,一副睡得很不踏實的模樣。
“”
見此,江窈隻能慢慢地收回手,汗濕的劉海滑落,掩蓋了他眼底的意味不明。
片刻後,他才伸出手,用骨節分明的指尖碰了碰舒眠纖長脆弱的眼睫,聲音帶著事後的沙啞酥麻:
“沒到發\\情期啊,怎麼就那麼黏人?”
舒眠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江窈的話,一個人哼哼唧唧了半天,將臉貼近江窈的襯衫,然後被上麵凸起的刺繡和釘扣磨得臉頰紅紅。
江窈見此,從休息室的裡間再次拿出一套衣服穿上,然後拿了一把剪刀,直接將自己上萬元的外套釘扣都剪了,防止舒眠抱著劃到臉頰,然後才站起身,出門給舒眠買午飯去了。
下過一場雨後,城市裡的空氣逐漸變得清新起來,江窈的肺中吸進了清涼乾淨的空氣,整個人心情都好了起來。
他去飯店打包了飯食,然後又去蛋糕店給舒眠買了水果蛋糕,才提著一堆東西,開車回工作室。
在回工作室的路上,他的視線卻無意間瞄到一個寵物店。
這家寵物店應該是一家新店,店麵裝飾的很整潔,擦洗明淨的玻璃窗上貼著很可愛的動物貼紙,隱隱倒映出店內活潑可愛的小動物的影子,門口的藍色風鈴隨著風的搖擺,發出清脆的響聲。
神使鬼差之間,江窈將車停在了那家寵物店的門口。
他解開安全帶,走了進去。
原本隻是想來看看,等下次舒眠身體好一些,就帶他一起來挑選,卻沒想到江窈前腳剛走進寵物店,一個紮著清爽馬尾的女生就走了過來。
她穿著圍裙,容貌雖然夠不上漂亮,但也足夠清秀,尤其是笑起來眉眼彎彎的,讓人如沐春風:
“這位先生,你想要帶走哪一個小朋友呢?”
女店主的聲音也很活潑,充滿著少女的感覺,讓江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確認女店主的年齡,沉默半晌後,才模棱兩可道:
“就,隨便看看。”
“好的。”女店主貼心地後退半步,讓出一點位置讓江窈足以看清這個寵物店所有的寵物類型:
“我們這裡有薩摩耶、英短和普通的橘貓,還有一些牡丹鸚鵡、垂耳兔,你都可以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
“薩摩耶就算了。”
有些陰影不是一時間就能抹除的,江窈暫時沒有再養薩摩耶的打算。
貓咪容易掉毛,江窈擔心舒眠會對毛過敏,於是也排除在了選擇的範圍內;鸚鵡又太聒噪,烏龜太無趣,江窈看了一圈,似乎都沒有看到喜歡的寵物。
女店主的臉都笑僵了,但本著服務上帝的原則,她一直陪在江窈的身邊,陪著江窈耐心挑選:
“如果都不喜歡的話,要不試試這個呢?”
就在江窈想要放棄的時候,女店主不知從哪裡拎出一個全封閉的小籠子,外麵用天藍色的線條圍成了一方小世界,裡麵靜靜躺著兩個荷蘭垂耳兔。
他們一黑一白,一個靜一個動,白的那個乖巧的任由黑兔子擠占了她的生存空間,也沒有和黑兔子大打出手,一副逆來順受的乖順模樣。
江窈不知為何,忽然被這個雪白色的垂耳兔吸引了視線。
女店主很懂抓住顧客的心理,於是打開籠子,讓白兔子自己蹦到江窈的身上。
兔子身上一般都會有味道,但這個白兔子被洗的很乾淨,整個蓬鬆鬆的,體型也是小小一隻,捧在掌心裡就像握著一團雪,要不是乾淨的眼珠和垂下的耳朵粉粉地顫動,一時間甚至很難判斷,這是一隻垂耳兔子。
“黑的垂耳兔是公兔,叫塗塗,你手裡的白色的是雌兔,叫免免,我給她取的名字。”
女店主看向垂耳兔的眼神裡帶著漾開的溫柔笑意,語氣裡是濃濃的不舍:
“我也養了她半年了,好不容易長那麼大的。”
但沒想到,江窈聽到女店主介紹這個荷蘭垂耳兔時,一直都是麵無表情,直到聽到兔子的名字時,才動了動耳朵,仿佛聽到了什麼感興趣的話:
“免免?”
“對啊。”女店主以為江窈沒有聽清,於是再次重複了一遍:
“兔字去掉一點的那個免,是不是很好記?聽起來也很可愛?”
江窈盯著掌心裡的兔子看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嗯”了一聲道:
“嗯,確實很好記。”
不過,沒有比他家裡那個綿綿可愛。
“就她了。”似乎是被這個名字戳到了,江窈的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他直起身,將白色的垂耳兔交給了女店主,“麻煩告訴我,養她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待會兒我會將飼養守則給您的,上麵很詳細地寫了飼養的方式,您可以回去看一下。”
女店主接過江窈提過來的卡,在pos機上刷了一下,然後麻利地給江窈打包飼養的籠子等物品。
她一邊打包一邊看著江窈垂頭撥弄兔子耳朵的側臉,心情不錯,送東西的動作也愈發誇張。
畢竟今天這單不僅賺了錢,還飽了眼福——就問這麼好看的一個大帥哥站在自己麵前,擱誰誰不迷糊?
所以等二十分鐘後,等江窈被女店主送出寵物店的時候,後備箱裡已經塞了滿滿一堆東西。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這個店主這樣做到底會不會虧本,但看著女店主熱情滿麵邀請江窈下次再來看看的笑臉,江窈也不好意思問,隻帶著滿腔的疑惑,坐上了駕駛座。
好在他打包的飯食都用包圍袋裝著,還尚有餘溫。江窈係好安全帶,打算回公司給“嗷嗷待哺”的舒眠一個驚喜,於是發動車子,正打算起步,電話就忽然響了。
江窈沒想太多,也沒看是誰打來的電話,專心看著路況,順手打開車載藍牙,將電話接了起來,漫不經心道:
“喂?”
“”
然而,電話那頭卻沒有傳來說話聲,江窈等了許久,也沒見那人開口。
江窈頓時有些不耐煩了,正想掛斷電話,就聽電話那頭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哭腔,赫然是舒眠的聲音:
“江窈”
舒眠的聲音帶著淺淺的鼻音,似乎是在極力壓低聲音,聽起來又是難受又是羞恥:
“你去哪裡了?”
“我在給你買午餐呢?”聽見舒眠的聲音,江窈餘光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垂耳兔,表情也逐漸緩和下來:
“醒了?餓不餓?”
“我不餓。”舒眠嗓子裡的哽咽越來越重,幾乎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江窈,你快回來”
他斷斷續續地哭出了聲:“我難受”
“怎麼了?!”一聽到舒眠說難受,江窈頓時如臨大敵,方才還放鬆下來的表情頓時緊張起來,一邊踩油門,一邊絞儘腦汁地安慰舒眠:
“彆怕寶寶,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聽著耳邊急促的哭聲,江窈心中雖然焦急,但還是努力做到慌忙中不出錯:
“告訴我,怎麼難受了,哪裡難受,需要我買點藥回來嗎?”
“不用買藥。”關於這個話題,舒眠的雖然一直說難受,卻始終不肯告訴江窈到底哪裡難受,隻丟下一句“你,你回來就知道了!”話後,掛了電話。
似乎是有些羞恥,舒眠並不願意在電話裡說說,隻支支吾吾說完這句話後便結束了對話,徒留江窈一臉懵逼的聽著耳邊的嘟嘟聲,一頭霧水。
不是,這到底是怎麼了?!
副駕駛上的母兔也許是一下子不適應一個兔的生活,顯然也有些躁動,撅起屁股,一個兔窸窸窣窣地在搗鼓些什麼。
而江窈此刻,顯然再也沒有心情再關心這個“不是來破壞這個家是來加入”這個家的寵物兔子,趕緊腳踩油門,火急火燎地往自己的工作室趕去,心中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舒眠,你可千萬彆出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