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們回屋休息吧。我把這些吃的都拿上樓。”閻桓溫聲對他道。
沈夜惟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朝著樓梯方向走去。
閻桓:“……”
師父他這是,喝大了呀!
有意思……自己還從來沒見過師父喝醉之後的模樣呢,今天可真是幸運。
怕沈夜惟找不到房間,閻桓用最快的速度將桌上的食物都裝進了食盒,然後抱起那一壇還沒碰的醉生夢死,跟著就上了樓。
進了房間,沈夜惟非常豪放地端起桌上的茶壺,也不用茶杯了,直接就著壺嘴往嘴巴裡倒水,灑出來的水順著他的下巴,流了一身。
“師父,你要喝水,我給你倒。怎麼直接就著壺喝了?”閻桓趕忙拿走他手裡的水壺,重新倒了一杯水。
正想把水杯遞給沈夜惟,閻桓剛一抬頭,就看到沈夜惟的兩側腮幫居然看起來鼓鼓的。
等等……
下一秒,沈夜惟仰起頭,把嘴裡的水都噴到了天花板上,水漬還用正楷體組成了三個大字:沈夜惟。
“哈哈哈哈!!”沈夜惟一邊大笑一邊鼓掌,“看看!厲不厲害?”
閻桓:“…………”
這人是誰?
這還是他那清冷且極為顧及形象的師父嗎?
“閻桓,你為何不笑?”
沈夜惟突然冷靜了下來,雙手垂在身子兩側,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是為師的戲法不好笑嗎?”
“我笑不出來。”閻桓扶額歎息,“師父,你喝多了,我扶你去裡屋休息吧……”
沈夜惟走近閻桓,十分溫和地笑了一下。
閻桓:“……”
師父怎麼笑的這麼瘮人!!
閻桓往後推了半步,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師父,你、你想乾嘛?你不要亂來啊!”
沈夜惟手指一指,閻桓就被定在了原地。
完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沒防住師父的定身法!
“師父……你要是想來,那就來吧!但你可得對我負責哦!”
閻桓紅著臉,說道。
沈夜惟繞到他身後,伸手扯了一下閻桓屁股後麵的尾巴。
“嗯~~~師父!”閻桓不受控製地發出了一陣陣輕哼聲:“彆這樣……”
“彆哪樣?”沈夜惟輕輕撫摸著那條毛絨絨的尾巴,這手感真的絕了!
愛不釋手啊!!
“嗚嗚嗚……”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閻桓,發出了一陣小動物的哼唧聲。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像極了那種被人欺負的良家婦女,被不知哪裡來的惡人,肆意玩弄著尾巴……
從內到外都寫滿了想要掙紮這四個大字,閻桓卻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師父,以後,隻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再讓你喝酒了……”閻桓咬了咬牙,硬是忍著沒在說話的時候,再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
摸過尾巴,沈夜惟笑嘻嘻地把手伸向了閻桓頭頂的那對毛絨絨的耳朵。
閻桓:“!!!”
“耳朵還是這麼軟啊,毛絨絨的。”沈夜惟笑的無比開心。
天知道,平時看著那雙時不時抖動一下的白色耳朵,沈夜惟是什麼時候開始想要這麼做的,又忍耐了多久。
閻桓緊抿著嘴,垂眸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沈夜惟。
他還踮著腳尖呢……有點可愛。
重逢之後,沈夜惟好像很少會像現在這樣離自己這麼近了,冬眠時除外。
即便是他們同處一室的時候,沈夜惟也會和自己保持一米左右的距離。
“沈夜惟。”
閻桓看著他,低聲說道:“你先把我身上的定身法解開,我不跑。你想摸就摸吧。”
……
第二天,沈夜惟硬是忍著頭痛睜開了眼,看到了天花板上自己的倒影。
奇怪……他明明記得,這間房間的天花板,不是這種材質的啊?
而且,倒影裡的大床上,還躺著另外一個赤身白發的男人,下半身蓋著被子。
沈夜惟轉過頭,盯著身邊的閻桓看了半晌,心頭一緊。
這是什麼大逆不道的徒弟??!!!
居然趁著自己酒後……等等,昨晚都發生了什麼??
“沈大仙兒,您終於醒了啊?”
閻桓側躺在床上,依然閉著眼睛:“先把您在天花板上放的法術收了,可以嗎?”
沈夜惟:“……”
他勾了勾手指,在天花板上均勻分布的水流全部都回到了杯子裡。
原來真是自己放的法術啊……可是,自己怎麼一點印象都沒了呢?
注意到沈夜惟坐在床上發呆,閻桓也跟著坐了起來,打量著身邊的男人。
“我……為師的衣服呢?”沈夜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發現他披在外麵的綠色長衣不見了,身上隻穿著裡麵的白色單衣。
“都忘了,是吧?”閻桓一臉嚴肅地盯著他,這樣問道。
“……”
沈夜惟被他盯得一陣心虛。
“沒關係,我來幫您回憶回憶。”
閻桓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您可以到我的記憶裡來看看。看看您整個晚上是如何在這間房間裡,大鬨三界的。”
沈夜惟:“…………”
屋子裡可以說是一片狼藉。大部分擺設都沒在原來的位置,牆上掛的電視也不知所蹤。
“晚會吧。”
沈夜惟已經尷尬的無地自容了,隻好重新縮進被子:“我的頭很暈,讓我再歇一會。你回你房間去吧。”
閻桓坐在床上沒動,點了根煙,歎了口氣。
“怎麼了?”沈夜惟心虛地問他。
“你昨晚用你的獨門咒語,把整間屋子都封住了。鬼市這地方,傳送法術又不能用。”
閻桓滿麵愁容,默默道:“我出不去。想呼救,外麵的人也進不來。”
沈夜惟:“……”
醉生,夢死。
這酒的威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閻桓其實都有點好奇了——白憶和白婉這兩個師妹,昨晚她們是怎麼過的?
“等你舒服一點兒了,我有點事想問問你。”閻桓把床頭的煙灰缸拿了過來,彈了彈煙灰,“是關於崔判官的。”
沈夜惟有些排斥這個話題,又往被子裡縮了縮:“昨晚……我沒對你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吧?”
全身幾乎都被他摸遍了的閻桓:“……”
算了,給師父留點麵子吧……
“沒有。”閻桓默默道。
“電視也不在牆上了。”沈夜惟繼續道。
“嗯,在桑拿房的木頭椅子上。”
“我的衣服呢?還有,你的上衣呢?”
“想知道?”閻桓哼笑了一聲,把煙按滅,淡淡道:“你伸頭看看,床腳下壓著的是什麼。”
沈夜惟毫無防備地爬到床邊,發現這床底是實心的:“這什麼都沒有啊?”
閻桓趁機抓住沈夜惟的手腕,一把把人拽了回來,又把他按在了床上。
沈夜惟嚇得倒抽了一口氣,瞪大了雙眼,看著閻桓。
“你想乾什麼……?”他小聲問道。
閻桓一隻手撐著床,另一隻手捏住了沈夜惟的下巴。
奇長的指甲,輕輕劃過沈夜惟的臉頰。
“師父,我之前應該就告訴過你,我有多麼討厭崔判官。”
閻桓注視著他的眼睛,聲音低沉極其:“除非是有公事,以後不要在我麵前再提他了。”
沈夜惟微微愣住,也忘了掙紮了,反問道:“我昨晚提他了?”
“你自己回憶吧。”
閻桓說完,鬆開了他,直接下了床。
沈夜惟聽著浴室裡傳來的花灑聲,忍著頭痛下了床,給自己倒了杯水。
閻桓說的沒錯,整間屋子都被自己的結界包裹著,這種結界除了沈夜惟自己以外,其他人都無法進出。
他收回了結界,又在房間內的小冰櫃裡翻到了自己的綠色長衣和閻桓的上衣。
已經被凍得冷冰冰的了……
沈夜惟把衣服放到空調下方加熱,自己坐在床邊,試圖回憶昨晚那些丟失的記憶片段。
過了幾分鐘,白憶和白婉來了。
兩姐妹看著屋內的混亂,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所以,你們兩人昨晚是怎麼過的?這酒太危險了,以後還是少喝為妙。”沈夜惟默默叮囑。
“師父,”白憶和白婉對視了一眼,輕聲說道:“您有所不知。隻有我們的同類,也就是蛇,喝了醉生夢死才有奇效,而且……”
“而且,倘若心中藏了什麼情愫,那喝完必會發瘋。”白婉接上了下半句話,“師父,我們昨晚借著這酒,睡的很好……但我們不知道,您……”
看到這屋內亂糟糟的情況,師父沈夜惟的心中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不言而喻。
聽完之後,沈夜惟愣在了原地。
第27章 重溫:酒後的記憶
“我能有什麼情愫。”
沈夜惟解釋道,“也許是,近日手上的委托,有些令人意難平吧。”
“哦,原來如此。”姐妹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剛洗完澡的閻桓,拉開了浴室的門,腰上裹著浴巾就直接出來了:“喲,你們姐倆怎麼過來了?昨晚過的還好嗎?”
白憶和白婉:“?”
他為什麼會在師父的房間裡?而且,他怎麼還洗了個澡??時間是不是有些不大對?
姐妹倆交換了個眼神,趕忙道:“師父,那我們先去逛鬼市了,您好好休息。”
“嗯。”
臨走前,兩姐妹還用一種極其異樣的目光盯著閻桓看了一陣兒,搞得沈夜惟更加雲裡霧裡。
她們離開後,沈夜惟將衣服遞給閻桓:“你也回房去休息吧,我想自己躺會。”
“不看我記憶了?”閻桓笑著問他。
“已經不想看了。”沈夜惟繃著臉,神情又恢複到了之前的那種清冷。
閻桓見狀,也不再繼續多待,反正他的房間就在隔壁。
屋內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到處都充斥著閻桓的氣息。
沈夜惟在房間內走動了一圈,把手貼在了地麵上。
不看閻桓的記憶,他也可以通過周圍的場景間接拚出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像之前在山坡上重溫委托人墜崖時的情形一樣。
唔……就是在這裡,他摸了閻桓的尾巴和耳朵。
沈夜惟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隱約記起了當時的手感——毛絨絨的,又暖又軟。
他又摸了杯子、桑拿房的電視、洗臉池、冰櫃,大概了解了昨晚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狀態了。
確實可以稱之為:發瘋。
最後,沈夜惟來到床邊,摸了下床單,閉上了眼。
……
“你太不對勁了。你先到床上坐下,我給你搭個脈。”
閻桓把他扶到了床邊,可那會的沈夜惟正兒八經像是條無骨的蛇,身子癱軟如泥,一沾到床整個人就歪倒在一旁。
過了一會,沈夜惟看到閻桓站起身,端著一杯水回到了床邊。
“沈夜惟,你先把水喝了,我給你輸送一些真氣,幫你快速消化。”
沈夜惟的長發散落的滿床都是,閻桓用手輕輕地把那些墨綠色的發絲都撥弄到了一旁,並在他身邊坐下。
閻桓把渾身癱軟的沈夜惟扶了起來,並讓他的整個上身都靠在自己身上,還把水杯送到了沈夜惟嘴邊。
看到這裡的時候,沈夜惟整個人羞愧到不行。
自己已經形象儘失了。
昨晚果然是閻桓在照顧自己啊,還挺貼心的……
另外,他居然直接喊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師父”,或是“沈大師”一類的稱呼。
本想繼續看看閻桓到底是怎麼給自己輸送真氣的,然而酒後宿醉的感覺尚未消散,又用了這種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法術,沈夜惟一時間隻覺得頭痛欲裂。
他隻好在床上重新躺下,回想著剛剛看到的那些記憶片段。
兩人似乎沒有提到過崔判官啊,話說昨晚那種情況,怎麼可能會想得起崔判官這個人?
酒瘋都發不完的樣子。
沈夜惟伸出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臉頰。
剛才……閻桓好像用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還用指甲碰到了自己的臉頰……
閻桓為什麼這麼做呢,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個舉動其實是非常曖昧的……是不是因為崔判官這三個字,令閻桓覺得害羞,惱羞成怒了?
沈夜惟不確定在那一刹那自己的臉是不是紅了,反正是感覺有點發燙;但他受到的驚嚇相對更多一些。
以前就算是兩人鬥法打的你死我活的時候,閻桓也從未對自己做出過這樣的舉動。
從那會開始,沈夜惟總感覺心頭上好像掛了個什麼東西似的,說不上來舒服或是不舒服。這種感覺似乎前所未有,沈夜惟隱隱有種想再體驗一次的想法……
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沈夜惟在心裡對自己一陣警告,然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師父,醒醒。”
“沈夜惟?”
“青泥鰍?”
“鬼市還有半天就閉市了,沈大師。”閻桓站在床邊,俯視著床上半睜著眼的長發男人。
沈夜惟坐了起來,用袖子擋住嘴巴,打了個哈欠。
“睡的怎麼樣?”閻桓繼續問他:“頭還痛嗎?”
“你怎麼進來的?”沈夜惟問他。
“讓服務生幫忙開的門。”閻桓默默道,“你一直沒動靜,兩天了,我還以為你是出了什麼事。”
“我睡的挺好的,謝謝你叫醒我。”
沈夜惟說著,伸了個懶腰,下床去洗手間洗漱。
閻桓抱著胳膊站在洗手間外麵,看著鏡子前的沈夜惟,輕聲問了句:“那天晚上的事……你記起來了嗎?”
“嗯。”沈夜惟漫不經心地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水。
閻桓猶豫了片刻,站直了身子,問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也不完全是吧,我隻看到你說要給我輸真氣,後麵的沒看到。我也不知道我哪裡提到……呃,冥府的那個人了。”
沈夜惟說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盯著閻桓:“怎麼問的這麼詳細?我還漏掉了什麼事嗎?”
“沒有,後麵的事……不重要。你沒事就好。”
閻桓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垂著眼眸,淡淡道:“對不起,我那天不該那樣跟你講話,也不該突然把你按在床上。師父,你想提崔判官,自然說就好了,不用顧及我。”
沈夜惟默默盯著眼前的狼崽子。
又來了,心頭那股令人欲罷不能的……抓撓感。
閻桓從小跟在自己身邊長大,心虛時的小動作也一直都沒有變過。
最明顯的就是,他說話的時候不敢再像平常那樣直視自己,目光有些躲閃。
所以,到底是何事令他如此心虛?是他像小時候那樣弄壞了自己的東西麼?可是,魚鱗完好無損,現在就擺在桌上。
還是說,因為那天閻桓突然把自己按在……
猛然間,沈夜惟頓悟了。
就是這幾個字眼,在反複摩擦自己的心尖!
他下意識伸手捂了一下胸口,緩緩走到閻桓身邊,伸手揉了揉閻桓的腦袋。
“走吧,再陪我逛逛。”沈夜惟默默道。
“好的,師……沈大師。”閻桓看他和之前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偷偷鬆了口氣。
“剛才你是不是喊我青泥鰍了?”
閻桓:“……”
“找死麼?”
“師父,我錯了……”
……
沈夜惟大包小袋買了許多東西,把身上剩下的冥幣都花的差不多了。
鬼市閉市,他和閻桓一塊搭乘上了返回的小木舟,出了山洞,沈夜惟就把兩人傳送回了深山彆墅。
小詩和小朝都不在。也許兩人去鬼市期間,有新的委托進來,兩人去調查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你可以跟陳雪玉聯係一下了,讓她來彆墅,或是我們直接去找她。”閻桓捧著買來的魚鱗,淡淡道:“你家廚房借我用一下。”
“你打算怎麼做?”沈夜惟給他指了下廚房的方向,問他,“說實話,我都不知道魚鱗還有這種功效。”
閻桓來到廚台邊上,找到了搗藥用的碗和杵,把魚鱗放進了碗裡:“說到底我們都是外力。無論怎麼拉扯,都隻會把田蕾的魂魄撕的更碎。”
“你的意思是,讓陳雪玉自己,把田蕾的魂魄從身上分離出去?”
沈夜惟走到他旁邊,看著閻桓熟練的拿著搗藥杵把魚鱗搗成了一塊一塊的,追問道:“你不會是打算讓陳雪玉吃這玩意兒吧?”
“嗯,這魚鱗這麼大,一整塊吃太惡心了;她又是個凡人,絕對承受不住。我把這東西磨碎,吃著更方便。”
沈夜惟:“……”
彆說陳雪玉了,就連喜愛水產品的沈夜惟,聞到這魚鱗的味道都覺得有些受不了,更何況是要吃進肚子。
看著閻桓的臉色逐漸變得有些綠,沈夜惟輕輕笑了一聲,說:“還是我來吧,這味道對你來說確實有點太衝了。”
“多謝沈大師體諒……我確實快要吐出來了……”閻桓用手捂住鼻子,站在原地緩了好久。
沈夜惟接過搗藥杵,繼續搗著鱗片。
閻桓盯著他看了一陣兒,伸手輕輕撩了一下沈夜惟額間的那一縷頭發。
沈夜惟手一抖,一杵子砸下去,搗藥碗“咣當”一聲,碎了個大豁口。
沈夜惟:“……”
閻桓:“……”
這破碗怎麼這麼不結實。
“呃,”閻桓用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說:“我隻是想說……你有一縷頭發,好像比之前白了。”
沈夜惟錯愕地看了閻桓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知道了。你去再買個搗藥碗回來吧,這個不能用了。還好魚鱗沒灑出來。”
“我這就去。”閻桓點了下頭,直接原地傳送走了。
沈夜惟放下搗藥杵,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照了下鏡子。
閻桓說的沒錯,自己額前有一縷頭發,正在漸漸變成白色。
對於沈夜惟來說,這簡直匪夷所思。
因為沈夜惟的人身幾乎是完全停止生長的狀態。幾千年了,他的容貌不會變老,頭發和指甲也一直都是原有的長度,怎麼可能會突然長白頭發?
是中毒了?但這看著,也不像啊……
他忽然記起,百年前自己曾遇到過一個狐仙。她額前的頭發就有一縷白。
當時沈夜惟和她聊到此事的時候,她說:我的這縷頭發,其實是某一天突然變白的。我也很清楚原因,但我不後悔。
第28章 還不知錯?
閻桓的腿腳很麻利,很快就帶著新的搗藥碗回來了。他還帶來了他配置好的草藥,說這些要和魚鱗粉末一起,讓陳雪玉喝下。
沈夜惟拿著搗藥杵把魚鱗全部搗碎,又和草藥混合攪拌了一下,感覺味道好像比之前更難聞了。
“良藥苦口。”
閻桓在一旁調侃道,“雖然看著惡心了點,但這魚鱗畢竟是仙家身上的東西,她喝了隻會有好處。”
沈夜惟將這份“良藥”包了起來,和閻桓一起出發去找陳雪玉。
他已經和小詩打電話確認過了,準備約在陳雪玉家見麵。
“師父,我們接到一個新的委托,正在調查。”小詩說道,“估計還得兩三天時間,等調查完我回去和您彙報。”
“嗯,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
電話掛斷後,沈夜惟和閻桓傳送到了陳雪玉家所在的那個老小區。
家裡有了人氣,和之前確實不大一樣。陳雪玉做了大掃除,打開窗子通了通風,還把自己和奶奶往日的合影掛了起來,弄了個照片牆。
聽說兩人要來,陳雪玉特意去菜場買了肉和菜,提前做了四菜一湯來招待他們。
“小詩說,兩位仙家喜歡吃魚和羊肉。”陳雪玉坐在飯桌前,微笑道:“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準備了晚餐。也算是我的微薄心意。”
“謝謝你,費心了。”
沈夜惟禮貌地在餐桌前坐下,和閻桓交換了一下眼神——陳雪玉能否在服用魚鱗之前進食?
“我們帶來了一種藥方。如果你的意誌夠堅強,吃了之後就能驅趕走你身上黏著的田蕾的魂魄。”
閻桓認真道,“但是這個過程也會比較耗費體力。陳小姐,主要是你,你得多吃一些,才能有足夠的體力。”
……
晚飯後,陳雪玉在沙發上坐下,沈夜惟輕輕點了她身上的幾個穴位。
“這感覺……好獨特。”陳雪玉用手捂住肚子,“我剛剛吃了那麼多東西,這會居然一點都不覺得撐了。”
閻桓輕輕笑了笑,一邊拆手裡的那包藥,一邊說:“給你點穴是讓你快速消化,吸收。這種藥的味道一般人很難接受,主要也是怕你喝不進去,再把晚飯都吐出來,那可就不好了。”
陳雪玉一聞,一時間麵如菜色:“這有點像……魚的腥氣。”
“都是好東西。”沈夜惟坐在一旁,默默道:“我們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搞到的,如果這辦法不行,我們就得想彆的法子了。”
“我喝了之後,是不是就能看見田蕾的魂魄了?”陳雪玉又問道。
見兩人都點頭了,陳雪玉直接接過閻桓手裡的藥包,開始往嘴裡倒。
“我去!這得配著水喝啊!你居然直接乾嚼??”閻桓驚呼。
“怎麼不早說?”沈夜惟趕忙站起身,去幫陳雪玉倒了杯水。
“哇!!這味道,好惡心……唔!”陳雪玉的眼淚都出來了,但她硬是抿著嘴,沒讓自己吐出來。
沈夜惟遞了一杯水給她,她接過後直接咕嘟咕嘟地喝了。
可嘴裡的味道還沒散去,陳雪玉不停地喝著水,臉色一陣兒白一陣兒綠。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她才斷斷續續地說了句:“我、我有事要問田蕾……我想問問她,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如此害我……我奶奶,她不該走的……”
閻桓手裡還捧著剩下的藥,小聲提醒:“陳小姐,還有半包呢……”
陳雪玉惡心的眼淚鼻涕橫流,她到廁所去洗了把臉,看著閻桓手上的藥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最終,她還是忍著惡心,把藥全部喝完了。
“難為你了。”沈夜惟從袖子裡拿出了自己從家裡帶來的櫻桃:“吃幾顆吧,酸味能緩解你的惡心感。”
閻桓在一旁拚命地擠眉弄眼,陳雪玉看到後失笑:“現在是冬天吧?怎麼會有櫻桃?”
“這是我自己種的。”沈夜惟輕聲說道,“我的院子裡有個角落,那裡是一片溫室。”
陳雪玉點點頭,接過櫻桃放入嘴裡。
陳雪玉:“……”
特娘的!這也太酸了吧!!
閻桓:“……我已經暗示過你了。沈大師自己種出來的東西,就是這樣的了。”
沈夜惟瞪了他一眼。
過了十分鐘左右,陳雪玉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確切地說,是隻有身子睡著了。
她的魂魄從身體裡飄了出來,驚歎道:“好神奇!我是不是靈魂出竅了?”
閻桓點了下頭,指了指陳雪玉的肉身。
現在,陳雪玉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腦袋上趴著的那團肉色的霧氣。
“田蕾!趕緊從我身上離開!”陳雪玉站在原地,聲音有些顫抖。
那團肉色的霧氣趴在那裡一動不動,陳雪玉見她不搭理自己,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團肉色的霧氣。
“這和我們直接上手硬扯,有什麼區彆麼?”站在一旁觀看的沈夜惟低聲問道。
“區彆大了。”閻桓悄悄指了一下,“你看,那團肉色的霧氣開始有反應了。”
它似乎非常抗拒陳雪玉的觸碰。
陳雪玉一抓,它就從陳雪玉的腦袋上跑到了陳雪玉的胸前;陳雪玉跟不上它的速度,隻能到處亂抓;它也隻能到處移動。
“田蕾!你大爺的!趕緊從我身上下來呀!”
“滾開啊!”
“我又沒招惹你!你憑什麼害我!?”
陳雪玉氣急了,一邊喊一邊抓;直到某一個瞬間,這團肉色的霧氣突然脫離了陳雪玉的肉身,順著陳雪玉亂抓的手纏到了陳雪玉的魂魄上。
“加油,陳小姐。”閻桓在一旁鼓勵道:“你可以的,想想你奶奶,想想你前段時間受過的欺負。”
陳雪玉咬著牙,定了定神,一把抓住了那團肉色的霧氣。
霧氣發出了一陣尖鳴,有點像是嬰兒的啼哭聲。沈夜惟直接走上前,從袖子裡取出了之前裝那塊零碎的肉色霧氣的小袋子,把田蕾剩下的魂魄全都給套了進去。
陳雪玉突然變得非常虛弱,她氣喘籲籲地看著沈夜惟,輕聲道:“我突然感覺……不太好……”
閻桓把她的靈魂扶到了沙發邊上,讓她和她的肉身貼合著躺下:“已經結束了。這就好比你生了一場大病一樣。現在,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剩下的交給我們來處理。”
陳雪玉已經非常信任他們了,她點了點頭,乖巧道:“好的……”
……
考慮了半天,兩人還是決定把沉睡的陳雪玉送回了床上,並替她蓋上了被子。
“行了,她這一覺估計要睡上好久。”
閻桓從桌上拿了筆和紙,“我給她寫個飲食方子。等她醒來之後,照著這個方子吃,能快速把身體調理回來。”
兩人一塊回到了彆墅。
“之前那幅畫,你還回去了沒?”沈夜惟看著手裡的袋子,這樣問道。
“沒呢,委托人從畫裡出來後,我就沒去過冥府了。”閻桓把畫拿了出來,他大概猜到沈夜惟接下來即將做什麼了。
沈夜惟打開了袋子和畫卷,把田蕾的魂魄都放進了畫卷裡。
那些肉色的霧氣在畫卷上漸漸形成了半個人影,顏色很淺,臉上隻有五官,肋骨以下的部位已經失去。
“能不能說話?”沈夜惟直接問道。
畫裡的人影張了張嘴,語速比之前被蛇眼震懾到的人還要緩慢:“能……”
“你是不是田蕾?”
“是——”
沈夜惟問道,“你在腰上紮了和陳雪玉相仿的胎記,那她身上應該也有你的特征吧?”
人影不說話了。
“怎麼不說話?你死的如此淒慘,魂魄又變成了這副模樣,還沒得到教訓是吧?”閻桓在一旁問道。
人影緩緩道:“我……命……苦,我……不……甘……”
沈夜惟淡淡一笑,說道:“我在生死簿上看過你的來世。來世的你,本該家庭圓滿,婚姻幸福,子女雙全,一生平順。”
“可你這一世造了孽。你貪圖眼前的福報,和邪人為伍,害陳雪玉被人騙走長達數月,還間接害死了她的奶奶。你不但把你來世的福報都造沒了,魂魄也成了這副模樣,能不能進入輪回都不好說了。你還不知錯?”
人影流下了兩行眼淚。
“手心,痣。”人影緩緩說道:“求你,救救我,我悔不當初……”
閻桓仔細回憶了一下。
在陳雪玉家的時候,她從自己手裡接過藥包,手心上好像確實有一塊痣一樣的疤痕。
“有數了。”閻桓默默道,“可以把她們兩人的命格換回來了。陳雪玉那邊,也該恢複她原有的生活了。”
“不,現在還有一個細節上的問題。”沈夜惟默默道:“我們已經拿不到田蕾的指甲了。”
……
當晚,沈夜惟帶著畫卷去冥府找了崔判官。
崔判官放下筆,抬頭看著那位緩緩走向自己的男人。
“頭發怎麼白了?”崔判官盯著沈夜惟額間的頭發看了半晌,低聲問道。
“彆管我的頭發了。”
沈夜惟把畫卷交給他,直接道:“畫裡的人和我的委托人,命格被人為地交換了。解開儀式需要的材料已經搞不到了,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兩人換回來?”
第29章 圍裙與新的委托
崔判官打開畫卷看了看,感歎道:“居然碎成了這副模樣。其餘的部分呢?”
“隻找到這麼多。有一部分可能已經被吃掉了。”沈夜惟回答道。
崔判官仔細回憶了一陣兒,隨後道:“記起來了。前陣子你送了隻邪鬼到我們地獄。”
“她還能進入輪回嗎?”
“能是能。”
崔判官漫不經心地合上了畫卷,目光卻時不時地停留在沈夜惟發白的那縷頭發上:“但需要耗費一番精力來修補,而且轉生後她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交給我辦吧。”
“謝謝你了。”沈夜惟追問道,“那,命格的事……”
“原有的術法應該都有解除的方式。你缺什麼?”
沈夜惟指了指畫卷,“她的指甲。不過我想,這解除方式得在兩人都活著的時候才能起效吧?”
“沒錯。”
崔判官拉開了自己的抽屜,從抽屜裡拽出了一隻哭鬨不止的小鬼。
沈夜惟:“?”
這不是上次他和閻桓在大樓裡捉住的“娃娃”嗎?腿居然還保持著他們當時捏出來的不可描述的形狀……
崔判官又拿出了一個稻草娃娃,將小鬼封印在了稻草娃娃裡,又在娃娃的小衣服上貼了一張符紙。
“在這符紙上麵寫上生辰八字,還有畫裡的人的名字。這娃娃便可替代她,完成術法解除儀式。”
沈夜惟接下稻草娃娃,一臉的感激:“謝謝。”
崔判官從桌子裡繞了出來,來到沈夜惟身邊,用手指輕輕碰了碰沈夜惟額前的那縷頭發。
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太近了,沈夜惟頓時就有點不自在。但眼前的人是崔判官,他從未害過自己,而且自己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他也是能幫則幫。
礙於禮貌,還不能躲得太遠。
沈夜惟隻好把臉轉到一邊,輕聲問了句:“乾嘛?”
“穩住你的初心,早日成仙。”崔判官輕輕地笑了,說:“不要讓那些俗事擾亂你的心緒。”
……
沈夜惟拿著稻草人回到了自己的彆墅。
崔判官是什麼意思?
俗事?
他之前不是一直在幫助凡人辦事,積攢功德的嗎?沈夜惟並不覺得最近手上的事,會影響到他的心緒。
起碼,自己的頭發忽然變白,肯定不是因為接了老太太和陳雪玉的委托。
“嗯?你回來了?”閻桓穿著黑色的圍裙,手裡拿著炒菜鏟,“我正想給你做點宵夜呢。”
沈夜惟:“!!!”
沈夜惟:“你這是什麼打扮??”
“圍裙啊,我看就掛在那牆上,先借來穿一下。”
閻桓打開塑料袋,裡麵裝著的是他剛剛出去買回來的食材。他把食材放進碗裡,又問了句:“我買了魚。你想吃紅燒的,還是炸的?”
沈夜惟皺著眉,目不轉睛地盯著閻桓的肌肉和鎖骨,“你穿圍裙,裡麵怎麼什麼都不穿??”
“這圍裙有點小。我裡麵要是穿了上衣,圍裙就穿不上了。”閻桓隨手拉了一下圍裙上的帶子,“你看,已經勒的有點緊了。”
樣子有幾分像古時候的……現在應該叫“男公關”。
簡直是傷風敗俗!
太不知廉恥了!!
沈夜惟的臉都紅了,氣憤道:“你這成何體統?!宵夜可以不吃,你快把上衣穿上!”
閻桓盯著他看了一會,似笑非笑道:“又沒外人在。再說了,從小到大,我什麼樣子你沒見過?前陣子咱們還一塊泡澡呢,那時候咱們可是四個人。”
沈夜惟:“……”
這明明是……兩碼事!
更何況,赤裸著上身,隻穿一條圍裙,這副模樣自己就從來沒見過!
他在那個狼組織的時候,也是這副打扮麼?
太不像話了!
沈夜惟張開手心,召喚了一團火。碗裡那條剛準備下鍋的魚頓時就著了起來,碗也隨之炸裂。很快,屋內就飄著一股烤魚的香氣。
閻桓:“……”
他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閻桓隻好脫下圍裙,拿起沙發上的上衣穿上。
沈夜惟熄滅了魚上的火,用手捏住魚尾,張開嘴直接把那條半生的魚給吞了進去。
閻桓:“…………”
“行了,我已經吃完了。”沈夜惟麵不改色,淡淡道:“走吧,我拿了替代田蕾的娃娃,正事要緊。”
當沈夜惟真的生氣的時候,閻桓一般都不太敢吭聲。
可是,這是為什麼呢?
之前和沈夜惟那樣鬨,他都沒有真的和自己生過氣;今天自己隻是穿個圍裙而已,他怎麼就生氣了?
發現沈夜惟正要用傳送法術,閻桓趕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打斷了沈夜惟的結印。
“這會陳雪玉還沒醒,明天吧。”閻桓默默道。
儀式也需要陳雪玉的指甲。她剛剛服下草藥,能叫醒她的可能性不大。
沈夜惟把手抽了回來,轉身上了樓。
閻桓察覺到不對,幾秒之後立刻跟了上去。他打開沈夜惟的臥室門一看,發現人居然已經不在屋裡了。
整間彆墅都冷冷清清,隻有他閻桓一個人。
師父是去哪了?
閻桓伸手摸了下八仙桌上的茶杯,陷入了思考。
在這個世界上,沈夜惟其實不止這一個去處。有的地方沈夜惟自己都忘記了,可閻桓卻對此了如指掌。
在各種各樣的深山老林裡,都有沈夜惟的居所。有些居所沈夜惟已經幾百年沒回去過了,被結界保護的很好,沒有被世人所察覺。
而現在的這棟彆墅風水最好,也是沈夜惟最常待的地方。
閻桓本想順著地圖挨個傳送,但他隱約有種感覺,沈夜惟是在故意躲著自己。
他一臉煩躁地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四仰八叉地坐了下來。
沈夜惟還沒記起在鬼市酒醉那晚發生的所有事呢,單是今天在廚房的這副打扮,他就已經開始躲著自己了。
如果萬一,他發現了自己那晚是如何給他輸送真氣的……也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風吹的樹叢嘩嘩作響,空氣中飄著一股潮濕的泥土氣息。這會已是深夜,但周遭的溫度並沒有令人覺得特彆的寒涼。
沈夜惟站在走廊上,這裡是他在南方的一處木屋。上次回來,已經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
木屋依然維持著當時的風格,沈夜惟摸了下走廊上的圍欄,雖然有結界保護,但上麵還是布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他回到屋內,點燃了桌上的燭台。屋內基本密不透風,比起走廊要乾淨的多。桌邊還放著一壇酒,裡麵已經沒多少水分了。
沈夜惟也不打算去碰——這畢竟是他四百多年前喝剩下的。眼下他隻想靜下心來,好好打坐。
畢竟,這裡沒有白狼崽子給他搗亂。
由於床已經很老舊了,沈夜惟擔心自己會把它壓塌,便直接盤著腿坐在了地上。
……
第二天上午,沈夜惟回到了彆墅。
小詩和小朝已經回來了,正在客廳和閻桓聊著他們的新委托。
“啊,師父,您回來啦!”小詩趕忙站起身,遞上了一杯熱茶,“師父,您的臉色不大好,是遇到了什麼不高興的事嗎?”
“……沒有。”沈夜惟默默道,“你們接了新委托,調查的怎麼樣?”
“靈異事件唄,這種委托最多了。”小詩說道。
“調查完,我覺得這有可能是真的。”小朝認真道,“總覺得那裡有什麼臟東西,但我和小詩……我們倆什麼都沒有看到。”
“有沒有人因此受傷?”沈夜惟問道。
小詩和小朝交換了個眼神,同時點了下頭。小朝拿出了委托人填寫的信息表,交給了沈夜惟。
委托人是事發地點的一個住戶,男,三十七歲,姓趙,家裡有妻子和兩個孩子。因為是剛買的房子,房貸還剩下十七年;再加上孩子在附近上學,無法搬家。
看完了委托信息,沈夜惟淡淡道:“處理完陳雪玉的事之後,我和你們一起過去看看。”
“你一直沒說,要怎麼處置那個給陳小姐和田蕾換命的老頭,吳誌遠。”閻桓坐在沙發上,十指交錯,“是不打算處置他了嗎?”
“我連老頭在哪都不知道,何談處置?”
沈夜惟盯著閻桓,語氣明顯比剛剛冷淡了許多。最關鍵的是,他發現閻桓身上多了一絲陌生的氣味,看來他昨晚也並沒有老老實實地在彆墅裡待著。
閻桓淺淺一笑:“我知道他在哪。等解決了陳雪玉的麻煩,我帶你去找他。”
話不多說,沈夜惟獨自去了一趟陳雪玉家,找她要了指甲,並用針挑破了陳雪玉手心上那塊痣一樣的疤痕。
“這草藥你拿著,每天在傷口處塗三次,就不會再有疤了。”沈夜惟將一小紙包包著的草藥交給她。
“謝謝你,沈大師。”陳雪玉鄭重道,“關於這次委托的傭金,我還沒付。”
“不必了。”沈夜惟笑著擺了擺手,“你奶奶已經付過了。陳小姐,到下午之前事情應該就會全部結束,你也將回歸正常人的生活。咱們有緣再見。”
“嗯,再次……謝謝你。”
陳雪玉道,“以後,你們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任何時間,都可以來找我。除非有什麼不可抗拒的因素,我的聯係方式也永遠不會更換。”
“好的,我記著了。”
沈夜惟點點頭,告彆了陳雪玉,用法術傳送到了老頭之前的房子附近,和閻桓、小詩、小朝他們彙合。
閻桓已經把老頭屋裡省的能用上的東西都順出來了,在山坡上擺了個法陣。
“田蕾那的部分,給我。”閻桓朝沈夜惟伸出了一隻手。
沈夜惟一挑眉:“怎麼,你想負責施法?那我倒是可以清閒一會了。”
第30章 閻桓的老巢
“師父,他行麼?”小朝質疑道,“我聽小詩說了這種術法……師父,還是您來吧。”
閻桓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沈夜惟從袖子裡拿出了稻草娃娃,並變出了一把小剪刀,減去了稻草娃娃手上的五根草頭。
“他若是失敗了,就讓他把自己的命格賠給陳雪玉。”沈夜惟笑道。
閻桓:“……”
您可真是我的親師父。
所有道具都準備齊了,閻桓點了一把火,將東西焚燒,同時倒著念出了古書裡的口訣。
火焰迅速將稻草和陳雪玉的指甲焚燒的渣都不剩,燒乾之後便自行熄滅了。
“就這?”小詩站在一旁,意外地眨了眨眼,“完事了?”
“嗯,應該是完事了。”閻桓轉過頭問沈夜惟,“要不,你去冥府再確認一下?”
沈夜惟搖了下頭:“告訴我老頭的所在地,一塊解決,一塊交差。”
……
閻桓把幾個人帶回了雨城。
沈夜惟揣著手,仰頭看著市中心這家裝修奢華的酒店,默默問了句:“這裡是?”
“師父明知故問了。”閻桓看著他,輕聲說道。
小朝湊到小詩耳邊,小聲說了句:“之前我受了傷,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就是被他們帶到了這裡。”
“哦?”小詩問道,“這裡就是他們的老窩?”
門口站著兩名身穿製服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拉開了酒店的大門。
“歡迎光臨。”
閻桓十分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師父,請進。”
果然,這裡就是狼崽子的老窩。
雖然門口的兩名守衛都使用了障眼法,但這種級彆的障眼法是騙不過沈夜惟的——他看到了這兩人身後的灰色狼尾,他們腦袋上的狼耳朵,以及他們悄悄打量自己的目光。
單憑氣息來判斷……這裡藏著的狼可真是不少啊。
大廳裝修的非常豪華,灰色的大理石地麵打掃的非常光亮,白色的柱子上雕刻著上古神獸,水晶吊燈還晃住了小詩的眼睛。
“老頭怎麼會在這裡?”沈夜惟低聲問道。
閻桓淺淺地笑了:“你應該問,昨晚我是怎麼捉住他,又把他捆來這裡的。”
原來他昨晚是忙這事去了。難怪身上多了一絲陌生的氣息,沈夜惟心想。
“各位,歡迎啊!”
穿著製服的顏逸笑著朝他們走了過來,“首領,您回來了!咱這邊是不是考慮給沈仙尊來個全套?現在正做活動,充值99999辦個金卡,全套打9折;充29萬9,全套打八折;充值69萬9,直接永久黑卡,全套七折……”
“全套?什麼全套?”沈夜惟輕聲問道。
這裡除了泡澡和吃飯,還有彆的服務麼?
“去去去!彆搗亂!”
閻桓把顏逸推搡到一邊,笑嘻嘻地看著沈夜惟:“彆聽他胡扯。嘿嘿,師父,等咱們忙完正事,我肯定好好招待你。但你現在,應該想先見見那老頭吧?”
沈夜惟點了下頭。
幾個人進了電梯,閻桓按下了十八層的按鈕。沈夜惟看到這裡三十多層,就問閻桓:“把樓建的這麼高,你不覺得窒息?”
“這不是我建的,我買這棟樓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閻桓繼續道,“習慣了就好了。對了,這老頭很狡猾。師父,你要小心一些。”
沈夜惟淺淺地嗯了一聲。
到了十八層,幾個人順著走廊來到了最裡側的一間房。房門大開著,門口站了兩名守衛,屋內還有四個守衛。
見到閻桓帶著人過來,幾個人齊刷刷地鞠了個躬:“首領。”
現在閻桓這裡的人丁可比自己門下興旺的多了,沈夜惟心想。
他轉頭看向床上坐著的那個老頭。
老頭的手腳都被綁住了,眼睛上還被戴上了黑色眼罩,嘴巴上貼著黑色的膠布。
“他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沈夜惟默默問道。
一道一道的,全是血痕。雖然傷口都不深,但一眼看過去,已經沒有幾處好皮肉了……
“我這是正當防衛。”閻桓理也直氣也壯地解釋:“師父,你不知道我昨晚經曆了怎樣的驚心動魄、死裡逃生的……”
“然後我沒在你身上聞到任何受傷後的血氣;反倒是這老頭,應該不止有臉受了傷吧?”
沈夜惟的眉頭都扭到了一塊,“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凡人,你這有點過分了。”
老頭:“嗚嗚嗚——”
閻桓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小聲道:“是……師父,我錯了。您打算怎麼處置他?”
“先把他眼睛上和嘴巴上的東西拿掉。”沈夜惟默默道。
閻桓給旁邊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兩個男人走上前,去掉了老人嘴上的交代和眼睛上的眼罩。
“嗚嗚嗚……”
老人坐在那裡痛哭了起來:“各位英雄……我、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年人……我什麼壞事都沒乾過啊……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嗚嗚嗚……”
小詩和小朝都微微愣了一下。
老人看起來無比可憐,而且兩人也看不出他身上有哪裡不對勁的地方,一時間隱隱泛起了一絲同情。
沈夜惟垂眸俯視著他,淡淡道:“怎麼認錯了?你姓什麼、叫什麼?”
“我姓李,名、名叫李鬆林,家住李家溝……”
沈夜惟和閻桓交換了個眼神,後者故意問他:“昨晚你怎麼不說?”
“我勤勤懇懇一輩子……你衝過來逮著我就是一頓毒打……嗚嗚嗚……我疼的都休克了,哪有機會說……”
老人哭的像模像樣的,就連閻桓手下的那幾個看守,都被這老頭的情緒給感染到了。不過他們的信條,就是——首領的判斷永遠不會錯。
“所以,你不是吳誌遠,是嗎?”沈夜惟輕輕笑了笑,問道。
“吳誌遠……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李家溝沒這個人。”
“師父,會不會真的弄錯了?”小朝小聲問道。
沈夜惟沒有吱聲。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符紙,在上麵寫了幾個字,而後一把火將符紙給燒了個乾淨。
過了大約十秒不到,一聲尖銳的哀鳴在屋內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聲音的源頭——沈夜惟的腳邊。
沈夜惟的手上多了一條被地獄業火燙的通紅的鐵鏈。鐵鏈末端,拴著的是一隻雙目像乒乓球一樣的邪鬼。
通紅的鐵鏈每分每秒都在灼燒邪鬼身上的皮膚。
它因疼痛而止不住地哀嚎,卻在看到老頭的一刹那,麵露凶光,裂開了那張被燙成碎塊的嘴皮,露出了嘴裡的獠牙。
“這是我從地獄裡借出來的,馬上就得還回去。”沈夜惟默默道,“看樣子,它好像認識你呢。”
床上的老頭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假裝沒有看到這隻邪鬼,拚了命地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什麼都沒看到……”
“是嘛。”
沈夜惟說著,把鐵鏈從邪鬼身上取了下來。刹那間,邪鬼“嗖”地一下撲向了老頭,鋒利獠牙啃食著他的胳膊和腿部。
老頭撕心裂肺地叫喊著:“啊啊啊!!!救命啊!!!”
“凡人養這種東西必遭反噬,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沈夜惟看著眼前掙紮的老頭,“因為即使邪鬼下了地獄,它也依然可以向曾經飼養過它的人進行複仇。你被反噬,也是早晚的事。”
說著,沈夜惟還漫不經心地瞥了閻桓一眼。
閻桓:“?”
你突然看我一眼,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在暗指,如果我下了地獄,也會從地獄中爬出來報複你?就因為你飼養過我???
我特大爺的又不是什麼邪鬼!我隻是頭無害又善良的白狼!
閻桓黑著臉走到椅子旁邊坐下,開始生悶氣。
老頭的胳膊被邪鬼咬了一口,慘叫不止;沈夜惟走過去,重新把鐵鏈套在了邪鬼身上,又將那邪鬼重新送回了地獄。
“現在肯說實話了嗎?”沈夜惟用手輕輕擦了擦袖子,淡淡地問。
老頭喘著粗氣,冷哼了一聲,“哼!諸事不順,竟然落在你們這群妖怪的手上!我活了那麼多年,豈是怕死之人?!要殺要刮,隨便!”
“沒那麼簡單。”
沈夜惟看著他,問道:“你學了這麼多邪惡的術法,也不太可能是無師自通。說吧,你師父是誰?”
“嗬,看你這眼睛,八成是蛇妖修煉成精!畜生道,大多成不了氣候!”老頭冷笑著,說了句:“你們弄死了我,我師父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啪!”
“呃……”
沈夜惟一把掐住了老頭的脖子,揚了下嘴角:“誰說我們要弄死你了?”
“以為我沒有查過你的生死簿麼?你現在的壽命可都是從彆人那裡偷來的,你的名字也會隨之變化。上一次你是李鬆林,現在你是吳誌遠。等吳誌遠這個人的壽命耗儘,你自會去冥府報道。”
老頭的咽喉被緊緊扼住,已經無法吱聲。
“我會廢掉你身上所有的邪術,斷掉所有你和人間以外的聯係。自今日起,你就老老實實地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老人吧。”
沈夜惟說完,鬆開了手,在老頭的眼、口、鼻、耳附近點了幾個穴位,又點了老頭的經脈,老頭頓時歪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識。
閻桓翹著二郎腿,鼓了兩下掌,陰陽怪氣道:“師父,厲害啊。”
“我看你這地方的看守也挺嚴的,就把他留在你這裡吧。醒來之後,他無法再像正常人那樣講話,隻能聽到或者看到凡間的事物。”沈夜惟默默道。
“他?我不要。”
閻桓理直氣壯道:“我才不敢養著誰呢。他死後肯定會下地獄,到時候如果他再反噬我,我怎麼辦?”
沈夜惟:“???”
這都哪跟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