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裡麵原來還有一張當票!
李福把那副畫像也遞給了謝小將軍,疑惑道:“是啊,還有一副您的畫像呢,也不知道是怎麼畫出來的,真真是分毫不差。”
拆下封繩,展開畫卷,謝玉折的呼吸凝住了。
宣紙仍舊嶄新,半點不百年前的物件。其上筆觸生動,畫著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
少年用玉冠高高束著馬尾,笑得極明朗燦爛,眼睛都彎成了兩個月牙。他頭上還彆著一朵五瓣花,花瓣本由墨汁繪製,卻豔得很,其上洇染著一大片烏紅。
探過頭看看畫像,又側著看一眼謝玉折,一直在安靜看熱鬨的柳閒驚歎道:“你們二位長得一模一樣。”
他抿抿唇,竟還比較了起來,“不過他更活潑可愛些。”
謝玉折沒有搭理他,隻默然地看著這幅畫。畫卷青年和他長得完全一樣,就連鼻梁骨上的那顆小痣都在相同的位置。像他,卻又不是他,他可從來不這樣笑。是誰、如何畫出來的?
“要畫出來很簡單,”那瞎子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指著畫開了口:“看著那個人的臉,有幾分畫工,再拿筆比著畫出來不就好了。”
“可我拿到這畫的時候小將軍還沒出生呢,從哪能看到他的臉呢?”李福再次歎了口氣,果然不能奢望輕易理解這位瞎子——不,都能親眼看到畫了,根本沒瞎,是騙子的腦回路。
瞎子還在異想天開:“那就讓那些所謂的大師算一卦,用法術控筆,筆自己沾墨自己畫唄,多簡單的事兒。”
若說前頭那個猜想還有實現的可能,這句話就純屬瞎扯淡了。
“這世界上哪有仙修有如此通天本領?”他不著調又很篤定的語氣,李福差點就要以為預言一個人的長相是一件很輕鬆平常的事情了,果然不能輕易理解瞎子的腦回路。
柳閒哈哈笑著,嘴角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我覺得世界上有那麼多人,應該是有人會的。隻不過懷璧其罪,不願意告訴旁人而已。”
李福沒怎麼聽進去,因為仔細看了眼這瞎子後,他已經怔住了。這些年他走南闖北遇到了不少人,卻從未遇到這樣一個特彆的人。
明明他身上穿著破布爛衣,明明他嘴角總是卷著微笑,明明他在懶絲絲地和你打趣,卻仍像是浮於遠隔雲端的聖山之上,帶著不可觸摸的神性。
可他渾身的血跡,又彰顯著他如今身在地獄。
“當然,這僅僅是我瞎猜的。但我可以肯定柳蘭亭做不到,畢竟他不懂玄學,隻是個破練劍的。”
瞎子清冽的聲音冷得他一激靈,李福尷尬地撥了撥算盤,努力移開視線,側頭望向窗外,雨停了,空氣中迷迷蒙蒙地浮出一片霧來。
而後他反應過來,怒不可遏道:“你竟敢直呼上仙大名,毫無尊崇之意!而且你又不是上仙,怎麼能隨意詆毀他?”
“他不也是人,誰又比誰高貴。”柳閒不屑地輕哼一聲,“還有,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是柳蘭亭?”
李福噎住了:“……你!”
不敢和這不要命的騙子一起妄議上仙,他戰戰兢兢地看向默不作聲的謝小將軍。縱使謝玉折少年老成,總歸也隻有十七歲,藏不住心事。
他垂著眼眸,嘴唇緊抿著,手裡緊握那個錦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雖說把天聊死了,但柳閒才不會管旁人所想,也不願耗在這裡,他三步並作兩步走,揮手告彆:“雨停了,我走了。”
他剛抬腿出店門,卻見謝玉折也收起了錦盒,留下桌上大塊的金子,竟也跟著走了。隻留的李福一人傻眼看著桌上突如其來的一筆巨款,和那串破破爛爛的舊念珠。
瞎子說要讓女兒戴上它,雖然他似乎是個騙子,但李福仍決定照做。反正又不會見鬼,女兒平日也喜歡戴這些東西,瞎子是個怪人,萬一誤打誤撞,它真能擋災呢?
柳閒正想著姓謝的太晦氣,最好還是彆見麵了,可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扯住了手腕。那人的手心溫熱,磨出了粗糲的繭,明顯是是常年習武之人。柳閒皺著眉回頭,不耐煩地問:“有什麼事?”
雖說已有刻意壓製,他話語中殘存的威壓仍讓謝玉折的神經突然一緊,可他仍不放手,死死地盯著柳閒,冷聲反問道:“旁人我不知道,國師大人自己,不正是有如此通天本領的仙修嗎?”
“什麼?”柳閒聽不懂。
謝玉折腰佩的鈴鐺叮鈴隨風響:“國師大人,我永遠不會認錯您。即使您偽裝成這副模樣,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