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得了的小秘密
火車到了向城,陳雪玉看著這熟悉的站台,心裡百感交集。
“你先回家看看吧,我們就不跟著你一塊回去了。”沈夜惟對她道。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我奶奶……”陳雪玉抿了抿嘴,“她在哪?”
沈夜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們到秀山腳下等你。你準備好了,打車就過來。”
陳雪玉點了下頭。
看著她拖著行李走遠了,閻桓小聲問了一句:“她們二人已經陰陽相隔,你打算用什麼方式讓她們見麵呢?”
“這還不好辦?”小詩直接搶答,“給她開個陰陽眼不就行了。”
沈夜惟卻搖了下頭,“她之前營養虧損,再加上長期生活在那樣的狀態下,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這時候給她開陰陽眼,就等於在間接害她。”
閻桓挑了下眉,笑著看著沈夜惟:“嘻嘻,你是不是沒法子了?”
“之前崔判官給你的那幅畫呢?拿來。”沈夜惟默默朝他伸出了一隻手。
閻桓趕忙捂住口袋,驚歎道:“我活了上千年,崔判官就給過我這一樣東西,還是借給我的。這你居然都不放過?”
“彆廢話,快拿來。”
猜出了沈夜惟的想法,閻桓卻還是有些猶豫,問他:“這東西……能這麼用嘛?彆有什麼萬一……”
“不然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沈夜惟反問道。
小詩和顏逸站在一旁,交換了個眼神,誰都沒有主動發問。
他們居然已經有些習慣這兩人打啞謎了——反正也聽不明白他倆在說什麼,愛解釋不解釋吧。
閻桓攤開手,把畫卷變了出來:“你得把這畫裡的‘懼’先處理了。你可彆跟我說,接下來要去找一趟崔判官,把‘懼’交給他處理。”
沈夜惟:“……”
他確實是這樣打算的。
“你怎麼總是跟崔判官過不去?他到底哪裡得罪你了?”沈夜惟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隻是現在,他記得早在千年前,閻桓就對自己說過:我討厭崔判官,你為什麼總是找他?
閻桓默默瞥了一眼沈夜惟,心說,傻師父,你覺得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不想回答就算了。”沈夜惟默默道,“那你去一趟冥府吧,把‘懼’交給他,我就不去了。”
閻桓一聽,沈夜惟居然決定不去找崔判官了,頓時樂開了花:“好的,偉大的沈大師,那我就替你去一趟吧~”
沈夜惟:“……”
這個小兔崽子,也用不著這麼開心吧?!!又不是去見七仙女!
等等……
一道驚雷在沈夜惟的腦海中劈過。
難道說……
閻桓對崔判官有了斷袖之情?
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在沈夜惟心中油然而生。
雖然從來沒有經曆過情事,但凡間的情感沈夜惟也親眼見過不少。
有那麼一類男性,在青蔥年齡如果對誰有了好感,表現出來的往往是相反的行為——可能會讓人覺得,他是不是討厭這個人,才會處處和他過不去的?
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崔判官已屬於仙家,早已斷了七情六欲;閻桓的這段感情必定是無果的呀……
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似的,沈夜惟微張著嘴,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閻桓。
“你怎麼了?”閻桓察覺到他的異樣,這樣問他。
沈夜惟一驚,語氣竟然有一絲慌亂:“沒……你快去吧!替我跟崔判官問聲好,哈哈。”
“那我就去了?”閻桓心裡生出了一絲疑惑——沈夜惟他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事?自己見完崔判官,可得快點回來才行。
“嗯嗯!你快去!”沈夜惟尷尬道。
奇怪……自己是怎麼了?剛剛為什麼突然那麼尷尬地“哈哈”了一聲?
“我們也快走吧,去秀山。”沈夜惟直接一個轉身,朝著火車站的出站口方向走去。
“師父,你打算走著去嗎?”小詩站在原地提醒了一句。
“啊,對,我們肯定不能走著去……”沈夜惟張開手,帶著小詩和顏逸一塊傳送到了秀山腳下。
天已經完全黑了,沈夜惟就找了個地方坐著,閉目養神。
小詩總覺得師父哪裡怪怪的,疑惑地瞥了顏逸一眼,想看看他有沒有注意到師父的不對勁;卻發現顏逸居然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了,開始玩他的手機。
算了!這個掉鏈子的!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閻桓還沒回來,肯定是在冥府和崔判官聊上了。
“小詩。”沈夜惟閉著眼,突然叫了他一聲。
“嗯?師父,有什麼吩咐?”
“呃……”沈夜惟的問題突然卡在了喉嚨裡——為了成仙,自己幾千年來都沒經曆過情愛之事,小詩同為修行之人,又怎麼會明白呢?
“算了,無事。”沈夜惟隻好道。
小詩:“???”
師父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從車站回來之後就感覺怪怪的!
“師父,您還是說吧,您是不是想到彆的方法能讓陳雪玉和她奶奶見麵了?如果需要跑一趟,我可以的啊!”
“唔,和這件事沒關係……也不能說沒關係吧。”
沈夜惟猶豫了片刻,問他:“如果你是陳雪玉,發現自己和最愛的親人陰陽相隔,永遠不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你會有何感想?”
人死不能複生,神仙不能動情。
這兩條都是三界鐵一般的規矩,沈夜惟將兩件事放在一起思考了一下。
“嗯,大多數凡人的逝去都會給親人帶來意難平的感覺。”
小詩想了想,認真道:“我想,陳雪玉會一輩子記著她奶奶的。即使兩人不能生活在一起,她心裡也一定會有奶奶的位置。每當想到她的時候,也許會覺得心口溫暖。這也是凡人之間的一種愛的表達。”
愛啊……沈夜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己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感受嗎?
應該有吧,隻是時間過去太久,他有些記不清楚了。
“你們在這聊什麼呢?”閻桓突然出現在他們幾個身後,手上拿著畫卷:“沈大師,我都弄完了。現在畫卷已經乾淨了,你看。”
他把畫卷展開,白紙乾淨無暇,一點‘懼’的痕跡都看不出來了。
“我還去確認了一下陳雪玉的行蹤。她已經坐上了車,正在往我們這邊趕了。”閻桓一挑眉,問沈夜惟:“怎麼樣,我表現的好不好?”
沈夜惟還在回味剛剛的話題,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不錯,辛苦你了。”
什麼?
沈夜惟居然開竅了,開始誇自己了?
不對……他一定不是沈夜惟!
“說!你是什麼人?!”閻桓後跳了一步,紅色的雙目緊緊地盯著沈夜惟:“哪裡來的邪人?敢冒充我師父?!”
沈夜惟:“?”
小詩:“……”
顏逸也被他這麼一嗓子喊得嚇了一大跳:“首領,他是不是沈夜惟,你聞不出來嗎?”
閻桓半信半疑地湊到沈夜惟身邊,把臉伸到了他的脖子周圍。
“你乾什麼啊?!”
一下子離得這麼近,沈夜惟整個人都驚呆了,趕忙一隻手擋在他和閻桓之間:“彆……你不要突然靠近我。”
閻桓十分強硬地抓住沈夜惟手腕,在他的脖子上仔細地嗅了嗅。
“確實是沈夜惟的氣味。”
閻桓繼續質問道:“說!你是用了什麼蠱惑的法術?我師父他……他怎麼可能誇我?”
“……”
沈夜惟垂下眼眸,冷淡道:“你自己摸著良心問問,從小到大,我誇你誇得少麼?”
這話倒是沈夜惟的風格。
閻桓頓時冷靜了下來,重新打量著眼前的沈夜惟。
過了一會,一輛車在山腳處停了下來,陳雪玉下了車。
遠處萬家燈火,而秀山腳下,卻連個路燈都沒有。
沈夜惟看著閻桓,默默道:“你想聽誇讚,找崔判官吧。”
說完,沈夜惟朝陳雪玉走了過去,小聲和她說了些什麼。
閻桓有些雲裡霧裡——沈夜惟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徒弟向師父索要誇讚,不是很正常的麼?因為一點點小事,沈夜惟還誇小詩呢,可他就是不願意誇誇自己。
算了……自己是個心胸開闊的公狼,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的。
幾個人一塊上了山。夜晚的山路十分危險,為了方便陳雪玉,閻桓和顏逸還拿出了兩個小手電筒。
陳雪玉在奶奶滑下去的地方坐了一會,又在路邊燒了點紙錢。
“奶奶……我來看你了。”
“請原諒,我來晚了……有好心人把我從那地方救出來了……”
沈夜惟揣著手,站在遠處,也沒有過去打擾她。
待到陳雪玉看著那攤灰燼完全熄滅以後,她調整了一下心情,跟著沈夜惟他們繼續向上走。
凡人的體力不比他們這些修行的人。走了大約兩個小時左右,陳雪玉實在是走不動了,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
山上沒有燈,周圍除了他們幾個的照明範圍以外,都是烏漆嘛黑的。
如果不是這幾個大男人跟著她一起,大晚上的她還真不敢自己一個人上山。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她的心都會跟著驚一下。
“馬上就是子時了。”沈夜惟看了一眼時間,拍了拍閻桓的肩膀,“你帶上畫卷,跟我走。小詩,你在這裡陪著陳雪玉吧。”
小詩點了下頭,陳雪玉忍著腿上的酸痛站了起來:“我還能繼續走。”
“太遠了。今晚你肯定是走不到了。”沈夜惟默默道,“到這裡就差不多了,我現在去把你奶奶帶過來。”
說完,沈夜惟和閻桓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我的天……他們居然直接不見了!!”陳雪玉愣怔怔地看向小詩:“沈大師……他到底是什麼人?你們……”
小詩笑了笑,說:“彆急,一會你奶奶來了,你也就能看到那兩人原本的模樣了。”
第22章 你自己沒有家嗎
他們兩人的腳力很快,一來一回也就過去了五分鐘左右。
陳雪玉還在原地休息。
她喝了一口瓶子裡的礦泉水,目光時不時朝前麵或者後麵的小路看去。
那兩個人,他們會從哪個方向過來?奶奶會跟在他們身後一塊過來嗎?
自己以前從未看到過靈魂一類的東西,也不知沈大師要怎麼讓自己看到奶奶。
正當她這樣想著,前方的小路上,隱約出現了一團白色的光。
陳雪玉的心頓時提了起來——是不是奶奶來了?
隨著白色的光影愈發地接近,她發現,那是一高一矮兩個人影,不是奶奶。
這白光其實並不是很強,也不像是往常的手電筒一類的燈能照出來的光。隻是因為周圍過於漆黑,看著倒像是這兩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微弱光芒。
陳雪玉睜大了雙眼,眨都不敢眨,目不轉睛地盯著由遠到近的那兩個人。
容貌看著有些玄幻,也有些……陌生。
“啊,他們回來了。”顏逸淡淡道。
高個子的人留著一頭白金色長發,頭頂上明晃晃地豎著一對白色的耳朵;他雙瞳泛紅,雙手捧著一副畫卷,表情非常莊重。
身邊的人相比之下稍微矮了一些,眼睛上蒙著白色的布條,表情清冷,墨綠色的直發及腰。
他穿著一身綠色長衣,兩隻手就那樣揣在袖子裡。
開口時,陳雪玉卻聽到了沈大師的聲音:“陳雪玉,你準備好了麼?”
陳雪玉稍稍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我準備好了。”
閻桓將那副畫卷拋到半空,畫卷自動打開,陳雪玉下意識捂住了嘴巴。
下一秒,陳雪玉就哭出了聲:“奶奶……”
白色的畫紙上,畫著一個栩栩如生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了陳雪玉,笑的十分緩慢,空靈的聲音也直接進入了陳雪玉的腦海中:“雪玉……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奶奶這就放心了呀!”
“奶奶!對不起!我沒能回來看您!”陳雪玉哭著跑到畫卷前,想伸手摸一摸,奶奶的畫像。
可是,她的手卻直接從畫卷中穿了過去——她並不能觸碰到這幅畫卷。
“畫卷並非凡間之物,你無法觸碰。”
即使是蒙著眼,沈夜惟也大概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畢竟,蒙著眼隻是為了保護陳雪玉——以防萬一她和自己對視。
沈夜惟淡淡道:“你們還有點時間,好好聊聊吧。等到了寅時末,天亮之前,她就得走了。”
來之前,陳雪玉在家裡抱著奶奶的遺像,哭了許久。
能再見上一麵,能再和奶奶說說話,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陳雪玉心中的感激無法言表,她“撲通”一聲在沈夜惟麵前跪下,哭著說了句:“謝謝你們!大恩無以回報……”
小詩和顏逸第一時間把她扶了起來:“你這是乾什麼?現在是21世紀了,不實行這個了。你快起來吧!”
沈夜惟依然揣著手:“你們聊吧,這周圍我設置了一些結界,不會有人或是邪祟進入到這個區域,你們很安全。咱們寅時見。”
畫裡的老人眼裡也閃著淚光:“謝謝仙人了……”
……
幾個時辰對於他們來說也不過是轉瞬即逝;而對於陳雪玉和她奶奶來說,其實也是一樣。
趁著這段時間,沈夜惟說了一下自己後續的想法。
田蕾的魂魄還黏在陳雪玉身上。
既然有緣,沈夜惟就打算好人做到底——等到把老人送走之後,他打算幫陳雪玉把田蕾的魂魄給分離下來,然後再把田蕾的魂魄送到冥府去,有一塊是一塊。
然後,再解決一下陳雪玉和田蕾的命格問題,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兩個人的命格再換回來。
“命格換回來應該不難。”
閻桓道,“關鍵問題是,田蕾的魂魄剩下的已經不多了。就算全部分離下來,那也是碎的,咱們誰有手藝,能把那些分散的魂魄給拚到一起的?”
沈夜惟搖了搖頭。
這個他無能為力,而且他也不知道冥府有誰擁有“縫合魂魄”的手藝。
“說實話,我真的覺得,如果是田蕾主動跟那老頭說,她覺得自己命不好,想和彆人換命,然後落得現在的下場,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吧?”
小詩繼續道,“誰讓她和那老頭同流合汙呢?還把人祖孫倆害成這樣。”
閻桓一攤手:“師弟,這不是很明顯麼?那老頭又沒辦法直接接觸到陳雪玉。八字我不清楚,但指甲很明顯是田蕾交給那老頭的。再說了,她們倆以前是同窗,她知道陳雪玉的生辰,再把生辰交給那老頭,也不算奇怪。”
“田蕾已經死了,後續她該受到什麼懲罰,不由我們決定。”沈夜惟默默道,“我們隻負責把她送到該去的地方。其餘的……”
“那,老頭呢?”閻桓追問道,“崔判官那邊說管不了,你就真不打算管了?”
“那老頭雖然修了邪術,但他本質上還是人間的人。我若殺了他……”沈夜惟說到一半,便頓住了。
如果他直接殺了那個老頭,自己就會往妖魔的方向邁進一大步,沈夜惟並不打算這麼做。
另外,現在閻桓是不是也不藏心思了?
已經開始頻頻提起崔判官了呢。
閻桓也沒再繼續追問了。
因為他和沈夜惟都認識了幾千年了,他從未見過沈夜惟直接害過人間的凡人,即使此人罪大惡極,萬死難恕。
他認為,沈夜惟是不會直接去動那個老頭的。
“我若直接殺了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沈夜惟這樣說了一句,站起了身:“走吧,寅末了,該送老太太走了。”
……
四個人回到了剛剛的地方,陳雪玉坐在石頭上,整個人都縮在羽絨服裡,已經睡著了。
畫卷就那樣飄在她身邊,上麵的老人用一如既往慈愛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姑娘。
“大師,我是不是,該走啦?”老人見到他們過來,微笑著問道。
“該說的,都說完了麼?”沈夜惟輕聲問道。
老人笑著點了點頭,“真的非常謝謝你們,我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已經沒什麼遺憾了。雪玉她啊,身子虧損的厲害,我就像她小時候那樣,哼著歌,把哄她睡著了。希望以後,她能慢慢調理過來吧。”
沈夜惟朝畫裡的人伸出手,把她從畫裡扶了出來。
她已經變得幾乎完全透明,但好在,沒有錯過上路的機會。
“你們在這裡陪著陳雪玉吧。”他淡淡道,“我去送老人過橋。”
閻桓這次難得沒有頂嘴,十分鄭重地點了下頭:“你去吧,這裡交給我們。”
沈夜惟扶著老人,漸漸消失在了原地。
老人輕哼著小時候給陳雪玉唱的搖籃曲,被沈夜惟護送著,順利抵達了奈何橋。
奈何橋邊站著一個麵容蒼白的年輕女人。看到兩人過來,她拿起那盞寫著“王秀芬”三個字的黑色小碗,盛了碗湯,遞給了老抬頭。
老人鄭重地向沈夜惟鞠了個躬,接過碗,一飲而儘。
“又化解了一段執念?”橋邊的女人這樣問沈夜惟。
“嗯。”沈夜惟目送老人直至她消失在奈何橋的儘頭,默默道:“行了,我回去了。”
“這就走了啊?不去見見崔判官嗎?”女人輕輕笑了笑,“他前些日子還在念叨你呢。”
“不去了,手上還有事情沒解決。”沈夜惟和她道了彆,再回到原來的山頭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陳雪玉也醒過來了,正在和小詩、顏逸聊天;閻桓則是站在遠一些的地方抽煙。
“之前真的看不出來哎!我居然連你們之前的樣貌都記不住,太普通了……昨晚看他的樣貌,很明顯,是狼,還是白狼。”
陳雪玉指了一下閻桓,分析完,又問:“那沈大師,是什麼呢?昨晚我好像看到他,頭發是綠色的。”
正聊著,沈夜惟站在她身後冷不防地說了句:“知道了也沒有意義。等一切結束以後,你會迅速忘掉關於我們的一切,隻會記得關於你奶奶的那部分事。”
“哇!嚇我一跳!”
陳雪玉直接站了起來,發現沈夜惟的樣貌又恢複成了之前普通人的模樣。
“沈大師,你怎麼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啊?我奶奶……她走了嗎?”
“嗯,已經走了。”沈夜惟淺淺地笑了一下,“她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陳雪玉還是很難過,但聽到沈夜惟這樣說,心裡多少有了一絲安慰。
“你記一下小詩的電話。”
沈夜惟對她道,“關於你身上黏著的田蕾的魂魄,我們得準備一下才能處理,估計得下周了。到時候我們會聯係你的。在此期間,你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聯係他。”
陳雪玉點點頭:“嗯,剛剛已經記過了,我還記了顏逸先生的。”
幾個人一塊下了山。
經曆過此劫難,陳雪玉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消化她最近幾個月經曆的噩夢。臨走前,閻桓叮囑她,之前沈夜惟給她的那件“護(尾)身(巴)符(毛)”,平時可以放在枕頭下麵,至少能保證睡眠質量。
沈夜惟用傳送法術,傳送回了自己的深山彆墅。閻桓也厚著臉皮一塊跟過來了,在客廳和小詩鬥嘴。
沈夜惟自己則是去了彆墅的地窖。
地窖裡高高低低有好幾排紅繩,上麵掛滿了銅製和銀製的方形牌子。
地窖的正中間,有一根半人高的圓形柱子,柱子中心是一汪紫色的泉水。
一塊新的銀色牌子,在沈夜惟進入地窖後,緩緩浮出了水麵。
牌子上寫著三個字:王秀芬
沈夜惟將牌子從水中撈起,掛在了紅繩上,就如同其他的牌子那樣。這裡記錄的全部都是與沈夜惟有緣的苦主。生者為銅牌,逝者為銀牌。
客廳一下子多了兩個人,小朝光著腳從樓上跑了下來,驚喜地看著小詩:“你們回來啦?師父呢?”
“應該在地窖。”小詩說道,“委托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收尾工作了。”
閻桓雙手插兜打量著小朝,調侃道:“喲?這就能跑了?傷勢恢複的挺快嘛。”
剛回到客廳的沈夜惟,忍不住皺了下眉,質問閻桓:“你為什麼跟著我們回來了?你自己沒有家嗎?還有,你的部下被你丟到哪裡去了?”
第23章 中毒的狼王
“我把顏逸送回組織的住處了。”
閻桓委屈巴巴地看著沈夜惟:“他有去處,我卻無家可歸。沈大師,你考慮考慮,收留我吧。”
聽聽,多麼厚臉皮的言論啊!真是白瞎了這雙無辜的眼神!
小詩把小朝拉到一邊,一臉八卦地跟他講:“你知道不,這位狼頭子,其實是咱們的師兄……”
小朝:“……?”
一定是自己起猛了,怎麼一夜之間他們突然多了個師兄?師父收徒的要求卡的那麼死,怎麼可能收狼做徒弟?
關鍵是這狼還這麼巨大……總不可能是,以前這狼允許師父盤在他肚皮上冬眠,師父一時感動,善心大發,所以才收他為徒的吧?
沈夜惟冷著臉,說道:“回你的狼窩去。鬼市開市之前,彆來我這裡串門。”
閻桓從口袋裡摸出了那串冰涼的珠串,在沈夜惟麵前晃了晃。
沈夜惟:“……”
他都快忘了這茬事了,閻桓怎麼還沒吃啊?這珠子一直捂著,又孵不出小珠子。
“你們這房子這麼大,肯定有給我住的地方。實在不行,我就在你房間裡湊合湊合。”
閻桓嫵媚地眨了眨眼,試圖勾引沈夜惟:“隻是不知,你還願不願意像以前那樣和我共度良宵了。”
小詩和小朝:“???”
風評險些被害的沈夜惟,直接道:“你這詞用的好像不大恰當。”
“反正我就那意思。你要是不留我,我就去找崔判官了。”閻桓理直氣壯地威脅道。
鬨的崔判官他們雞犬不寧,他們自然會派說客來說服沈夜惟的。
“小詩,在二樓給他收拾一間房出來。”沈夜惟默默說完,便轉身上了樓。
他同意的太快,閻桓反倒有些沒癔症過來——崔判官的名號,在師父這裡這麼好使的嗎?
師父怎麼那麼護著崔判官啊?好像生怕自己找他麻煩似的。
崔判官到底給師父喝了什麼迷魂湯?!還是說,這倆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偷偷發展什麼不可告人的感情了??
下次去冥府,一定要問個清楚!
每次外出後回來,沈夜惟都要先到後院沐浴,然後坐在臥室裡調息,這次也不例外。
他的臥室裡除了衣櫃,就隻有一套八仙桌椅,一台落地鏡,以及一張白色的大床。
簡單,但卻能令他心靜。
大約半小時後,小朝敲了敲沈夜惟的房門,表示院子裡的浴池已經準備好了,請師父沐浴。
沈夜惟換上了單薄的白色長衣,泡入水中的那一刻,一股放鬆感在身心各處蔓延。
他卷起了尾巴,漫不經心地問一旁的小朝:“閻桓呢?”
小朝將一小杯倒好的酒遞給沈夜惟:“不知道,應該在屋子裡吧。”
“家裡可還剩下什麼食材?”
小朝仔細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冰箱裡隻剩一袋番茄,還有小半盆櫻桃,都已經壞了……雞蛋也沒有了。”
“罷了,那就不用準備晚餐了。”沈夜惟擺了擺手,“你和小詩如果晚上要吃東西,你們就到附近的鎮子上去吃吧。”
“好的,師父。”
這一天過得極其平淡,也是休息為主。
到了晚上,聽到小詩和小朝一塊離開了彆墅,房間內的沈夜惟停止了調息。
隔壁也太安靜了點,很難想象閻桓會老老實實地一直待在房裡,不過來鬨騰自己。
沈夜惟站起身,揣著手來到隔壁的房間,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他直接打開了房門,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床單上有躺過的痕跡,沈夜惟在枕頭邊找到了一根白色的狼毛。
所以,他人呢?
不是說,今晚要共度良宵麼?
沈夜惟把那根白狼毛丟進了垃圾桶,麵無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另一邊,雨城市中心,某豪華度假酒店頂樓。
一群穿著黑色製服,戴著黑色手套的男人,畢恭畢敬地站成了兩排,並把中間的路都讓了出來。
房間大門打開,所有人微微彎腰,行禮:“首領,您回來了。”
“嗯。”
閻桓一邊整理著手上的手套,一邊踩著地毯走過中間這條小道,徑直走到了正前方。
“這幾天沒發生什麼事吧?酒店的生意怎麼樣?”閻桓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慵懶。
站在最儘頭處的顏逸,悄悄瞥了閻桓一眼——首領可是從來都不戴手套的,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讓其他部下看到他那“美麗的手指甲”。
站在兩側的部下挨個進行彙報,基本上都是一些瑣事,他們自己就能解決。
其中一個人將一份快遞交給了閻桓:“首領,這份快遞是前天寄來的。想著是您的東西,兄弟們就沒拆。”
閻桓接過來一聞,皺起了眉頭。
這快遞上有一絲氣味,是屬於那個養鬼的老頭的。
“知道了。”
閻桓也沒有立刻拆開,而是將東西拿在手裡,“接下來的幾天我還是會外出,如果你們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麻煩,立刻通知我。”
所有人:“是!首領!”
閻桓拿著快遞盒子大步流星地離開了他們的“會議室”,很快就傳送回了沈夜惟的彆墅。
他把酒店開到雨城的鬨市區,原因有兩個:
一是因為,雨城背後就是一座綠意盎然的大山,而沈夜惟的彆墅,就藏在那座山的深處;二是因為,這裡人多。
酒店裡的客人大多數都是凡人,偶爾也會有修仙的過來度假,知名度與日俱增。
回到房間,閻桓摘下手套,用食指的指甲輕鬆打開了快遞盒子。
“有人給我送東西了。”閻桓喃喃道。
雖然沒有回頭,也沒聽到任何開門的聲音,但閻桓知道,沈夜惟這會正靜悄悄地站在自己背後。
“有何稀奇?”沈夜惟默默問他。
閻桓將盒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舉到了沈夜惟麵前:“那老頭寄的。”
是一塊非常現代化的吊墜,很像是那種景區出售的紀念品。
與普通吊墜不同的是,這塊吊墜正被一團很淡的黑霧圍繞著,一般人的肉眼是看不見的。
“看來他還是不了解他的對手啊。”閻桓毫不忌憚,直接把吊墜放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這玩意,我估計也就隻能欺負欺負普通人了吧?”
“我以前是怎麼教你的?”沈夜惟的表情比剛剛陰沉了些,“在和陰邪的人交手的過程中,無論對方有多少破綻……”
“也決不能馬虎大意,更不能輕敵,對吧?”閻桓淡淡一笑,接上了後半句話,“我知道的,師父。”
沈夜惟伸出手:“把東西給我。”
“你要這吊墜啊?”閻桓猶豫了,“還是我來保管吧。”
“誰要這破玩意?”沈夜惟微皺著眉,依然伸著手,“崔判官送我的那串珠子,給我。”
“哦。”閻桓點點頭,把珠子拿了出來,還給了沈夜惟,“不過,這珠子真是不一般。在我身上放了那麼些日子,摸著還是像冰塊一樣涼。”
“這是冥府的東西,一般人無福消受。”
沈夜惟解開了珠串上的繩結,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著一顆珠子,取了下來。
“張嘴。”沈夜惟命令道。
閻桓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珠子,“乾嘛?我不吃……嗚!……”
說時遲,那時快。趁著他張嘴的一瞬間,沈夜惟把那顆冰涼的珠子塞進了閻桓的嘴巴裡。
那顆珠子就跟活的一樣,入了閻桓的嘴巴,自己順著他的喉嚨滑了進去,閻桓想吐都吐不出來。
“惡!!”閻桓的臉都綠了,“這味道……算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惡心的東西了……”
“你現在,拿著這串吊墜,去秀山找之前的老方丈,他能處理。”
沈夜惟把手揣了起來,“有了那顆珠子,你應該不會被吊墜影響了。這東西乍一看不算特彆邪惡,但我能感覺到,裡麵有一種我們這種妖仙都怕的東西。我不知道這老頭是從哪弄到的,但……我們絕對不能再小看他了。”
“是什麼東西?這麼厲害?”閻桓問他。
“和魍魎有關。”沈夜惟催促道,“這東西我不能碰,你快去吧,一定要找老方丈。”
彆的不清楚,但聽到魍魎二字,閻桓心裡大概就有了個數——確實不能耽擱了,必須立刻把吊墜處理掉。
閻桓的腿倒是利索,用了不到十五分鐘就折回來了。
“老方丈說,交給他處理。”閻桓微喘著氣,總感覺好像哪裡不大舒服似的,下意識用手抓了一下胸前的衣服。
沈夜惟看到了他額頭上的汗珠。
以閻桓的體力來說,就算他來回跑上個十幾次,也絕對不會累成這樣。
沈夜惟伸手貼了一下閻桓的額頭。
閻桓的反應也比之前遲鈍了一些,呆滯了幾秒後,才笑嘻嘻地說了句:“師父,你這指甲,不和我一起做個美甲真的可惜了。”
“你去床上躺下,”沈夜惟默默道,“有點不對勁,我給你搭個脈。”
閻桓也能感覺到自己身子的不適,好像體內有什麼東西想要往外迸發,他的體溫也隨之升高。
他老老實實地在床上平躺下來,寬大的身子幾乎把整張單人床都占滿了。
沈夜惟隻好坐在床邊那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手指搭上了閻桓的脈搏。
第24章 鬼市與醉生夢死(一)
“我想問問,你多久沒有認真調息過了?”
過了許久,沈夜惟問了這麼一句。
“呃……”閻桓含糊不清地回答,“記不清了……”
“那吊墜對你多少有些影響,你有點中毒,但問題不大;你吃了珠子之後,珠子的功力能替你療毒。隻是……”
沈夜惟說到一半,麵色凝重地歎了口氣。
“怎麼……我是不是,大限要到了?”沈夜惟仰起脖子,眼眶都紅了,開始交代遺言:“師父……我若死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隻是珠子功效有點大,你一時半會消化不了,所以才會覺得難受。”
沈夜惟切回了之前的清冷表情,繼續道:“你坐起來,把上衣脫了。我幫你一下。”
閻桓“咻”地坐了起來,險些撞上沈夜惟。
“轉過去,背對著我。”
閻桓繼續照做。
“……”
這床也太小了。兩個大男人擠在這,總感覺有點奇怪。
回頭一定換張大床。
“咳……”沈夜惟輕咳了一聲,小聲說道:“你還是坐地上吧,這樣我坐不下。”
閻桓的體溫越來越高,現在又保持著人的姿態,背部的皮膚有些發紅,肌肉線條十分明顯。
他在地上盤腿坐好後,沈夜惟也盤著腿,在閻桓背後坐了下來。
沈夜惟雙手結了個非常簡單的印,右手快速點了閻桓背部的兩個穴位。
“唔!”閻桓不受控製地發出了一聲呻吟。
緊接著,他明顯感覺到背後一暖,一股真氣被輸送到了自己體內。
閻桓趕忙掐著手指,借著沈夜惟輸來的這股真氣,閉上眼進入了調息狀態。
幾分鐘後,閻桓咳了一口血出來。
沈夜惟睜開眼,停止了真氣的輸送。
“我感覺內臟快要爆炸了。”閻桓捂住腹部,感歎道:“這珠子的威力還真大。”
“等你完全消化完,功力會增長不少。”沈夜惟站起身,俯視著他:“你自己慢慢調理吧,我先回屋了。”
閻桓眼疾手快,精準地抓住了沈夜惟長衣擺下的腳踝。
“?”
“不要走……咳咳……”閻桓擦了一下嘴角的鮮血,“你回屋也是打坐,不如就待在這裡吧,和我一起。”
沈夜惟一挑眉:“這床就這麼大,你打算讓我坐在地上麼?還有,誰說我要打坐了?”
“那你回屋要乾嘛?”
“離鬼市開市還有兩天。我要趁著這兩天時間,稍微冬眠一會。”沈夜惟揣著手,默默道,“行了,快鬆手,彆抓著我了。”
“……”閻桓在屋內看了一圈,確實,這屋子布置的有點過於簡單了,床也很小。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赤裸的上半身,而後抬頭望著沈夜惟。
意思很明顯——你可以盤在我身上冬眠。
秒懂的沈夜惟:“……”
簡直是胡鬨。
自己放著好端端的床不去躺,乾嘛要盤在閻桓這座大火爐的身上呢?
幫他降溫嗎??
……
小詩和小朝回來後,發現師父臥室的門大開著,裡麵並沒有人;他們來到隔壁,想問問閻桓師父去哪裡了,卻隻看到閻桓隻穿著一件外套,獨自一人坐在床上打坐。
“師父沒在。”
兩人小心翼翼地從房間裡退了出去,小詩輕聲說道:“估計師父獨自出門去了。算了,我們早點休息吧。”
“好。”
兩日後。
沈夜惟揣著手從閻桓的房間裡出來,客廳的小詩和小朝吃了一驚:“師父,您回來啦?”
不好意思說自己其實一直都在的沈夜惟,隻好輕輕嗯了一聲。
在此期間,閻桓也一直在屋裡打坐,一動不動,算是把吞食珠子的難受勁兒給頂過去了。
“還有半個時辰,鬼市就開市了。”沈夜惟問小詩和小朝:“你們有什麼需要的東西麼?我可以幫你們買。”
“我們就不必了,師父。”小朝回答道,“鬼市連開三日,請您務必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沈夜惟說完,回房換了身衣服。
鬼市連開三日,休一日。期間隻能進不能出,必須等到三日後閉市的休息日,他們才能回到人間。
鬼市總共開九天。沈夜惟打算買完東西,等到第一個閉市的日子,就立刻返回,後續六天就不在那裡轉了。
“我們走吧。”閻桓道。
兩人傳送到了一座山洞外,沈夜惟徑直走進了山洞,閻桓跟在他身後。
走了大約十五分鐘左右,前方隱隱約約透著兩股紅色的光芒,那是兩盞老式的紅色紙燈籠。
燈籠下方坐著一個穿著紅色棉襖的老頭,老頭背後則是一條黑色的、深不見底的河,上麵飄著一艘木船。
看到他們兩人走近了,老頭一言不發地朝他們伸出了手。
閻桓和沈夜惟各自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提前準備好的銅錢,交給了老頭。
“二位請上船吧,我送你們過去。”老頭拿起船槳,說道。
小船一路劃進了山洞內部,閻桓望著船下的黑色河水,至今都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第一次和師父一塊來鬼市的經曆。
那時候的他,又興奮,又有點害怕,一直躲在沈夜惟的衣服裡,小心翼翼地朝外張望。
到了山洞最深處,出了洞口,豁然開朗。
這裡熱鬨非凡,已經聚集了各路仙家、妖仙、甚至還有鬼怪。
黑色的河流上飄著一盞盞明燈,倒映著漆黑的夜空上掛著淺藍色與淡紫色的雲彩,兩岸是一間間古代風格的小屋,屋子前擺著各種各樣的攤位。
這裡已經不是凡間。
“到了,請二位慢慢享受。”老頭把兩人送到岸邊,獨自回到了船上。
一個打著燈籠,身長約莫不到一米的小娃娃朝兩人飄了過來:“二位!歡迎啊!我這裡有最新版的購物指南,二位,來一份?”
“給我來一份吧,謝謝。”閻桓禮貌道。
“謝謝惠顧!咱們現在在做活動,最專業的鬼市解說,最省錢的旅行導購,八折起!二位,你們看看要不要雇一個?省時,省力,還省錢!”
小娃娃搓著小手,笑嘻嘻地看著他們,業務已經相當熟練了。
“這就免了吧……謝謝。”說完,沈夜惟一邊朝前走,一邊看著攤位上的東西。
今年比上次的攤位還要多,鬼市也上來了不少擺攤的新人。
和凡間的夜市差不多,隻不過擺攤的和逛街的,皆是來自各個地方的牛鬼神蛇。
“哎呀二位姑娘!你們的尾巴這麼漂亮,肯定得配上咱們家的裝飾呀!”一個攤位前的女老板娘的吆喝聲,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站在攤位前的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兩人從五官樣貌到神情和服裝,幾乎完全一樣。
兩姐妹都穿著白色的長衣,黑發垂在身後,表情冷淡地看著攤位前的裝飾品。
“喲?這麼漂亮的兩位小姐,怎麼自己逛街呀?”一隻癩蛤蟆精跑到兩人身邊,一左一右地搭上了姐妹倆的肩膀:“彆看了,這裝飾要在你們尾巴上打個孔,哥哥看了會心疼的!”
兩姐妹同時轉頭盯著這隻癩蛤蟆精,冷著臉和一言不發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旁邊經過的一個“好心”的蜥蜴,拍了拍癩蛤蟆精的肩膀,示意他看一眼這姐妹倆衣擺下的尾巴。
那是兩條幾乎一樣的白色蛇尾。
癩蛤蟆精嚇得連連後退,哆哆嗦嗦地抱了個拳:“在在在、在下……不不不知是二位仙姑,還還還請仙姑恕小的有眼無珠……在下告辭!”
說完,癩蛤蟆精直接溜得無影無蹤。
“這姐妹倆居然也來了啊?”
“是呀,說明今年的鬼市上有好東西出售!”
“咱們小心點,聽說她們倆脾氣不大好……”
周圍人小聲議論期間,沈夜惟也看見了她們倆。
他淺淺地笑了笑,朝她們走了過去;閻桓也跟了過去。
姐妹倆一轉頭,畢恭畢敬地向沈夜惟行了個禮,異口同聲道:“師父!好久不見!不知師父最近是否安好?”
沈夜惟輕輕點了下頭,微笑著感歎:“都好,都好!白憶,白婉,真是好久不見了!”
閻桓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表情一度有些尷尬,極其不自在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怎麼這對麵癱姐妹,也是沈夜惟的徒弟嗎?也就是說……她們是自己的師妹了?
白憶和白婉也注意到了沈夜惟身後站著的人,兩人皺起眉,同時指了一下閻桓,說道:“師父,他在跟著你,小心!”
“我知道。”沈夜惟介紹道:“他是閻桓,其實……他也算是你們的師兄。”
白憶和白婉:“?”
腳趾已經在地麵摳出三室一廳的閻桓:“……”
“怎麼?”察覺到氣氛不對,沈夜惟問道,“你們認識?”
白憶:“陰險。”
白婉:“狡詐。”
白憶:“不講道理。”
白婉:“沒有風度。”
姐妹倆你一言我一語地攻擊閻桓,閻桓縮了下腦袋,說:“師父,我之前確實和她們交過手。天地良心,是她倆先攻擊我的,我才想著反擊一下。你看,她們活的好好的……”
沈夜惟微笑著,用手狠狠地在閻桓的後腰眼上戳了一下。
閻桓趕忙改口:“都是師兄不對!還請二位師妹見諒。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想要什麼,說吧,師兄給你們買。就算是為以前的事賠罪了。”
兩姐妹各自指了一下:“我們要這個尾巴環,還要喝瓊漿玉露。”
尾巴環先不說,那瓊漿玉露可不便宜!
閻桓委屈地掏出自己的錢包,檢查自己的錢帶夠了沒有——他還打算請師父住這裡最豪華的溫泉客棧呢!
第25章 鬼市與醉生夢死(二)
片刻後,姐妹倆一人捧著一杯暖烘烘的瓊漿玉露,滿意地在吧台前坐了下來。
兩人拖出長衣的白色蛇尾上,打上了一模一樣的銀色裝飾環。
沈夜惟光是看著就覺得疼了——雖說是為了好看,可在尾巴上打環……也太可怕了點。
閻桓心疼地看了一眼錢包,小聲問沈夜惟:“師父,你想喝點什麼?”
沈夜惟的目光掃過吧台後麵的一壇壇酒,對裡麵的酒保說了句:“請給我來一杯白開水,謝謝。”
姐妹倆轉過頭看著沈夜惟,白憶開口問他:“師父,今年這裡有賣醉生夢死,您不嘗嘗麼?”
沈夜惟搖了下頭,“我還有要事在身。喝完這杯,我就不陪你們逛了,你們倆在這裡好好玩玩吧。”
“師父,今天能在這裡遇到您,我們真的很開心。您能不能再和我們多待一會?”白婉問道。
“謔,我還真沒從你倆的臉上看出來‘開心’這種情緒。”
閻桓喝著自己杯子裡的酒,繼續吐槽:“你們是不是修行過程中出了什麼岔子,才導致修成人身之後沒有表情的?”
位置剛好夾在他們中間的沈夜惟,忍不住瞪了閻桓一眼——你怎麼說話的?
白憶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甲,麵無表情地回應道:“我們乾嘛要在你身上浪費表情?彆以為你是師兄,我們就怕了你了。再說了,我們的修行都是師父親自指導的,你這是在暗示師父的不是嗎?”
閻桓整個人一激靈,一雙耳朵都豎了起來。
注意到沈夜惟那滿含殺意的目光,閻桓尷尬地笑了笑:“沒沒沒,我哪敢呀……哈哈。師父,您彆光喝水呀,我給您買一杯酒吧。”
說起來,她們可是敢往尾巴上打裝飾環的女人,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沈夜惟喝光了杯子裡的白開水,站起身,“不必了,正事要緊。”
說完,沈夜惟揣著手離開了吧台。如果再不離開,他擔心白憶和白婉姐妹倆會和閻桓動起手來。
手心手背都是肉,沈夜惟夾在中間,隻會覺得難辦。
閻桓也隻好放下杯子,快步跟上他。
雖然鬼市的一直都是黑夜狀態,但街道上的各路妖仙隻會越來越多。吵吵嚷嚷的,沈夜惟心裡有一絲絲煩躁。
“購物手冊是不是在你那裡?我們要去的攤位,在哪呢?”沈夜惟問他。
“還要再往前走很遠。”閻桓指了下前麵的路,“再往前走一段,有家客棧。反正我們要在這裡待上三日,不如先去辦個入住,怎麼樣?”
沈夜惟一想,確實如此,便點頭同意了。
這家客棧確實豪華,而且可以選擇不同年代的房間。
如果是選了古代風格的,那麼房間內的浴池或是澡盆就是對應時代的款式;如果選了現代的,那麼房間裡不止有空調和電視,還有自帶的浴池和小桑拿房。
在前台辦理登記的時候,沈夜惟看著照片上的古風床榻和澡盆,心裡一陣懷念,然後選擇了現代款的套房。
沈夜惟的理由很簡單——上次自己來鬼市的時候,住的就是這裡的古風套房,那時候還沒有現代套房這一選項。
辦理好了入住,沈夜惟也沒上樓去看一眼,拉著閻桓就上了街,直奔他們要找的那個攤位。
攤主是一個微胖的大娘。
每年鬼市開市,她都在固定的位置擺攤,賣的東西也都是固定的,隻是價格比兩邊的鄰居要高出不少,理由是:這是她家自產自銷的寶貝。
沈夜惟看著攤位上擺著的大片魚鱗,沉默了許久,再次抬頭打量著這位攤主。
合著……她是從海裡來的啊。
“老板娘,這個怎麼賣?”閻桓拿起一片魚鱗,問道。
老板娘伸出了十根手指,表示這就是價位。
“十塊?”閻桓問道。
看老板娘一臉的不屑,沈夜惟又問:“十萬?”
“十億。”老板娘默默道,“冥幣。我這算便宜的了。”
好家夥……一片魚鱗,賣十億!
這快頂上冥府的一套兩層小彆墅了!
沈夜惟心裡一驚——自己沒帶這麼多冥幣。
雖然當時王秀芬的家人給她燒了許多錢,但這些錢其實是有個彙率上的問題的。
錢會先進入冥府的銀行,然後經過各路的彙率兌換,到王秀芬手裡實際上隻有七百萬左右。
她把這七百萬交給了自己,而拿這些冥幣被沈夜惟拿到鬼市上來,彙率一換,沈夜惟手裡就隻有四百萬了。
閻桓拉著沈夜惟走到一旁,兩個人背過身子,把自己身上帶的所有冥幣都掏了出來,加在一起一共三千萬左右。
“不行,這不夠啊……”閻桓抹了把汗,小聲問沈夜惟:“要不這樣吧,等三日後閉市,我回去取一趟錢。”
沈夜惟也有點犯難,但眼下錢不夠確實是個大問題,找彆人借也不現實。
就在此時,一個女性的聲音從攤位上傳來:“我要你的這片魚鱗,五百萬。”
兩個人轉過頭,發現居然是白憶和白婉姐妹倆。白婉手上舉著那片鱗片,開了價。
老板娘都驚呆了:“不行不行!我這這麼貴重的東西,還是從東海來的,豈能五百萬賣給你?”
白婉癱著臉,細長的指甲劃過鱗片上的鹽分:“質地一般,這魚鱗不超過一千年。就五百萬。”
老板娘的眼珠子左右轉動了一下——真是倒黴,這是遇上懂行的了!
沈夜惟和閻桓一臉好奇地走了過去,站在攤位旁邊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畢竟白婉的開價……也太黑了點。
“姑娘,咱們都是老老實實的生意人,看在你這麼漂亮的份上,我給你個友情價——八千萬,不能再少了。”
沈夜惟:“?”
閻桓:“??”
不是,這還真砍下來了???
白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有一姐妹,也做這種生意。東海的,五百年之內的她都免費送。我看著你這稍好點,但也就是個八百年左右的貨色,一千萬,這是我能給的最高價位了。”
沈夜惟和閻桓都驚呆了,兩人屏住呼吸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老板娘的表情。
老板娘麵露難色:“這樣吧,我給你個成本價,五千萬,再少我就虧本了!”
白婉:“1200萬。”
“不行不行!”老板娘連連擺手,“1200萬,我虧的什麼都沒了!不賣!”
白憶走上前,挽住白婉的胳膊,淡淡道:“那,我們走吧。”
白婉放下了手裡的鱗片,站在一旁的閻桓從她眼裡居然讀出了一種不舍的情緒!
看來這姑娘,也不是完全沒表情啊!
“哎哎哎,彆走彆走。”老板娘連連歎氣,看她倆似乎真的要走了,趕忙道:“1200萬就1200萬吧,唉……虧死我了呀!”
姐妹倆轉過身,白婉接過那枚鱗片,自己也沒留,而是將它包好,交給了沈夜惟。
閻桓見狀,趕忙付了錢,心想沈夜惟都是從哪收來的徒弟?從十億砍到1200萬……這師妹像極了以前那些攔路的強盜……不,是悍匪!
他感覺老板娘都要哭了啊!
一千二百萬冥幣!居然買到了這麼件能解決陳雪玉和田蕾的大問題的寶貝!
閻桓和沈夜惟兩人都還沒癔症過來,拿著包好的魚鱗站在街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白婉衝著沈夜惟輕輕笑了一下,說了句:“師父,怎麼樣?我砍價的手段可以吧?”
沈夜惟豎了個大拇指:“你這讓我覺得,幾千年來,我買東西直接付錢的行為像個冤大頭。”
“嘻嘻。”白婉不好意思地笑了,說:“師父,你們要這鱗片是有何用意?”
“這個說來話長。”沈夜惟微笑道,“走吧,師父請你倆吃頓飯,喝喝酒,表示感謝。”
……
把魚鱗送回了房間,沈夜惟的心才算是放下——此行的目的達到了,接下來就是等三日後鬼市閉市,他們再從這裡離開。
“彆點這個,這東西嚼著像鞋底。”
五個人一塊坐在飯桌前,看到白憶和白婉準備點一種奇特的肉菜,閻桓趕忙阻攔。
“不好意思,我們吃東西都是直接吞的。”白憶麵無表情地合上了菜單,“你和師父也在一起生活過吧?這都不知道?”
閻桓:“……”
確實,師父大多數時候吃東西都是直接吞的。在保持人形的狀態下,有外人的時候在他才會細嚼慢咽。
白婉點了兩大壇子醉生夢死,幫每個人都倒上了一碗。
“師父,這酒有奇特的功效,也是我們姐妹倆的心頭最愛。您嘗嘗。”
白婉的輕聲細語的,況且酒已經倒好,正事也已經忙完,沈夜惟沒理由不喝。
“那就多謝了。”沈夜惟端起酒碗,細細品嘗了一口。
醉生夢死,沈夜惟以前聽說過這種酒,最早是凡人的心頭大愛。
味道有一絲絲酸甜,有點容易上癮,沈夜惟端著酒碗,又抿了一口。
“不錯……這酒真不錯!”沈夜惟感歎完,發現桌上其他三個人都在盯著自己,是想從自己臉上盯出些什麼嗎?
“你們盯著我做什麼?”沈夜惟舉了下酒杯,“喝啊!來,乾杯!”
閻桓也默默舉起了酒杯。
他總感覺師父好像有一絲絲不對勁,但他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話說回來,自己好像還從來沒和師父一塊喝過酒呢……
第26章 鬼市與醉生夢死(三)
兩炷香後,閻桓看著桌上醉倒的三個人,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飯菜基本都沒動。沈夜惟坐在那裡垂著腦袋,明顯還是醒著的;但那姐妹倆,已經趴在了桌子上。
閻桓也喝了不少,但他感覺這酒和其他酒喝著沒什麼區彆,況且這才隻喝了一壇,還有一壇都還沒動呢。
難道這酒……對蛇類有不一樣的功效?
“服務員,麻煩搭把手,謝謝。”閻桓先把兩個師妹給扶了起來,“請幫我把她們送回屋。”
這種情況,鬼市的服務員也見多了,他剛剛才送那位醉倒了的兔子精回屋。
兩姐妹被送上樓後,閻桓剛想拍沈夜惟的肩膀,卻被沈夜惟反手握住了手腕。
“你想乾什麼?!”沈夜惟的目光比以往多了一分淩厲,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同行的閻桓,而是一個素未謀麵的敵人。
他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閻桓頓時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他抓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