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阿蘭(2 / 2)

食指按上謝玉折的眉心,他在上麵蜻蜓點水般點了一下,謝玉折不明所以地想要阻止他,卻被柳閒按住了手腕。

那人湊到他耳邊,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都叫你彆跟來了。”

等到再睜眼時,原先那具駭人的屍體,已經變成了一個安眠的普通人,柳閒竟改變了他眼裡的畫麵。謝玉折乾巴巴地說:“多謝,但……你不必如此。”

柳閒笑說:“不必也得給我受著。”

要是你被嚇得崩潰了,大娘和我無辜遭殃怎麼辦?

不再理會謝玉折,他用手輕輕按了下屍體手臂,皮肉軟膩如泥,青紫在按壓後並未消散。柳閒思索片刻,拍拍謝玉折不知為何微微耷拉著的肩頭說:“替我去鎮東的青衣河裡打桶水來。”

謝玉折應聲出門,杜大娘連喊“我來就好”,卻被柳閒叫住:“您留在這裡,講講發生了什麼事。”

“好,好。”杜雲娥彆過頭,強行避開了自己慘不忍睹的“女兒”,說著自己的猜測:“柳仙君,阿蘭她變成這樣好久了哇!我最後一次見她,那時候她正要去河邊浣紗,之後消失了好久,再從河裡出來就是這副模樣,怎麼都喊不醒。我聽說過水鬼娶親的故事,你說,她那時候是不是被水鬼看上抓走了?”

柳閒遲疑了:“這……”

“而且不止她,那段時間去河邊浣紗的姑娘一個都沒回來……於是有人自告奮勇扮作了女裝,另派幾個壯漢在暗處守著他,果然,剛一個人在河邊待了沒多久,就有一雙黑爪子就伸了出來,要把她拖下水!”

杜雲娥用力抹了一把眼淚,痛苦地捂著胸口:“我家阿蘭她從小便清和孝順,秀麗端正,如今變成這樣,我怎麼能不心疼!”

越聽下去,柳閒的表情就越怪異,不知究竟想到了什麼,他完全不敢相信地揚聲問:“阿蘭是被人從水裡撈出來的?”

“她命不好啊!她那日樂嗬嗬地說想去河邊走走,可一去就沒回來!兵爺們怎麼都撈不著,過了好幾天才自己浮起來!”

“他們都說她早就死了,可我知道她一定還活著,等著吃我親手做的玉米羹呢。仙君,您無所不能,能救救她麼?”

柳閒伸出二指探了探姑娘的額頭,片刻後道:“溺水而不腐,靈存而神散,的確還有活氣兒,但……”

他本想說這不是阿蘭,可看到涕泗橫流的杜雲娥後,又卡了殼。

女兒變成這樣和無故失蹤,哪一種情況對她來說要好些呢?他腦袋裡缺根筋,想不出答案。

謝玉折恰好打了水跑回來,他穩穩地把木桶放到了柳閒腳邊。見水來了。柳閒輕鬆化出一柄玲瓏小劍,沾了一點河中水,問大娘:“能委屈一下阿蘭嗎?”

看著浮在空中的鋒利小劍,謝玉折的身形晃了晃。

他無端聯想到,國師從來不用劍,他對此沒有興趣,好像在他的生活裡,從來沒出現過“劍”這個字。

國師身體好弱,他壓根連劍都拿不起。而柳閒雖然身形氣質和他相似,看著卻吊兒郎當了很多,好像還有許多本事傍身。更何況,前些年國師一直和他在一起,根本不會如柳閒所說那樣,下百年大獄。

難道我真的認錯了嗎?謝玉折劍柄上的花紋都印進了他的手心裡。

“仙君,您……這是要做什麼?”看著上仙閃著寒光的劍尖,杜雲娥猶疑問。

“劃開她的一點皮肉,就這兒。”柳閒在“阿蘭”的手腕上比劃出半指長,溫聲補充道:“阿蘭不會疼的。”

謝玉折沒預料到柳閒也會安慰彆人,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明明是具連形狀都全變了質的屍體,他也會想讓她不疼麼?

看著他一身月白如清風明月,眼上錦緞隨風飄飛,謝玉折慢慢放鬆了下來。他隱隱約約地覺得,即使雨大了再大的危險,隻要看到這個人在身邊,也就無需掛懷了。

這種感覺他隻在一個人身邊感受到過,柳閒方才還叫了我的小名,即使有些變化,可他和國師……哥哥,分明就是同一個人啊。

杜雲娥當然不會懷疑上仙的能力,隻要阿蘭不疼,她的擔心便少了一半,連聲道:“好好。您想做什麼都行,隻要能救阿蘭,都好。”

劍劃在肉上肯定是疼的,柳閒沒什麼道德,他隻是為了安撫杜大娘隨口一說。反正受他一劍、躺在草席上的這東西並不是阿蘭,他可沒騙人。

他手上掐訣,僅僅片刻,小劍就毫無預兆地插進了屍體的爛肉裡;與此同時,屋裡爆發出一陣淒厲的叫聲,柳閒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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