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師徒回憶:閻桓的夢魘
一時間地動山搖,腳下的地麵被震碎成了碎塊,周圍的景象也隨之被擊破。
閻桓定了定神,環顧四周,自己還站在鐘清怡家的扶梯上,被自己打碎的那扇窗子下,全部都是碎玻璃碴。
他趴在扶手上往下看,發現沈夜惟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閻桓沒有選擇過去喚醒他,而是轉身上了樓。
這棟彆墅有三層,就算再怎麼布置障眼法,供著守護神的神像也一定在這棟屋子裡。從方位來看,三樓的書房最為可疑。
毀掉神像,就能切斷鐘清怡對守護神的供養。至於醫院那邊,他已經提前派了部下過去,守護委托人的肉身。
三樓有一間主臥,一間書房和兩間客房。
閻桓踏進了書房,周圍突然變得十分亮堂。
“……”
沒完沒了了,是吧。
這次的情形有所不同,他確實是還站在書房裡。隻是老板椅上坐著的人是崔判官;崔判官身邊站著的人,是沈夜惟。
……
沈夜惟一直在樹林裡待到傍晚,小狼崽子都沒有再出現。他想回到之前的木屋,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麼走,都無法走出這片樹林。
就像,他當時無法從閻桓已經離開的這個事實中走出來一樣。
這種障眼法的破解方式有很多,有簡單粗暴的,也有細水長流的。
沈夜惟思考的是,既然守護神能給他設置一次障眼法,那麼就還會有第二次。隻要他在這個區域尋找神像,那麼守護神就一定會使出各式各樣的招式進行阻撓。
要如何破解才能防住守護神的下一次出招?
障眼法,障眼法……
沈夜惟從袖袋裡取出了自己常年帶在身上的布條,蒙住了自己的雙眼。
這根布條,通常隻有在沈夜惟以原本的樣貌與凡人見麵的時候才會戴上。為的是防止凡人與自己的眼睛對視從而受到不良的影響。
接著,沈夜惟又念了個口訣,周圍的景象就像是碎掉的玻璃,無聲無息地瓦解掉了。
沈夜惟趁機瞬移到了屋外,出現在了隔壁那戶人家的屋頂上。
“看啊!師父出來了!”小詩看到了師父,興奮地喊了一聲。
“師父,你要小心啊!”小朝忍不住替師父捏了把汗。
因為,在剛剛過去的幾分鐘裡,最裡側的結界已經開始出現裂痕——那隻蜈蚣一邊對付師父和師兄,一邊還在攻擊著結界。
在沈夜惟腳邊的屋簷上,一個用繩子綁著的塑料盒正懸掛在那裡,盒子上麵還打著一把巴掌大的、十分精致的小雨傘。
裡麵裝的,是櫻桃碾成的果醬。也不知道是誰把這東西提前綁在這裡的。
沈夜惟吸了吸鼻子。
有了這股醍醐灌頂的酸味,再加上雙眼被蒙住,他便不會再中任何一種障眼法了。
外麵的雨下的比剛剛還要大。
對麵屋頂上的蜈蚣也爬到了屋頂的最高處,幻化成了人形。
那是個中年樣貌的男人,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褂子,頭發長而淩亂,一雙眼睛透著一股置人於死地的凶光。
沈夜惟二話不說,雙手掌心相對,食指彎曲,默念口訣。
周圍頓時風起雲湧,沈夜惟的衣袖衣擺和長發快速地隨風飄動著,天空中遮月的烏雲漸漸被扭成了旋渦狀。
雨勢也隨之發生了改變,雨點逐漸彙聚到了對麵守護神所在的方向,形成衝擊旋渦。
不隻是結界內,連同結界外的每一戶玻璃窗都隨著這陣狂風發出巨響。
同時,支撐第一道結界的五個人的身體在這一刻也承受了巨大的衝擊,其中一個人還咳出了一口血。
“結界是擋不住風雨雷電的!!”
風雨聲太大,顏逸隻好扯著嗓子喊:“快!再去五個人!去他們背後給他們輸送真氣!!五個不夠就十個!一定要多頂一會!!”
“你,去把其他兄弟們叫來!把方圓百裡之內的人全都帶離這個區域!看樣子咱們這場地留的還是太小了!就不該選在居民區鬥法的!”
同時,二十米外的小詩和另一個方向的小朝也變得更加擔憂。
現在隻是師父出招,第一道結界的五個人就承受了那麼大的衝擊;如果師父和那個守護神同時出招,第一道結界必然會迅速瓦解。
那他和小朝的第二道結界,又能為師父他們爭取多少時間呢?
對麵那蛇妖竟然狂妄到蒙住眼睛和自己鬥法,守護神自然也不甘示弱。
他同樣使用了喚風術,用更強的反方向旋風與沈夜惟相爭,並時不時引下幾道天雷,企圖把對麵的沈夜惟炸個灰飛煙滅。
沈夜惟站在原地一步未挪,快速變換了雙手的手勢。他左手繼續掐著風和雨,將落在他身上、附近的雨水,全部彙聚在他的右手手掌之中。
守護神見狀,先一步現出了原形並露出自己本體最堅硬的甲殼,硬是擋住了幾千隻撕咬自己的蛇群。
“原來如此,你是水蛇,天生屬水。”
守護神防住了這一招,又變幻回了人形,冷笑道:“你竟能將這不純粹的雨水化作你的利刃,是我小看你了。不過,在我看來,這也隻是雕蟲小技罷了。”
沈夜惟摘下了眼睛上的布條,淡淡道:“是麼?”
一雙青綠色的蛇眼隱約透著一股不耐煩的意味——這個閻桓,還沒破掉障眼法麼?
……
“此人是個孽障。如若對他置之不理,日後必定會對三界造成極大的危害。”崔判官指著閻桓,這樣說道。
沈夜惟站在崔判官身旁,點頭附和。
閻桓都懵了,趕忙解釋:“師父……弟子不是那樣的!您從小就教導弟子要一心向善,弟子怎會危害三界?”
可這二人就像是聽不到閻桓的自辯,崔判官繼續說道:“不但要將閻桓身上的法力如數封印,還要必須將他困在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這樣才能確保三界的安寧!”
沈夜惟淺淺彎了下腰,附和道:“我都聽崔判官的。”
“很好。”
崔判官找來了紙和筆,交給了沈夜惟:“我來說,你來寫。閻桓,生辰XXXX,此即日起改為……因此人身上邪氣甚多,本判官決定,將他發配至十七層地獄,永世不得轉生。”
沈夜惟拿著毛筆站在那裡,一筆一劃都寫的十分清晰。
“不!!這不可能!”
閻桓大喊著,連連後退。
師父絕對不會這樣對待自己!倘若這是真的,今時今日自己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
“過來簽字畫押。”崔判官拿著那張沈夜惟親筆寫好的訴狀,在閻桓麵前抖了兩下。
閻桓站著沒動,崔判官便把訴狀放在了桌上,帶著沈夜惟進了身後的那間房間,兩人再也沒出來。
不對,肯定不對……肯定不是這樣的……
閻桓陷入了混亂。
忽然,一陣冰涼的感覺從腹部傳來。閻桓捂住腹部,閉上眼仔細地感受了一下那股冰冷。
他頓時意識到,是之前師父讓自己吃下的,珠子。
那是之前崔判官送給沈夜惟的一串珠子,前段時間被自己給搶走了。
現在,那顆被自己吃掉的珠子正在漸漸與自己的血肉融為一體。
想到這裡,閻桓如夢初醒,拿出珠子數了數,十四顆。
算上自己吃下的那一顆,一共是十五顆。
十五顆珠子……一千五百年……
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夢魘!他終於記起,到底是在什麼時候看見的這一幕情景了!
……
守護神出招的瞬間,第一層結界瞬間碎裂,幾個支撐結界的人以及給他們輸送真氣的人紛紛倒下。
眾人隻能看到青色的光和紫色的光的碰撞,激烈的衝擊全部散射在周圍的結界上,幾秒後就震得小詩一口鮮血噴出。
小朝那邊也好不到哪去,一邊維持著結界的手勢,一邊壓製著五臟六腑共振所帶來的痛苦,硬是咬牙堅持住沒讓結界破碎。
千鈞一發之際,兩道白影穿過閻桓的狼群閃到了小詩和小朝的背後,給二人輸送真氣。
小詩覺得沒有剛才那麼難受了,轉過頭一看,驚喜地喊了句:“是白師姐嗎?!”
白憶:“彆廢話,專注結界!能幫你們再多堅持十五分鐘!”
另一個方位,白婉站在小朝身後,對他說:“你先調整好呼吸!你的氣,已有大亂之勢!”
小朝:“是!謝謝師姐!”
結界內,沈夜惟騰空而起,一招掀起了下方的水泥屋頂,一邊運功一邊朝守護神兩頭的大毒觸角發起進攻。
這是它最長的武器,隻要切斷了它,近身進攻就會更加容易。
直到三根觸角全部脫落的時候,沈夜惟已經無力再主動發起進攻,蹲在鐘清怡家的房頂上連連喘氣。
他的肩膀、脖子和腰上有三處劃傷,紫色的毒瞬間蔓延,沈夜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功力正在迅速流失。
四根毒觸角隻剩尾部的一根,守護神也傷的不輕;他掙紮了一陣兒,咬著牙朝沈夜惟攻了過去。
……
閻桓握著那串珠子,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千年前,閻桓身上還沒什麼法力,隻是一匹剛剛學會說話的白狼。
一日,他不慎被一群凡人設陷阱給抓了去。等沈夜惟找到他的時候,他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最終還是沒能活下來。
沈夜惟帶著他的魂魄去了冥府。
見到崔判官的時候,沈夜惟直接跪了下來。
第42章 師徒回憶:十五顆珠子
因為還沒修成人身,閻桓的魂魄一直除於一種遊離的狀態。沈夜惟跟他反複說了好幾遍,他才聽明白沈夜惟的意思——是讓自己也一起跪下。
“該說的我都和你說了。他有他的命數,你不能這樣強行替他改命,這不符合規矩。”
崔判官繼續道:“沒想到,你也是個執迷不悟之人。”
試問,道理誰不明白?
可這,連續十五世的大苦大難……
徒兒的命竟是這樣的苦,沈夜惟實在是於心不忍。
“崔判官,你我是多年的舊相識。什麼條件,你不妨直說。”
沈夜惟垂著眼眸,淡淡道,“我執筆,我來寫。所有罪責,我一人承擔。”
“我要你一千年的修為,如何?”崔判官默默問道,“原本,再修煉一千年你就能成仙了。但如果你要救他……”
“我可以給你一千五百年。”
沈夜惟回答的毫不猶豫,“生死簿,也要我來改寫。”
崔判官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兩人看了閻桓一眼,一塊進了後麵的房間。
那日,沈夜惟正是在那間房間裡,被崔判官抽走了一千五百年的修為。
閻桓死而複生,沈夜惟也因身子虛弱而閉關調理了三年。
一千五百年的修為,十五顆珠子……一顆珠子吃下去,修為能增長一百年。
師父……本該早就成仙了的……
為了救自己……
內心極度的悲痛幾乎將閻桓全部淹沒。
他緊緊地握著那串珠子,對著天,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閻桓喘著粗氣,一拳捶碎了書房的書架,書架背後的暗門也隨之被強行開啟,裡麵供奉著一尊怪異的神像。
他雙手運功,幾乎是用摧枯拉朽的力量,將神像捶了個粉碎。
……
此時此刻,沈夜惟已經退到了房頂的邊緣,再無退路;守護神朝他步步逼近,卻不小心聽到了蛇妖的一聲哼笑。
“太慢了吧?”
沈夜惟笑著趴在地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擦去嘴角的鮮血,“破個障眼法都這麼慢,誰教的你啊?”
守護神皺了下眉,回頭一看,一個身形高大的輪廓,正蹲在房頂的另一頭。
那雙血紅色的眼眸,隱隱透著一股不詳的光芒。
……
“看!是首領!他們兩個要夾擊那條大蟲子了!”
結界外麵,一個人高聲喊道。
小詩的意識早已經模糊了,根本聽不清他們到底在喊些什麼;他幾乎是靠著身後白憶的真氣和法力的輸送才能繼續站在這裡的,沒有完全昏過去。
第二層結界已經搖搖欲墜,到處都是裂痕,白憶和白婉也有些撐不住了;她們的身後還站著幾位輸送真氣的人,都是閻桓帶來的部下。
閻桓看著沈夜惟,一時間心如刀割。
師父就那樣趴在地上,身上遍體鱗傷,紫色的劇毒在他身上蔓延開來,衣服也被刮的破破爛爛。
他有些懊悔——自己真是沒用啊!出來的太慢了,讓他受了這麼多罪。
“哈!等我收拾了你們倆,外麵的那群小兵小將,最終也都會是我的腹中之餐!”守護神大笑道。
閻桓直接瞬移到守護神麵前,一腳踩住那條剩下的毒觸須,目光陰狠:“你可以試試。”
刹那間,五根鋒利的指甲,刺入了守護神背部的甲殼。
“謔,這裡這麼好突破,想必是硬吃了一記師父的法術。”閻桓咬著牙,冷笑道。
接下來的幾分鐘,在場所有的人全都看呆了,包括沈夜惟。
那是一場堪稱死不要命的肉搏戰鬥。閻桓身上的毒蔓延的飛快,卻趕不及守護神生命流逝的速度;一片片甲殼脫落,閻桓竟直接把手掏進了守護神的腹部之內,一通翻攪,拉扯。
閻桓不是對遠程法術不精的人。
但此刻,隻有肉搏才能宣泄出他心中的悲痛情緒,更能令眼前這條大蟲子品嘗疼痛的滋味。
守護神身上的甲殼全部脫落,身上各個部位又被一節一節地掰下……
巨大蜈蚣發出的哀嚎聲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不適,釋放出的毒幾乎蔓延至閻桓全身。
閻桓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雙手像是擰抹布那樣,死死地扯住了蜈蚣的頭部,和它進行著最終的較量。
“閻桓!!夠了!不要再打了!”
沈夜惟的嗓子都喊啞了,卻根本無法叫停,也無力再上前阻止。
“閻桓……我求你了,再打下去,你會沒命的啊!”
沈夜惟哭出了聲。
外麵的人也都亂作一團。
第二層結界破碎,小詩和小朝,白憶、白婉以及輸送真氣的幾個人,全部倒下。
剩下的人在外麵拚命拍打著結界,懇求首領把最外層的結界給收了,他們好進去幫忙。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哢嚓”聲,蜈蚣的頭被擰了下來,身體化成了一縷黑煙,消失在了空中。
同一時間,閻桓徹底失去了意識,倒在了房頂上。
結界漸漸消失,沈夜惟咬著牙爬到閻桓身邊,用手托住他的臉,不停地喊著他的名字。
“行了,終於輪到我們姐倆出場了。”
花槐擼起袖子,對著前麵圍著的那群狼一通大喊:“都讓開!都給我讓開!”
……
沈夜惟和閻桓並排躺在地上;沈夜惟還有一些意識,但閻桓已經徹底暈過去了。
看到花槐姐妹出現在這裡,沈夜惟和顏逸等人都有些意外。
“花槐……你們怎麼……”沈夜惟問到一半,花槐就揮了下手,讓他不要說話,保存體力。
“你們也彆這麼看著我。你這徒弟昨天在我家門口跪了一天,讓我無論如何到這裡來一趟。”
花槐師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藥,交給顏逸:“這是一劑猛藥,給他灌下去,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了。”
花槐師姐給沈夜惟搭了個脈,然後問道:“自己說,傷了幾處?”
沈夜惟:“三處。”
花槐師姐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七處。”沈夜惟垂著眼眸,小聲說道。
天亮了,沈夜惟和閻桓被花槐姐妹帶走了。
剩下的其他人,例如小詩和小朝,白憶和白婉,以及閻桓手下受了內傷的那些人,則是被顏逸安排到了另外一處,有專門的人負責替他們療傷。
……
沈夜惟醒來的時候,已是三天之後的事。
令他覺得無比驚愕的,是傷的比他重的閻桓,居然比他先一步醒來,。
這會他正在和花槐爭吵,要扒拉她們家的冰箱找吃的。
“彆那麼摳啊,我是病人,我要餓死了!”閻桓委屈道,“要麼你們就讓我出去找吃的,要麼你們就給我點吃的。”
“想都彆想!之前剛給你用過藥,三日之內你什麼都不能吃!”
花槐掐著腰,氣憤地抱怨,“看看,這次你來你都給我帶了點什麼?隻有九隻老鼠的骸骨!!你身上中毒麵積又大,我這次可是虧的什麼都不剩了!回房間老老實實待著!”
“那不是因為事情緊急,事發突然,來不及準備嘛。”
閻桓瞬間氣勢全無,嘟嘟囔囔地說著。他正要離開廚房,就看到沈夜惟正揣著手站在門外。
“師父!”
閻桓跑到沈夜惟麵前,一把抱住了他,小聲嗚咽:“師父……你一直昏迷不醒,擔心死我了。”
沈夜惟站著沒動,任由他這樣抱著自己:“……我的話都被你說完了,準備讓我說什麼呢?”
花槐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先是嘁了一聲,然後咧著嘴陰陽怪氣地模仿了句:“擔心死我了~準備讓我說什麼呢?噫,你倆大老爺們呢,要說酸話就回屋說去,彆讓我聽見。”
兩人還真就乖乖地回了之前靜養的屋子。
閻桓拿出了那串珠子,輕聲道:“師父,給你。”
“怎麼?”
“這是……你的東西。”閻桓垂著眼眸,情緒看起來非常低落。
沈夜惟盯著他看了一陣兒,默默道:“都知道了?”
“嗯。”閻桓抿了下嘴,說:“以前隻記得師父替我改過命格,但我不知道……”
沈夜惟望著窗外,輕輕笑了笑,說:“這串珠子,早就是你的了。”
這一千多年的功力,也早就送給你了。
無怨,無悔。
“師父,如果當時沒有我,你早就成仙了!吃了吧!這本來就是用你的功力做成的珠子!”
“那日崔判官將珠子還我,到底是何用意,我也不想去揣摩。隻是,現在我已經不再需要這一千多年的功力了。”沈夜惟淡淡道。
說句心裡話,他現在已經……沒那麼想成仙了。
沒想到師父會這麼說,閻桓也不好再堅持,隻好道:“那,我就先替師父保管著。等你什麼時候需要了,我隨時還你。”
待著也是待著,既然兩個人都醒來了,沈夜惟就有點想走了。小詩和小朝他們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呢,而且他在昏迷的那些人裡,還看到了白憶和白婉。
閻桓告訴他,自己剛剛已經跟顏逸聯係過了。
他們兩人身體還在恢複,不適宜用傳送法術;現在顏逸正開車往他們這邊來,再過兩個小時就下高速了。
小詩和小朝,還有趕過來幫忙的兩個師妹,他們的內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事後他們被送去醫家那裡接受治療,除了小詩以外,其他三個人都已蘇醒。
兩小時後,沈夜惟和閻桓告彆了花槐。
顏逸的轎車已經停在門外。沈夜惟坐進了後排,閻桓也跟著他擠進了後排。
“因為咱們要走凡人的高速,路程大概五個小時左右。首領,沈大師,你們傷勢未愈,可以趁著這會好好休息一下。”
顏逸說完,十分懂事地戴上了耳機,開始用手機播放流行歌。
第43章 首領可能……發情了
五個小時的車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沈夜惟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閻桓也是一樣。雖然他醒得早,但畢竟是中了劇毒,全身上下多處都還纏著繃帶。現在師父就坐在旁邊,還睡著了,他便趁機靠在沈夜惟身邊,眯了一會。
快到地方的時候,沈夜惟叫醒了閻桓。
“醒醒,我們快到了。我還沒問你,你把鐘清怡藏到哪裡去了?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鐘清怡現在就在我的酒店。那裡有能滋養她魂魄的東西,我就讓她先在那裡待著了。”
閻桓揉了揉眼,一覺過後,身上有許多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一看還沒到地方,他索性調整了個姿勢,直接把頭靠在了沈夜惟的肩膀上。
閻桓拿出了自己以前最拿手的,弱小可憐且無助的語氣,說了句:“師父,我身上好疼~再讓我眯一會,好不好?”
沈夜惟渾身都僵住了,一時間羞的滿臉通紅。
這個閻桓是怎麼當狼王的!!前麵還有他的部下呢!他怎麼都不避嫌,竟然直接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心裡掙紮了半天,沈夜惟十分僵硬地說了句:“彆裝了,你恢複的比我還要快。剛剛我替你搭過脈了。”
恰逢切歌的空白,顏逸不但從後視鏡裡看到了這一幕,還聽到了這句話,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首領怎會如此撒嬌?!會不會是因為,首領身上的毒,還有殘留的緣故?
顏逸的耳機裡,那首《兩隻蝴蝶》正在播放;一股微妙的氣息在後座的那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等等……不對……
首領該不會是……發情期要到了吧?
“等我們回到酒店,把鐘清怡的魂魄送回去,這件事基本上就結束了。”閻桓閉著眼,漫不經心地說著。
他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脖子上的力道,也不敢把腦袋完全壓在沈夜惟的肩膀上,怕他嫌重。
“嗯。”沈夜惟依然僵直地坐在那裡,“年前就不要接委托了。你的部下們,還有你,都需要養傷。”
……
顏逸把兩人送到了醫家,從外表上來看,隻是個社區診所。
裡麵有幾個感冒發燒的凡人,正在掛水。負責掛號的看到他們過來,直接把他們帶到了診所最裡處的那間房。
“就在裡麵,請吧。”
看得出,這間屋子的房門被施了障眼法。一般人很難發現這裡還有一扇門。
推門進去,是個十分亮堂的走廊,左右有很多間病房,走廊上到處都是閻桓的部下。
“首領!您來啦!”
“首領,您沒事就好!弟兄們一直惦記著您呢!”
“剛剛我們還在討論……”
閻桓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和沈夜惟一塊去了小詩所在的病房。
“顏逸大哥,這什麼情況啊?”幾個部下神秘兮兮地湊到顏逸身邊,小聲議論起來。
“為何首領看起來……比以往更吸引人了?是因為服用了什麼草藥的緣故嗎?”
“不。”
顏逸認真思考了一會,對他們道:“根據我的觀察,首領很可能……發情了。現在的季節也剛好差不多,是時候了。”
所有人:“唔~”
“大家都是兄弟,你們可彆對首領有什麼想法。”顏逸悄悄指了下剛剛他們進的那間病房,“首領應該已經心有所屬了。”
你們懂得。
“顏逸大哥,咱們跟了首領那麼多年,這次是不是得好好替首領保駕護航一下?”
“就是就是,我也這樣認為。接下來首領要去哪,咱們就跟著他一塊。”
“等他順利度過發情期,完成該完成的事,咱們也算儘職儘責了!”
顏逸:“……”
不不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啊!
……
小詩躺在病床上,旁邊站著一個十分年輕的醫生,正在給小詩開藥方。
小朝,白憶和白婉三個人就站在一旁。
“師父,您來了。”
“嗯。請問醫生,他的情況怎麼樣?”沈夜惟輕聲問道。
“昨晚一直高燒不退。現在燒退了,已無大礙。”
醫生站起身,禮貌道:“待他蘇醒以後,還請沈大師根據他的脈象,助他一臂之力。”
沈夜惟點了下頭:“明白了,多謝醫生。”
幾個人坐在床邊,輕聲聊了幾句。
沈夜惟這才知道,白憶和白婉前些日子到彆墅去尋自己,卻發現彆墅裡沒有人在。兩人找到閻桓的酒店,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師父即將與人鬥法之事。
她們迅速趕了過去,正好幫上他們的忙。
進入病房之後沒多久,閻桓就注意到了,白婉的額間也多了一縷白發。
而且比師父的白發要明顯的多。
這麼短的時間,白婉的心緒竟受到了如此之大的影響。閻桓的第一反應就是——師妹大概率遇上了個什麼花言巧語的男人,把她哄得心緒大亂。
搞不好還是個騙子。
哪個王X蛋敢哄騙自己的師妹?!
沈夜惟其實也注意到了,但誰都沒有主動提起這件事。直到白憶和白婉臨走前,白婉把沈夜惟單獨拉到了一旁。
“師父,正月十五,有一場演出,不知師父能否賞臉……”白婉小聲說著,從衣袖裡拿出了兩張門票。
沈夜惟接過來看了一眼,“你的演出?”
“正是。是早些年,師父教我們姐妹的舞。隻是,姐姐她不願與我一同上台。”
白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這次徒兒正要以此舞上台演出,還請師父和師兄……一同前來觀看。”
閻桓和白憶就站在不遠處,打量著這一幕。白憶臉上沒什麼表情,反倒比之前看著更麵癱了;倒是閻桓,震驚都寫在了臉上。
這姑娘和上次見麵的感覺,大不相同啊!!之前她明明那麼凶悍,瞪誰誰害怕,現在怎麼感覺好像多了一絲溫婉?感覺更嚇人了啊!
沈夜惟把票揣進了袖袋。從閻桓身邊經過的時候,他還悄悄戳了閻桓一下——你的表情收一收,乾嘛那麼驚訝?
白憶和白婉離開了,小朝在床邊守著小詩,沈夜惟叮囑他,如果小詩醒了,第一時間聯係自己。
“師父。”小朝有些為難,“你的手機,呃,已經關機很多天了。”
沈夜惟這才想起,手機被他落在了彆墅,沒帶出來。
“那就聯係我。”閻桓插話道,“我的剛充滿電。小詩的手機上有我的聯係方式。”
小朝點點頭:“好的,師兄。”
……
閻桓的酒店離這裡不遠,也就二十分鐘車程。閻桓就拒絕了顏逸開車的請求,和沈夜惟一塊上了車。
“你會開麼?”沈夜惟默默問道。
“會是會。”閻桓嘿嘿一笑,“我之前心血來潮,還去考了個駕照。隻不過……考完之後我就再也沒開過了。”
沈夜惟:“……”
這次的鬥法,他的功力消耗太大,至少半個月內都無法使用傳送法術了;閻桓那邊的情形也差不多,他的身體為了快速自愈,功力就會一直消耗。在傷勢完全恢複之前,不宜使用傳送法術。
這種情況下,兩人就得有個代步的東西。
閻桓開車,雖然過程非常的驚心動魄,但好在車外有一層障眼法,路上的其他車輛也不會注意到他們。兩人就這樣驅車趕回了閻桓的酒店,找到了鐘清怡。
“你身上的守護神已經被我們送走了。”
沈夜惟言簡意賅地說,“因為過程比較複雜,你家三樓到二樓之間的地板被捅了個窟窿,房頂損害嚴重;隔壁鄰居家的房頂也塌了一半,這些需要你來賠償。”
鐘清怡分得清利害,點頭回應:“是,我知道了。”
聊了半個多小時,沈夜惟也大概明白了她當時是怎麼魂體分離的。
周圍確實有人給她用了慢毒,等到鐘清怡住進醫院以後,趙曉雅每晚都趁著鐘清怡睡著之後在她耳邊低語,鐘清怡也總是能在夢裡看見趙曉雅。
現在趙曉雅已經死了,她是否偷偷學了什麼邪術,沈夜惟也不想過多摻和;她的魂魄一直跟著何昊,凶手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沈夜惟到裡屋燒了一道符,把這件事告訴了崔判官。等日子到了,請他派個陰差來帶趙曉雅去冥府報道。
“現在守護神已經消失。你能自己找回肉身麼?”閻桓問她。
“能,我能感應到。”鐘清怡點了點頭,“但我……確實病得很重,回去之後,我還不知道能不能……”
活到過年了。
閻桓繼續道,“魂體分離,你受到的傷害更大。你早點回去,我們明天就到,咱們醫院見。”
“好吧。”
……
“師父你想坐車去還是想坐飛機?”閻桓坐在桌前,研究著飛機票。
“坐車吧。”
沈夜惟正坐在沙發上調息,“林都離這座城市也不算很遠。按照車速來算,這會出發,明天淩晨就能到。”
“那我現在把顏逸叫回來,讓他給我們當司機。”
晚上二十一點三十,酒店外。
沈夜惟看著門口那十幾輛黑色轎車,以及轎車外站著的幾排西裝革履的男人,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這是怎麼回事?”
閻桓皺著眉,問顏逸:“你們怎麼全都回來了?我不是隻叫你一個人回來的嗎?”
顏逸:“……”
“報告首領,這是兄弟們的一致意見!既然跟了首領這麼多年,在首領這麼關鍵的周期,兄弟們一定要為首領保駕護航!還請首領不要拒絕!”
一名部下這樣義正言辭地說道。
閻桓:“???”
“首領,你聽我解釋,”顏逸趕忙道,“我本來隻是跟他們開個玩笑……”
“什麼關鍵的周期?”
沈夜惟揣著手站在一旁,一本正經地問:“你有什麼周期是我不知道的嗎?”
閻桓:“…………”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顏逸到底跟他們開了一個怎樣的玩笑。
第44章 快給首領放情歌,助助興!
其中一個部下做了個請的動作:“首領,沈大師,經過我們的精挑細選,這輛車的座椅是最舒服的!請上車!”
沈夜惟瞥了閻桓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上了車。
沒辦法,兄弟們一片赤誠;而且師父也已經上車了,閻桓隻好也坐進了車裡。
其他弟兄們,以顏逸為首,也都各自上了車。
開車的是閻桓手下一個叫池複的人。
車門關好後,池複拿著手機,吩咐道:“兄弟們,按照之前說的,排好隊,這一路的陣型不能亂!咱們現在出發!”
居然還開了團隊語音!!
閻桓的表情都凝固了——他們到底是要鬨哪樣?不會是打算跟著他們一塊到林都吧?
他本來還想著,到了林都之後就和沈夜惟單獨行動的。這一夥跟來了這麼多弟兄,是來當觀眾的嗎??
偏偏在此時,沈夜惟還故意說了一句風涼話:“他們還挺嗬護你的嘛!等到了林都,你吃飯睡覺上廁所,都不怕沒人陪咯。”
閻桓:“……”
好你個顏逸,我記住你了!
車隊十幾輛車,就這樣浩浩湯湯地上了路。
車內的氣氛詭異至極。
前後左右都是他們的車,池複還一直掛著某軟件的團隊語音,卻沒有一個人在語音裡吱聲的。
隻要閻桓轉個頭,跟師父說一句什麼,那接下來所有的弟兄就會瞬間豎起耳朵。
後座的位置不大,兩人誰都沒辦法盤腿。沈夜惟隻好保持平時的坐姿,閉目調息。
閻桓已經沒心思調息了,直勾勾地看著前麵的後視鏡,企圖用目光暗示池複——快把你們的團隊語音給掛了!
然而,經過收費站的時候,語音非但沒掛,池複掛在支架上的手機還收到了一條其他弟兄發來的消息。
這條消息不是語音,而是打字發出來的群聊消息,明顯是為了避開閻桓和沈夜惟。
可短信的提示音很大,消息內容就那樣展示在屏幕上,池複看見了,閻桓看到了;沈夜惟聽到熟悉的手機提示音,下意識睜開了眼,也看到了前麵手機上的這條消息。
顏逸:池複,你們車裡的氣氛太壓抑,快給首領放情歌,助助興!說不定首領聽完就興致激昂了呢!
彆的兄弟在群裡附和:你們快給推幾首歌!要愛的轟轟烈烈的那種!和首領比較搭!
沈夜惟:“……”
閻桓:“…………”
祖宗,求求你們了,都消停點吧!
腳趾已經摳出三室兩廳了!你們還想再來一套嗎?
過了收費站,見池複還真把車停在路邊準備選歌,沈夜惟默默道:“我和你們首領都受著傷,需要靜養。”
池複心裡一驚,趕忙道:“噢噢,好的!那就不放歌了。”
閻桓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都癱在了後座上。
看著車窗外的夜景,也為了車內的氣氛不變得像剛才那樣詭異,閻桓沒話找話地問:“師父,白師妹今天是不是給了你什麼東西?”
“嗯。”
沈夜惟閉著眼,淡淡道,“正月十五,她要上台演出,希望我們能去。比起這個,我擔心的是……”
“怕她被騙。”閻桓說著,轉頭看著沈夜惟。
“嗯。”
沈夜惟睜開了眼,低聲說道,“因為時間太短了,有點可疑。上次見麵的時候還一點征兆都沒有呢。我隻是想看看,到底是誰在那麼短的時間,令她的心緒變化的如此之快。”
“正月十五那天,那個人會出現在演出現場麼?”閻桓問道,“是什麼演出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那個人一定會出現的,不然她不會上台表演。”沈夜惟看著窗外,淡淡道。
興許她就是為了跳一曲舞,給她心裡藏著的那個人看。
“怎麼說也是自家師妹呢,可不能讓人騙了。就算她不修仙了,我們也得替她好好把把關才行。”閻桓說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沈夜惟回應道。
……
第二天早上。
閻桓好說歹說,這幫兄弟們才勉強同意,大部分人在停車場一塊等著他們。
顏逸、池複還有另外兩個兄弟,則是跟著閻桓和沈夜惟,一起進入醫院找鐘清怡。
沈夜惟直接從正門進了醫院。
閻桓特意慢了半步,一把勾住顏逸的脖子,低聲恐嚇:“兄弟,有些賬,等我完全恢複了再跟你算算清楚,嗬嗬。”
池複和另外兩名弟兄假裝沒看見這一幕,替顏逸捏了一把汗的同時,快步跟著沈夜惟一塊進了醫院。
顏逸被他那聲“嗬嗬”嚇得渾身發抖,“首、首領……我……”
“周期周期,周你大爺的期!”
旁邊沒熟人了,閻桓一巴掌拍在顏逸的後腦勺上,“這麼多年了,你什麼時候見老子發過情?嗯?說啊!”
顏逸捂著後腦勺,委屈巴巴地解釋:“昨天您看著確實和以往不一樣了啊!這又不是我說的,是弟兄們說的呀!”
“還當著我師父的麵,說讓池複放情歌?你是嫌我死的不夠快嗎??”
閻桓黑著臉,繼續質問。前些日子他和沈夜惟在屋裡發生了那樣的事,現在沈夜惟好不容易不追究了,又輪到這幫兄弟拱火了。
“首領!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你也不用跟著股去了,罰你現在回車裡聽一千遍《兩隻老虎》,讓弟兄們給你數著,去吧!”
說完,閻桓鬆開了他,轉身進了醫院。
顏逸:“……”
首領變得這麼暴躁……這還真是八九不離十了啊!
就算首領自己沒有意識到,但這發情的征兆,可是越來越明顯了啊!
他趕緊回到車上,跟車裡剩下的弟兄們交代了一下,提醒他們注意言行,千萬不要在這個時期撞到首領的槍口上去。
……
來到鐘清怡的病房外,閻桓就發現之前那幾個保鏢都不在了,沈夜惟就坐在門口的長椅上,也沒進去;池複和另外兩個手下,也在長椅上坐著,滿臉都寫著的吃瓜二字。
沈夜惟比劃了個“噓”的手勢,示意閻桓先不要進去——裡麵正吵的熱鬨呢!
裡麵的聲音並不是鐘清怡的,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能有現在的家業,還不是因為我們家富足,給予你幫助?!你現在反倒變著法兒的害我姑姑,讓你死一萬次都不夠賠的!”
何昊糾正道:“是表姑。這裡不關你的事,你這樣會吵到她,請你出去。”
“我出去了,誰還能替我姑伸冤?!姓何的,你給我解釋清楚!我姑姑之前身體一直都很健康,怎麼現在突然病成了這樣??她現在昏迷不醒,你還派這麼多保鏢盯著,怎麼著,是怕她突然醒了,你和你那小情人計謀無法得逞,是吧?”
“簡直是胡說八道。”何昊命令道,“趕緊把她給我攆去!彆讓她在這裡吵吵!”
保鏢們:“是。”
“哎哎哎!你們誰敢動我?!我要報警了!放開我!鬆手啊!”
緊接著,一個罵罵咧咧的女人被幾個保鏢給架了出來。
沈夜惟和閻桓等的就是這一刻,幾個人站起身,圍住了病房。
何昊一看見他們,臉色瞬間就變了。
“你們又是什麼人啊?!是不是和他們是一夥的?”女人皺著眉,一臉的不屑。
閻桓和沈夜惟交換了個眼神,淡淡一笑,說:“我們是接了鐘清怡女士的委托,約在今日與她見麵的人。”
“我姑姑被他們害的一直昏迷不醒,你們想見也見不了啦。”女人擺了擺手,說道。
沈夜惟輕聲問道:“請問,你是鐘清怡的什麼人?”
“我是她什麼人,關你什麼事啊?”女人的態度更加不屑。
“彆廢話!回答!”池複站在沈夜惟背後,這樣嗬斥了一嗓子。
這人表情極其嚴肅,一身的戾氣,女人確實被他嚇了一大跳,就說:“我是鐘清怡娘家的人,她是我的表姑母。”
“姓什麼?”
“我姓曾。”
“那好,曾女士。”沈夜惟淡淡道,“既然你今日來探望你表姑母了,有什麼慰問的話,可以跟你表姑母好好聊聊。”
曾女士麵露疑惑,一時間有些沒太搞懂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夜惟走到病房門前,抬眼看著門口站著的保鏢,“讓開。”
何昊歎了口氣:“讓他們都進來。”
曾女士也跟著他們幾個進來了,保鏢也不好再攔。
“何總,最近過得可好呀?”閻桓笑嘻嘻地看著他,還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魂魄,趙曉雅。
何昊伸手撩開了自己的衣服和袖子。
曾女士被嚇得捂住了嘴巴,連連後退——難怪病房裡有一股怪味!
何昊的胳膊、腹部長滿了瘡,有的被包紮了,有幾處新瘡還在流膿。
閻桓對此十分滿意——之前就已經警告過他了,如若說了謊,必然是一個謊話一個瘡。
何昊惡狠狠地放下衣袖,質問道:“你們到底想乾什麼?!我妻子重病在床,她一個人來鬨還不夠,你們也要一起鬨我?!”
“誰來找你了?”閻桓輕哼了一聲,說道,“我們是來找她的。鐘清怡女士,你可以睜眼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病床上的鐘清怡。
隻見鐘清怡緩緩地睜開了眼,還抬了下手,示意他們取下自己戴的的呼吸機。
“表姑母!你醒啦!”曾女士又驚又喜,趕忙道,“我現在就去找醫生幫你把這東西取了!你等等!”
從何昊身邊經過的時候,她還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何昊做夢都沒想到,鐘清怡居然醒了。
第45章 原來師父不愛西裝
趙曉雅之前可是跟他打過包票的,說隻要有守護神在,她就不可能醒;等到日子一到,她魂體分離的時間久了,她的肉身自會慢慢腐朽,直至死亡。
醫生們進入病房後,無關人員全都被攆了出去,包括丈夫何昊。
幾個人站在走廊上,這裡不通風,池複和另外兩個弟兄被何昊身上的氣味熏得一陣作嘔,三個人越站越遠。
“我還沒嫌他難聞呢,你們躲那麼遠乾什麼?”閻桓皺著眉,“都給我站過來!”
三人隻好回答:“是,首領。”
這下,何昊臉上更掛不住了,坐在那裡渾身不自在;幾個保鏢也有些疑惑——何老板身上的瘡,該不會是他們幾個的手筆吧?
“他身上確實有些……過於難聞了。”
沈夜惟也憋了很久,終於是憋不住了,隻好抬起胳膊用衣袖捂住鼻子,“你想想辦法。”
閻桓盯著何昊,眉頭都扭到了一塊。
何昊雖然氣憤,但自己身上的瘡興許還要靠這人來解,也不敢再得罪閻桓。
他隻好往遠處挪了挪,對保鏢說:“去,幫我買點紗布和藥。”
正說著,兩名查案的警官找到了醫院,把保鏢和幾個人都堵在了走廊上。
“何昊,你家外麵的監控……你身上這什麼味兒啊?”一名警官皺了下眉,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我生了病。”何昊瞥了閻桓一眼,默默道:“長了瘡。兩位警官,你們是查到什麼了嗎?”
“何昊,有證據表明,你長期給你妻子鐘清怡服用慢毒。跟我們走一趟吧。”警官說道。
何昊被帶走了,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等了閻桓一眼,閻桓隻當沒看見。
一係列的身體檢查也很耗費時間,鐘清怡的呼吸機被摘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
“都檢查完了吧?池複,把POS機給我。”閻桓伸出手,默默道。
那位姓曾的女士一直坐在床邊噓寒問暖。
幾分真幾分假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但可以確定的是,鐘清怡還活著,財產沒有落到何昊和他那小情人手裡,曾女士是發自內心的欣慰。
“鐘清怡女士,上次介紹的不夠正式,我再正式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大師姓沈,之前你見過的,殷禕詩、嚴朝,我們三個都是他的徒弟。”
閻桓遞上了POS機,“你身上的守護神被消滅,他功不可沒。費用我們之前已經談好了,我沒收你定金,你直接付全款吧。是刷卡還是轉賬?”
曾女士以為鐘清怡遇到了騙子,皺著眉說:“原來你們是神棍啊?想騙我表姑的錢嗎?我不同意!”
“你彆說了,把我的手機拿過來。”
鐘清怡十分虛弱,“今天我能醒過來,全靠他們。閻先生,我想問問你……”
“趙曉雅已經死了。”閻桓檢查了一下手機,看著收到的轉賬,直接說道。
“呃……”
“可以確定是你丈夫何昊殺的。現在警方還在搜集證據階段。”
閻桓繼續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還想委托你們,能不能……”
“我們不接請神的委托。”沈夜惟插話道
鐘清怡:“……”
這兩個人怎麼一直在搶答啊??他們是怎麼事先知道自己想問的事呢?
這兩位絕對是比之前遇到的那個吳誌遠,更高段位的大師!
“鐘女士,吃一塹長一智。這世間有很多事,心存敬畏是對的,但不要做過頭了。”沈夜惟提醒道。
“大師說的是,我明白了。”
鐘清怡伸出手,“大師可會診脈?說實話,我總擔心那些醫生被我丈夫收買……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主要是圖個心安。
沈夜惟點了下頭,畢竟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在床邊坐下,先是觀察了一下鐘清怡的麵色,而後又替鐘清怡搭了個脈。
“鐘女士,我沒有行醫資格,說的話不能作為呈堂公證。你全當是個故事,聽完忘了便是。”沈夜惟淡淡道。
鐘清怡點點頭:“大師請直說就是,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看過你的病例,你的病因是食物中毒,醫院診斷的沒有錯。但……還有一個輔助因素。”
“你吃的食物,和你平日裡的用藥,是有一定的衝突的。再加上他們在你的飲食裡下了毒,這便是雙重影響。”
鐘清怡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吃過的,那些美容養顏的產品。產品本身沒有問題,但結合她的飲食習慣,就有問題了。
而平時安排她飲食的,是她一直以來最信任的,也是她表弟安排過來的,管家。
她躺在床上淚流滿麵。
周圍所有的人,好像都在盼著她死。就因為她娘家的大部分財產,都在她的名下;再加上何昊和她的夫妻共同財產,這便是一筆不小的數額了。
“昏迷期間,我做了一場大夢。我夢到我回到了我和何昊結婚時住的婚房,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懂。他雖然是個窮小子,但對我特彆好。我以為我遇到了愛情……”
“他不能生育,我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他,還用娘家給我的錢財去資助他。可我沒想到……”
沈夜惟歎了口氣,安慰道:“劫後餘生,希望你以後好好地愛自己。守護神守護的不過是你那一時所擁有的東西,其餘的幸福,隻能靠你自己來守護。”
……
回到車上時,外麵的天已經黑了。臨近年關,新年的氣息也愈發地濃烈。
“師父,快過年了。”閻桓問他,“新年打算怎麼過?”
沈夜惟看著沿途的街景,淡淡道:“小詩還沒醒。等他醒了再說吧。”
都過了千百次年了,各式各樣的跨年形式沈夜惟都見識過,對此早已沒了波瀾。
但今年確實與往年不同,今年……閻桓回來了。他也已經很久沒和閻桓一起跨過年了。
他還記得,上次兩人一起跨年的時候,自己還特意從集市買來了煙花。那晚兩人在家門口放完煙花後,還去逛了民間的街市。到處都張燈結彩,一片祥和。
“那我們就回去。”閻桓輕聲笑著,“既然師父擔心,那我們就回去守著他,直到他醒來。”
顏逸下了車,趕在池複熱車的時候跑過來敲了敲車窗。
“首領,弟兄們的車跑了一天了,幾乎都沒有油了。您看今晚咱們是不是在林都住上一晚,明早啟程返回?”
這話閻桓聽得極其舒服,但還是轉過頭征求沈夜惟的意思。
沈夜惟其實沒怎麼接觸過汽車一類的東西,也沒太明白,就點了下頭:“好吧。反正小詩那邊還沒有醒,你們昨晚連夜開車,今天又一直守在這裡,也辛苦你們了。”
閻桓頓時心花怒放,強壓下上揚的嘴角,一本正經地對顏逸說:“你去選個好地方,今晚犒勞犒勞弟兄們。”
好兄弟!辦的漂亮!
一千遍兩隻老虎沒白聽!
池複低頭看了一眼油表,默不作聲地挪了下身子,防止沈夜惟萬一往這邊看——油箱還剩下一大半,絕對不能穿幫了!
車隊再次浩浩湯湯地上了路,並在一家飯店外麵停了下來——這是一家西餐廳。
閻桓和沈夜惟一同進入,背後呼呼啦啦跟了十幾個人進來,門口的服務員一驚,趕忙問道:“請問,你們都是一起的嗎?多少位?”
顏逸在一旁替他們回答了:“隻有他們兩位。我們都是保鏢。”
“多開幾張桌子吧。”閻桓卻說,“他們也吃,我們不坐一桌。”
服務員:“好的。”
這家飯店人不算多,大家說話聲音都很小,店裡還播放著輕柔的音樂,氣氛十分浪漫。
沈夜惟對此倒是沒什麼反應,兩人入座後,閻桓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
“師父如果不喜歡,我們可以換地方。”閻桓輕聲說道。
“反正都是風格不同的食物,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能吃就好。”
沈夜惟淡淡道,“我隻是更中意中式風格的東西而已。”
閻桓稍稍愣住,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襯衣,又轉過頭看了一眼兄弟們的著裝。
難道說……
沈夜惟喝了一口檸檬茶,看著窗外的景色,漫不經心地說了句:“為師對西裝也確實不太感冒。至於凡人眼裡的我,那都是障眼法,有時候隻是為了融入環境。”
果然!
閻桓心說,自己早就該想到的!師父喜歡的其實還是古時候的服飾!就連師父現在穿的也是那個時代的流行款!
他悄悄給顏逸遞了個眼神,顏逸那邊已經拿著手機在選新款的員工服裝了——酒店員工從上至下,全換成漢式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